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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少宕峰上决生死
 这本来是座小镇,只有一条比较热闹的街道,有一家酒楼,酒帘上写着:“酒仙楼”

 丁弃武离开客店之后,就到了这家酒楼之上。

 酒楼上堂客不多,虽然有二十多副座头,但只有零零蓓落的十多个客人。

 丁弃武叫了几样酒菜,一面慢慢吃喝,一面慢慢打量着酒楼上的客人。

 那些客人都是平平常常,有的像是本地的富户,有的像是过路的商人,只有三四个像是惯常在江湖上走动的武林人物。

 就当丁弃武在酒楼上吃酒之时,铁指道人与二楞子胡瘸子三人巳然到了对街的房脊之上。

 来镇上的商肆不多,天色一黑,到处就是一片黑暗,铁指道人等人虽然到了对街的房脊之上,但却不至于被任何人发觉。

 那房脊正好对着酒楼的窗口,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丁弃武的一举一动。

 丁弃武自然想不到这一点,同时,他心中烦燥的很,也根本没有去注意这些事。

 忽然…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青年人踏上了酒楼。

 由外表上看来,他该是一个江湖人物,但可以看得出来的,他并不是一个很出色的人,顶多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二三人物。

 丁弃武只淡淡的瞧了他一眼,就又把头转了开去,对他不再注意。

 然而,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青年人,向酒楼上的客人打量了一阵后,往丁弃武面前走了过来。

 只见他笑嘻嘻的拱拱手道:“朋友就是一个人么?”

 丁弃武点点头道:“嗯!”那青年人一笑道:“在下也是一个人。”

 丁弃武没有开口,只是奇怪的看着他,并不表示任何意见。

 那青年人又笑笑道:“在下最怕一个人喝闷酒,四海之内皆朋友,如果兄台不弃,在下想跟兄台同坐一坐!”

 丁弃武笑笑道:“。”

 于是,那人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立刻与丁弃武互敬对饮了起来。

 三杯下肚,丁弃武力才淡淡的道:“尊驾贵姓大名?”

 那人忙道:“在下路通。”

 目光一转,又道:“还没有请教尊驾。”

 丁弃武笑道:“在下丁弃武,想必尊驾早就知道了。”

 路通面色微红道:“丁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弃武笑道:“路兄如果不知道在下是谁,为什么会找上了在下?”

 路通道:“在下已经说过,是为了不惯喝闷酒,才想找个伴儿聊聊,丁兄为如何此见疑。”

 丁弃武笑道:“好吧,在下疑心…”

 目光微转,又道:“听路兄的口音,绝不是本地人士,不知路兄因何来到此处?”

 路通道:“在下为了想增加一些阅历,方才出来走动走动,实在并没有什么目的。”

 丁弃武双眉微锁,瞧瞧窗外的天色,道:“在下还有别的事要办,请恕我要先走一步了。”

 说着已经站了身来。

 路通见丁弃武要走,连忙起身相拦,道:“时间还早,丁兄为何如此急于离去?”

 丁弃武笑道:“在下也已说过是因为还有别的事情,不能多陪了!”

 路通仍然拦在前面道:“请恕在下唐突,不知是否可以请问丁兄有什么事情?”

 丁弃武道:“这个…”

 神秘的投注了他一眼,方道:“在下是认为这酒楼上必定有人送信给在下,结果却使在下失望,所以只好到另外的酒楼去看看!”

 路通摇‮头摇‬道:“这镇上只有这一家酒楼。”

 丁弃武道:“那么也许是在街上,反正在下必须走了!”

 路通忽然苦笑一声道:“既然丁兄已经断定必有此事,在下只好坦直相告了。”

 丁弃武笑道:“路兄是传信来么?”

 说着把右手伸了出去,

 路通摇‮头摇‬道:“如果丁少侠想要信的活,那就使您失望了!”

 丁弃武道:“那么一定是口信了?”

 路通点点头道:“丁兄何不坐下来淡。”

 丁穷武微微一笑,果然已坐回原位,平平静静的向路通道:“路兄既是为了送信而来,何不干干脆脆的说了出来,而要对在下要走之时方才肯说呢?”

 路通苦笑道:“实不相瞒,因为在下久闻丁兄大名,而且又见丁兄一表人才,所以…”

 丁弃武笑道:“路兄是怕在下死到那人手中,对么!”

 路通点点头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丁弃武思忖了一下道:“路兄跟那人是什么关系?”

 路通苦笑道:“毫无关系,不但素不相识,而且连他是个什么模样的人都不曾看到!”

 丁弃武道:“这就难怪了!”

 微微一顿,又道:“但路兄的话中似乎漏颇多,既然路兄与那人素不相识,甚至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模样之人,为什么要替他传信?”

 “唉…”

 路通长吁一声道:“既然要说,在下自然会说个清楚!他…”

 说着又停顿了下来,似在考虑该不该坦白的说了出来。

 丁弃武坦然一笑道:“路兄难道还有什么顾虑?”

 目光一转,又道:“路兄既然要说,就干脆说个明白,用不着如此吐吐。”

 路通终于咬咬牙道:“好吧,…昨天深夜,在下突然被人叫醒,一个黑衣蒙面人闯入了房间之内…”

 “且慢…”

 丁弃武打断他的话道:“昨天深夜路兄在什么地方?”

 路通道:“就在高升客栈,在这酒楼的斜对面!”

 丁弃武道:“路兄再说下去吧!”

 路通面色微微一红,接下去道:“那人把在下弄醒之后,就威胁在下替他办一件事,在下不受威胁,一言不合,与他动起了手来

 …”

 丁弃武接口道:“想必路兄不是他的对手?”

 路通长吁了一声道:“岂但不是对手,在下并没看清他用的什么招数,就简简单单的败在了他的手中!”

 丁弃武道:“他可曾说出是什么名字?”

 路通摇‮头摇‬道:“没有,但他说丁兄必然晓得。”

 丁弃武点点头道:“我是晓得,但也有些地方需要证实。”

 微微一顿,又道:“他约我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路通微微一怔,道:“丁兄知道他邀您是为了一决存亡?”

 丁弃武笑道:“我自然知道,否则也用不着到这酒楼上来等候消息了!”

 路通皱眉道:“在下久仰丁兄大名,对丁兄敬佩得很,那人…武功怪异,丁兄虽然剑术高强,只怕…”

 丁弃武坦然道:“路兄太瞧得起在下了,看来路兄是怕在下死在他的手中!”

 路通低下头去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在下不能不替丁兄担心!”

 丁弃武笑道:“那人与路兄是怎么说的,想必在下不去赴约,他不会放得过路兄么?”

 路通叹道:“事实确实如此,他曾以生命相胁,但在下为了丁兄,宁肯…”

 “不…”

 丁弃武打断他的话道:“不但他要约斗在下,在下也要约斗他,因为我与他有血海深仇,而且也是为了与天下武林除害!”

 路通郑重的道:“丁兄的侠心义胆,令人敬佩,但…”

 丁弃武又打断他的话道:“路兄不必顾虑太多,还是快把时间与地点告诉在下吧!”

 路通只好又叹口气道:“少岩峰顶下棋亭,今夜二更。”

 丁弃武点点头道:“那就多谢路兄了!”

 路通为难的道:“在下虽然已经告诉了丁兄,但还愿丁兄三思而行,免得…”

 下面的话他并没说出来。

 丁弃武十分感激的道:“路兄尽管放心,不瞒路兄说,昨夜在下曾经与他过一次手了!”

 “啊!…”

 路通大为意外的道:“那么丁兄…”

 丁弃武笑笑道:“我与他未分胜负,所以今夜要再与他一决胜负生死。”

 路通急急的道:“不知丁兄的功力是否高出于他?”

 丁弃武平平静静的道:“昨夜手,是秋平分之局,但在下却保留了两分实力,使他估不透我的真正功力,今夜之搏,我有九成把握可以使他死在我的手下!”

 路通吁了一口长气,道:“既然如此,在下也算放下了一半心来,但昨夜既然丁兄曾与之相博,为什么他却深夜之中要在下今晚给丁兄送信,而不在手之后约好?”

 丁弃武笑笑道:“在下不便详加解释,路兄还是不问吧!”

 路通怔了一阵,道:“既然丁兄不愿多说,在下自然不便多问,在下武功平庸,不足以言为丁兄助阵,只有预祝丁兄旗开得胜了!”

 丁弃武拱手相谢,立刻与路通告辞,走下酒楼,徐徐走出小镇,又向嵩山的少岩峰走去。

 伏在酒楼对面屋脊下的铁指道人与二楞子、胡瘸子三人,对丁弃武与路通的谈话虽然都已看到,但却无法听到,更不知路通是个什么人物,一时三人都困惑万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及至丁弃武走出酒楼,二楞子吁了一口长气,道:“看情形爷也许真是跟朋友谈心,现在就回客店去了,咱们快回去吧?”

 铁指道人摇‮头摇‬道:“别忙,就算他先回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咱们还是跟在后面的好。”

 由于有了胡瘸子说了这个好字,二楞子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于是三人一同跟在丁弃武之后,慢慢的向嵩山走了上去。

 及至踏出小镇,丁弃武已走上了嵩山,二楞子方才讶然道:“爷想自己夜闯少林寺!”

 铁指道人道:“很有可能,但这可能并不大。”

 二楞子道:“为什么?”

 铁指道人苦笑道:“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反正感觉他不会再去一趟少林寺。”

 二楞子道:“如果不是上少林寺爷为什么还要再上嵩山?”

 铁指道人摇‮头摇‬道:“这很难讲,我们只要仔细跟着他,自然就会知道他今夜出来的目的。”

 二楞子没有再开口,三人一路小心谨慎,保持着不太远的一段距离,慢慢行去。

 丁弃武走得不快,故而三人都能从容相随,不致失去了目标。

 由于时间尚早,所以丁弃武并不急于赶路,当他到达少岩峰顶的下棋亭时,正好是二更。

 尚未踏进内,只听一阵呵呵笑声传了出来:“丁施主果然守时。”

 丁弃武冷哼一声道:“尊驾来得更早…”

 微微一顿,又道:“在下对你该怎样称呼,心静大师?神秘和尚?还是有心人?”

 原来亭中正坐着一个蒙面僧人,正是“少林掌门”

 蒙面僧人淡淡一笑道:“叫什么悉听尊便,老衲不计较。”

 丁弃武冷笑道:“你还自称老衲?”

 蒙面僧人坦然一笑,道:“不管怎么说,我是少林掌门,而且又是僧人的打扮,称老衲有什么不妥?”

 丁弃武冷哼道:“好吧,随你自称什么,丁某并不计较,你到底目的何在?”

 蒙面僧人道:“那传信之人难道没说清楚?”

 丁弃武道:“没有。老实说,他说些什么在下已经淡忘了!”

 蒙面僧人冷笑道:“如果施主忘了他的传语,施主又是如何来到这下棋亭的!”

 丁弃武道:“除了时间与地点之外,别的事在下全忘了!”

 蒙面僧人笑道:“也许施主并不是如此健忘的人,只不过还要老衲亲口说上一遍而已。”

 丁弃武笑道:“尊驾猜得不错,还是你我当面谈的好,何必假口于人。”

 蒙面僧人道:“丁施主一定知道是为了什么,而且丁少侠一定也与老衲意见相同。”

 丁弃武摇‮头摇‬道:“在下不知道,一概不知。”

 蒙面僧人冷笑道:“施主是最慷慨的人,为什么现在却如此吐吐?”

 丁弃武冷冷的道:“既是尊驾约我而来,为什么不敢当面说个明白,却想设法使在下说了出来,这为什么,是怕失了你这套衣服的‮份身‬么?”

 蒙面僧人咬咬牙道:“反正今夜不会出任何消息,老钠不妨对你明说,你我两人之中必须有一人死亡,这话可对?”

 丁弃武冷笑道:“尊驾如真的是一名出家人,这话岂不是该下十八层地狱!”

 蒙面僧人哼了声道:“你用不着取笑老衲,只说你对这话是否有其他意见?”

 丁弃武招‮头摇‬道:“在下毫无意见。”

 蒙面僧人笑道:“毫无意见,自然就是同意了老衲的话,既然你也同意你我之间绝不能并存于世,那么,今夜决一生死岂不是十分必要?”

 丁弃武点点头,冷笑道:“对!”

 蒙面僧人哼道:“那么可以动手了!”

 丁弃武‮头摇‬道:“不!”

 蒙面僧人冷笑道:“你怕死?”

 丁弃武朗然一笑道:“如果怕死,在下怎会还来赴约!”

 蒙面僧人点点头道:“这话也十分有理,那么,为什么你又迟迟不肯动手…”

 不待丁弃武答话,又哈哈一笑道:“那这一定是你还有什么遗言想留,那么,你可以说出来,老衲一定尽量完成你的心愿。”

 丁弃武‮头摇‬道:“丁某也没有任何遗言,但是…”

 蒙面僧人更加大笑道:“这就使老衲不懂了,究竟你为什么还不肯动手解决?”

 丁弃武道:“只有一点,最好你出你的‮实真‬面目。”

 蒙面僧人伸手扯去了蒙面的青巾,道:“老衲依你。”

 丁弃武摇‮头摇‬道:“这还不够。”

 蒙面僧人哼道:“老衲面纱巳除,难道你还想使老衲剥了皮去不成?”

 丁弃武大笑道:“一点不错,正是要你剥了皮去,因为你比别人多上了一层皮!”

 蒙面僧人怒道:“丁弃武,你不必欺人太甚…”

 声调一沉,道:“如果你自认为武功高于老衲,自然有剥下老衲的面皮之时,如果你武功不济,今生今世只怕是绝对办不到了!”

 丁弃武道:“那么,你亲口证实一下你真正的‮份身‬吧!”

 蒙面僧人一字一顿的道:“老衲心静。”

 丁弃武怒道:“欺人之谈!”

 蒙面僧人淡淡的一笑,道:“施主的目的想必是要把老衲除去,而老衲的目的也正相同,所不同的只是施主对老衲多少还有一点神秘感觉,不能完全释然于怀,其实,施主尽可不必多此疑虑,因为施主明明知道老衲的真正‮份身‬。”

 丁弃武道:“在下虽然已经确切知道,但仍然要得到真正的证实才会心安!”

 说话之间,突然身形鹘起,右臂疾伸,向蒙面老僧的面部抓去。

 但蒙面老僧并非弱者,同样的右臂一伸,向丁弃武的右掌去。

 丁弃武原是要去撕他的面皮,但因对方的身手奇快,一着未能成功,反被对方的右掌了过来。

 丁弃武只好变抓为拍,向蒙面老僧的掌力撞击了过去。

 然而,蒙面僧人早巳存心与丁弃武一决生死,掌力含有一股极大的力,与丁弃武演变成了内力之搏。

 丁弃武先是一怔,但最后冷笑一声,‮子身‬缓缓坐了下去,与蒙面僧人右掌相抵,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搏。

 内力之搏丝毫不能取巧,谁内力高强一筹,谁就是胜利者,反之,则必死无疑。

 表面上看去,这是最为安静的搏斗,看不出一点威势,断不出一点声音。

 良久,两人都是平平静静的,各把内力缓缓运出,没有说出一句话。

 在下棋亭下五十余丈之外,正蹲着铁指道人、二楞子与胡瘸子。

 亭子中发生的事,他们都清楚的看到了,惟一不曾想到的是他们两人竟会以内力相得,那么这结果必定要有一人死亡了。

 一时三人都担心到了极点。

 但他们虽然担心,却无法帮得上忙,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亭子中的蒙面老僧这时忽然开口道:“丁弃武,你今夜死定了!”

 丁弃武冷笑道:“你如何知道死的不是你?”

 蒙面僧人哼道:“老衲自然知道,因为老衲的功力比你高出一等,你难道想不出来?”

 丁弃武突然大声豪笑了起来。

 蒙面僧人哼道:“你笑什么?”

 丁弃武道:“我笑你的狂妄无知,你可记得昨夜少林寺中的相搏!”

 蒙面僧人道:“自然记得?”

 丁弃武道:“如果以那次相搏的结果来衡量我,那就是你的大着了。”

 蒙面老僧道:“为什么?”

 丁弃武道:“因为在下至少隐藏了二成的实力,不曾施展来!”

 蒙面老僧的道:“那么你可知道老衲隐藏了多少?”

 “你…”丁弃武一惊道:“你也隐藏了实力?”

 蒙面老僧笑道:“老衲隐藏了至少五成?”

 说话之间,内力大增,丁弃武只觉对方压力愈来愈大,心头大由为之一沉。

 蒙面僧人呵呵大笑道:“丁弃武!现在你该知道你已经完了吧!”

 丁弃武强运内力,冷哼道:“士别三,当刮目相看,这话实在说对了!

 蒙面僧人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丁弃武道:“有心人,你当真取得了藏宝?”

 蒙面憎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道:“随你自己去猜吧!”

 丁弃武咬牙道:“狂徒,把你全付内力快些施出来吧!”

 蒙面僧人的道:“丁弃武,你这样急于找死么?”

 丁弃武怒哼道:“也许是吧!”

 蒙面僧人不再多言,果然把全身的力道尽量向左掌之上运去。

 终于…但听篷的一声大震,一条人影被震得飞了出去。

 由于双方力量太大,那下棋亭经不住这蓬的一声,竟然茅草四飞,一座草亭震得没有了影儿。

 守在五十余丈之外的铁指道人与二楞子胡瘸子三人,心情俱皆紧张到了极点。

 他们终于看得清楚,被震飞了的人正是丁弃武。

 二楞子胡瘸子两人同时昏了过去。

 铁指道人不敢出声,只有静静等待,只见蒙面僧人仰天爆出一串放纵的长笑,而后方才长身而起,向少林寺的方向扑去。

 二楞子与胡瘸子悠悠醒转,两人俱皆哭了出来,二楞子叨念着叫道:

 “爷完了,我也不要活了!”

 胡瘸子兜脸一掌掴了过去!

 二楞子料不到胡瘸子会伸手打他,就擅得满脸金花,叫道:“你为什么打我?”

 胡瘸子恕道:“你怎么知道爷完了,就说这种丧气话?”

 二楞子呆了一呆,道:“那你也不该打我!”

 铁指道人急忙拦住道:“两位且别争吵,还是先去看了少侠的下落情形要紧!”

 二楞子胡瘸子果然不再争吵,与铁指道人一同向丁弃武落去的方向奔去,,

 等三人奔到那原来的下棋亭左面看时,却不由俱皆叫苦不迭,原来那里正是一处悬崖,下面深不见底,而丁弃武正是落在了悬崖之下。

 内力相较,相搏失败的一方不死也必重伤,丁弃武纵然没死,但在重伤之余,落入了这样深的悬崖之下,那结果自然不问可知!

 铁指道人长叹一声,道:“老天,为什么您这样狠心…”

 二楞子又哭了起来,咬牙叫道:“好人不长寿,贼子万万年,为什么不叫有心人那强盗去死…”

 胡瘸子揩揩眼泪道:“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目光一转,又道:“咱们得到悬崖下去…”

 二楞子道:“那是当然,咱们得先把爷的尸首埋了!”

 于是,三人一同费力的向悬崖之下爬去。

 那悬崖足有数百丈深,而且陡峭无比,费了不少时间与气力,方才爬到了谷底。

 然而,三人费了大半夜的时间,也是没有找到丁弃武的尸体。

 最后,三人一同就地坐了下去。

 二楞子呐呐的道:“这就怪了!”

 铁指道人点头道:“这的确是件怪事,为什么会找不到他的尸体?”

 二楞子道:“也许爷根本没有死?”

 铁指道人先是怔了一怔,最后‮头摇‬道:“这不大可能…”

 微微一顿,又道:“不要说丁少侠在内力之搏之后负伤而又摔了下来,就算他是受了点普通的伤而摔了下来,也是不会活着离开此地的…”

 胡瘤子瞪了他一眼道:“老道,依你说,爷是一定死了?”

 铁指道人叹口气道:“老实说,我比你们两位还要难过,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方道:“他是不可能还活在世上的了!”

 胡瘸子咬牙道:“但爷的尸首呢?”

 铁指道人道:“这只有一个原因…”

 目光四外一转,又道:“山间有的是虎狼禽兽,丁少侠的尸体必是被野兽拖走了!”

 胡瘸子没有话说,只是咬得牙关格格有声。

 二楞子揩着眼泪道:“爷已经是死了,咱们可怎么办呢?”

 胡瘸子哼道:“自然是给爷报仇,难道你想就此一走了之?”

 二楞子急道:“这是什么话,我当然要给爷报仇了,不过…”

 目光一转,又痛哭失声道:“连爷都死到了他的手上,咱们又有什么办法给爷报仇?”

 “哼…”胡瘸子怒叱道:“你光哭又能当得了什么事,咱们要想个办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能报得了仇!”

 二楞子点头道:“好吧,我听你的…”

 微微一顿,又道:“但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

 胡瘸子道:“第一步该先离开嵩山,如果万一遇上那强徒,咱们大约也很难逃得过他的手掌!”

 二楞子又连连点头道:“对,对…”

 转向铁指道人道:“老道,你呢?”

 铁指道人长吁了一声道:“贫道与你们两位的心志完全相同,给丁少侠报仇!”

 二楞子道:“那么,你…”铁指道人忙道:“如果两位不见弃,贫道很想跟两位搭个伙,一块儿采取行动。”

 二楞子高兴的道:“那好极了!”

 又连忙转向胡瘸子道:“拐老,您没有意见吧?”

 胡瘸子道:“为了给爷报仇,多一个人总多一份力量,我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三人轻袂向山外走了出去。

 丁弃武真的死了么?

 没有!

 他不但没死,而且连伤也没有受,原来他与蒙面僧人手之前,就已经打好了主意,如能胜他,自然要致他于死命,如不能胜他,最好一走了之。

 虽然内力之搏必分胜负,但丁弃武有天山绝学护身,当发觉蒙面僧人内力滚滚愈来愈强之时,就籍对方进发的强大劲力,装做被震而起,实际上却是藉力飞落悬崖而已。

 以他的功力而言,一道数百丈的悬崖自然难不住他,故而当身形落地之后,立刻向谷外走去。

 虽然他不曾受伤,但心情的沉重却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

 他知道,有心人的功力远出他的想像之外,以他原先的估计,一个月后他方才会超过自己,但就现在的情形而论,分明巳与自己在伯仲之间,甚至已比自己略高一筹。

 如果内力之搏不取巧藉机而走,只怕受到死伤的会是丁弃武自己。

 那么,如何才能杀得了他?

 丁弃武越想越觉不安,一时不长吁短叹。

 忽然…一他听到了一阵诗之声。

 虽然那涛声不算不高,但在这深夜之中,却听得十分清楚。

 丁弃武由于大为怀疑,这样的深夜深山之中,会有什么人在此诗。

 但他不加思索,立刻长身而起,向诗声传来之处扑了过去。

 不久,他巳置身于一处山之前。

 正当他踌躇着是否该向中走去之时,只听一声微咳,一位老者已自中扶仗而出。

 丁弃武连忙上去一揖道:“老丈请了。”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在这深山半夜之中,小哥是由何处而来?”

 丁弃武只好扯谎道:“在下山行迷路,听到此处有诗之声,方才冒昧而来,一定是吵了老丈了!”

 那老者笑道:“不,不,老夫算定了今夜会有贵客突然而来,如今果然应验了!”

 丁弃武困惑的道:“老丈还于易理?”

 老者哈哈一笑道:“不过偶而抚玩一下,实在说不上是…”

 微微一顿,又道:“小哥尊姓大名?”

 丁弃武把自己姓名说了,又反问道:“老丈呢?”

 那老者瞧了丁弃武一阵,微笑道:“老夫‘天冥老人’…”

 丁弃武闻得天冥老人之名,不由愕然吃了一惊,呐呐的道:“在下曾经听过一段武林掌故,据说有一位武林前辈曾经一掌击死大漠飞魔,那大漠飞魔乃是杀人盈千累万,荼毒江湖的一名恶徒,天下武林对他莫可奈何,曾经由少林掌门为首,聚合了一百余位侠道高手追杀于他,但结果反被他击杀了五六十名侠道人物,那杀死大漠飞魔的武林前辈就是天冥老人…”

 天冥老人颔首一笑道:“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丁弃武又朝天冥老人投注了一眼,道:“但这是两百多年之前的事,不知前辈今年高寿了!”

 天冥老人笑笑道:“老朽已八十有七。”

 丁弃武笑笑道:“那么前辈分明不…”

 天冥老人淡淡的道:“小哥何不进来坐,待老朽把话说明,小哥自然就会明白了。”

 丁弃武向四外看了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打扰老丈了!”

 果然依言进入中,坐了下来。

 中没有什么陈设,只有一张‮大巨‬的蒲团,和几样炊食用具,摆在他面前的则是一坛酒与一本翻开的唐诗。

 天冥老人淡淡的笑道:“老朽的话,自难免使小哥觉得奇怪,小哥所说的天冥老人,是第四代的祖师,而老朽已是第八代了。”

 “噢…”丁弃武有些恍然的道:“原来老丈这一派都是以天冥老人为名!”

 天冥老人点点头道:“如果说是派,老朽就算是天冥派吧,历代祖师都以天冥老人为名,从第一代祖师起,前前后后,已经有八个天冥老人了。”

 丁弃武道:“这还是在下从未听过的武林奇事,如非老丈亲口所说,简直有些使人难信。”

 微微一顿,又道:“除了两百多年前诛除大漠飞魔的事之外,江湖中再也不曾听说过天冥老人之名,这…”天冥老人叹道:“这原因很简单,天冥派历代祖师都有遗训,如非万不得已,绝不干涉江湖之事,故而八代以来,也就只有第四代的祖师,诛过大漠飞魔,包括老朽在内,却不曾干预过江湖中的事!”

 目光向丁弃武转了一转,又接下去道:“敝派由第一‮开代‬派祖师定下了规例,每代单传一人,而且要在八十岁之后才能收徒,所收的弟子必须在六十岁以上。”

 丁弃武笑笑道:“这规定很怪!”

 天冥老人道:“规定虽然很怪,但是也有好处!”

 丁弃武道:“在下不揣冒昧,是否可以问个明白?”

 天冥老人点点头道:“老朽正有事想与小哥商量,自然应该详细告诉小哥…”

 微微一顿,又道:“第一代祖师所以要创下这一个派,想必有两点原因,第一,他老人家手创的神技绝学不想在他死后失传。第二,每代单传一人,不但可以保存了他老人家所传的绝学,而且可以在江湖中发生重大变故之时尽上一臂之力…”

 丁弃武道:“老丈说得很对,但天冥派为什么一定要到八十岁才能收徒,而所收的弟子又一定要在六十岁之上呢?”

 天冥老人笑笑道:“这也有两个原因,第一,八十岁以上才能把天冥派的武功完全参透,传授弟子才能尽传天冥派武功华,不至于使天冥派的弟子一代不如一代,第二,天冥派要传的弟子,必须是学问道德都受人敬佩,才能入选,六十岁以下的人,心不定,任何人都无法确定他在承袭了天冥派的武学之后,会不会变为荼毒江湖的恶人,只有在六十岁之后的人才能真正看出他的品格!”

 丁弃武笑笑道:“这也十分有理!”

 微微一顿,又道:“老丈方才曾说有事与在下商量,不知…”

 天冥老人叹口气道:“老朽方才说过老朽业已八十七岁,为了物传人,已经费了七年时间!”

 丁弃武道:“想必老丈还没找到适当人选。”

 天冥老人点头道:“茫茫人海中想找一个适当的人选,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丁弃武道:“老丈要与在下商量什么,总不会与这件事有关吧!”

 天冥老人郑重的道:“不但有关,而且就是为了这件事。”

 丁弃武奇道:“这倒使在下有些不懂了,老丈是说…”

 天冥老人道:“老朽说过,人才难求,七年来,老朽走遍了三山五岳,九江八河,暗中观察过上万的六十以上的江湖人物,但是没有一个人当得上老朽门人之选…”

 丁弃武道:“老丈要求过苛,这倒是一件很难的事!”

 天冥老人微喟一声,道:“老朽并不要求武功必有基础,也不要求一定骨格清奇,但却必须心存忠厚,有学问道德…”

 丁弃武道:“老丈可以慢慢找,相信您总会找得到合适的人选!”

 “不…”

 天冥老人摇‮头摇‬道:“老朽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丁弃武奇道:“前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天冥老人叹道:“寻找适当的传人本来是一件极难的事,先师就是在一百二十三岁的时候方才收了老朽,历代祖师虽规定八十以上即可收徒,但没有一人不是在百岁开外方才寻到合适的传人,但老朽…”

 有些黯然的停顿了一下,方道:“却等不下去了,因为老朽就要死了!”

 丁弃武一怔道:“这怎么可能,看前辈精神健旺,加上天冥派神奇的武功,活到百岁开外,该是毫无问题的事…”

 天冥老人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可是老朽年前经过峨媚山时,发生了一宗意外,使老朽目前巳濒于垂死之境…”

 丁弃武困惑的道:“不知前辈遇上了什么意外?”

 天冥老人道:“事情很小,但老朽却疏忽了,因而才有这种不幸的后果,老朽被毒蜘蛛咬了一下…”

 丁弃武讶然道:“一只毒蜘蛛的毒不会太大,难道前辈不曾把毒素迫出体外?”

 天冥老人苦笑道:“就因为它的毒不大,老朽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随随便便的将毒迫出了一些,就匆匆上路,谁知第二天就发觉不对…”

 丁弃武道:“想是体内仍有残留毒素,只要服用些解毒之药,再运功迫出,大约应该可以没有事的!”

 天冥老人道:“老朽也是如此说法,但事实却并不如此!”

 转吁一声,接下去道:“老朽是服了一些解毒之药,而后开始运功迫毒,以老朽预料,大约两个时辰,就可以把残毒迫出,谁知运息打功了一个时辰之时,却发觉毒素不但不能排出,反而进入了心经命门。”

 丁弃武愕然道:“这倒是很怪!”

 天冥老人叹道:“这大约是注定了的事,因为那不是一只普通的毒蜘蛛,而是毒最强的桃花蜘蛛…”

 “桃花蜘蛛…”

 丁弃武一征道:“在下似乎还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天冥老人平静的道:“桃花蜘蛛的外貌与一般的蜘蛛没有什么两样,但在腹部上却有许多粉红色的花纹,状若桃花,所以叫做桃花物蛛,由于这种蜘蛛少之又少,几乎是百年难见之物,所以江湖中没有传说…”

 丁弃武道:“难道这种蜘蛛的毒就没救么?”

 天冕老人叹道:“不是没救,而是为时太晚了,如果当时把毒素迫净,就不会有这事发生了…”

 眼珠一转,又道:“事到如今,除了静等一死之外,是再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了,其实,老朽并不在乎一死,只是传人未定,倘若因而使天冥神功因而失传,那老朽就更无颜见先师与历代祖师之灵了!”

 丁弃武不知如何宽慰他才好,忖思了一下,苦笑一声道:“如果老丈说的是真,不知…”

 天冥老人道:“小哥是问我还有多久可活,对么?”

 丁弃武果然是这个意思,但话才说一半,就发觉这话太不得体,又把未竟之言咽了下去。

 天冥老人却不待丁弃武答话,顾自接下去道:“若以时间推算,只怕老朽无法再支持上一个月了…”

 丁弃武不由大为难过,一个月的时间,要找一个他七年中都没找到的合适人选,实在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因而有些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开口。

 天冥老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老朽来无多,无法再去物合适的人选,所以只能和小哥商议一下…”

 丁弃武吃惊的道:“这与在下有什么关系,老丈似乎没有与在下商议的必要。”

 天冥老人道:“不,老朽的希望已完全放在小哥身上了!”

 丁弃武道:“在下不懂老丈的意思!”

 天冥老人道:“老朽不妨再说得明白一些,天冥派的第九代传人要委请小哥暂时代理…”

 丁弃武苦笑道:“老丈说笑话了!在下已有师承,而且也不符天冥派的规定,老丈还是别说下去了!”

 天冥老人道:“小哥大约还没听明白,老朽说的是代理!”

 丁弃武笑道:“江湖之中怪事虽多,但在下从未还没听说过有代理弟子的事!”

 天冥老人苦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老朽如不是毒发将死,也不会想到这个办法,虽然听起来有些古怪,但却只有这样,是可行之策…”

 丁弃武摇头道:“在下年纪轻轻,而且与老丈萍水相逢,老丈为何如此相信在下,而使在下做天冥派的代理弟子…”

 天冥老人郑重的道:“不瞒小哥说,老朽曾经看过小哥在少林寺所做所为,所以对小哥十分放心…”

 丁弃武愕然道:“原来老丈也曾到过少林寺…”

 “不错!”

 天冥老人又长长的叹吁了一声道:“老朽自发觉桃花蜘蛛的毒素侵入要害,已经无法可解之时,自然更积极的物第九代传人,但在毫无所获之后,忽然想到了少林寺…”

 丁弃武道:“老丈为什么会把脑筋动到那些和尚身上?”

 天冥老人苦笑道:“这与我代理弟子差不多,名为‘寄艺’,前代也已有之…”

 微微一顿,又道:“那就是在少林寺中找一位高僧,自然最好是掌门老丈,把天冥派的武功规例以及历代祖师的事迹,完全寄存给他,使他代为物第九代弟子…”

 丁弃武点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天冥老人道:“以少林一派在江湖中的名望地位,老朽认为必然毫无问题,所以老朽等专程赶来少林…”

 丁弃武道:“那么前辈为什么不寄艺了呢?”

 天冥老人凝重的道:“老朽是在无可奈何之中想到了这一办法,但因事关重大,也不能马虎,所以名朽才夜探少林…”

 丁弃武道:“想必老丈发觉了一些不对!”

 天冥老人揩揩额头的冷汗道:“想不到少林目前的处境比天冥一派还要糟,老朽差一些把天冥派的生机断送…”

 微微一顿,又道:“但老朽却也因此发觉了小哥…”

 丁弃武道:“莫非老丈…”

 天冥老人笑道:“小哥在峰上与那少林掌门相搏之时,老朽就隐身暗中…”

 微微一顿,又道:“小哥的籍力飞下此谷,虽然瞒得了那少林掌门,但却瞒不过老朽,故而老朽不会出手相助小哥!”

 丁弃武道:“老丈还叫他做少林掌门?”

 天冥老人道:“老朽对他无以名之,只好暂时仍以少林掌门称他!”

 目光一转,又道:“对他的来历想必小哥一定是很清楚的了?”

 丁弃武摇‮头摇‬道:“到目前为止,在下也只能猜上一个九成,还不能完全确定。”

 天冥老人道:“由他与小哥的相搏之中,老朽看得出小哥的武功高超,内力纯,但与那少林掌门相比,却似乎差着一点,否则小哥大约不会藉力飞落山谷,伪装败北…”

 丁弃武苦笑道:“那人狡诈猾,他比谁都清楚,自然知道我不曾受伤!”

 天冥老人道:“这倒怪了,如果他知道小哥不曾受伤,为什么不追下谷来?”

 丁弃武道:“他不必追我,因为他的武功正一天高似一天,进步的神速,无可比拟…”

 天冥老人点点头道:“唔…”丁弃武道:“老丈想必知道这原因,因为他得到了一份武林秘笈!”

 天冥老人又点点头道:“我想我该知道,不过,这并算不了什么。”

 丁弃武苦笑道:“若等他神功全部习成,只怕武林中受害无穷,没有人能制得了他!”

 天冥老人笑道:“果真会厉害到那种程度么?”

 丁弃武道:“在下不会替他夸张,如果老丈注意,应该会看得出来!”

 天冥老人点点头道:“老朽是多少看出了一点什么,所以这也是老朽要找小哥的原因…”

 目光一转,又道:“这就算咱们彼此的条件,这不算‘寄艺’,而是代理弟子,也就是这个意思!因为在代理期间,小哥可以用天冥一派的武功!”

 丁弃武像受了莫大的侮辱,微怒道:“在下还没有答应老丈,在下既有承师,就不会用天冥一派的武功!”

 天冥老人笑笑道:“这又是误会了,不过,老朽一向喜欢直言,天冥一派的武功,并不怕那少林掌门的武功会高到什么程度,随便何时何地,都可以用天冥一派的武功降服得了他!”

 丁弃武哼道:“老丈这是说天冥一派的武功,毫无疑问最高于在下师门之学了?”

 天冥老人平平静静的道:“老朽虽不愿意这样说,但这却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丁弃武冷笑道:“老丈这话未免了太武断了一些吧!还不曾证实的事,老丈为何得如此肯定,难道天冥一派是天下第一奇学,再也没有其他说的武功能及得上了?”

 天冥老人干平静静的道:“虽然老朽不愿说这么自满的话,但这却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丁弃武瞧了天冥老人一会儿,忽然笑笑道:“在下实在不能不有些怀疑…”

 天冥老人道:“小哥怀疑什么?”

 丁弃武瞧着她笑道:“怀疑老丈的神经有些问题。”

 天冥老人道:“你尽管怀疑,但事实终究是事实,这是不难证明的!”

 丁弃武道:“不知老丈如何证明天冥一派的武功独步天下,再无对手?”

 天冥老人笑道:“要想证明天冥一派的武功独步江湖,看来只有老朽与小哥相搏一场了!”

 丁弃武连忙‮头摇‬道:“这似乎不妥,老丈已经身受毒伤,在下怎么还能和您动手?”

 天冥老人坦然笑道:“小哥不必顾虑得众多,而且动手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一定要刀来剑去!”

 丁弃武颇有兴味的道:“不知老丈有什么相搏的方法?”

 天冥老人道:“咱们不妨试上两次,一试内力,一试技巧,自然就可看出高下强弱!”

 丁弃武道:“老丈说得很好,但不知这内力跟技巧要怎样来试!”

 天冥老人忖思了一下道:“咱们不妨试内力…”

 目光转动,指着口的两块巨石,道:“小哥看到那两块石头了没有?”

 那两块石头都重达五百斤以上,并排的在于口之外,丁弃武自然看得十分清楚,当下点点头道:“在下看到了。”

 天冥老人道:“以你我现在与那两块石头的距离,要想把它弄成粉碎,不知该用什么办法?”

 “粉碎?”

 丁弃武看看那两块石头,见它至少在两丈开外,若想把它们击碎不难,但如果想把它们弄成粉碎,却有些困难,是以踌躇着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天冥老人笑笑道:“这么简单的问题,小哥为何还不答出来?”

 丁弃武道:“若想把石块弄成粉碎,可用掌力击之,但那样一来,只怕声响太大,甚至会把这山震得坍了下来!”

 天冥老人呵呵大笑道:“以掌力击之,是一种笨法子,也是死法子,而且,一掌击下,虽可把石块击碎,但力道不匀,想必你也不敢保证必成粉碎。”

 丁弃武道:“不错,在下是不敢保证那石块都会粉碎,不知老丈要用什么法子?”

 天冥老人道:“老朽只要轻轻一指,就可用神功把那石块蚀成粉屑,所谓蚀功,就是把一股强劲的力道均匀的加到那石块身上,使它因而完全变形…”

 丁弃武笑道:“在下学艺不,还不通蚀功一道,如果老丈愿意施展,在下正好一眼福。”

 天冥老人点点头道:“这容易,小哥请看…蚀功先分二步,第一步是聚力;第二步是点出…”

 说话之间,一指点了出去。

 丁弃武自然全神贯注,对天冥老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他本认为这种蚀功只是江湖中的一种传说,如想练到以指风蚀物,实在是一种不大可能的事。

 故而他对天冥老人的话并不太大深信。

 天冥老人出指的手法平平淡淡,看不出任何武功的架式,随便之极。

 而且,那一指根本看不出任何威势,既未听到任何声响,也没有看到任何变化。

 丁弃武笑笑道:“老丈点完了么?”

 天冥老人点点头道:“左面的那决石头,已经被老朽蚀成粉屑了!”

 丁弃武向那块石头瞧了一眼,笑道:“这是老丈说笑话了。”

 天冥老人郑重的道:“老朽已经活了八十七岁,而且中毒将死,如何还有心情开你的玩笑。”

 丁弃武心中暗忖:这倒是实情,但那石块却硬是完好无缺,一点没有伤残,为什么他硬说已被蚀为粉屑,莫非他真的神经有了问题不成?

 忖思之间,只听天冥老人道:“小哥似乎不信。”

 丁弃武笑道:“那石块还是好好的,在下实在没有办法相信。”

 天冥老人道:“外有风没有?”

 丁弃武道:“大约没有。”

 天冥老人笑笑道:“小哥何妨帮我一点忙,弄它一点风出来!”

 丁弃武一笑道:“这容易…”

 于是,他振臂挥出了一掌,自然,这一掌他用力极微,最多不过是两成力道,一般并不太强的掌风,向那石块奔去。

 说也奇怪,这股掌风一经接触那块巨石,立刻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刷刷之声。

 定神看时,不由大吃一惊,原来那石块果然已化成了比砂砾还细的粉屑,纷纷散了下去,不大时光,巳变做了一滩沙土。

 天冥老人呵呵一笑道:“小哥现在该相信了么?”

 丁弃武点点头道:“单是这一手飞指蚀物之功,老丈的武功,当真已可独步江湖了…”

 天冥老人纠正他道:“小哥该说是天冥一派的武功,而不是老朽的武功!”

 丁弃武苦笑道:“不论怎么说,还不都是一样?”

 天冥老人道:“内力上大约不必再比下去了,如今该比比技巧了!”

 丁弃武摇‮头摇‬道:“老丈的内力既是如此深厚,技巧一道自然精通,还是不比也罢!”

 天冥老人笑道:“天山云剑驰誉武林,老朽也想见识见识!”

 丁弃武道:“若用长剑,难免伤亡…”

 天冥老人笑道:“你我过招,不过点到即止,自然用不着当真用剑,不妨以筷代之…”

 说着由一旁的餐具中取出一副筷子,取出一只交给了丁弃武。

 丁弃武笑笑道:“这倒十分新鲜,看来在下是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

 天冥老人笑道:“我知道小哥的意思,听说天山云剑法妙之处在于其中的七绝招,小哥就把七绝招施展一下吧!”

 “这…”丁弃武呐呐的道:“家师曾一再叮咛在下,非到万不得巳之时,七绝招不能随意出手。”

 天冥老人笑道:“你我是点到为止,想必不用有过层顾虑!”

 丁弃武忖思了一下道:“七绝招完全是以攻为主,在下…”

 天冥老人笑笑道:“你尽管先攻,老朽接着,反正这只是摆摆样子,老朽就算接不住也没关系!”

 丁弃武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有僭了!”

 竹筷一拨一摆,当做长剑刺了出去。

 天冥老人赞道:“果然不凡…”

 竹筷一横,了出来。

 丁弃武知道天冥老人身负绝世神功,自然不敢怠慢,七绝招一气呵成,绵绵不绝的攻了出去。

 天冥老人神色凝重,竹筷似慢实快,从从容容的把丁弃武的七绝招完全化解了开去。

 丁弃武并没看出他用的是什么招数,只觉得平凡之中有无穷的奥妙,如果真要拔剑动手,则自己必然巳遭惨败。

 他丢下竹筷,久久没有移动,也没有开口,彷佛呆了一般。

 原来他有一种颓丧的感觉,自从他出道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敌手,天山云剑法在他心目中也就成了真正独步天下的剑法。

 但如今,这想法却轻轻的破碎了,天山云剑法在这天冥老人手下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为自己难过,也为师父天山瞽叟难过。

 天冥老人定定的瞧着他,也是久久没有开口,至少过了盏茶左右,方才微喟了一声道:“小哥…”

 丁弃武如梦初醒,苦笑道:“老丈…”

 天冥老人笑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老朽不能不这样做…”

 微微一顿,又道:“只要小哥行走江湖之中,就难免会发生这件事!”

 丁弃武瞧了他一眼,道:“老丈是说…”

 天冥老人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丁弃武道:“但老丈曾说天冥一派的武功独步天下!”

 天冥老人道:“老朽之所以如此说,只不过想引起小哥的兴趣而巳,天冥一派的武功较其他各派武功高明一筹,固然是不争的事实,但如果说可以独步天下,却仍然是有些不可能的事!”

 丁弃武叹口气道:“家师也曾说过天山云剑法在江湖中虽可争胜一时,但并不能无敌天下…”

 停顿了一下,又道:“想不到并没过多久,果然遇上了这事!”

 天冥老人道:“那么,老朽要问小哥一句,小哥是否愿意答应老朽的请求?”

 丁弃武道:“如果老丈当真有这份需要,在下自然不便再推拒!”

 天冥老人欣然道:“自然有这份需要…”

 微微一顿,又道:“不瞒小哥说,如果小哥不同意,天冥一派就只能传到第八代为止了!”

 丁弃武苦笑道:“在下如果成了代理弟子,不知要怎样去找第九代的传人?”

 天冥老人‮奋兴‬的道:“只要小哥答应了,老朽自然就会详细告诉小哥…”

 目光微转,又道:“天冥一派的武功虽然高奥,但传起口诀来并不难,大约三天的时光就能完全传完,自然,若要使用这些武功,至少需要一年的习练,随时习练随时使用亦可,老朽愿在此后三天中,先把全部武功口诀传与小哥,而后,老朽再交给小哥一件天冥一派的传派信物…”

 丁弃武道:“天冥派难道就没有一个固定的住址么?”

 “自然有!”

 天冥老人徐徐的道:“天冥派的地址是在龙首山的伏龙古中有历代祖师的塑像、灵骨,以及天冥派开派至今的一切记载…”

 丁弃武道:“但在下要怎么样才能找得到第九代的传人呢?”

 天冥老人道:“小哥年纪还轻可以慢慢物,对象必须在六十岁以上,重要的是学问道德,必须没有任何行,才算合乎要求…”

 微吁了一声,又道:“等小哥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人后,就把老朽的一切遇合告诉他,如果他愿意做天冥第九代传人,必须先定重誓,由小哥认为适合之后,就把天冥一派的武功传授给他!”

 丁弃武点点头道:“好吧,虽然这是一件艰巨的大事,但在下一定做到,不使天冥一派自第九代上失传!”

 天冥老人激动得双泪交流的道:“这是上天保佑,使老朽在垂死之前,终于能遇到小哥!”

 丁弃武皱眉道:“老丈虽然毒入内腑,但天下不乏名医,应该再去找郎中看看!”

 天冥老人‮头摇‬道:“老朽的中毒情形,老朽自己有数,如果能够医得好的话,老朽如何能放弃了这份希望…”

 长吁一声,又接着道:“小哥找到老朽的传人之后,必须把天冥一派的武功悉数传给他…”

 丁弃武朗声道:“这是自然,在下可以对天发誓,如果存有一点私心,使我…”

 天冥老人连忙打断他的话题道:“小哥不必发誓,老朽自然信得过小哥…”

 目光在丁弃武脸上转了一转又道:“不瞒小哥说,老朽略相人之术,看得出小哥是一个忠厚与值得信赖的人!”

 丁弃武道:“只要老丈信得过在下就行了!”

 天冥老人缓缓站起身来,在中往返踱了几步,然后郑重的道:“时光宝贵,老朽应该开始把天冥一派的武功传给小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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