第二十章 巧计擒奸细 笑语揭阴谋
公冶长道:“哪一条腿?”
朱裕道:“右腿。”
“上臂呢?”
“左上臂。”
“是个什么样的图案?”
朱裕伸出右腿,同时轻轻提起一截
管。
图案是一只青狼。
笔画虽然简单,入目却是传神之至。
公冶长仔细端详了片刻,抬头又道:“手语又是怎么个辨认法?”
“一
指头代表一号。”
“如果有人
过了左上臂的青狼标记,再向你竖起三
指头,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第三号金狼长老?”
“是的。”
“不论此人外貌如何?”
“是的。”
“哪怕是个老太婆,你也不能怀疑。”
“如果换了那姓柳的人,即使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都不稀奇。”
“然后你们就必须无条件的遵从对方指示行事?”
“是的。”
“朱兄以前有没有在这种情形下接过命令?”
“只有一次。”
“当时发令者是几号金穗?””
“二号。
“当时那位二号金狼,出现的是副什么面目?”
“一个老和尚。”
“以后在天狼会总宫内,你有没有遇见过面目相似之人?”
“没有。”
公冶长点点头,思索了片刻,忽然站起来道:“朱兄请安心静养,等会我再来看你。”
公冶长来到前院书斋时,血刀袁飞和双戟温侯薛长空两人均已起
。
他将那张字条拿给两人看了,并问两人有何意见。
血刀袁飞轻轻哼了一声,只是冷笑。
薛长空却几乎跳了起来道:“他
的,这开什么玩笑,你公冶兄难道连这种借刀杀人之计也看不出来?”
公冶长又转向袁飞望去。
袁飞仰脸冷冷地道:“你老兄高兴怎么做便怎么做,遇上这一类事情,我袁飞从不替别人拿主意的。”
薛长空抢着又道:“你从后院来,当然见过左天斗兄了,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跟他提过了。”
“天斗兄的意见怎么样?”
“和你薛兄看法相同。”
薛长空大声一噢道:“你瞧!怎么样?姓柳的这种如意算盘,就算三岁小孩也不会上当,你老兄居然拿它当件正经事办,想想该多可笑?
的,这换了我,早吐上一口口水,扔在地上踩烂了!”
公冶长果然从善如
,将那张字条撕碎后
成一团,信手扔去屋角的痰盂中。
薛长空欣然道:“这才像话”
公冶长头一摇,缓缓接着道:“不!你薛兄误会了。”
薛长空一愣道:“误会?”
公冶长沉静地道:“我已决定接受姓柳的这条件!”
书斋里突然静了下来。
袁飞仍然一声不吭,仰脸望着天花板,好像他根本就没有听到公冶长说了些什么。
薛长空僵在那里,只剩下一双眼珠子还在滚个不停。
几乎过了足足一袋烟之久,他才像使尽了全身气力,瞪着公冶长道:“你疯了么?”
公冶长淡淡地道:“我明白你们劝阻我跟虎刀段
动手的意思。”
薛长空愕然道:“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公冶长道:“因为,你们都很关心我,因为,你们都认定了我公冶长不是那位虎刀的敌手!”
他说完这几句话,立即转身大步走出书斋,根本不容别人再有说话的机会。
薛长空呆了一会儿,忽然转向袁飞抱怨道:“大家相处这么久,多少总有点香火情,你袁兄干吗不帮我劝两句?”
袁飞冷笑道:“你不是说他疯了?我一向只劝正常的人,绝不劝一个疯子!”
突听院子里有人笑着接口道:“你们说谁疯了?”
随着笑声出现的,正是魔鞭左天斗。
他其实很早就来了。
公冶长的话,他也全听到了。
他是听到公冶长转身离去的脚步声,才悄悄闪开去的。
他当然更没有及时现身,劝阻公冶长的理由。
薛长空头一抬,不
跺足道:“唉,真是!你怎么不早来一步?”
左天斗故作吃惊之状道:“早来一步?出了什么事?”
薛长空道:“公冶长有没有给你看一张字条?”
左天斗道:“有啊!怎么样?”
薛长空道:“当时你跟他怎么说?”
左天斗道:“我告诉他,这显然是对方的一种借刀杀人之计,根本不必加以理会。”
薛长空道:“我还不是这样说?但他老哥却误解了我们的用意!”
左天斗道:“哦?”薛长空道:“他误以为我们是因为料定他不是虎刀段
的敌手,才这样劝他的。”
薛长空叹了口气道:“我也想不透”
左天斗道:“他人呢?待我劝劝他去。”
薛长空两手一摊道:“谁知道?他话一说完,就板着面孔走了。”
左天斗道:“走了多久?”
薛长空道:“有一会儿了。”
左天斗道:“来,我们大家分头出去找找,他要是做出了糊涂事,大家都没有好处。”
公冶长去了哪里呢!
没人知道。
大家第一个找去的地方,是太平客栈。
因为虎刀段
一直落脚在太平客栈,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公冶长要斗这位虎刀,当然不会找去别的地方。
是的,公冶长去过太平客栈,只是很快地就又离开了。
原因是虎刀段
不在客栈里。
据栈里伙计歪脖子杨二说,段
是昨天傍晚时分,跟一位张大爷离去的,店账尚未清结,去什么地方也没有
待,好像应该还会回来才对。
公冶长目的是找段
,段
不在客栈,公冶长当然没有理由留下来。
那么,虎刀段
又去了哪里呢?
这事显然只有一个人心里有数。
魔鞭左天斗。
因为他知道陪段
一起离开客栈的那位张大爷是谁。
七十七名金狼中姓张的只有一个:十二号金狼张顺。
只是这样一来,可把这位魔鞭给弄得有点迷糊了。
张顺找上虎刀段
,当然是为了想唆使虎刀段
去杀公冶长。
十二号金狼张顺的办事能力,在组织里可说是尽人皆知。
他能说动虎刀段
跟他走,足证事情有八分光,既然虎刀段
已上圈套,柳如风送来这张字条,岂非画蛇添足?
不对!柳如风绝不是这种糊涂人。
一定是在虎刀段
身上出了毛病。
可是,这也不对呀,所谓出毛病,无非是指被段
识破了机关,不肯乖乖就范。若是发生这种事情,虎刀段
就该没有活命的机会。
他们每从事一项行动,都留有退步,以防计划万一失败,好加以补救。
如果段
已因失去利用价值,而被张顺他们收拾掉了,柳如风岂非也不该送来这样一张字条?
这位魔鞭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了怕弄出岔子,他决定就近找出一名金狼问问真相。
太平客栈大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来了一名蓬首垢面的老叫化。
这老叫化不仅驼
曲背,而且还好像是个哑巴。
因为他逢人乞讨时,口里咿咿唔唔的,只有声音,没有字句,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除了不会说话之外,这老叫化还有一个很奇怪的毛病。
就是一只右手老是在左臂上
个不停,像是风
病发作,这样
才会减轻一些痛苦似的。
袁飞,薛长空,左天斗分头走出如意坊,但三人不约而同,均把太平客栈,列为必找之处。
三人是分三次来的。
薛长空先到,其次是袁飞,最后一个是左天斗。
三人当然都看到了这个老叫化。
老叫化对进出客栈的客人,无一例外,见面便点头咿唔不已,一面不停地以右手
着左臂。
薛长空和袁飞对这个老叫化都没有加以注意。
这并不是说他们心肠硬,或是舍不得施舍,而是因为有事在身,没有这份闲暇也没有这份心情。
左天斗进栈时也没有留意。
不过,他步出客栈时,因为心中纳罕,于四下茫顾之际,他留意到了。
引起他注意的,是老叫化以手
臂的那个动作。
他站下来,望着老叫化,一边作探手入怀状,似乎突然动了恻隐之心准备对这老叫化施舍几文。
老叫化笑了。
他眼角一溜,见附近无人注意,突以极灵巧的手法,拉开左上臂二块被覆着的破衣片。
迅速拉开,又迅速复上。
不过,时间虽然短促,左天斗却已瞧得清清楚楚;老叫化左臂上赫然刺着一头青狼。
左天斗瞧见了,只当没有瞧见,仍然站在那里没动一下。
老叫化微笑着竖起一
指头。
左天斗点头。
老叫化随即转身,施施然走进了栈旁的一条小巷子。
左天斗故作从容,旋身四下扫了一眼,方才慢慢跟了过去。
老叫化等在巷子里,脸上的笑容已换成一副严肃的表情。
左天斗加快脚步走过去,低声道:“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张顺他们出了什么毛病?”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那老叫化已电疾出手,一拳打在他的心窝上。
左天斗被打弯了
,骇然道:“柳老大,你这”
老叫化抢上一步,抄起他一条手臂,一连点了他好几处
道。
笑着道:“你听我的声音,可像是你们的柳老大?”
左天斗一呆道:“你”
老叫化微微一笑道:“不错,我正是你们天狼会的第一号眼中钉,也就是你左大仁兄口口声声‘要助一臂之力’的‘公冶兄’!”
左天斗心中一凉,整个人好像突然跌入了一片无底深渊。
他的预感果然应验了,他最后果然还是栽在这小子手里。
公冶长紧挟着他一条手臂,扭过头去,轻轻吹了一声口哨,一辆马车立即于巷子口悄然出现。
车把式是个戴着大草笠的褐衣汉子。
马车停定之后,这汉子将草笠微微往上一推,顿时
出一张熟悉的笑脸,赫然竟是那位大家到处找不着的虎刀段
。
左天斗像一个已快要昏过去的人,突然给浇了一盆冷水似的,一下瞪大了眼睛:“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公冶长笑道:“好说,好说。”
左天斗道:“什么好说?”
公冶长道:“我跟这位段老弟的
情,还够不上你左兄说的这么亲密。”
左天斗道:“你们若非事先已有联络,他怎么备好一辆马车,守候在这附近?”
公冶长笑道:“这一点你是没有说错,他这辆马车,确是事先备好的,他守候在这附近,也确是为了等人。只是他原意要等的人,并不是你我两个。”
左天斗道:“他要等的人是谁?”
公冶长笑道:“这是别人家的秘密,我无法奉告。你左兄如果非知道不可,等会儿你不妨问他本人。如果你左兄想知道我跟这位段老弟,何以会在这里会合的经过,我倒可以告诉你。”
左天斗道:“你说。”
公冶长道:“事情得从我离开如意坊之后说起,我离开如意坊之后,的确到过太平客栈,我去太平客栈的目的,也的确是为了会会这位段老弟台,只不过并不像你们猜想的,是为了去取这位段老弟台的首级。”
“那么,你去找他干什么?”
“告诉他柳如风字条上写的那些话。”
“借此为天狼会增加一名敌人?”
“我的本意,确是如此。后来我才知道,我这样做,根本就是多余的。”
“后来是什么时候?”
“指我们见了面之后。”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见的面?”
“就在这条巷子口。”
“那时他就已扮成一名车夫?”
“是的,就是现在的这副模样,而我当时却不是,所以,是他先打的招呼。他喊住我,跟我找他的用意相同,也是为了想告诉我一件事。”
“他想告诉你的是什么事?”
公冶长道:“他说:昨天有人冒充皮货商,将他哄去镇外,目的是为了让他亲眼欣赏一出强
的活剧。”
“强
?”
“是的,戏中的
,扮的就是我公冶长!事后,他识破是贵会的杰作,要我小心提防,因为柳如风遭此挫折之后,一定还会另出花样。”
左天斗现在完全明白了,果然是张顺和乔家姊妹他们在行动上
了破绽!
公冶长笑了笑,又接下去道:“然后,我也把柳如风要以他段
的首级,
换解药的事情告诉了他。”
左天斗眨着眼皮道:“然后”
公冶长笑笑道:“然后我们便同病相怜,而成了一对临时的搭档。”
左天斗又眨了一下眼皮道:“接着你便改变容貌,守在栈门口,只等我上钩?”
“不错。”
“你早已知道了我的份身?”
“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我只怀疑燕云七杀手之中,可能有人已加入了天狼会,但这仅仅是一种揣测,同时也不敢断定这个人究竟是谁。所以,刚才我把薛长空和袁飞也列为试探的对象,最后上钩的竟是你左大仁兄,实在出人意料之外。”
“你先前那套联络的方式,又是谁教给你的?”
“以你仁兄目前的处境来说,就算你知道了这个人是谁,你仁兄又能拿他怎么样?”
左天斗咬咬牙齿,没有再开口。
他其实不必问,也不难猜想到这个人是谁。除了一个朱裕,还会有谁?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疏忽。
朱裕失手被擒,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朱裕在金狼中地位不高,能
的秘密有限,首先,朱裕就不知道他这位魔鞭也是一头金狼。
然而,他们却忘记了一件事:朱裕虽不知道前五号金狼是些什么人,但可非常清楚金狼间的辨认方法。
这等于筑堤时留了一个缺口。
有缺口的河堤,早晚会溃裂的。
他无疑是牺牲在这个缺口下的第一个人。
公冶长说得不错,事到如今,就算他晓得了这个人是谁,他又能怎么样?
他现在不是已想到这个人是谁了吗?
他能怎么样?
公冶长微笑着道:“你仁兄要问的都问完了没有?”
“问完了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请上车。”
客车驶至如意坊门口停下。
客串把式的虎刀段
,始终没说一句话,他等马车停定,只朝狼狈万状的左天斗,冷冷瞅了几眼后,便拉低草笠边沿,又赶着空车走了。
如何发落左天斗,是公冶长的事。
他跟高大爷这边的人,谈不上
情。他和公冶长只是临时的搭档,如今搭档已告结束。
正如公冶长所形容的,今天的事,他们只是同病相怜。
谁也没有帮谁的忙,谁也用不着感谢谁。
他们虽不是敌人,但也成不了好朋友。
经过今天这一场短暂的相处,他们也许只会想到一件事:龙剑与虎刀之间最好永远别发生磨擦。
过去,他们只是彼此慕名,如今他们彼此又对对方获得进一步的了解。
他们都发觉对方比自己当初估计的要厉害得多。
聪明人应该不会以这种人为结怨的对象。
如意坊的一些家丁们,一个个的眼睛都突然睁大了好几倍。
但不管他们的眼睛睁得多大,他们显然还是无法相信所看到的不是幻象。
公冶长直到进了大厅,才以布巾抹去脸上的易容物药。
他这边刚刚回得本来面目,一条高大的人影,就从大厅外面飞一般地扑了进来。
第一个赶来的是胡三爷。
“谁他
的”
这位胡三爷掳起衣袖,一句
话尚未骂完,就像中了
似地突然呆住了。
一名家丁
着气向他报告,说是魔鞭左天斗为一个破衣老叫化所挟持,但如今站在他前面的人却已变成面带微笑的公冶长老叫化呢?
就在这时候,艾四爷,花六爷,血刀袁飞,双戟温侯薛长空,以及关汉山,花十八等人,也均先后闻讯赶至。
高大爷排众而前,以一副龙头老大的气派,指着地上的左天斗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公冶长笑了笑,道:“我们这位仁见时运不济,不幸为猎
所误伤。”
高大爷一怔道:“你们打猎去了?”
公冶长没有回答,转向关汉山道:“关老总劳你的神,去后面把葛老扶出来。”
他目送关汉山出了大厅,才慢慢蹲了下去,咧的一声,撕开了左天斗的衣袖。
大厅中登时响起一片惊啊之声。
原来这位魔鞭也是一头金狼?
胡三爷的一张面孔,突然褪尽血
,呈现出一片可怕的惨白。
这就是他近两年来形影不离的心腹?
高大爷的脸色,当然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不过他比艾四爷和花六爷这时的脸色似乎还中看些。
艾四爷和花六爷,这时脸上也没有多少血
。
因为他们的身边,也各有一名杀手。
魔鞭左天斗既然证实为天狼会的人,那么血刀袁飞和双戟温侯薛长空的份身,又是不是一定靠得住呢?
他们难道能要求这两位杀手
下衣服,让他们看个清楚?
就在这时候,大厅中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冷笑。
一个谁也想不到会在这时候开口说话的人,竟然开了口。
这个突然开口说话的人,是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魔鞭左天斗。
他望着公冶长,冷冷地道:“老二,你会后悔的”
公冶长一愣道:“你在跟谁说话?”
“跟你!”
“跟我?”
“是的。”
“你喊我什么?老二?”
左天斗避开了这个问题,冷冷接着道:“我只提醒你一句,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大厅中人人现出错愕之
。
老二?
后悔?
回头?
大家似乎都正在努力把这几个语意不明的字眼,设法串连起来,以便求得一个完整的含义。
左天斗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至于那妞儿的事,完全是个误会,以后我会慢慢向你解释。”
大厅中的气氛,突然空前紧张起来。
由于左天斗最后的几句话,大家显然已意想到这可能是怎么回事。
左天斗语气硬中带软,谁都听得出他是在向公冶长求饶。
为什么求饶?
事关女人。
公冶长以为他干了对不起自己的事,而这位魔鞭则声称是个误会,他应该有一个解释的机会。
女男之间,这一类的事并不新鲜。
使众人为之震撼的,还是左天斗劈头的那一声“老二”!
如果左天斗是头金狼,他喊老二的人,又是什么份身呢?高大爷的脸色,这下是真的不怎么样好看了。
因为公冶长不比左天斗。
若将左天斗比喻为一头狼,公冶长不啻是头猛虎。
发现左天斗份身成问题,还有公冶长可以制服,如果公冶长的份身,也成了问题,由谁来制服?
高大爷心中惊慌,不期扭头朝血刀袁飞偷偷瞥了一眼。
双戟温侯薛长空是否指挥得动,他没有多大把握,万一局面急转直下,就只有靠这位血刀了。
血刀袁飞没有留意到高大爷的眼色,因为他的一双眼光,正在紧盯着公冶长。
公冶长真的也是一头金狼?
他不相信。
但是,无论他信与不信,都左右不了目下这种紧张的僵局。
他不相信公冶长也是一头金狼,那仅是他个人对这位龙剑的一种看法。
个人的看法,并不能改变无情的事实。
在看到左天斗左臂上那个狼形标记之前,谁又敢说这位魔鞭是天狼会中人呢?
要证实公冶长究竟是不是一头金狼,只有一个人办得到。
那便是公冶长自己。
大厅中显然不少人都有血刀袁飞这种想法,所以这时几乎每一双眼光都投
在公冶长身上,只等这位龙剑为自己提出辩解。
公冶长面
笑意,神态至为镇定,他当然已听出左天斗说这番话的真正居心,但他似乎并不急着洗清自己的嫌疑。
他望着地上的左天斗,含笑点头道:“唔,不错,你老兄的名望果真不小,棺材都快要上盖了,居然还能想出这么一记花招来。”
左天斗突然以眼角溜向高大爷,嘎声道:“你们难道一点也看不出这小子打算杀人灭口?如果我说的话你们不相信,你们为什么不叫他小子也
下衣服来看看?”
纵有千言万语恐怕也抵不上他这最后一句话的力量。
因为这句话代表了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事实胜于雄辩。
他这因为暴
了狼形标记,才没有说话的。如果公冶长身上也有这样一个狼形标记呢?
高大爷等人果然为之动容。
所有的眼光,这时不期然都移向公冶长的一条左臂。
公冶长穿的是一件破大褂,上臂部分,只垂覆着几块布片,这时只须将布片
开,便可决定左天斗的指控是否属实了。
但是,公冶长并没有这样做。
他仍然含笑望着左天斗道:“你认为我身上也有一个狼形行记?”
“天狼会的弟兄,元一例外。”
“这一标记在什么部位?”
“跟我一样,在左上臂!”
“不会是别处?”
“绝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是金狼第二号!前五号金狼,刺青部位完全相同。”
“五号以次的金狼呢?”
“腿肚。”
“哪一条腿?”
“左腿!”
“好”
公冶长说完这个好字,立即曲起左臂,同时以右手去
开那块硬布片。
当公冶长做出这一动作时,左天斗脸上不
布满了
惑之
。
公冶长左臂上的青狼标记,他是亲眼看到的,就为了这个标记,他才上当的,当时难道是他看花了眼?
这一点他自信绝无可能。
他还没到那种年龄。
他经常引以为豪的事,便是自己有一副好眼力,慢说是大白天,就是换了夜晚,他相信也绝不会看错。
如果他没有看错,小子如此坦然无惧,仗情的又是什么?
江湖人物都知道,帮会中人欢喜以刺青为记的原因,便是为了这种刺青一刺上去,就永远无法消除。这是一种无形的约束力量,也是表示忠贞的一种方式。
要消除只有一法:剥皮割
。
就算小子肯狠心这样做,那也需要一段时间,而且事后也会留下疤痕,这小子事实上始终未离开过他一步…
就在左天斗惶惑不解,公冶长的一条左臂业已
出来。
大厅中众人目光所及,不由得人人骇然失声惊呼。左天斗的指控没有错:公冶长的左上臂,果然也有一个狼形标记。
左天斗躺在地上,当然看不到这个标记。
但这已无关紧要了。
他悠然合上眼皮,心中暗暗冷笑:“好了,你小子只图快意一时,就忘了这种标记上身之后,等于背起一口永远洗不清的黑锅,这下你小子慢慢去折腾吧!”
只是他念头尚未转完,耳中忽又传来一阵哄笑。
左天斗讶然张目。
谁在笑?
什么事好笑?
他眼一睁开,疑问立即获得答案。
谁在笑?人人都在笑。
什么事好笑?好笑的是公冶长左臂上那个狼形标记,像变戏法似的,只轻轻一抹就消失不见了!
原来那个狼形标记,是贴上去的。
不错,他是针刺的,颜料也实真,只不过,他刺的不是皮
,而是一幅薄如油膜的竹纸。
如今那张薄纸就提在公冶长手上。
公冶长正在望着他笑。
左天斗再度闭上眼皮。
他还有什么话说?
只听公冶长问道:“你们把葛老夫子请来了没有?”
那位葛老夫子事实上早就请来了。
只因为他进来的时候,正是厅中气氛最紧张的一刹那,故由关汉山将他安顿在靠近大门的一张椅子上。
如今经公冶长这样一问,立即由关汉山将这位夫子搀扶过来。
公冶长道:“他们前天通你服的那颗毒药,你还记得它的
泽和形状吗?”
葛老头点点头。公冶长道:“好,那么你放心,马上就可以获得解药了。”
葛老张开口,想说什么,但因为太激动的关系,结果只是默默地
下了两行清泪。
现在众人才明白公冶长不惜千方百计,一定要捕捉到一头金狼的原因。
他是为了要救葛老一条生命!
大厅中又沉寂下来。
除了一个左天斗,显然每一个人都为公冶长这种义行所深深感动。
公冶长吩咐关汉山将葛老扶去一旁坐下,然后对关汉山道:“你带唐师父他们去照顾后院,这里暂时没有你的事了。”
关汉山带人去了后,公冶长又对那个叫花狼的巡场伙计笑道:“听说你抄人荷包的功夫
到家,现在来为我办点事。”这两句话登时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因为大家都清楚这位花狼的出身,一个人在江湖上干过几十年无本生意,而始终没有失过一次风的话,抄荷包的功夫,自是没得话说。
花狼不但脸无窘
,反而显得很得意,他无疑认为这是一种荣誉。
黑道上干扒手这一行当的,多如过江之鲫,能混出名气的角色,却是屈指可数,连鼎鼎大名的龙剑公冶长都知道他有一手绝艺,当然是件很
脸的事!
公冶长指指左天斗,花狼立即卷袖欣然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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