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现场距离他歇息的地方,估计总在十里开外,又不是一招一式的拼斗,是以声音听得隐约。
换了一个功力稍浅的人,还真不易发觉。
现场上,正有两人在拼斗。
两个人都是声名赫赫的大魔头。
其中一个,正是他要追寻的恶判官钟霄。
另个他也见过,就是那个自称璇玑
主的费无极。
现场上一片凌乱,断树、残枝、碎石、深坑,处处都表示出,两人打斗的时间一定很久,处处都表示出,两人的功力均高。
两个人须发蓬松,衣服不整,须间、额角,都渗出汗水,头顶上更是热气腾腾,直冒白烟。
招式确是极慢。
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印证武功。
想是打得过久,
微招式都已用尽,犹自奈何不得对方,半天一招,必是新创的。
愈是这样,愈见出两人武学之博之
。
每创一式均是威势无限,钜力万钧。
尽管他此时功力大进,揣摩也未必接得下来,无怪醉道人要告诫他,遇上了,要设法躲避。
恶判官钟霄生相本就威猛,这一发威更觉骇人。
无费极那十只长长的手指甲,时曲时直,伸直时,有如十把利剑,掌握手中,使人不能不加以提防。
翁如松悄悄的隐身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他知道像钟、费两个功力这样深厚的魔头,耳目都极灵警。如果被他们发现,必对自己十分不利。
但他又非常奇怪。
这两个魔头何以会在此地碰上了头?
“住手!”费无极忽然喝令对方停手。
“怎么?怕了?”恶判官钟霄讥讽的说。
“笑话,我会怕你!”
“不怕?为什么喊停?”
“我们彼此间的帐,必须分现生死,这样打下去,再打两天两夜也不会得到结果!”
“依你说,该怎么办?”
“简单之极。”
“少说废话。”
“互拼内力。”
“正合我意,此地风水不坏,你还是会选地方,死在这里,可以永伴名湖。”
“哼!还不知道谁与名湖有缘呢!”说完,费无极当先坐下。
恶判官也在相距对方三丈之处席地而坐。
他魁梧的身形,坐下都比费无极站着高。
比拚内力,翁如松尚是初见,不由凝神向二人注视。
费无级待钟霄坐好,便道:“老儿,注意了!”
遂见他右手平抬
前,倏伸食、中二指,隔空便向钟霄
腹之间点去。
随着他双指点出,一股
白色气体,
如
卵,宛似实质,去如劲矢,还带着“嘶嘶”锐啸,声音至为刺耳。
钟霄亦于同时,双掌虚捧,状如老僧合什。自掌隙间,也蓦然
出一股劲气,其
殷红,声似焦雷,声热之猛,一如其人。
一红一白两股劲气,中途相遇,发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两人身形全都有些晃动,但是一晃即止,谁也没有移动原位。
两股劲气就此胶在一起。
翁如松虽没见过这种比斗,却深知这种比斗远比一招一式来得凶险。
如无较高功力的人从中化解,结果必致一败一伤,甚至两败俱伤。
他知道两人功力均高,一时难以分出胜负,索
也坐下来静观变化。
经验随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继长增高,就坐之前,他还利用耳目之聪,默查了一下四周动静。
证明四周再无别人潜伏,这才放心观战。
两股有
劲气粘在空中,不进不退。
两个人却已阖目垂脸,专心拼斗。
翁如松不
想到:“这两个魔头必有什么深仇夙恨,才致以死相拼,究竟是什么深仇夙恨呢?”
醉道人没有详细告诉他,他自是无从知道。
谁是?谁非?就更茫然了。
想到此,不由哑然暗自发笑。
我何必想得这么多?
反正既被武术林中人目为魔头,就绝非好人。
那么他们谁是?谁非?谁胜?谁败?关我何事?
进-步,他更希望两个魔头能够两败俱伤,无形中,恶势力对消,岂非就是武林之福?
场中两人僵持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丝毫变化。
月影已经西移,显示夜
已深。
一阵夜风吹过。
倏又使翁如松想到本身的事。
“他们的生、死、胜、败,既然与我无关,我何必陪伴他们干耗着?何不趁此时机将玉-取到手中,
身离去。”
方想起身,忽又想到:“我此时武功,恐尚非两魔之敌,此时出去,万一惹恼他们,联合对我,岂非不智?”
想了想,还是让他们再硬拼一会,然后再采取行动也还不迟。
于是,他又观望下去。
这时,费无极想是取胜心切,已将左手搭于右腕之上。
白色气劲陡见增强。
红色劲气被后退一尺,钟霄体身也晃动了一下。
钟霄暴睁双眼,看清费无极正在以左手输功“嘿”
了一声,重又将双眼阖上。
他双手姿势原是虚捧着的,此际似已微向内方密合,显然也在增强功力。
红色劲气原有碗口
细,由于他双掌微合已缩减寸许,劲力因此已然增强,又将费无极指端所发白色气劲迫回原处。
两个人原已拼搏了两天两夜,真力消耗已然减半,这一加功施为,汗已顺颊
下。
翁如松看到两魔的狼狈情况,已意会到,可能已到了紧要关头,胜败就要判于顷刻。
他悄悄的站了起来,凝劲蓄势,紧张的等候有利时机。
他不能让松溪的往事重演于今
。
虽然他默查四周确无别人,但也不能不防。
然而,他的判断竟错误了。
钟霄和费无极虽已显出狼狈,却还有余勇可贾,依然仍在皎着状态中。
月亮似已感到不耐,悄悄的隐没了。
太阳却以焕发的姿态出现在东方。
另一行人,那是为了玉-,继起追踪的人,像江枫、罗信、彭冲,和他们的手下或同伴。
他们的脚程虽然无法和钟霄与翁如松相比拟,但是他们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
有了中间两天两夜的耽搁,理应也该追到了。
然而事实并不如想像的这么简单。
他们虽也展尽所能,急起直追,但因轻功相差悬殊,越追相距愈远,终至失去了前面两人的奔行方向。
其中最急的要算江枫。
她既悬念玉-的得失,更关切师弟的安危。
恶判官钟霄,她从没有见过,更不曾听人说起,便从他现身、夺宝、逸去所显现的功力和身法即可判知,是一个武功高不可测的人物。
貌相之狰狞,形态之猛恶,更不像正道中人。
虽说师弟的功力要比自己高强,但是否能敌得过那形似山
鬼魅的巨人,实在难说。
更何况还要从人手里夺回至宝。
她愈想愈觉可虑。
因此,她不顾本身的渴饥与劳累,拼命的加速脚程,向前急赶。
一路所经,尽是崇山峻岭。
翻过武夷山脉,方向有了偏差。
这样一来,那还能再追得到师弟和那巨人。
直到东乡,好实在觉得饥疲
加,不休息,再也支持不住了。
在东乡落店以后,她的神智反而冷静许多。
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天,师弟如能得手,早就得手了,否则…
她不敢往坏处多想。
再说,就是要追,追向何方?
经过一番缜密的思考,她决定不再追踪师弟。
放弃追踪翁如松的原因,一方面,固然是由于追踪无望,另一方面,东乡地近鄱
,使他联想到陷入山腹中的师妹若梅。
如今,彼此间的关系既已知晓,又那能不略尽人事,以究安竟呢?
她决定重上庐山,掘
救人。
威镇八方罗信追踪玉-,到了武夷山麓,忽然住足不再前进。
倒不是巍峨的武夷山使他望而却步。
他隐身路侧,盘算着追,还是不追。
如果追,轻功较比别人差得太远,就这半天工夫,相去恐怕已在一两百里开外,再追只有再远。
追,实在是徒劳跋涉,希望难期。
纵然追到了,又能怎么样?
凭神行客彭冲的修为,在武林中,也是响当当的角色,可是在那巨人手里,被人像抡小
似的一下子就甩出去十多丈远,坠向山谷,生死不知。
自己和彭冲相比,仅止略胜半筹,纵然追上那个巨人,恐怕也只是平白送死。
就是那个随后现身的蓝衫少年,似乎也比自己强得多呢!
还有那个呼唤蓝衫少年师弟的中年妇人,看去是那么眼
。
莫非是她已经
困?
若果是她,追上去岂不是麻烦?
否则…
“咳!”他暗中叹了一口气。
权衡得害,只有暂时放手较为有利。
就这片刻工夫。
他已看到九华二丑从面前过去了。
他虽心有不甘,却再没有勇气行动。
直到他的手下赶到,他才出来将他们唤住。
这个狡诈似狐的罗信,确是机警多智。
除去手下,所有的人都追下去了,独独不见华雨峰。
这一发现引起他的怀疑,也给他带来了另一种希望。
他匆匆的嘱咐手下一个叫
上风于飞的,叫他继续追下去以外,便率领其余的人转身回赶。
他并且飞快的先行走了。
再说翁如松,眼看着两个魔头相持不下,心中至为着急。
他怀着志在必得的情绪,不免顾虑特多。
一方面,慑于两魔的威名和功力,恐怕贸然出手,必有不逮,反而误事。
一方面又怕时间拖长,节外生要,像在松溪一样,引来更多觊见至宝的人伸手劫夺。
他几次想要出手,终因迟疑不决,不敢行动。
时间应他焦急中慢慢逝去了。
拼斗中的两魔终于有了显著的变化。
汗
得更多了,前
、后背、领口,都已被汗水浸透。
手在颤抖,体身敢有些摇晃。
翁如松又一次站起身来。
他奇怪,自己的衣服为什么也有些汗
?
他不懂,也不愿多想。
两只
光炯炯的眼睛睁得愈来愈大,注视着钟霄和费无极,一瞬不瞬。
神采也愈来愈焕发。
钟霄和费无极此时就像患了严重的
疾,颤抖、摇晃,愈来愈厉害。
太阳懒得再看他们的狼狈相,隐入山后。
两个魔头终于得到他们应得的下场。
在拼尽最后一口真气后,仰卧在地。
起初还在颤动,慢慢的连动都不再动了。
翁如松悄悄的掩到钟霄身侧,轻而易举的从恶判官身上取出仅有一个锦盒。
好奇心促使他,让他就地打开这个锦盒。看看这个武林中人均想据为已有的奇珍,究竟是什么样子?有何可贵之处?
但是这个武林奇葩并没有这么做。
是非之地,岂可多留。
连两个魔头是否已死,也顾不得察看一下,就飞身走了。
匆忙中,不辨东西,一味向前狂奔。
就这样慌不择路的奔行了约有个多时辰,估计行程,已在百里开外,这才稍缓步履,
了一口气。
他边行边为自己庆幸,竟然没费什么力量就把玉-取到手中。
现在该到什么地方去呢?
冷静下来,立刻想到目前的现实问题。
“嗯,应该先找个地方把火虺遗蜕处理好,再参悟一下玉-上的武功,差不多也到了和妹妹约晤时间,然后再去黄鹤楼。”
愈想愈觉有理。
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月正中天,时间已然不早。
目的已达,强敌已远,心情这松懈下来,便感到饥饿疲倦。
没路所经,虽也有不少村镇人家,明知钟霄就是未死,也没有能力追赶自己,但心理作用仍然没敢停留下来。
这时想到食宿问题,四处空旷,却又没有了人家,无可奈何,只得鼓起余勇,续向前行。
倏然,一阵衣袂飘风声响,突告传来。
他吃了一惊,以为钟霄竟然追来。
略一瞥掠,便隐在几棵树后。
月光下,现出一条人影,轻功竟然不弱。
“小子,你还想逃?”
声音苍劲,内力浑厚,显示造诣不凡。
随知话声,后面又出现了一条人影。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逐渐接近翁如松藏身之处。
两人面貌翁如松看得清清楚楚。
前面逃的是一个清秀少年,二十岁不到。
后面追的是一个六旬左右老者,留着一撮山羊须,已然花白。
悬着的一颗心这才释然。
他已看出老人追的那个逃奔中的少年,与他毫无关系。
只不过二人之间发生什么纠葛?
前面逃奔中的少年,想已知道无法摆
后面老人的追踪,索
转身站定,不再逃跑了。
老人瞬已到少年面前,嘻嘻笑道:“怎么样?我说你跑不掉,就是跑不掉,现在该服了吧?”
“哼!你别以为少爷跑,就是怕了你!”
少年倔强的答。
老人不恼不怒道:“我老人家就是喜欢这样有骨头的人,有种,有种!”
依旧嘻嘻带笑着说。
“谁要你喜欢?”
看样子两人像在斗气,不像有什么仇怨。
老人又已开口。
“看你的样子,也像学过几天功夫,这么办,三招之内老夫如若制服不了你,甩手就走,否则…”
“否则怎么样?”
“就得跟我走!”
“三招之内,如若落败,就是死在当地,也不会跟你走。”
少年说得斩钉截铁,坚决已极。
老人双眉一阵轩动,又将怒气忍下和缓说道:“拜我为师有什么不好?我绝将所学倾囊相授,一定不会亏待你。”
听了半天,原来是老人动了爱才之念,想收这个少年为徒,那少年不肯。
天下竟有这种怪事。
翁如松不觉好笑。
真象既明,他更不愿轻于现
形迹了。
“好吧!我就接你三招试试。”
“你是说答应了?”
“没有那么容易?”
老人先是一喜,听了这句话后,笑容顿敛,又道:“那么打完再说,进招吧!”
少年像是早已有了对策,闻言便道:“有礼了!”
话声中,右手曲指如钩,已递到老人
前。
闪动幻化,已变成十数双爪影,笼罩住老人
前五大要
,强烈的指风已使老人所着衣衫波动不已。
出掌、换式,快、准、狠,做得恰到好处。
老人待爪风沾衣,始才应变。
腿双停立原地不动,上身微向后挫,蓦提右手,便向爪影中抓去,口中并还喝道:“擒龙爪,神医楚贤家数,只是火候还差。”
老人确不等闲。
少年一式出手,他便能喝破武学家数。
提起的右手抓向少年腕脉,劲、快、狠、辣,较之少年高出许多,无怪他口出狂言,要收少年为衣钵弟子。
少年出手之前早已打好腹案。
自知武学功力均远逊于老人,不能力敌。
但他此行外出原有急事,无端被老人拦住,纠
不已,心里至为焦灼。
现听只有三招,不免兴起少年好胜之念,与侥幸一逞之心,以求急速摆
面前老人,回家覆命。
自知不敌,招式那敢用实。
故老人右手提、抓虽快,他已先一步撤招换式。
收右爪,出左掌,拍老人章门。
老人右手抓空,少年已经变式,他伸出的右手并不收回,顺势下滑,改为玄乌划沙,带着破空的啸声,横截少年左臂。
遽知少年这式也是虚招。
老人变式应敌虽快,但少年已又点足,飘退丈外。
老人两招落空,已感觉面前这个少年武功虽不出众,但却贼滑无比。
“还有一招,再不能胜,就不准再纠
我了。”
老人还没想出制敌之策,耳中已传来少年得意的话声,立使老人心中有了警惕。
如果这仅剩的一招,不能将少年制住,收不到徒弟事小,传将出去,岂不声名扫地。
他心中既已有了这种想法,并不敢再行托大,暗中已凝功蓄势,准备一举制服少年。
不想少年再不近身进招,远立丈外,劈空就是一掌,口中并还得意的说道:“留神,最后一招来了!”
“小子,你这是找死!”喝骂声中,老人也劈出一掌。
少年这掌是双掌平推,显已用足全身功力,自也有几分威势。
老人确是喜爱这少年的聪明资慧,故虽也亮掌相击,却仅是用的单掌,劲力也只发了五成。这样一来,却又中了少年的预计。
少年好像摸准老人心理。
就在两从掌风接触的瞬间,已暗中卸去几分功力,避免硬接实架,余下几分劲力,在与老人掌风接触的霎那,藉势飘身,向后掠退,空中转身,意
逃逸。
少年一再使用狡猾,引起老人愤怒,况与声望攸关,想也未想,就在掌势未尽,少年已自转身之际,遥空向少年背后按去。
“多承…”
少年以为已
出老人掌势范围,逃逸有望,讥讽之言不由信口道出,不料“相送”二字尚未出口,忽感背后如遭重击。
一阵血翻气涌,真气立
,人也坠跃下来。
老人见状,颇有悔意,立刻跃到少年身前,关切问道:“伤得不重吧?”
少年狠毒的望了老人一眼,恨声说道:“不用你管!”
老人闻言,不以为忤,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拔开瓶
,倾出一粒丸药递向少年,歉意说道:“赶快把这丸药服下,调息一阵就不碍事了。”
少年头既未抬,药也不接,没好气的答道:“我还死不了,用不着你多
心!”
老人凝立当地,半晌无言,终于收好药瓶,望了少年一眼,怅然走了。
翁如松看至此处,至为感慨。
老人强迫收徒,固然不对,少年倔强傲慢,似也过分。
方
绕道走去,转念一想:“尽管少年态度不善,但现已负伤,身为侠义道,怎能袖手不管?”
忙从树后走出,到了少年身侧。
少年
前已为鲜血染污,显系伤得不轻,现正行功自疗,故对翁如松来到近前,犹自无觉。
翁如松立即掏出一颗师门灵药,纳入少年口中,又以单掌轻抚命门,辅助其运化。
少年行功正当紧要关头,微觉一股清香入口,顺喉而下,命门
上也有一股大巨热力源源向体内输入。
他虽已意识到必然有人相救,但却不敢分心旁顾,导致更大危险。
想必药力神奇,辅助之人功力深厚。
约莫半个时辰,少年已自痊愈,由地上站起。
他还以为喂药输功,助他疗伤,必是伤他的那个老人,不然深夜荒郊,那有这等凑巧?
那知一看,竟是一个比他还要年轻的少年,五官轮廓甚是俊美,只是面色过于黑紫。
细一注视,不由暗惊。
但他不敢说破,忙拱手一拱,肃声道谢:“承蒙相救,至深感动,此处离舍间已不很远,何妨同至舍下俾微谢意。”
此时,翁如松也将少年打量清楚,果然
骨奇佳,为一习武上选,怪不得那老人想要收为传人。
猛触灵机,想到呼延靖托他之事。
忙即答道:“偶然相助,些许微劳算不得什么,时已深夜,打扰尊府,恐多不便,容
后再行相访如何?”
“不要紧,家父也是武林中人,极好
友,兄台不要推辞了吧!”
翁如松看清他的资质,已经有心和他接近,仔细观察他的家世为人,以定取舍,适才所说,不过是礼貌上的托辞,那里真要离去。
现在见他意诚,也就顺口答应了。
少年坚
邀他回家,也是别有用意,不过此刻不愿明说罢了。
两个人一个坚邀,一个原本想去,那还不是一拍即合。
少年见他慨允,似极欣喜,便即当先领路。
翁如松紧随在后。
两条健硕人影斜奔西北。
两个少年去后不久,适才想要收徒的那个老人又在附近出现。
敢情他心还未死,并没远去。
他望着两少年的去向也从后追去。
距离湖口不远,有一大片农庄,院落极深,房屋栉北,这家农庄在湖口位居首富。
庄主楚贤也是一个武术林大豪,但闻名于时,却不是在他的武功,而是他的医术。
附近人家,黑白两道,在他手下医治好的疑难杂症,垂死伤患,几十年中,几乎难以数计,身怀极高武功,反倒因而不彰。
是故武林中人公送他一个美号,提到神医,几乎是无人不知。
他的医术究竟
化到了什么程度?言人人殊。
总之,无论是伤是病,只要还没断气,他都确有方法治疗,十九可活,但是他却不悬壶问世。
这一天,天快亮的时候,庄中来了一个贵客。
这个贵客是一个少年书生,轮廓虽然极是俊美,面色却是不堪领教。
陪同他来的是庄主独子。
少庄主楚润生将翁如松让至客厅,亲自献过茶,这才说道:“翁兄稍坐,容小弟请家父出来。”
“楚兄,到了尊府,伯父是一定要拜见的,只是天色还早,现在且先不要惊动他老人家。”
一路之上,他们边走边谈,谈得很是投契,是以彼此姓名全已知道了。
“不要紧,家父起得很早,每天这个时候早就起
了。”
翁如松还要再拦。
楚润生已自站起。
“润生,是谁来了?”
正当楚润生要转向后进,已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适时传来。
“爹,是翁大哥,孩儿的救命恩人。”
“哦!我得见见。”
随着话声,从屏风后转出一个伟岸老人来。
翁如松闻声已早站起。
翁如松
以晚辈之礼参见,被楚贤拦住了。
宾主谦逊一番,彼此落坐。
楚润生走到父亲面前,低声禀诉一阵。
楚贤一面听儿子陈诉,一面不断的向翁如松脸上注视,灼灼的
光,看得翁如松有些不自在。
楚润生陈诉完毕,一旁落坐。
老庄主这才向翁如松致谢道,
“小儿多承少侠救援,老朽至为铭感。”
“偶伸援手,我辈之常,老伯如此说,实使小侄坐立难安。”
“夜一奔波想必已饿,润生,快去准备一点酒食。”
润生领命去后,甫出厅门,见一黑影自对房坡上掠起,这是从来没有的事。
“什么人?”
一声暴喝,立向黑影追去。
黑影去势好快!
润生窜上院墙,黑影已在百丈以外,晨曦已
,是以尚能看得清楚。
“楚兄,不必追了,就是那个看中你的老人引
你呢!”
润生还不甘心,方想要追,身形已起,闻声倏然空中变式,一个回旋转,重又落在墙头之上。
变式之恰恰捷,身法之灵活,看得翁如松也不住暗中称赞。
润生翻落墙头,心里更惊。
父亲的武功,他知道是再也没有谁比便再清楚了,确比自己高明的多,到了自己身侧没察觉出来,原是不怪的。
何以翁如松也具备这等身手?
他的年纪比我还轻呀!
“真是扰人清兴,回去吧!”
就这微一耽搁,人影早已不知去向。
回到客厅,又闲谈了一阵,酒菜也陆续摆了出来。
“我知道你们早已经饿了,别拘束,随意吃。”
楚贤为人够爽快,爱屋及乌,对于翁如松自是另眼相待。
翁如松陪着老少两位庄主喝了几杯酒,便老实不客气的吃起饭来。
他还是真饿了。
楚贤容他吃
,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向他问道:“老朽一生潜心医术,自问尚有一些心得,可是少侠一来,即使我发生了莫大的疑问。”
翁如松听了楚贤的话,惶惑难解,不由问道:“老伯这话所指的是什么?”
“江湖行道,有时为了掩藏真面目,戴有面具一类的东西,起初,我就怀疑少侠戴得有这种东西,可是经我仔细观察,却又不像。
如说中毒,少侠精神却又十分健旺,那有丝毫中毒迹象?莫非生来如此?抑或涂有易容物药?”
“老伯是说,我的脸上有了异样?”
“正是如此。”
“有什么异样?”
“润生,去拿镜子来。”
须臾,润生取了一面镜子,递翁如松。
翁如松一看“啊”了一声,呆在当地,手里的镜子几乎滑落。
看官,你道翁如松为何如此?
原来镜中所映的面貌,连他自己也认不出来了。
五官轮廊未变,面色又黑又紫,又不像
经
光出来的健康
,实在难看极了。
“老朽直言,尚望少侠勿怪!”
楚贤这句话,方才将翁如松从呆怔中唤醒。
“老伯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不是涂过物药?”
“不是。”
“何以如此?”
“老伯医术通神,我也正想向老伯请教呢!”
“我们虽是初见,关系却是不同,有话不妨直言,但能为力,老朽无不尽力。”
于是,翁如松便将遇过火虺之事说出。
不过,关于玉-的事,只字未提。
说完,便将放在一旁的衣包打开,取出火虺,请楚贤鉴别。
经过两夜一天,火虺蛇蜕竟然没坏,也没有一丝腥臭气味。
神医楚贤鉴别多时,方说道:“那条东西确不是赤练,至于是不是如少侠所说的火虺,现尚不能断定。不过,此物之毒,绝不下于赤练,少侠曾说被它咬过半夜,此话可真?”
“怎么不真?请看!”
翁如松把左腕亮出,赫然尚有四个黑齿印。
“少侠师门…”
翁如松至为为难,半天没有答出话来。
楚贤何等老练,续又说道:“少侠如有为难,不说无妨,所习的何种功力,当可见告?”
“牟尼禅功。”
“毒入经脉,牟尼禅功似也无此抗毒能力,难道少侠还另有遇合。”
翁如松遂将坠入心肺,蒙异人传功之事补行说出。
火灵真经及呼延靖托办之事,则又隐藏未说。
因为他虽看中楚润生,尚须考察他的人品,在未决定前,仍以暂不说出为是。
“这种功力能否使老朽一开眼界?”
“长者有命,理当遵从。”
“请随我来!”
“不,还是到庄外去吧!”
宾主三人,在庄外不远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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