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东瀛女夜会小赌霸
好不容易稍稍发现
完那种奋兴
狂的喜悦,猛一抬头他看到了一身夜行人打扮的如苹站在不远处。
用手指了指外面,一个纵身,她娇小的身影已掠墙而过消失不见。
小豹子恢复了常态,立刻意会到人家的意思。
他匆匆奔到大门口,两名“六粒骰”门人值更,尚来不及问呢。
只听到小豹子丢下一句:“咱出去走走。”就没了他的踪影。
出了油坊大街,小豹子这才又看到如苹在对面用手招了招回头又寂然无声,迅速的往前走。
二话不说,小豹子闷着头在她的后面直追,他知道在这“大战”的前夕,她昼夜冒着危险前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城东,鼓楼。
看到人家敏捷的身手,三两下就上了楼顶。小豹子可真恨以往没好好练功。
他笨拙的跟在后头,等爬到鼓楼里时如苹已递过来一方香帕。
有些不好意思,小豹子先用衣袖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后,才用人家的香帕轻轻拭着脸上。
“你…你找我有事?”呐呐的,小豹子开口道。
点了点头,如苹双眉紧锁却不发一语。
想不透这么“凶”的一个女孩,为什么现在会满腹心事的愁眉不展,难道就为了明天的赌局?
小豹子知道人家早晚会说,他也不急,只是定定的望着对方。
“我…我…谢谢你…”故作轻松状,小豹子笑道:“你总不会半夜三更跑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吧!”
“当然不是。”对方小声道。
“那你就快说啊!”深
了一口气,抬起螓首,对方鼓起勇气道:“明天…明天你能不能手下…手下…”
“不行。说实在的今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
筋不对了…”小豹子猛然头摇道。
“那…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了。”
叹了一口气,小豹子无奈的道:“我不能输,因为黄老爷子有恩于我。”
想了一想如苹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我们的资料中根本没有你啊。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这都是你介绍的。”
于是小豹子便把那天的情形说了一次,只不过他没说他追的人是小星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隐瞒这一点,或许他不愿对方知道自己和小星星的关系。
他很奇怪为什么在以往,哪怕是睡梦中都经常想着小星星,而最近他却连提都不愿提她的名字。
难道仅为了一时的气话?还是因为东方起云的原故?
摇了头摇,摇不掉心中没来由的烦躁。
一直留心小豹子脸上的表情,如苹突然发现这个人有着许多别人无法理解的心事,虽然他有的时候是那般“气人”有的时候又那么“体谅”人。
不过有一点她却肯定,那就是他有颗善良的心。要不是这样,她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更不会厚颜来求他相助了。
沉默了许久,小豹子脑际灵光一闪喜道:“喂,咱有个方法可以免除明天的赌局。”
“怎么说?”
“只要我们两个中有一个缺席不就成了吗?”小豹子不
为自己聪明的脑袋爪喝采道。
“缺席?”
“不错,我们可以装病。”
“总不能装一辈子呀!”
“驴蛋,我们可以轮
装呀,今天你,过几天我,反正一直装到他们去想另外的办法。”口沫横飞,小豹子高兴道。
“这倒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不过明天是谁先装呢?还有‘驴蛋’是什么?”如苹虽然汉语
畅,但久居异邦,她哪呀得懂小豹子的话。
傻了眼,小豹子想了好久才道:“驴蛋…驴蛋就是很…很笨、很土的意思,我看明天就由你先装病。”
哦了一声,如苹道:“不,明天你先装病。”
“我?开什么玩笑,我现在活蹦
跳的哪像有病的样子,不、不,还是你先来。”小豹子连头摇道。
双方触了礁,他们彼此对望着。
最后小豹子从身上拿出四粒不离身的骰子,他一本正经的道:“看样子咱们只有先赌了。”
“怎么赌?我可以连掷一百次把把都是‘豹子’,我相信你也可以,难道要掷到天亮?”如苹看着那四粒骰子一点兴趣也没有。
“傻鸟,咱们不用手掷。”小豹子笑道。
“不…不用手掷?难道用脚?”
“真聪明,答对了,就是用脚掷。”
一会被人骂“傻鸟”一会又被人夸聪明,如苹可真被弄糊涂了,她呆呆地问道:
“这…这脚怎么掷?”
“喏,你瞧着。”小豹子说完,立刻
下了鞋袜,只见他把骰子放到地上,然后用脚趾头夹住再轻轻一放。
“这…这成吗?”如苹不
为他这怪招给逗得一笑道。
“又有什么不成?我敢说这是最公平的,我就曾经看过失去双手的人用脚写字,而我们只不过掷骰子罢了,你总不会怀疑我的脚和我的手一样灵活吧。”小豹子一面耸恿一面解释。
“当然不,如果你的脚像你的手那样灵活,那么你一定会常用到它,也不会穿上袜子,当然…当然也就不会有那种怪怪的味道了。”
黑夜里看不太清楚,小豹子的脸也不知红了没有,他可是很少被“糗”的。
就着鼓楼里的那盏气死风灯,小豹子看到了苹儿一只白
纤细的玉足。
他猛力的
着鼻子,却闻不到任何味道,他再靠近了些,仍然没有发现。
最后他在心底告诉自己说:可能她母亲是我们汉人的缘故吧,所以身上不像别人说的那样有种异味。
苹儿弄不清楚他一连串的怪动作,她好奇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做些别人不懂的事情?”
“我…我做了什么?”小豹子掩饰道。
“刚才在‘六粒骰’那我看到你半夜里不睡觉,在院子里翻跟斗,现在你又在那像狗似的到处
嗅,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猴子,或者狗。”
苹儿是异邦女子,她的个性本就率真、率真的让小豹子某些时候感到大吃不消。
也因此她才会毫无所谓的敢在小豹子面前
掉鞋袜
出玉足和他玩起荒唐的把戏。
要不然那个时代,一个女人肯把玉足让人观看,那么她体身其他部份也就不成什么秘密了。
当渐渐体会到人家绝非如一般女孩那么保守,本来小豹子想藉机占占嘴上的便宜,也就失去了兴致。
他没好气的道:“这一回谁先掷?”
“你先好了,一把定输赢。”
“好,一把定输赢,谁也不许赖。”小豹子说完就开始用脚去夹枝子。
来了半天,他只能一次夹起两颗,气得他弯下
捡起另外两颗道:“咱们就掷两颗。”
笨拙的把脚里的骰子掷了出去,小豹子开始吆喝:“大、大,点子愈大愈好”
他气馁了,那两粒故子加起来的点数只有三个点。
颓丧得像是断了气,他没辙道:“该你了。”
苹儿笑了笑道:“这…这还用比吗?”
“为什么不比?说不定你也掷出了和我一样的点数呢。”
其实这的确没有什么好比,就算只掷一粒骰子吧,人家也还有二分之一的机会能赢他。
只不过小豹子想看看对方用脚趾头去夹骰子的“窘”样,他可不甘心让人家“糗”了好几回。
同样的,苹儿的脚拨弄了好半天,也让小豹子捂着嘴笑弯了
,才好不容易夹起那两粒骰子。
虽然她赢了,小豹子却一点懊恼也没有。因为他想到如果有一天和人比赛讲笑话的时候,他可有了最好的题材。
第二天的赌局有了决定,这两个人似乎设了烦恼。再加上年龄相仿,又经过这许多事情,他们抛开了一切促膝而坐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一直到
鸣五更,两个人才相视一笑,各自循着来路返回来处。
小豹子一路上开心极了,因为第一,他发现了“擎天弓”强大的威力,第二,闲聊中他知道“糊涂蛋”他们没有什么闪失,第三,晚上的赌局总算有了定局,心里没有压力。
到了袖坊大街的街口,他却开心不起来了。
他看到了一个白胡子秃顶的老人,就那么笔直的站在那里。
“老…老爷子,您…您早。”小豹子低下头嗫嚅的道。
“没有你早,如何?晨跑累不?”“赌尊”黄千居然幽默道。
赶忙手何摆动,做出跑步的样子,小豹子贼兮兮道:“嘿嘿…对、对,我天还没亮就…就出来晨跑啦…”
“正经点,说风就是雨。小子,你这套把戏,老爷子我早在五十年前就玩过啦,说吧,是什么事情让你半夜像发疯似的往外跑?”
“赌尊”黄千严厉的眼光让小豹子机伶一颤,相处了这些日子,这还是头一道看到对方有这种神情。
“我…”
“我要听实话。”“赌尊”黄千可是多少了解到这个鬼灵
,故而提醒道。
“我…我可不可以不说?”小豹子哀求道。
“不行,你非说不可。因为我拿你当亲生儿子似的看待,更怕你着了别人的道,我这是关心你,疼你懂不?”稍稍收起了严肃的表情“赌尊”黄千缓缓说道。
想到刚才用牌掷输了骰子,小豹子心里暗自道:“老头子,咱已经着了人家的道了。”
“咱…咱半夜出去,是为…是为您老人家祈福、祈祷、修功德…”
小豹子知道再隐瞒下去也瞒不住了,他便先拍上一记老年人最甚
听的“马
”话。
接着使把
间如何看出苹儿眼中的秘密,以及自己如何故意失手,和刚才苹儿如何找上自己,以及在鼓楼中他们又如何商议拖延赌局的事,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和盘道出。
最后他还道:“您想,她是您一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所生,如果我真赢了她,而她又真的一个想不开有个什么三长四短,‘七上八下’的,您…您又如何心安?另外您要帮小豹子报仇,也是看在小豹子的孝心上,那么苹儿要想赌赢您,何尝不也是一片孝心?所以…
所以…”
“所以你小子就半夜跑去替老爷子我祈福、祈祷、修功德啦!”“赌尊”黄千不是个顽冥的人,他心里早就有数,听小豹子这么“马
”十足的分析后不
笑骂道。
一见“赌尊”黄千脸上有笑容,小豹子打蛇随
上道:“是啊,人家说什么…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造十来层的宝塔,咱这不是替您老修功德是什么?何况那可是您老相好的女儿啊!”“去你的,什么和什么?你小子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什么宝塔,又是什么老相好的,简直
七八糟,一派胡言。”让小豹子给逗弄的又好气又好笑“赌尊”黄千真正的释怀了。
想想也是真的,年纪都那么大了,又何必要和自己曾爱过的女人;她所生的女儿去争呢?浮云若梦,名利又算得了什么?难道快入土的人了,还不如面前这个半大孩子?
一刹那间“赌尊”黄千仿佛看透了人生,他爱怜的摸抚着小豹子的头道:“其实我根本不想和他们赌,只因为虚名作祟;另外这一大帮子人我总不能不顾着吧。唉!如今却是骑在虎背上…”
有股暖
过心田,小豹子领会得出“赌尊”现在的心境,想了想他道:“我有办法,可以使双方面都不受到伤害,更不会让您的名声受损。”
“你还会有什么办法?总不该又是用你那脚趾头想出来的办法吧。”
“你…”“小子,别以为老人都该是顽固的不懂得幽默,我虽然老,可却有颗年轻的心哩,哈…”凭“六粒骰”在金陵城里的势力,要找出佐佐木他们的落脚处,那一定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果不然,还不到午时,就有消息传来。
小豹子己经睡了个“回笼觉”他精神抖擞的准备停当即将出门。
“赌尊”黄千还是有点担忧道:“真的不要人陪你?”
“安啦,老爷子,咱又不是去打架,再说要打架我还有这个。”
了
中的“擎天弓”小豹子一付笃定的样子说。
“你小子可得机伶些,如果真谈不拢不妨早些回来,我们也好另作打算。”古塘可是揪心到家的道。
“老舅,成啦,他们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难为我这个孩子吧。”
翻身上马,小豹子对着旁边二名汉子道声带路,便随着他们在后,像个
亲娶媳的新郎昂首阔视。
这可一点不假,因为前行的两名汉子,他们的肩上全挑着扁担,扁担下吊着四只大巨的礼盒,只隐约看出里面装着各式礼物。
本来嘛,礼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脸人,小豹子别看他年纪小,这人
他可是摸得透透的。
城西一座精致不大的宅院的门前,小豹子下了马。
他望了望紧闭的大门,吩咐道:“刘三哥,麻烦你上去叫门。”
叫刘三的汉子放下扁担,正想上前叩门,那紧闭的大门由里齐中而开。
门里站着一名东瀛装束的男人,而这男人小豹子却是见过二次。
一次在“莫愁湖”畔,一次就是昨儿晚上在“楼外楼”
这人显然没想到他会看到小豹子,再一看到阶前两扁担高高的礼盒,他怔了一怔。
堆上了笑脸,小豹子上前一步抱拳作揖道:“嗨,这位大哥,可否麻烦你通报一下佐佐木先生,赵得
专程来访。”
东洋人一向讲求虚礼,纵然他们恨不得一口啃了你,他们表面上也都顾全礼数。
“噢,好的、好的,‘脚的麻的’。”这个人连忙回礼,鞠躬鞠得头都快撞到门槛了,才起身回转。
“小豹子哥,这个东洋鬼子还会说咱们的话呢,不过他后面说啥?咱可听不懂,你懂他的意思?”刘三等那个人进了门后问着小豹子道。
歪着头想了一下,小豹子道:“可能是要咱们等一下吧,这个脚麻了,当然就得等一下才能动对不?”
瞎瓣胡扯,小豹子本就一级
,刘三哪晓得这个,只见他喃喃自语道:“嗯,不错、不错,脚是麻的当然动不了,动不了当然得等喽,有意思、有意思。”
偏过头,小豹子忍住笑,就差点没把舌头给咬断。
这当儿只见宅子里一阵脚步声传来。收起心神,拉了拉衣襟下摆,小豹子已经看到佐佐木先生在前,原先那名东洋人在后。
心里忖道:这“啄木鸟”别看他只有一条腿,来得还真快哪!
佐佐木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望了一眼满地的礼盒,用拐杖指着道:“这是干什么?”
未语先笑,小豹子拱手道:“‘啄木鸟’,噢,不,不,佐佐木先生,冒然造访,略备薄礼,这是礼数,尚请笑纳…嘿嘿,尚请笑纳。”
心中着实怀疑,佐佐木听小豹子以礼求见,他有满腔的不满,这时候也不好发作。
勉强点点头,佐佐木抬手让客道:“不敢当,里面请。”
就等着人家这句话,小豹子连忙闪身入内,同时嘴上道:“不请自来,冒失、冒失。”
进了堂屋,佐佐木延客人座后方道:“赵公子专程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好说,好说,我…我只做个礼貌
的拜访,对、对,礼貌
的拜访。”
“只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这样,小豹子暗道。
“哩,另外,另外还有一点点小事想和佐佐木先生商量。”
换了好几次坐姿,就像
股底下有针扎着一样,小豹子道。
“那你就快点说吧,距离晚上的赌局己没剩下多少时间了。”佐佐木有点下逐客令的味道。
添了添舌头,小豹子又清了清喉咙道:“事情是这样子的,关于这次的赌局,经过昨天一战,我想佐佐木先生应该很明白看得出来,你们这次输面颇大,黄老爷子希望大家化干蔗不、不,是优干戈为玉…为玉帛…”
“放
。”佐佐木站了起来打断小豹子的话后接着道:“我还说你们输定了呢,要想不赌可以,要黄千自断一腿,否则今天晚上大家‘楼外楼’见,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谈的。”
没想到那么快就把事情谈僵,更没想到这个“啄木鸟”脾气会那么火爆。
小豹子也站了起来,不过他却慢条斯理的道:“听说贵邦最崇高武士精神。佐佐木先生我这次来实在是为你着想,我怕到了晚上你无法接受惨败的事实,弄个什么切肚子的
血事件那可就难看了。”
一拍桌子,佐佐木双目圆睁暴怒道:“小子,如果不是看你还是个孩子,现在我就要你躺在地上。”
不为所动,小豹子仍侃侃道:“其实你的心态我是很了解的,你很想报仇却自知武功不济,所以你训练苹儿成为你复仇的工具,想要她在桌子上打败黄老爷子,经过昨晚,你自己也知道,然而你却不敢去面对事实,仍然
迫苹儿,甚至连牺牲她你也在所不惜。”
“你…你说什么?苹儿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牺牲她?
你…你给我说清楚。”
没有被对方那种吃人的样子吓到,小豹子瞄了他一眼继续道:“不错,苹儿是你的女儿,可是你又能了解她多少?你知不知道这次的赌局给她的心里有多大的压力?你又知不知道如果她输了这次赌局,她会如何?我敢说你绝对想不到。我告诉你,如果你坚持要赌的话,你恐怕连苹儿也将一并输掉。”
“你…你胡说,我相信苹儿不会输的,她不会输的”佐佐木有些悚然道。
“是的,她不会输,奈何她碰到我,她一定输。昨天她己经输了十次,难道你看不出来?”
“你不要胡说,昨天大家都知道是和局。”
“是吗?你何不叫苹儿出来问问?她甚至昨天晚上跑来找我希望我今天能让她赢。”小豹子道。
整个人像挂了重重一击,佐佐木“蹬、蹬”退后两步,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很庆幸你有这么好,这么孝顺的一个女儿,却又为她居然有这么一个只为一逞自己私
的父亲感到不值。”
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佐佐木现在看来已完全失去了“威风”
“荒坟,你去请姐小出来。”佐佐木屋弱的坐了下来吩咐。
叫荒坟的人应了一声,还没转身。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
小豹子看到苹儿一袭轻装,满面樵悴正从里间沉重的走了出来。
她可能到现在都没合眼,小豹子心里忖道。
“告诉我,苹儿,那小子说的都是谎言、都是谎言”佐佐木一见苹儿,立刻上前摇晃着她急切道。
“他…他说的都是真的。”幽怨的看了小豹子一眼,苹儿想不透事情怎么又有了变化,她低下头清晰的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佐佐木放下双手喃喃道:“你是我们东瀛第一高手,这怎么可能?我不信、我不相信。”
“你们赌,你们现在就赌。”他蓦然从不远处的饰架上拿了一个金漆雕花木盒,然后冲到桌子前把盒盖掀开。
只见十多颗
工细琼的骰子撒满桌子,他一把把苹儿推到桌前接着道:“你证明给我看,证明给我看你能赢他,一定能赢他。”
看到他这种“歇斯底里”的样子,小豹子头摇,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我赌不赢他,我…我真的赌不赢他。”苹儿的眼泪即将掉出道:“我也不想这样子,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尽自己全力去苦练赌技,为的就是想替您报仇,可是这个人的确是超越过我太多了。”
对付这种人只有一个方法。
小豹子什么话也不说,他走到桌子旁边,把那十来颗骰子一把抓起,在手中掂了掂重量,就那么随随便便的向后一丢。
他的身后是墙壁,他那一把散子全丢到墙上再落下了地,落了地的骰子打着转子不停的滚动,最后终于全部停了下来。
小豹子道:“骰子人人会掷,要掷出心中想要的点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因为那都是可以运用手的巧劲来完成,但是骰子碰到墙壁后,所有用手加诸它们身上的力道己经化解,现在只要任何人能掷出比我大的点子来,莫说一条腿,就是黄老爷子的命,我也敢作主。”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行家。
他们也知道小豹子说的一点也不假,他现在所使的这一手,就算骰子是他养的吧。也无法掷出他要的点子。
佐佐木不信,就连苹儿也不信。
他们父女俩一起走到墙角跟去看那满地的骰子。
像是中了
一样,他们就那么怔怔的盯着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大部份的骰子都是“六”朝上,只有少数几颗是不同的点子。
好一会后,突然佐佐木像发疯一般的冲到另一面墙壁,他嘴里狂吼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而墙上正挂着长短各一的东洋刀。
是的,他已经忍受不了这种残酷的事实。
他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只知道现在不杀掉这个可怕的孩子,那么他今生今世也休想以赌来打败“赌尊”黄千。
佐佐木的手刚刚摸到东洋刀,那柄刀竟齐中而断,最可怕的是墙壁上居然不何让什么东西
穿了一个拇指大的
来。
他霍然回身,只看到小豹子手中拿着一把小孩子经常用来打鸟的“弹弓”
这个人是谁?
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臂力?怎么可能一点征兆也没有就用弹弓
断一柄钢刀?
“你杀不了我,在你的手还没拨出刀来的时候,我敢说你的头上已经有了一个大
。”
佐佐木真像头上有个大
一样,他整个人翻着死鱼一般的眼睛,缓缓的滑坐在地。
“你是人?还…还是鬼?”他喃喃地道。
叹了一口气,小豹子走上前去,伸出手把这个精神几近崩溃的人扶了起来。
“冤家易解不易结,佐佐木先生,黄老爷子要我转告你,他很后悔当年的冲动。”小豹子难得的居然把这么有“学问”的话给顺畅的说完。
“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佐佐木痛苦的坐在椅子上用双手捧着头自语。
“何不化干…化干戈为玉帛…”
“我…我又有什么颜面返回家乡?”
“那还不简单,就说你们赢了这次赌约。”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可能的。”小豹子附嘴在佐佐木耳边,用一种只有他和他才听得到的声音,嘀咕了半响。
“你考虑考虑,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先告辞了,最后有一点小小的要求,可否让令媛送我一程。”
也不知道小豹子到底和人家说了什么。
只见佐佐木一脸茫然,挥了挥手。
长街。
长街中小豹子牵着马和苹儿并肩走出。
打发了随行的先回去后,小豹子才转过头
齿一笑。
只见苹儿沉默的没什么表情,看着地上的身影。
“怎么不说话?”小豹子道。
“我能说什么?打又打不过你,赌也赌不赢你。”
“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我看到你就像老鼠见了猫般直抖个不停。”摸着耳朵,小豹子一脸坏像说道。
“什么方法?”苹儿倒是
认真的道。
“那就是以后嫁给我。”
只当是吃吃豆腐,说说玩笑话。
谁知道苹儿身躯一颤,两行清泪竟
了下来。
小豹子慌了,他手足无措的吓得结巴道:“我…你…你不要哭,不要哭好不?”
“你…你是说真的?你不嫌我是个东洋人?”
“我…我是说真的…真的。”
小豹子恨不得杀掉自己,他不得不这么说,因为他看得出这个女孩是认真的,他更知道如果对她说他只是开玩笑的话,那后果一定就是他们两人当中有一个人必须立刻死掉。
苹儿破啼为笑;这一笑虽没有倾国倾城那么夸张,但也使小豹子为之目眩神摇了许久。
这一回他知道他可是输了、输的好惨、好惨。
“告诉我刚才你那一掷是怎么练的?”温柔的像是新媳妇一般,苹儿巧笑道。
“小时候你有没有玩过掷铜钱的把戏?”
摇了头摇,苹儿不知道掷铜钱和掷骰子又有什么关系。
摸出一枚制钱,小豹子道:“铜钱有两面,掷得好的人可以很容易的控制哪一面朝上。”
“这个简单,我知道。只要能把握住它反弹后的力道就可以了。”
“聪明,所以当我把骰子抓到手上时,我已经把点子全都弄成了‘六点’朝上,只是你们都没发觉而已。”
“你…你这个鬼。”
小豹子笑了,笑得像吃了人参果那般高兴。
然而他的笑只笑了一半,就像被人家在肚子上狠狠端了一脚,痛苦得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在他的面前丈远处,他看到了一匹马。
一匹马当然不会让他如此惊恐,主要的还是马上的人。
小星星用一种能把人
穿的眼神,瞬也不瞬一下的望着他们。她的牙齿紧咬着下
,而一丝血迹正隐约的从她的嘴角沁出。
看看小豹子的样子,再看看小星星,苹儿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她轻声道:“她是谁?你认识她?”
尴尬的上前两步,小豹子不安的
着双手道:“小星星,你…你好吗?”
“不要过来”小星星在马背上像是看到一条蛇那般惊叫:“你不要过来”
“你听我说”小豹子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我像孤魂野鬼般的游
了这许多天,我一直告诉我自己那天你不是有意要说那些话,不是有意要伤我的心。所以我回来了,回来找你,然而你却让我看到了你,一个真正的你。
你是一头豹子,一头吃人连骨头都吃得下去的豹子”
小星星漂亮的脸庞己扭曲的变得可怕,她的话一说完就立刻掉转马头,如飞般的策马急驰。
被这突来的话给震得
迷糊糊,当小豹子想起来的时候,他已失去了她的踪影。
他像傻瓜似的站在街上,连苹儿和他说些什么也听不见。
他脑子里所想的只是小星星那张扭曲的脸,以及那种能把人
穿的眼神。
他不知道她这些日子一个人是怎么过的。但是他知道她一定过得很糟,因为她一向是个最爱干净的姑娘,而刚才他却发现到她身上几乎找不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一只温柔的小手伸了过来。
“她走了,如果你要去追她,我不会在意。”
小豹子握着这只小手,叹了一口气道:“是的,她走了,走了也好,因为她是我仇人的女儿。”
“少女情怀总是诗,我看得出来她对你用情很深。”
没有一丝妒意,没有一点不满,小豹子想不出同样是女孩,为什么两个人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差异。
“爹一定在等着我,我回去了。”苹儿善体人意,紧了紧小豹子的手。
当他们俩握手分离后,左街角转出了“赌尊”黄千。
他不
头摇叹道:“年纪小小的,情孽就已
身。”
“楼外楼”的大门口贴了一张告示。
敬启者:
事出有因,本
赌局顺延五
。
如有
花,北大门南街六和堂。
本处账房代传
就像一颗炸弹炸了开来,金陵城上万的居民整个疯狂了。
本来这场赌局就已够吸引人,一方面时间急迫,二方面没人主持,因此大家只是相互间私下打赌。
现在可好,这场赌局不但顺延五
,并且还有了地儿供人
花,你想这能不造成轰动吗?
许是太平
过久了,大伙儿闲钱也太多没处花;只见告示贴出来没好久的功夫,北大门南街上的“六和堂”已经挤满了男女男女。
他们来这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下注
花,赌五
后到底谁是那场赌局的赢家。
“六和堂”本是间药铺。现在可好,来这的没一个人是来抓药的。掌柜的和四个伙计干脆在门口也贴了一张告示,上书:代签花采,抓药免入。
没有人敢肯定五
后那场赌局谁会赢。
只要街坊有人说小豹子胜面大。瞧吧,保准没一会功夫“六和堂”就会涌入一大堆子人,这个十两,那个五两全买小豹子赢。
过一下子茶楼里假如传出了女的近况较好、较为稳定,又是一大堆子人跑来买女方独赢。
这是什么样的世界?
这又是什么样的心理?
只见第二天结束后“六和堂”开出的盘口是:
男:七万八千两独赢。二点以上一万五千两。
女:六万肆千两独赢。二点以上九千二百两。
小豹子晓着二郎腿,把手中的两粒骰子像铁胆似的转过来又转过去。
他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停止过,就算从天上掉下个金元宝到他怀里吧,恐怕他也不会那么高兴。
他的嘴里头哼着不知是什么怪歌,只听得出什么“你也来呀,他也来,大家都来呀签呀签。”
就在他陶醉在他自己的歌声中,门口人影一晃,古塘像旋风一般转了进来。
“小子,你起来,老舅问你话。”
“干嘛呀老舅?看你急惶惶的样子。”对这老舅,小豹子可是清楚的很,一点杂
蒜皮的小事,他也能像天塌下来般那么紧张。
“我想来想去,认为这都是你出的主意,捣的鬼对不?”古塘古怪的看着小豹子道。
“你这是说的什么和什么啊,没头没脑的叫我怎么回答你?”把手上的骰子甩到桌上,小豹子走到古塘身边把他按坐在椅子上。
“别装蒜了,你说,是不是你耍的花样让今晚上的赌局延后?还有又搞出什么‘六和堂’代为
花的事情?”
倒了一杯茶,小豹子端到古塘面前道:“别紧张,老舅,不错,这是我的主意。”
“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父仇未报,元凶末缉,不思如何匡扬我‘四疯堂’之威,却当起‘六和堂’的组头来了,你…你有没有一点出息?还知不知道你是谁?我…我怎么会有你这个混蛋的外甥?”
古塘愈说愈
昂,他恨不得上前一把掐住小豹子的脖子。
等古塘骂完,小豹子方不慌不忙道:“老舅,你喝口茶,润润喉,也消消火。这个人嘛,动不动就发脾气,可是会上心火,折寿的也。”
“少来这套,老舅我只要听你讲出个道理来,要不然今天我可得代你爹请出家法!”
一听家法侍候,小豹子可就慌了,他收起了嘻皮笑脸的表情,想了想该怎么解释这整件事情后方悠然道:“老舅,咱问你,老爷子待咱如何?”
“恩重如山。”古塘毫不犹豫道。
“老爷子有难,咱们是否帮他?”小豹子又问。
“废话,老前辈曾亲口答应要帮我们复仇诛凶,我们当然不能见他有难而不管,不过这又和你去搞什么‘六和堂’当组头有什么关系?”
小豹子坐了下来,他把黄老爷子如何不想和佐佐木结冤,以及自己怎样想出了两全其美的办法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直听得古塘连连点头,嘴里直喊:妙也、妙也。
当然小豹子可没敢把和苹儿“私订终身”的事情说出,更没敢讲他遇到了小星星。
因为他知道古塘疼爱小星星,有的地方甚过自己。他不是白痴,这种能引起“轩然大波”的事情,他只好放在心里。
“照这么说来,老舅倒是错怪了你。唉,其实我也只是心急咱们的处境,怕一切太招摇了,引来各方的杀手。”古塘不
叹道。
“这有什么怕的?第一、东方起云正追着‘辣手’贾裕祖。第二、有老爷子罩着咱们,一些不开眼的牛鬼蛇神贪图花红的家伙,哪敢跑到这儿撒野?第三、只怕他们不来,如果他们来了,正好拿他们来试咱的‘擎天弓’。对了,老舅,咱交给你的秘方,你可给我配好了弹丸?”小豹子想到了问。
“配好了,就不知合不合用。”古塘说完从身上摸出了一个锦囊,接着又道:“配药的师傅说,这玩意很危险,你可得小心点,弄不好很容易爆炸的。”
接过锦囊,小豹子打了开来,只见锦囊中黑忽忽的约有数十粒大小如琉璃球似的铁丸子。
“咱知道,我会小心的收着它们,就不知这玩意的威力有多大,真想他
的现在就试试。”
“别开玩笑了,你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擎天弓’在你身上吗?”
这可一点也没错,像“擎天弓”这种人人都
抢夺的宝物兵器,一旦亮了相宣扬出去,恐怕这金陵城非得闹翻了天不可。
金陵城虽然没有闹翻了天,却也差不到哪去。
因为第二天的中午“六和堂”开出的盘口已经高的离谱。
也不知道打哪冒出来那么多的闲钱?
更不知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好赌”?
从一大早开始“六和堂”内高挂的大红布条已经换了好几次。
双方的彩金是节节升高,忙得账房及四个下手是团团
转,好不容易捱到中午人少了点。
最后一清点,方知彩金已高达一百四十万两对三十九万两,其中有个姓甄的买了一百万两。
消息传到小豹子的耳朵里,只见他笑得合不拢嘴。
他这里暗自得意“赌尊”黄千可愁着眉,一付难以取舍的样子。
“小…小子,你可得老实告诉我,你这馊主意行吗?要知道万一有个什么差错,赔银子事小,老夫这数十年的名声可让你毁了。”“赌尊”忧愁的望了一眼小豹子道。
“老爷子,你怕什么呢?我保证整件事儿没有一丝破绽,完美的天衣无
。”心里盘算着,小豹子回道。
“赌尊”黄千不再说什么,只吩咐古塘赶紧去查查这个一掷百万姓甄的人。
这个人是谁?
以古塘的阅人无数及江湖经验,他却一点也看不出。不只他瞧不出什么,就连像“赌尊”黄千这样在赌国中打滚数十年的“祖”字辈的,听完古塘的描述形容后,搜遍枯肠也想不出有哪一号人物是他所形容的。
“按正常的情况来看,这个自称姓甄的如果双方不够了解的话,是绝不敢下那么大的注,小豹子我看这件事还得你亲自出马,这个人对你那么有信心,说不定你见了后可瞧出什么来也说不一定。”“赌尊”想了许久对着小豹子道。
“老爷子,这…这有用吗?”小豹子道。
“不管怎样,先摸清楚这个人的底,古塘,你这就去回话,看那个人敢不敢先和小豹子来一场赌局。”“赌尊”吩咐道。
“这…这妥当吗?”古塘犹豫着。
“没什么妥不妥当的,问题在那个人敢不敢
面,尤其在他那么骂定的敢赌小豹子独赢的情况下,如果他敢接受的话,就表示他绝不是个庸手。”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而且也进行的颇为顺利。
那姓甄的爽快的答应了古塘,赌局就定在晚上,地点为万花楼中一处隐蔽的独栋楼中。
黄昏时分。
小豹子经过一番修饰,穿着停当后,由古塘及“赌尊”黄千陪着来到了“万花楼”
经过一番介绍,小豹子总觉得这个姓甄的仿佛在哪见过,然而他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倒是那姓甄的老板在刚开始好像有些不自然的感觉,当然“赌尊”黄千也仔细的打量着对方,然而他也没看出什么。
经过一阵客套应酬话后,古塘道:“甄老板,不知您平常喜欢赌什么?”
笑得有些狡猾,甄老板道:“我是客随主便,只要赌得开心,赌什么都无所谓,倒是这位小兄弟擅长什么?”
“甄大名板,承蒙你看得起在‘六和堂’居然下注一百万两赌我赢,想必你对我定然有所了解,对骰子恐怕也一定有所研究,我看我们就赌骰子如何?”小豹子开口道。
“好聪明,小兄弟。实不相瞒,前两天你和那东瀛女娃对赌的情形我虽没在现场,可是我却一直在‘楼外楼’的门口目睹了整个的经过情形,对你在骰子上面的功夫,凭良心说我是佩服到了极点,也因此我也才敢在你身上下了那么大的赌注,我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人当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甄老板哈哈笑道。
“既如此,那我们就赌骰子好了。”小豹子也是有心人,他当然不会找自己不擅长的去和人赌。
“好极了,倒不知小兄弟预备怎么个赌法?太小的赌注我可是没什么兴趣,这一点我可是已和唐老板言明过了。”
回头望了一眼古塘“赌尊”黄千这时开口道:“甄老板这你放心。”
话完“赌尊”黄千拿出一个箱子放到桌上,打开箱盖只见里面银票一叠叠尽是大额的票面。
瞄了一眼,甄老板笑道:“黄前辈,看样子今晚你们可是有备而来哪,为示公平起见,甄某当然也得亮亮赌资。”
只见甄老板一面说话一面亦从身旁地上拿起他身旁的一只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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