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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重营破军
 销金大帐,訇然中开,两旁羽旗林立,刀剑戟一字拍开,鼓角声声,气派俨然。

 苏旷却撇了撇嘴,北庭军中从来也没见什么仪式旗仗,但楚天河不怒自威,高山仰止,那样的风范气度,却不是眼前的扎疆缅元帅做的出来。

 扎疆缅约摸三十五六,腮边浓髥颇有威严,正坐在正中椅上,苏旷等人走进营来,却不见起身。

 “创——”两柄长刀叉于前,有人叱道:“止步!”

 苏旷暗暗叫苦,如此的距离,别说行刺,就是飞刀也未必有准头。

 扎疆缅已是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南国使者,看我军威如何呀?”

 “很好”苏旷嘻嘻一笑“若是在敝国,还是要加上四个字的。”

 “哦?”苏旷拉长了声音:“威武——升堂——”

 身后几个人都是楚天河千挑万选出的死士,本来紧张之极,听见苏旷打诨,不由会心一笑——捕快就是捕快,果然三句不离本行。

 扎疆缅面子上顿时过不去,怒道:“你们南朝人,只会逞口舌之利么?”

 苏旷忙道:“元帅若是肯较量拳脚兵器,下官求之不得。”他倒没有说谎,当真是求之不得。

 “哼!”扎疆缅脸上变:“你口口声声说是还我公主,公主何在?”

 苏旷不卑不亢,双手奉上文书:“我等一行十七人,岂敢带公主同行?扎疆缅元帅只要签了文书,容我带回,自然贵国班师,我国还人。”

 扎疆缅不怒反笑,回身又坐在椅上,挥了挥手,一名书记官模样的男子接过文书呈了上去。

 苏旷暗地叫苦,这元帅好生诈,全不受,这四面刀的,哪里有机会行刺?

 扎疆缅笑了:“没有弄错的话…你就是苏旷?”

 苏旷的眉毛好端端跳了跳,苦笑:“正是。”

 呜乎哀哉!多少年来苏旷天天大吐苦水,只觉得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天妒英才,怀才不遇,乞求上天保佑自己早早功成名就——但是上天真会恶搞,早不成名,晚不成名,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得苏旷二字人尽皆知。

 扎疆缅一脸看好戏的情形:“你就是天下第一名捕的徒弟,前些日子伙同慕云山搅我三万大军的苏旷?”

 轻视敌人的情报系统,果然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苏旷硬着头皮:“不敢。”

 扎疆缅嘿嘿一笑:“看不出啊看不出,南朝果然英雄辈出——”

 苏旷立即决定重新考虑一下行刺的计划,事实证明,策划没有经过前期调查是注定不能成功的——纵观中国历史,好像没有刺客这么曝光在被行刺者面前——荆柯如果光明正大带兵打过一仗,秦始皇恐怕也不会由着他大模大样往前蹭吧?

 苏旷低着头,眼睛却开始贼溜溜地打量退路,他好像一个一头撞进渔网里的傻鱼,对手完全没有给自己任何机会。

 见势不好,拔腿就跑,既然行刺注定没有可能,他可没兴趣在敌国的地盘展示中华民族的气节。

 但是扎疆缅却猛地脸色一沉:“文书我看了,批,你们带回去——”苏旷松了口气,扎疆缅却继续道:“你们几个跟楚天河说,明两军阵前,你们好好的公主送回来,少一,我要你们好看。”

 少一?恐怕那个巾阗尼敕勒梅尤公主已经一也不在了吧?

 苏旷刚刚想笑,忽然觉得不对,扎疆缅刚才说的好像是…“你们”?他立即抬起头来。

 扎疆缅用手一指苏旷:“这个人,给我拿下!”

 苏旷大惊:“元帅两国战不斩来使啊!”扎疆缅冷笑:“那是你们的规矩,我们的规矩是斩来使立威,你没有听说过么?”

 “没有没有,从来没有。”苏旷冷汗直,看着渐渐近的士兵,不知是动手还是束手就擒的好——这个时候动手注定杀不了扎疆缅,手下的十六个兄弟也肯定要立即倒下。

 扎疆缅若无其事:“苏旷,你放心,你们还了公主,我就放你回去,你们南朝人素来不讲信用,万万不能放虎归山。”

 苏旷双手真力密布,只等来人走近,便要背水一战——只是,他刚刚抬起手来,便听见一个传令兵大声道:“报——红山凤曦和求见。”

 苏旷实在没有想到,即使在北‮军国‬中,凤曦和的名头也如此响亮,人比人,真的会气死人。

 营门大开处,凤曦和缓步走了进来,此时已经是仲夏,他却依旧披了件黑貂大氅,脸色颇有些苍白,显然‮子身‬还很虚弱,但是眉目森然,英俊之上又有了层统领千军万马的气魄;身侧一个红衣女子,巧笑如焰,双目如莲,明朗俊秀,令人眼前一亮。

 好一对人中龙凤,许多人几乎同时在叹息着。

 “凤五爷——”扎疆缅已经举步了过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怎么,‮子身‬还没好?北庭军那些小人,就会阴谋暗算——啊,哈哈,苏旷,你们认识,不用本帅介绍了吧?”

 苏旷微笑:“认识…自然认识的…”他笑嘻嘻地走了过去,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来,凤曦和刚要搭话,苏旷手猛地一挥,已经又急又重地给了他一记耳光,怒道:“叛贼!”

 哗啦啦,里三层外三层,凤曦和手下众人与北‮军国‬几乎一拥而上,便要击杀苏旷。

 凤曦和显然也被打得一惊,他生平受伤无数,但是如此的侮辱还是第一次,他目光一冷,手却还是挥了挥:“罢了,各为其主。”

 苏旷冷笑:“凤五爷,你的主子是哪一位?”

 凤曦和淡然:“北庭军不给我置身事外的机会,凤某只得保命。”

 苏旷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不出的失望和愤怒…还有一丝心惊。适才那一耳光却是是怒不可遏的冲动,但是手掌打到凤曦和脸颊上,却自然而然地受到一股反震的力道,那种护身真气,是武学修为极高的人才能携有,难道…凤曦和并不象表面上看来的伤势严重?

 但是凤曦和如果真的伤势不重,在龙凤二人联手之下,他绝没有丝毫的逃生机会。

 反正已经是听天由命,苏旷索放下心来,笑嘻嘻看着凤曦和,要瞧瞧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凤曦和向着扎疆缅,微笑:“元帅,节哀顺便。”

 扎疆缅一愣:“你说什么?”

 凤曦和重复:“我是说请元帅千万节哀,巾阗尼敕勒梅尤公主殿下,已经死了。”

 扎疆缅一把扯住他的衣襟:“你、你胡说,你再说一遍?”

 凤曦和皱眉:“元帅,放手。”他声音不大,但竟比扎疆缅气势更威严三分。

 扎疆缅讷讷放手:“五爷,得罪。你刚才说——”

 “巾阗尼敕勒梅尤殿下已经归天。”凤曦和低了低头,略表悲哀:“只是公主殿下是在鄙人的地盘为人所害,凤某也要给元帅一个代。”

 苏旷的心彻底冷了,自始至终,他都不敢相信凤曦和真的已经投敌,无论在楚天河面前还是扎疆缅面前,他甚至都有些维护,但是现在,凤曦和亲自来到北‮军国‬营,亲口说出公主已死的消息,而且…矛头竟是直指北‮军国‬。

 “来呀——”凤曦和挥了挥手,手下有人抬来一副门板,凤曦和对扎疆缅道:“有人害死公主殿下,又埋尸在凤某的地盘,我怕元帅误会,也怕元帅被小人所乘,特地找了公主的遗体…只是,恐怕已经不大好看,元帅三思。”

 扎疆缅踉跄着掀开了盖尸布,凝视半晌,一把扔开——那是一具已经被腐烂咬蛀的不成样子的尸体,但是衣着正是公主当所穿,不知凤曦和怎么真的找了出来。

 “不错的…不错的…公主的左腿小时候摔断过一次,接好之后骨头有些歪曲…”扎疆缅猛地回过头,怒视苏旷,眼里的火几乎可以杀人——这不仅仅是一具尸体,还是他未来的大好前程。

 “凤曦和,算你狠。”苏旷满不在乎地笑笑,这具尸体他本来打算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拿来做杀手锏,只是凤曦和既然抢先用了,他又能如何?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来人,把这群人给我刀分尸!”扎疆缅眼睛已经发红,怒道。

 “慢着,元帅。”凤曦和悠哉向前踱了几步:“前些日子,北庭军找我买五万匹军马,嘿嘿,我可是想到元帅您,才没答应——”

 他这句话的威胁之意已经明白无余,扎疆缅皱眉:“五爷果然一诺千钧,真英雄!”

 凤曦和摇摇手:“将军,公主殿下已经死了,你杀光这些北庭军,殿下也不能复生,想必贵国的大君和巾阗尼赫勒梅尤王子殿下也一定万分悲痛…”

 扎疆缅的眼光慢慢冷却,缓缓盯向凤曦和的眸子,半晌,他忽然一伸手“来人,设宴!”

 “五爷,怎么不动筷子?莫非信不过我?还是,酒宴太过寒酸?”扎疆缅频频举杯,凤曦和面前却连一点油花也没动过。

 “不敢,元帅设宴再说寒酸,那就是不识抬举了。”凤曦和笑笑“凤某身上有伤动不得酒荤腥,幸好拙荆食,有她代为致意吧——元帅只管放心,凤某是宁可身受万劫,也不愿拙荆略有损伤的。”

 “拙荆”正在努力地从羊腿上撕下一块来,被凤曦和一感动,连忙抬起头“致意”一道汤汁顺着口角了下来——虽然狼狈,但是却没有人笑话,莹白的下巴被红澄澄的汤汁一趁,显得娇无比。

 坐在下首的苏旷却叹了口气,第一次看见龙晴,好像也是那么个情景,她高高坐在树上,举着羊串儿,神采飞扬到了跋扈的地步,朗地笑着,明如朝阳。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化,依旧是敌对的双方,依旧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变的,只是心吧。

 如果可以在曼陀行宫装一辈子傻,好像也是很开心的事情…苏旷举起杯,自己敬了自己一杯。

 扎疆缅忍不住切入正题:“刚才在外头,五爷好像话中有话,请讲。”

 凤曦和笑了:“元帅是明白人,你在这里平了北庭军,偷偷高兴的也是贵国的王子吧?”

 扎疆缅放下酒杯:“五爷的意思呢?”

 凤曦和连忙拱手:“化外草民,哪敢有什么意思?不过想要苟全性命而已,元帅够意思,我也够意思,如此而已。”

 扎疆缅看了苏旷一眼:“那…”

 凤曦和又笑:“元帅和公主伉俪情深,杀了他们报仇也未尝不可。”

 扎疆缅一时无语,缓缓坐倒,凤曦和拨了拨面前的羊腿:“这么一块儿硬骨头,谁啃,谁掉牙,凤某是没兴趣的,好像王子也没兴趣,就看元帅您了。”

 扎疆缅仰头大笑,将手头一块羊骨头扔了出去:“本帅,也没兴趣。”

 凤曦和只管微笑,轻轻剔了剔指甲。

 扎疆缅站起身:“五爷的意思,我要回去仔细想想,此事非同小可,明清晨,再请五爷帐中说话,如何?”

 凤曦和站起身:“还是那句话,化外草民,不过是来和大人亲近亲近而已…晴儿,晴儿!别吃了别吃了,走了——”

 龙晴满手是油的站起来,嘻嘻一笑,顺便对苏旷眨了眨眼睛。

 苏旷由衷佩服凤曦和的举重若轻,三言五语就挑拨在扎疆缅的痛处——只是,无论在场的哪个人,今夜怕都是无眠了吧?

 心里有往事的人总是害怕失眠,害怕一个人面对漫长而毫无掩饰的黑夜,明天,明天清晨扎疆缅将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无论是对于凤曦和还是北庭军,这个决定都关系到未来的生死存亡,而对于他苏旷而言,则关系到他能不能看见第二天清晨的太阳。

 苏旷决定闭上眼睛开始数羊,数到天亮为止,决不去看那漫天的星辰,决不去想那些七八糟,会干扰自己心神和发挥的事情。

 结果没有数到一百,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喊他起的看守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苏旷从柔软芬芳的上拉起来,苏旷一边穿靴子一边咕哝——还是有钱好啊,的,这么软的

 发表完对于铺的看法他才霍然想起扎疆缅元帅可能已经做出了决定,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向大帐奔去——路过凤曦和的帐篷的时候,龙晴不满的哈欠声正传了出来。

 苏旷又是好笑,又是微微的发酸,在曼陀行宫的时候,龙晴好像每天只来得及看落——对于她这种热爱懒的人而言,清晨做出重大决定真是一个灾难的事情。

 一群迟到的南朝人显然遭到了传令官的严重鄙视——他几乎已经急得发疯,龙晴才终于踢里趿拉地跑过来,凤曦和尴尬无比地跟在身后,一手拿着吴钩剑,一手拎着无常刀,小声耳语提醒着:“喂喂,你的剑你自己拿,万一动手怎么办?”

 “不会的!”龙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对你一向很有信心。”

 “这位龙姑娘,请稍微快些,我们可汗等你们已经很久了。”传令官不满地提醒。

 “可汗?”所有人都几乎跳了起来。

 龙晴劈手抢过吴钩剑,脸上浮起一个难看之极的微笑:“好了…我好了…”

 “咚——”一声鼓响,地动天摇。

 昨的威严比起今,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一重重黑衣黑甲的卫兵,矛尖在清晨的阳光下冷厉寒竣,鏖鼓声声,如历战阵。

 扎疆缅诚惶诚恐地陪坐在一个人脚下,股只略略沾了些凳子,那个人远远看不清面目,但觉得高高在上,好像万里河山尽在足下一般。

 凤曦和微微握了握龙晴的手,当先走了上前一揖到地:“化外草民凤曦和,见过可汗万岁。”

 龙晴连忙跟过去万福——她忽然觉得万福真是伟大的发明。

 可汗微微冷笑:“罢了,赐座。”

 凤曦和还没傻到那个地步,连忙惶恐道:“万岁在上,哪有草民的座席?”

 可汗略点点头,对苏旷道:“你——”

 苏旷不卑不亢:“苏旷乃中华国使,国礼不可废。”也是一揖。

 “放肆!”那可汗怒道:“一群南朝蛮子,果然心怀叵测——凤曦和凤五爷!”

 凤曦和忙道:“草民惶恐。”

 可汗冷冷:“你昨天说,公主死在谁的手里?”

 凤曦和一惊:“草民不知…只是发现公主金躯,不敢不来报信。”

 可汗双目圆睁:“你说不说?”

 凤曦和咬咬牙:“是…是北庭军慕云山。”

 可汗嘿嘿冷笑:“当真?”

 凤曦和道:“不敢欺瞒可汗,正是慕云山军之中惊了公主。”

 这可汗自始至终未曾问过苏旷一句,苏旷只觉得心底一阵阵发寒。

 只见他挥手:“带上来——”

 苏旷一阵眩晕,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我命休矣!

 两个北‮军国‬士架上来的女人,竟然是帕尔梅,她也不知受了多少拷打,丢在地上如一滩烂泥,瞳孔已经扩散,嘴里只喃喃:“我招…我全说…”

 可汗的眼睛终于转到苏旷脸上,一个字一个字迸出:“苏旷,你还有什么话说?”

 “无话可说——”苏旷忽然双足一顿,自身畔抢过一柄刀,人已掠过众军头顶,向正中可汗直冲过去。

 数十柄长矛一起向他掷去,虎虎生风,苏旷‮子身‬当空一转,手中刀丝毫不顿,将长矛一一拨落,但是起势已绝,人已落地,他猛一咬牙,刷刷两刀劈倒二人,第二次急冲而起。

 龙晴一惊,连忙拔剑也要冲上,凤曦和却左手一按她肩膀,将她按回地上,自己却借势掠起,竟然也向着可汗直冲——“我攻上三路。”凤曦和急急道。

 “好,我攻下——”苏旷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凤曦和的手掌已经拍在他的背心,真气直透经脉,苏旷从半空中直直摔落在地,手中刀跌出老远。

 “凤曦和——”苏旷挣扎着站起,凤曦和却轻轻点过他七八处大,微笑:“没有人可以打我耳光,你明白么?”

 他单手提起苏旷,走到可汗面前:“适才欺瞒可汗,罪该万死——跪下!”

 他手上用力,苏旷终究抗不住,普通一声跪倒尘埃,嘴角一丝鲜血沁了出来。

 两旁武士一涌而上,取了牛筋,将苏旷死死缚住,架到可汗座前。

 龙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道:“凤曦和,你居然…”

 凤曦和低声:“晴儿,我们要活着走出去…”

 龙晴慢慢抬起头,看着这个生死相依的男子,啐了一口,一个耳光重重摔在脸上。

 凤曦和深了口气:“对不起,晴儿,我要为手下几万个兄弟着想。”他不忍在看龙晴的目光,伸指弹中龙晴的道,向后一推,跟在身后的萧飒连忙扶住。

 龙晴嘶喊着:“凤曦和,我眼睛瞎了,才会看上你——”

 凤曦和脚步略略一顿,却依然走上前,一步拜倒:“罪民身受北庭军重创,擒获此人,殊为不易。”

 可汗笑了起来:“凤五爷果然名不虚传,好,好!你放心,贡格尔草原,朕还未必放在心上…凤曦和,你立下大功,北‮军国‬一兵一卒,绝不加在你的地盘上。”

 凤曦和顿首:“谢主龙恩。”

 龙晴死死低了头,不肯去看这一幕,连身后的萧飒,也微微颤抖起来,似乎有拔刀的冲动。

 十六名北庭军士纷纷被擒获,按倒在地,嘴里骂声不绝。

 可汗微笑道:“五爷,这也算是你的地盘,有人对朕不敬,怎么办?”

 凤曦和抬头:“只要圣上一言。”

 可汗点头:“朕准了。”

 凤曦和站起身,走到那群俘虏面前,声音居然还是平淡如往昔:“万岁叫你们闭嘴,听不见么?”

 他脚下那人整个脑袋都被按在泥土里,嘴里却挣扎着骂道:“凤曦和,你是畜生——”

 “连骂人都没有新鲜的玩意儿,真是蠢材。”凤曦和轻轻一笑,一脚踩在他的头颅上,那年轻人的脑壳顿时粉碎。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好像是龙晴喊的,又似乎不是——那几乎不是人的声音,而是受伤的困兽在哀嚎。

 凤曦和叹了口气,却接着“走”了下去,每一步,便是一个头颅在脚下粉碎。

 连苏旷也终于忍不住吼道:“姓凤的,你先杀了我——”

 “你急什么?你还想活命不成?”凤曦和终于走完最后一步,惋惜地瞧了瞧自己的靴子,满是血污和脑浆,连北‮军国‬的人也忍不住开始呕吐。

 他走到苏旷身边,一手扣住他肩头,向可汗拖了几步:“这个人,要罪民动手么?”

 可汗一步步走下高台,看着匍匐在尘埃中的苏旷,一双眼睛明亮到极点,嘴角倔犟冷笑,脖子上倒的牛筋勒得极紧,憋得脸色紫红,牛筋错处血滴渐渐渗了出来。

 “刀——”可汗伸手。

 凤曦和拔出无常刀,倒转了刀柄递了过去。

 “好刀。”那可汗接刀在手,轻轻拭过锋刃,忽然,一刀直劈了下去,速度之快,竟然不下任何一个使刀的高手。

 只是凤曦和的左掌也已斩了出去,切在可汗的面门之上,这一掌几乎凝聚了他生平的功力,喀喇一声,可汗的鼻骨、颧骨、颅骨尽数折断,偌大掌力连带着颈骨也断裂,一个破破烂烂的脑袋向后折在背上,被后颈一层软甲连缀着摇晃不已。

 本来被牢牢绑缚的苏旷忽然双臂一振,就地一滚躲过刀锋,劈手抢下无常刀,顺势砍在可汗口——无常刀在口划过一阵火光,出一层金光闪闪的软甲‮衣内‬,居然自足胫包裹至脖颈。

 他唯一的空门,就是脸庞——一朝天子,总不能连脸都遮起来。

 萧飒手一动,龙晴道解开,众人一起冲了上去。

 可汗骤然暴毙,军营里顿时成一团,凤曦和对着扎疆缅略一点头,当先向外闯去——“集合——集合——抓住叛贼——”扎疆缅立即四下指挥开来,场面却是越来越

 血横飞,兵戈遍地,嘶喊震耳聋…

 “元帅——”一名亲兵终于跌跌撞撞跑回来报告:“刺客…刺客跑了!”

 “没用的混帐!”扎疆缅一脚踢倒那人“追,快追,追到天边也要给我抓住逆贼!”

 只是回过头来,他却是微微冷笑——凤曦和凤五爷,下手真够毒啊…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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