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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魅红颜之搜神伞
 黑油布里卷儿支在身前,玄劫就站在大院子中间,刚才,他业已把话待得明明白白了。

 四周围持着数十名虎背熊的大汉,个个握刀执,形紧张,如临大敌,花如则若小鸟依人、柔怯怯的贴在玄劫身边,要不是光景不对,还真能引人起几分退思。

 不一会,已从正厅里奔出五六条身影来,带头的一个壮结,生得又黑又丑,野气十足,不用问,这一位必定就是“兴义会”的头子“黑虎”丁悼无疑了!

 面对玄劫,这五六位仁兄面孔上的表情已明显的透着畏忌,领头的冲着玄劫重重抱拳,嗓调虽高,词句则不甚有力:

 “在下丁悼,乔掌‘兴义会’门户,适才据报玄大兄光临敝处,有失远,还望大兄包涵则个…”

 龇龇牙,玄劫皮笑不笑的道:

 “好说好说,丁瓢把子,你的手下孩儿,在向你禀报玄某人到来之后,可也顺便把玄某此来目的做过陈述?”

 丁悼满面堆笑,不敢怠慢:

 “大兄此来,可是为了花同琛那厮?”

 玄劫慢的道:

 “不错。”

 干咳一声,丁悼殷勤的道: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使大兄站立门外,尤为不敬,还请进屋奉茶…”

 摇‮头摇‬,玄劫道:

 “无须客气了,丁瓢把子,有关花同琛的事,瓢把子只要用一个字便可答复,‘是’或‘否’,不知瓢把子待选哪一个字?”

 大概是天气太热,要不就是丁悼心里发躁,黑亮的脑门上已浸浸的一片汗渍,他用衣袖胡乱的擦着汗水,强笑着道:

 “既然玄大兄出面说合这档子事,无论如何我们也得给足阁下面子,只是,呢,其中还有一点点小小的困难,亦乞大兄多少为兄弟们留下一步余地…”

 玄劫伸手捻着自己的耳坠子,不紧不慢的道:

 “什么困难?”

 丁悼显得有些吃力的道:

 “大兄约莫知道,那花同琛欠下我们六千两银子?”

 玄劫嘿嘿笑了:

 “我知道,不过,丁瓢把子,我玄某人这张脸面,莫非还不值区区六千两银子?”

 连连拱手,丁悼急道:

 “大兄言重,大兄太也言重了,便老天给胆,兄弟们亦不敢有这等轻蔑大兄的念头,缘是,呃,我们拉场子开摊,为的是大伙儿养家糊口,赚几文辛苦钱度饥荒,大兄见谅,如果个个都像花同琛那样,输赖赢要,上百的哥儿们还活得下去么?所以…”

 玄劫断然截住了对方的话尾:

 “瓢把子,不用所以不所以,我只要你想一个问题…你们上百个哥儿们上百条人命,难道只值六千两银子?!”

 丁悼又在大量冒汗,他‮劲使‬擦着额头,期期艾艾的道:

 “这…这…大兄,话不是这么说…”

 玄劫的眉心出现了山形纹,他嘿嘿笑道:

 “我可是这么说的,瓢把子。”

 丁悼回头看看他的几名得力手下,入眼的却是一张张木然的面孔,他迟疑片刻,十分气的道:

 “也罢,人在屋檐下,怎得不低头?大兄,算我们惹不起你…”玄劫哼了一声:

 “用不着说得这么难听,瓢把子,闯道混世,讲究的是识时务,知利害,假如连这一层都悟不透,大把年纪就算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咬咬牙,丁悼叱了一声:

 “庄德,去后面地窖里把那姓花的带出来!”

 叫庄德的矮胖汉子低声答应,匆匆转身去了,玄劫不声不响,只把手上的油布卷儿旋来转去,半-着眼览四处的环境。

 气氛很僵,丁悼黑着脸孔,呼吸之间,浊得宛如拉起风箱。

 不一会,庄德推着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那人身材瘦小,衣衫污皱,垂着脑袋,又出一头蓬的长发,模样似乎遭过不少折腾。

 玄劫向身边的花如投去询问的眼光,花如连连点头,低声道:

 “没有错,是我哥哥。”

 庄德推着那人来到玄劫前面,赶近了,他像憋不住一口气,猛力在那人背后撑了一把,同时喝道:

 “人给你啦,玄大兄!”

 玄劫怒火顿生,却又不能不抢着扶住来人,来人身躯往下踣倾,而就在他与对方肌肤相触的一-,突冗闷叱一声暴旋七步,闪旋之余,那人也痛哼着-肩倒地,差点就一股跌坐地上!

 变化仅止于瞬息,这瞬息之后,玄劫的右‮腿大‬上已赫然着一只光泽暗蓝的尖锥,锥体细小,有如笔杆,在外面的还有两寸多长的一截!

 丁悼一反先时的低声下气,窝囊畏缩,蓦地放声狂笑起来:

 “着啦,头儿,姓玄的千算万算,顶不住头儿你这一算,任他刁,照样坠彀入道,跟头栽至阎罗殿!”

 那“花同琛”却没有笑,他捂着右侧‮腹小‬,微抑着一张苍白少的面孔,狭长的鼻管在急速翕动,抿着,两侧腮帮崩紧,形状像极了一条蛇,一条充满怨毒恶的蛇。

 是的,玄劫认得他,他决不叫“花同琛”他的真名实姓叫做冷雪波,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黑道大亨之一:“白骨”冷雪波。

 玄劫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两年多前,冷雪波下手勒索河套地方一个富有的大地主,大地主的儿子恰好和他颇具情,几乎跑断了气将他找着,由他出面解决了这桩公案,解决的方法便是武力,冷雪波吃亏铩羽之下,含恨而退,想不到姓冷的却记恨如此之深,事过两年有余,仍然楔而不舍的用尽心机前来报复,眼下,仇恨已经明明显显的浸漫过来了!

 花同琛不是花同琛,那么,花如是否也不是花如

 玄劫的视线缓缓转向花如,这位美娇娘已经站出了丈许之外,四目相接,她笑若春风,喜在眉梢,妖,竞似发情!

 进‮腿大‬里的这只尖锥,只麻不痛,玄劫知道这不是好兆头,它说明了锥体乃是经过淬毒的,问题在于是哪一种毒?毒如何?尽管在锥尖入的同时业已运气封脉,使血滞缓下来,玄劫却不敢保证能够做到绝对防止蔓延的程度!

 冷雪波好象已经顺过气来,他身,盯视玄劫,声音冷硬的道:

 “还记得我么,玄劫?”

 玄劫笑了笑:

 “在河套查家庄,那个连滚带爬,落荒而逃的人,大概就是你了?”

 双颊急速搐着,冷雪波目光赤毒:

 “口舌逞利,只会加重你死亡的痛苦,玄劫,没有一个折辱过我冷雪波的人能够逃避报应,让你落得这一天,我已经期盼很久了,我要你明白,人间世上,没有永远的胜利者!”

 玄劫淡淡的道:

 “话可别说早了,姓冷的,目前你也不算是胜利者,想撂倒我,恐怕还要大费各位一番周章呢!”

 冷雪波沉沉的道:

 “刺进你腿里的钢锥,名叫‘三绝针’,乃是取腹蛇囊毒、苦槐汁、丹顶之红混合浸熬而成,一朝沾血入,三毒齐发,或使气散、或以脉、或令肌腐,子不过午,必无幸理,玄劫,我知道你已运功封脉,意图聚毒不溃,但你毫无希望,只是延长残的时间,徒增‮磨折‬而已!”

 玄劫道:

 “但仍不能不试,哪怕必死无疑,但凡争取得到有限的空间,亦足堪捞本带利了!”

 那边,花如发出一阵格格娇笑,语声轻恍的道:

 “冷老大,姓玄的想得美,还在那儿做白梦呢,捞本带利?怕只怕落个孤魂野鬼,连往阎王爷那儿应卯都办不到!”

 玄劫冲着花如一笑,不愠不怒的问:

 “小娘子,告诉我,你真叫花如么?”

 又是格格娇笑,花如风情万般的道:

 “一点不假,我的确是叫花如,但除了姓名,其它一切都是编的故事…”

 玄劫颔首,竟然意似嘉许:

 “故事编得不错,你对你所扮演的角色也十分称职,花如,看来路上遇着的那两位仁兄并没有认错人,你大概就是‘妖嫫嫫’座下的‘蝎娘’吧?”

 花如眉梢挑扬,撇着角道:

 “是我运气好,反应快,才没让那两个死鬼确认出来,这一对吃生米的浑货,几乎就坏了我的大事…但玄劫,由此看出,你的机灵仍还不够!”

 吁了口气,玄劫问:

 “你和冷雪波,是什么关系?竞值得你这样替他出力卖命?”

 花如也斜了冷雪波一眼,笑哧哧的道:

 “老实说,我和冷大哥也没有什么关系,至少,没有什么深切的关系。”

 顿了顿,她接着道:

 “你问我为什么要替冷大哥出力卖命?姓玄的,这个问题问得傻,你不想想,天下还有比银子更能打动人心,更超越所有渊源之上的吗?”

 玄劫“哦”了一声:

 “倒是十分有理…”

 花如望了望冷雪波,冷雪波猛一挥手,咬牙厉叱:

 “拿下!”

 “黑虎”丁悼一个箭步向前来,右手翻处,一柄板斧劈头砍落,同一时间,他身边的四名伙计也各执家伙,纷纷朝玄劫身上招呼!他们都很勇敢,因为他们知道玄劫已经中毒,认为这个素以狠酷剽悍闻名的角儿注定是要完结了,谁会在乎一个濒死的人呢?

 但是,玄劫的反应却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意料…裹着兵器的黑色油布不知是用什么方法突然开,飞舞成一张翩掠的黑翼,从左侧方扑来的两名“兴义会”朋友首当其冲,黑翼恍如铁板,不仅砸掉了两人的兵刃,也削落了两人的脑袋!

 两颗人头尚带着愕然的表情-掷向空“搜神伞”的矛形伞尖已兜刺入丁悼的膛,这时,丁悼的板斧才只划过一道半弧,隔着劈击的目标还有老大一段距离。

 自右边攻来的另两位仁兄,见状之下心胆俱裂,怪号一声齐向后撤,便在此刻,原本贴附伞端的十二柄剑形伞骨骤然旋张,仿佛刃轮回转,后跃的这两位,躯体就像蓦地被‮药炸‬炸散了一样,支离破碎,血横飞!

 过程只是一-,一-前后,五条刚刚还是活蹦跳的汉子,业已永远跳不动了。

 玄劫出招变式,仅用一只左手,他并非惯用左手的人,因为他在搏杀来敌的须灾之前,才发觉他的右手竟然麻木僵滞了!

 他没有去注视那五具尸体,目光只落在自己的右手上,于是,他看到了手背上的一抹淡赤…花如间的杜鹃汁儿,就这么一点红,莫非也含着谋人的玄机?

 冷雪波的容颜更加苍白如死,他急促地呼吸着,大张一双蛇眼,几乎不敢相信面前的事实,老天,杀人有这种杀法的?伞张伞合,瞬息生死,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可怕的梦梦魇!

 花如小嘴微张,目瞪口呆之余更不停的倒着冷气,玄劫不是中了“三绝针”且早沾过她上的“滞血散”了么?如何还能这样生龙活虎、挥洒自如?假设这些剧毒全不管用,玄劫的右臂明明不能举动,腿上的针尾也确确实实的在那里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围立周遭的数十名“兴义会”汉子,不由自主的纷纷向后倒退,高举的武器亦软搭搭的垂指下来,那一张张人脸,全变得了无人了!

 花如淬然控制不住的尖叫:

 “冷大哥,你的‘三绝针’到底管用不管用?”

 冷雪波竭力镇定着自己,一开口,却难以把持的仍带着抖音:

 “当然管用…你不必怕,姓玄的运气封脉只能图个暂保,拖不多时,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

 打了个寒噤,花如看看玄劫,模样宛如在瞧一尊八臂魔神:

 “天老爷,就算他已是强弩之末,这余劲也吓得死人啊

 玄劫忽然笑了,笑得非常古怪,而且,是冲着花如在笑:

 “小娘子,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很美?”

 呆了呆,花如不明所以的嗫嚅着道:

 “你,呢,这是什么意思?”

 玄劫闲闲的道:

 “花样年华的女人,正是美景无限,应该充分享受生命的时候,如果死得太早、甚或死得太惨,岂非过于可惜?”

 花如咀嚼着玄劫的话意,‮子身‬突的一震,双眼放光:

 “你,你是说…?”

 点点头,玄劫安祥的道:

 “我是说,虽然你设下毒计,与冷雪波狼狈为,好歹只是从犯,而且,和我有仇的不是你,是姓冷的,所以,假如你想活下去,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花如不理冷雪波的瞪视,急切的道:

 “想你还有条件?”

 玄劫嘿嘿一笑:

 “生命的代价,往往是很高的,但我要的回报却不高,小娘子,只要你拿出解药…两种毒物的解药,并经我服用见效之后,你的性命就仍然属于你了。”

 那边,冷雪波大声咆哮起来:

 “花如,你不要中了姓玄的诡计,姓玄的向来心狠手辣,翻脸无情,你若信他的话,就不啻自己挖坑往里跳,你稳着,他再也不多时了!”

 玄劫笑的接着道:

 “小娘妇,我能熬多久,是另一码事,但有一点你必须先搞清楚,那就是,在我不住之前,仍有十足余暇取你二人性命!”

 花如绝对相信玄劫有这个能耐,她也是江湖人,见多经广了,眼皮子有多活?所谓行家一伸手,但知有没有,像人家那种身手,怎会错得了?而一旦起了这等想法,冷雪波的吼喝就越发生反作用,把花如的心思喊翻了!

 玄劫察言观,打铁趁热:

 “你是个明白人,主意要自己拿,小娘妇,优胜劣败,无须我多说,你应该看得一清二楚,时间不多啦,要下决心就得快!”

 一步踏前,冷雪波手中“鹤嘴钩”双双横起,神形狞厉暴烈:

 “花如,你休要打错了算盘…”

 “搜神伞”候然点收,只此一点一收,空气中已响起裂帛似的刺耳声响,吓得冷雪波慌忙倒仰,花如趁势掠进,手一-,两粒白色丹丸已由玄劫接住,并且毫不犹豫的丢进口中。

 送过解药,花如正想回步撤身,猝觉颈边一凉,惊得她急忙斜眼瞥视,乖乖,那如矛的伞尖,居然已经紧紧贴上了她的脖子,她柔滑粉的脖子。

 伞尖如矛,硬过脖子,玄劫知道,自然花如更该知道。

 玄劫依旧在笑:

 “你先别忙着走,小娘妇,要等证实过解药有效之后才行,此外,请告诉我,这两颗药丸是解哪一种毒?我腿上的抑或我手上的?”

 僵立在那儿,花如——的道:

 “是…是解你手膀子的毒…”

 玄劫若无其事的道:

 “若想活命,这还不够,小娘妇,我们原是说好了两种解药都要的。”

 眼睛眨动不停,花如惶恐又悸惧的道:

 “三绝针’的解药在冷雪波身上,我这里没有,可是,我知道另一种化毒的方法,效果和服食解药一样灵验

 这时,冷雪波的面孔完全扭曲了,他双目如火,咬牙切齿的咒骂着:

 “花如,你这人敢背叛我,厚颜无,无之犬,我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玄劫连眼皮子都懒得一下,暗里微微加重了伞尖上的力量,柔声道:

 “那么,另一种化解的方法是什么?小娘妇,我和你,时间都已不甚充裕了。”

 花如突然伸出她一条白藕也似丰腴的右臂,表情在果决中带着痛苦:

 “只要两口我身上的血,毒即可解…我自幼在家师的调教下,尝试服食百毒,循序渐进,份量由少而多,对于各种毒物都有抗力,因此,我的血也具有解毒的功能…”

 瞅着伸在鼻子下端的那条粉臂,玄劫不免犹豫:

 “小娘妇,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辰光,花如反而镇定下来:

 “你说过,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而且,拿生命开玩笑是件很奢侈的事,我开不起,再说,就算没有效果,我两口血,对你也并无损失…”

 玄劫的动作十分尴尬,但为了祛毒保命,却已虑不得姿形上的讲求了,他一口啮上花如的腕脉,下颚紧收,用力,同时伞如轮转,芒呼啸穿织,已把疯狂冲来的冷雪波跳,活似耍猴。

 骤然间,冷雪波似是豁出去了,他腾跃九尺,由下而上,双钩幻起各式形状不一的光圈,在强劲的俯冲力道中暴袭玄劫。

 十二道伞骨随着伞尖的淬扬收合,而伞尖如矛,穿透那各种形状的光圈,以不可言喻的快速宛若要追回千百年来失的岁月,要追上永恒,它一颤之下已经在那里了,像是它原本就在那里了…冷雪波的咽喉深处。

 小心翼翼的替玄劫包扎着‮腿大‬上的伤口,彭进寿是满怀的歉疚外加一腔气愤:

 “花如那个毒妇,伙计,后来你把她怎么处置了?”

 ‮子身‬靠在大圈椅上,一脚抬高搁于脚感,玄劫无打采的道:

 “她终归救了我一命,还能将她怎的?”

 彭进寿恨声道:

 “事情都是这娘们搅出来的,差点害了你也害了我。你不该这么便宜她…”

 玄劫笑了笑,舌尖上像是还留着花如的余味,浓醇甘甜呢,谁说便宜她了?那一,可不止了两口而已,恐怕花姑娘得躺在上个把月下不得地。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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