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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战魔婆 火并荒冢
 这个时候的凌震宇,也怒目盯视着屠慧君。

 屠慧君现身荒冢之中,她依然端坐在自己的黑驴上,此时的面色更加狰狞了。

 凌世音和凌震宇借着月光,早看清屠慧君的面部肌肤,是在愤怒地搐着。

 她的双睛寒芒四,仇恨地注视着,自己那盏黑色夺命灯的周围。

 “啊——”

 刹那,屠慧君的身形微地一仰,发出一串裂帛似的狂啸。

 她的双睛倏闪两道寒芒,接着仇恨地自语道:

 “好!你找到我的头上来啦!嘿嘿——我倒要量量你有多重!嘿嘿…”屠慧君狠声说到此,凌震宇的耳际,忽然灌进一丝蚊鸣的声音,道:

 “震宇,你娘可能就在附近,我们暂且隐身于此,静观一阵再说!”

 闻言,凌震宇扭首一瞥,身旁的凌世音,只见她微微地颤动皮,转目也望了凌震宇一眼。

 凌震宇是何等的聪慧,心中早悉,凌世音是以传音入密的内功,向他暗示。所以,凌震宇忙自点首作答,转目又朝屠慧君望去。

 屠慧君双睛依然怒视着,她那盏黑色夺命灯的周围,神情是那么激动,愤恨。

 凌震宇和凌世音二人,悄然欺近数尺,纵目看清那里的一切。

 敢情,就在那盏黑色夺命灯的四周,放着血淋淋的四个白发苍苍,银须盈尺的人头。

 月光下,血迹莹然闪亮。

 片刻——

 屠慧君又怒“哼”一声,阴冷酷厉地道:

 “不错!聂佬你说得很对!…如今,为了我的徒儿,我答应你的请求,到时候,我…”

 她语音至此,荒冢中陡然一个冰冷的声音抢道:

 “到时候,你自甘曲膝在聂元霸的麾下,做一名麾下奴对不对?哈哈——”

 那冰冷的声音,语音未尽,屠慧君情一怔,满面立罩寒霜,仇恨地怒吼一声,喝道:

 “谁?还不出来受死?”

 屠慧君厉喝声下,直惊得自己坐下,那头黑乌晶亮的驴,昂首一声惊嘶,前蹄人立起来。

 “哈哈…”而也就在此刻,随着驴嘶之声,荒冢深处,又爆起一串仇恨的长笑,忽道:

 “屠慧君,你要我出来受死,未免也太狂了一点吧!哈哈——”

 语音方歇,暴笑又起。

 这时候,凌震宇和凌世音,早已循声,展睛朝荒冢深处瞥去。

 然而,斯时凌世音的面颊之上,虽然被那张人皮面具所遮,但也不难看出,她喜悦地出来一丝微笑。

 可是,凌震宇对他身旁的姑姑的表情,却丝毫未在意。

 屠慧君揽住坐骑,仰面怒吼道:

 “是你?果然又是你!”

 她语音未毕,那冰冷的声音,轻蔑地一笑,道:

 “哈哈——是我!”

 倏然,一条修长的白影,自那发话之处,飞身而起,凌空电屠慧君的面前而来。

 那条白影之速,简直不可思议,像风驰电掣般,眨眼已经伫立在屠慧君面前八尺。

 屠慧君怒目焰,狞视着面前之人。

 此刻,隐身坟侧的凌震宇,舒目一看,只见来人是位缟衣素裳的女子。

 虽然,凌震宇星目全神地凝视着,荒冢中的屠慧君与那突来的女子。

 但是,他脑海中的思维,却迅然地旋转着。

 “这突来的白衣女子,…可能就是这半月来,我和姑姑所追踪未晤一面的娘…”

 思忖间,突闻屠慧君一声巨喝:

 “江素卿,近来你苦苦我,所为何事?如果老妪记忆不差,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怨仇!”

 言讫,白衣女子凄然一笑,忿恨地道:

 “屠慧君,我们的确没有什么怨仇,但是,你…哈哈——”

 说至此处,她将话语一顿,骤然放声嚎笑起来,状极疯狂。

 笑声中,满腔的幽怨,仇恨。

 她语不成声地道:

 “屠慧君,我…视…天…下…人…都…是…我…江…素…卿…的仇…人!——你这…恶婆…也不…例…外…哈哈——”

 说着,只见她周身的肌肤,因无比的怒颤抖着。

 江素卿的眼眸中,出毒焰似的芒,如利刃般仇视着屠慧君。

 她悲恸难忍,凄厉的惨嚎一声,然后又笑起。

 江素卿疯狂的笑声未毕,屠慧君丑陋的面颊上,极其轻蔑地,浮一丝狰狞的笑意。

 俄而“嘎嘎”怪笑了两声,又喝道:

 “江素卿,既然你这样说,老妪我也是…”

 咬牙切齿,江素卿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也是我的仇人!”

 笑容不减,屠慧君阴沉地问道:

 “那你如何?”

 眼吐芒,江素卿杀气立现,暴喝一声:

 “取你的项上人头,以我心头之恨,哈哈…”倏地敛笑,她大恸不已地,厉叫道:

 “恶婆,你还我的丈夫!还我的孩子来!”

 “唰!”然一声。

 银虹忽然大炽,她扬手之处,一道银虹暴,背后剑,已然在握。

 当下,她双眸中,毒焰暴吐,杀机重重,真恨不得,马上立将屠慧君,一剑劈成两截。

 “啊!”顿时,江素卿厉吼一声,身形飘然而起,径朝屠慧君抖剑劈来。

 其势疾犹如弦之箭。

 屠慧君的脸色骤变,尽管她的武功高强,但是心中也不一栗。

 瞬间,噙着傲笑的狞容一紧,仰颈倏发一声轻叫,身形疾若天边流星,随着叫声拔身凌空六尺。

 屠慧君就空一展身形,仿佛是巨鹰掠空,斜逾丈,飘‮身下‬形。

 江素卿一剑已经递空,转身疯也似地,抖剑厉吼着道:

 “屠慧君,你这恶婆,还想逃吗?哈哈哈…”她厉吼未毕,继而狂笑又起。

 抖剑银虹一道,又朝屠慧君的前重戳去。

 屠慧君见势,身形甫稳之际,眼看长剑已抵前,骤然飘身,斜三尺,不退反进,怪眼裂焰似地赤红,极怒焚心地大吼一声,喝道,

 “江素卿,你三番两次地迫我动手,怪不得老妪今天要开杀戒了!”

 惨笑一声,江素卿蛮不在乎地道:

 “恶婆,你尽可出手!”

 语声未落,她第二次扑身抖剑,此时也告落空。一招甫毕,一招又出,江素卿毫不留情,疯狂般地三次递出长剑。

 “哼”地一吼,屠慧君万怒攻心,怪睛倏毒芒,暴喝道:

 “老妪如今只好使出杀手锏了;你就先接着我这一掌吧!”

 言讫,屠慧君的怪睛中,毒芒又是一闪,她的身形疾晃,一道黑影,似惊鸿般,直扑江素卿的上身而来。

 “嗄!”

 江素卿惊呼一声,闪身,抖剑,也就在同时,捷如火星飞般,递出一剑。但是已经太迟了!

 她游电般地一剑未满,中途而废地撤身收势,白影闪处,身形已然飘退八尺之远。

 “嘿嘿…”屠慧君得意笑。

 江素卿一怔,明眸中凌芒突,仇恨万分地道:

 “恶婆,你别得意!”

 “唰!唰!唰!”一连三声破风。

 江素卿怒叱未毕,连舞三剑,振起精神,又扑过来,眨眼之间,只觉荒冢中,月辉下,银虹万道,突织成网状,犹如一团绵球,疾风似卷向屠慧君。

 这瞬息之间,荒冢中的情势遽变,隐身在一座荒坟侧的凌震宇,此时神情怔然,凝神地盯着她们一切的变化。

 凌震宇看了一会儿,这时候忽听屠慧君,叫那白衣女子“江素卿”这时才恍然大悟,她就是自幼别离的亲生母亲。

 此刻,荒冢中的战况,更烈了!

 屠慧君的身形,宛如一缕黑烟似地,双掌翻飞,黑影幢幢。

 江素卿的长剑,仍是银虹如幕似网,行前息后。

 荒冢中,翻翻滚滚,尘埃蔓草弥空,怒喝吼啸频频而起。

 凌震宇再也压抑不住了,因为他看见那白衣女子的招势逐渐迟缓,步法也自凌乱了。

 忽然,凌震宇剑眉一扬,猛地站起身来。

 “孩子,冷静一点!”

 凌世音轻声地说至此,疾伸手扣住跃身扑,凌震宇的腕脉。

 继而凌世音又细声如坟鸣般地道:

 “孩子,俯‮身下‬形!”

 心焦如焚,凌震宇忿道:

 “可是,她…”

 凌世音又道:

 “唉!她就是你娘!”

 凌震宇急道:

 “我娘,我娘的剑法已经有点了…”

 凌世音苦笑道:

 “屠慧君的武功虽高,但却无法胜过你娘的…”

 凌世音顿了一下,继续道:

 “不过!今夜你娘的神情,却有些失常。现在,我们只管为她掠阵,万勿贸然行动,免得叫她分神,懂不懂?”

 凌震宇闻言,黯然神伤地,又自俯‮身下‬形,轻声道,

 “姑姑,我娘早知我们在她背后追踪,而她又为何半个月来连一面也不愿意见我们呢?”

 幽幽一叹,凌世音缓缓道:

 “唉!她…她会见你的!”

 陡然——

 凌震宇疾转一瞥,荒冢深处,星目电凌芒,剑眉倏锁,神情遽变,他忙急声说道:

 “姑姑!你看北面,又有人来了!”

 话声未落,凌世音早已察觉,当下应了一声,道:

 “震宇,来人看样子,可能是天外飞煞聂元霸所遣来的人!”

 “嗖!嗖!嗖!”

 来人身法之速,已经到达绝巅之境,三人如烟絮般地,接近斗场丈余之地。

 三条青色劲装的彪形大汉,紧衣,携械,已经兀立在三座一线而峙的荒冢端顶上。

 迅然,六道炯然目光,径朝斗场疾而来。

 荒冢的斗场中,屠慧君和江素卿,依是掌风飒然,银虹暴闪,战未歇。

 有顷——

 突来大汉三人,居中一位昂首朝着斗场朗声唤道:“屠老护法,弟子们,奉门主之命,前来驾!尚请你老…”

 屠慧君闻言,立应一声,猛叫道:

 “孩子们,你们稍候老妪片刻!”

 在她应声之际,陡闻江素卿怒喝道:

 “屠慧君,你这恶婆想溜?哼!没有那么容易就放过你!”

 厉吼一声,屠慧君顿笑道:

 “不容易?嘎嘎——未必尽然吧!”

 杀气盈溢,江素卿怒道:

 “恶婆,不信你大可试试!”

 双方在对答之时,招势突然遽增猛烈!

 眨眼间,只见屠慧君的身形倏然疾转,游电似的,一缕黑影,仓猝地拔起数尺,凌空飚然翻掌,两股奇猛无比的劲力,径袭江素卿的顶门。

 此招实乃屠慧君生平绝毒无二的煞手。

 突出江素卿意料之外——

 本来在屠慧君凌空翻掌之际,身形本能地晃,长剑直,如箭矢般戳至屠慧君的间。

 无奈长剑猝遇屠慧君飚然掌劲所阻,被震数寸;剑偏出盈尺,捷如苍鹰,疾坠身形,飘落于地,刚刚好险象环生地躲过这掌。

 变生肘腋,屠慧君一掌之势已逞,身形斜刺里飘向数尺外,那盏放着黑色夺命灯的坟顶,身如小鸟般地轻灵。

 江素卿猝然被屠慧君的凌空一掌所挫,神情间,更是疯狂无比,立时面色铁青,双眸烈焰暴吐,杀芒犹浓。

 “啊——”

 继而,她仇恨地仰首一声裂帛怪嚎,身形微曲,倏而身,抖剑扑向屠慧君的身形而去。

 月光下,荒冢右,银虹纵横,寒芒织,杀气更重。

 眼看一道白影,夹带一道银虹剑芒,流星般扑至屠慧君的面前,盈尺之处。

 屠慧君见状不,身形一矮,蹲下抓起黑色夺命灯,间发不容,叱喝一声,双臂疾振,又已凌空拔起。

 然而,已经迟了些——

 “嘶!”地一声。

 部衣,被长剑划破一条寸许裂口,所幸的是未伤到肌肤。

 屠慧君吓得一身冷汗,凌空的身形,稍微就空一顿,紧接着,身在场外凝立未移,那头乌黑晶亮的驴子之上。

 登时,黑驴儿,竖耳仰颈,发出一声裂帛难听的长嘶。

 江素卿闪睛一瞥,见自己一剑划破屠慧君部衣,心中不大喜,昂首发出一声嘶哑长笑。

 而也就在屠慧君,身纵上坐骑黑驴之时,江素卿的身形已经飘落在,四颗血淋淋的人头旁。

 屠慧君见状陡然发出一声吼啸,转目丈远伫立坟顶的三条青衣劲装大汉,喝道:

 “孩子们,走吧!领我前往断肠崖!”

 江素卿一听,垂剑而立,她再也没有制止屠慧君。

 “哈哈…”须臾,她又疯狂似地笑了起来。

 屠慧君又暴喝道:

 “追风儿,我们走!”

 她语声未落,坐下驴,猛一昂首,四蹄拨风,其快如飞,像箭似的,奔向柳林深处而去。

 顿时,屠慧君的一骑身影,杳然而失。

 江素卿的嘶哑长笑,依然回旋在月光下的荒冢之中。过了一会儿,她的长笑停止了。

 但是她的神情,仍然是那样的疯狂,烈火般仇恨的目光,却眨也不眨地,在凝视着屠慧君的去向。

 突然,她的周身激动地颤抖,忿怒异常地自语道:

 “哼!聂元霸,我…我要为我的丈夫报仇,你们这群恶魔,死期到了!我要为…为我的丈夫…报…仇…”

 江素卿满腔怒火地嘶吼至此,陡然仰首冲腔爆起一声长笑,她的神情,仍是那么痛苦,疯狂。

 倏而,她双睛疾闪,满含怨毒地垂目,狠狠一望身旁四颗血迹斑斑的老人头,因此她长笑骤然停止了。

 可是,她苍白若灰的面颊上,仍然浮现出一丝凄惨的笑意。

 良久,良久——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狠瞪着这四颗血淋淋的人头。

 忽然,她面颊上的惨笑,消失了。

 随之,江素卿仰望着夜空,疯狂地又笑起来。

 她狂笑声中,狠声地咒道:

 “哈哈——恶魔…恶魔…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语声至此,她的身形疾晃,扬手抖剑,登时银虹疾,凌空拔地逾丈,流星似地,泻向荒冢背后的柳林深处而去。

 夜空中,仍是回着那串裂帛似的狂笑,眼看着她箭矢般的身形消失。

 藏匿地坟冢后的凌震宇,眼看着自己的生身母亲,处身人生的悲剧中,在煎熬着,在痛苦着!

 这时,他早已热泪交流了。

 凌震宇激动地直若是置身在茫然混沌的境界中,他悲痛地不敢相信自己所目睹的会是事实,中的血,像海中的狂涛在奔腾翻滚着。

 他娘的身影,闪电般消失了。

 夜,是寂静的,安祥的。

 月辉下的荒冢中,没有一丝声响。

 突然,凌震宇的心头一震,他星目电转,猛地站起身形,径朝他娘消失的方向去,冲口大声地叫道:

 “娘,你不要走…娘…”

 事出猝然,凌震宇悲怆地一声呼唤,眨眼人已在数丈开外。

 而也就在他坠身点足,再次想身扑去之际,猝觉膝间麻已经被受制,腾身不得。

 凌震宇激动的情绪,当下只有暂时松弛,颓然停下了身形。

 他愠然转目一瞥,制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姑姑凌世音。

 凌震宇一看,剑眉微蹙,疑色满面地道;

 “姑姑,我娘走了,你怎么…”

 凌世音目光中,含泪望着他,怆然抢道;

 “孩子,让她去吧…姑姑会带你去找她的…”

 她悲怆地轻泣了起来,凌震宇也呜咽地再也说不下去了。

 凌世音双手只有慈祥地‮摸抚‬着凌震宇的臂膀。

 接着,她又自喃喃地道:

 “震宇,你娘去的地方,我知道的!这些日子来,她都栖身在那里…”

 凌震宇忍不住,在他姑姑的怀中,悲怆地轻泣起来。有顷,他昂头朝着凌世音问道:

 “姑姑,你为何阻止我去追娘?我娘是不是疯了吗?”

 凄然尸笑,凌世音道:

 “孩子!你娘现在极需要冷静一下,她没有疯,她只是太激动了!这十三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恨聂元霸他们,杀死了你父亲…孩子,她是爱你的!”

 听到这里,凌震宇的心中,始觉舒畅了一些,于是,他搐着道:

 “姑姑,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娘呢?”

 拭去泪水,凌世音回答道:

 “我们这就去!”

 语音甫毕,她一望凌震宇,又道:

 “震宇!快不要难过了!我们等下就可以见到你娘了!”

 凌震宇依是满面悲怆,他伸手拭去两颊的泪痕,微微地点了点头。

 荒冢中,更是沉寂了!

 夜,静静地沉睡着。

 夜,没有风,没有云,月光依然如银,大地神秘得像一张梦境里的脸孔,微笑地,沉浸在月光里。

 开封府东数里外的一片稀疏柳林中,飞快地标出两条人影。

 他们正是凌世音和凌震宇。

 二人此刻所行的方向,正朝着开封府直扑而来。

 月清凉,在他们面前的远处,出现了一座孤零零的小庙。

 在这之前,他们只是默默地疾行着。

 当凌震宇仰首看见那座孤立的庙后,便转头一瞥身旁的凌世音问道:

 “姑姑,我们可是去那座小庙?”

 凌世音偏脸,点了点头,忙道:

 “你娘也就是在那庙中!”

 凌震宇闻言之后,展睛径朝面前的孤庙望去,无形之中,他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他恨不得一步扑在他娘的怀中。

 不消片刻,他们的距离缩短了。

 十丈…五丈…三丈…凌震宇的身形猛然地停住了——

 “死尸!”——

 凌震宇的眼前竟出现死尸!

 不错,正庙前一块数丈宽的草地上,正横陈着几具凌乱的尸体,断了头的尸体。

 这是开封府东门外的一个小土地庙,它孤零零地峙立在旷野里,像是一个恐怖的幽灵,鬼魅般地蜷伏着。

 凌震宇星目如炬地电扫着,这儿的周遭,森森地,庙中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一丝声息也没有,耳际只听风吹过的“咻…”的声响。

 忽然,一个念头泛过凌震宇的脑海,他默默地暗忖道:

 “这些尸体,该不会是我娘杀的吧?”

 这时,凌世音悄然地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继而她低声地道:

 “震宇!你看,那不是你娘吗?”

 说着,她伸手指着面前三丈远处的庙堂之中。

 凌震宇闻言,定睛望去。

 刹那,他星目电转,已经看清那黑黝黝的庙堂中,土地爷的神像之下,端坐着一位缟衣素裙的妇人。

 可惜的是,那妇人眼部以下的面容,尽被一层青色的薄纱,遮掩着。

 骤然,凌震宇激动了。

 他星目注视着庙堂内,盼望了十余年的生身母亲。

 尤其是自凌世音伴他在这半个月间,追踪着若隐若现的母亲时,如今他所渴望的一件事,终于在这里实现了,然而却无法描述此时的心情。

 一时间,他实有些懵懵然地呆住了!

 继而,他的面颊上,是濡濡地交流着断线了的热泪,成串地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登时,凌震宇的脸肤激动地搐着,忽然,他电疾晃肩扑向庙中而去。

 就在凌震宇晃身的瞬息之间,凌世音倏然伸手闪身拦住了他的身形,幽然说道:

 “震宇,你娘此时正在运功调息之际…”

 凌震宇猝被凌世音拦阻,感到一怔,但当凌世音快速地说出此语之际,他的心中不由一怔,星目兀自疯痴地,径朝庙中望去。

 立时,凝容满面,他的内心已悉,娘正潜神默虑地调息着,一种至高的内力。

 片刻,凌震宇转目-瞥面前的凌世音,尴尬地垂下头来。

 泪,依然在簌簌地濡着,他已经因激动,悲伤,‮奋兴‬…哽咽不能成声。

 凌世音见状,极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但也忍不住含泪轻咽。

 有顷,凌世音轻泣着喃喃道:

 “震宇,你娘方才力战屠慧君这魔婆时,太激动悲愤了,这样一来,她的元气大损…”

 凌震宇惊讶道:“哦!”凌世音看了他一眼继道:

 “现在,她冷静多了!暂时,我们不能惊动她。不然,她会因此而罹患一种奇疾,重则走火入魔,轻则…”

 “唉!”

 说至此,凌世音的语声微顿,扭首径朝庙堂中倾耳听去。

 原来,在凌世音说话之间,倏闻背后庙堂中,突然发出一声深长而幽怨的叹息。

 凌震宇这时也已经觉察,双目电转,径疾疾朝庙中望去。

 电闪间,二人都已看清,他们的面颊上,也出一丝悲中微笑。

 凌震宇再也不能抑了,随即他悲唤了声:

 “娘——”

 疾然向庙堂扑身而去。

 就于此际,庙堂中,又传来一声喝问:

 “是凤姑吗?”

 眨眼,凌震宇扑至庙堂外八尺处,泣唤道:

 “娘…是我和姑姑!娘,我是震宇…”

 他语声未毕“噗”地一声,疾然上前,跪在庙堂内,他娘的面前。

 凌震宇昂首睁着一双满含泪水的两眼,又惊又喜地望着母亲。

 他现在犹如途的羔羊,又投入了母亲的温暖的怀抱。

 的确,凌震宇自幼失去了温暖的家,失去了母亲的关爱。而今,他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奋兴‬激动之情油然而生。

 他的泪,像泉水似地涌出。

 而江素卿,却没有激动地啜泣,她只是惊喜地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一双明澈如水的眼眸闪动着,慈祥地凝视她多年来,梦寐以求一见的爱子。

 随之,她的面颊出一丝喜悦的笑客,然后像是欣赏着一件得意的杰作般,她端详着自己久别了的爱子凌震宇。

 她轻轻地‮摸抚‬着凌震宇的头发,面颊,肩头…

 她竟喜极地滴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喃喃地道:

 “宇儿,我的孩子…你终于回到娘的身边了!”

 此刻,凌震宇早已泣不成声了。

 凌世音这个时候,望着他们‮子母‬二人的重聚,又何尝不是悲喜加呢?

 她想起哥哥凌世家在世时的声望,以及凌家被群魔拆散,几乎断绝了一脉香烟的延续。

 虽然,群魔围歼时,她未能在场,但是,她可以想像得出,那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拚斗。

 凌世音想到这里,依然呆立在庙堂门口。

 怀抱着爱子的江素卿,忽然道:

 “世妹,你也坐下歇一会儿吧…”今夜,我本还不想见你们的,唉——只因,我再也抑不住了内心的思念!”

 说着,凌世音悄然地坐了下来,闪睛望着庙掌外。

 夜,依是月浓浓…

 柳眉微皱,江素卿又道:

 “我…我还有事,不能久留…”

 凌震宇一听,昂首望着母亲,急道:

 “娘,我们不要再离开了!娘——”

 他满面悲怆,热泪盈眶。

 他祈求地望着母亲。

 江素卿垂目俯视爱子,她的脸上浮着一丝凄然笑意,她尽力压制住自己的哀伤,她不愿再让自己久别的爱子,在此重逢时见到她哀伤绝的面孔。

 世上的苦难,没有生离死别来得更令人痛楚的了。

 原以为抓住了温情,没想到抓住的只是个泡沫而已。

 稍顷,她笑意浓浓地,慈祥道:

 “宇儿,快坐好了!娘,有话对你说…娘是永远也不离开你了!”

 凌震宇闻言,坐好了‮子身‬,凄容地望着母亲,仿佛在等待什么。

 江素卿淡然一笑,道:

 “宇儿,这些年来,你随着你的恩师七禽叟,远居关外一切都好吗?”

 凌震宇星眸倏亮,点头道:

 “娘,我们很好!对了,娘你怎么知道的?”

 沉一下,江素卿叹道:

 “当年你父亲被害时,我亲眼看到的!同时,半个月前,我也见到了他!”

 凌震宇此时的心情,比方才舒服多了。他激动的情绪、神智,也已‮定安‬了,是以,期冀地问道:

 “娘,这些年来你还好吗?”

 江素卿闻言,面罩寒霜,仇恨之立现眸中,忿忿地道:

 “嗯!我在断肠崖里…我…我…”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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