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背叛大法师 追随留侯去
楚轻侯身形一动,芸儿亦抬起头来,那两只眼睛竟犹如猫一样,
出一种碧绿色,妖异而
恶的光芒。
若是她方才拾直头来,给楚轻侯发现她的眼睛变成这样,一定会想到发生了什么事,那非他但不会离开,相反一定会追究,阻止她接近红叶。
现在已没有人阻止她。
她的行动也变得像猫一样轻盈,迅速窜到
前,她伸出手,那双手触及红叶颈上挂著的那串佛珠才变得迟钝。
那双手旋即颤抖起来,她眼角的肌
也起了
搐,眼瞳也好像突然笼上了一层烟雾。
几乎同时,一道道珠帘无声地掀开,房间内朦朦胧胧的出现了一个人。
东海留侯!
“拿下来,拿下来”东海留侯的语声若有若无,飘忽而恐怖,完全不像是人的声音。
芸儿立时有了反应,眼瞳又亮起来,一双手虽然继续在颤抖,但终于拿下了红叶颈上挂著的佛珠。
然后呆在
前。
留侯随即把手一招,红叶身上覆著的锦被无声地掀开,红叶的躯娇却往上升起来。
碧纱帐烟雾般飞扬起来,红叶无声的平空飞出纱帐,飞向留侯!
留侯相应
前,右手一伸,尖长的指甲划向了芸儿的咽喉,一把抓住了红叶的躯娇。
芸儿一声不发,倒在地上,留侯抱著红叶,迅速地倒退,飞退。
珠帘又掀开,留侯闪电般从珠帘中飞逝。
剑急落“嗤”的骨碎声暴响,月奴的子身齐中被劈开两片。
这一次,那两片子身并下是左右飘飞,反而笔直地落下,就像是两支锥子似
在地上!
楚轻侯相继落下“唰唰唰”接连十多剑,疾砍在月奴身上。
他本来并下是一个如此心狠手辣,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红叶的一再被
血,使他完全改变。
只有除去这些妖魂,红叶才能够全安,所以他宝剑毫下留晴。
剑落处“嗤嗤”骨碎声响下绝,一声声惨叫接响,惊破长空。
楚轻侯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凄厉的惨叫声,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形象。
月奴的头已齐中分开,但仍然能够发出声音,那声音仿佛从她分开两爿的嘴
中发出来,又好像不是。
那两爿嘴
同时在开阖,她分开两爿的脸也同时
出了痛苦的表情。
没有血,没有
,只有骨。
月奴碎倒在地上,除了骨之外,什么都消失,刹那间完全消失。
骷髅的牙齿格格的相叩,继续发出惨叫声,楚轻侯看在眼内,浑身
管倒竖,心生寒意。
他的剑再也砍下下去。
破空声急响,大法师凌空落下,左右手已各抓住了一个灯笼。
那两个灯笼旋即化成两团火,落在月奴那副被砍碎的白骨上。
白骨著火焚烧,怪叫声更凄厉,更恐怖。
萧十三迅速掠至,一见放声大笑道:“好,看你还能凶到那儿,来人啊,火!”
火龙寨的弟子应声从四面八方蜂涌奔来,灯笼火把,闪亮辉煌。
萧十三目光转落在楚轻侯手中的龙泉剑上,笑道:“想不到你这柄剑还真管用。”
楚轻侯尚未回答,萧十三话已接上道:“你这柄剑我记得就是龙泉剑,乃是绝世难逢的宝物,人说宝剑通灵,想不到还有降妖的妙用。”
一顿,萧十三又振声大呼道:“来人哪,火!”
那些火龙寨弟子已经奔至,灯笼、火把齐落向月奴那堆白骨。
惨叫声在火中由尖锐而逐渐弱下来,萧十三的笑声却更加响亮,道:“将你这个妖女烧为灰烬,看你以后还能否伤害我的红叶。”
楚轻侯听到红叶这两个字,不由自主抬头望了一眼,然后他倏的发现,大法师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
“师父”
“咄”大法师沉声问道:“叫你留在房间里,怎么走出来?”
楚轻侯诚惶诚恐地答道:“我看见那个…”
大法师头摇道:“外面怎样有我们打点,没叫你
手…”
萧十三挥手笑截道:“琵琶,你在凶什么,若不是轻侯,还真没有这么容易收拾这女妖!”
大法师反问道:“你知道她为什么逃向这边?”
萧十三大笑道:“还不是被我们迫急了。”
“不错”大法师点头道:“但她哪一个方向都不走,偏偏选择…”
“那是她慌张之下到处
闯,凑巧走向这边来。”萧十三笑问道:“难道你以为另有原因?”
“她逃向这边,是因为她觉得这边更全安。”
萧十三“哦”了一声,大笑道:“一点也不全安,她现在不是在这里变成灰飞烟灭了吗?”
火这时候烧得正猛烈,恶臭令人
呕,惨叫声已经不闻。
大法师目光一转,叹息道:“这里的确本应是一个全安的地方,她所以有全安的感觉,只因为她知道东…”
“东海留侯在这里?”楚轻侯
口惊呼。大法师沉声回答道:“只有东海留侯才能够令她有全安的感觉。”
萧十三一怔,道:“留侯怎会在这边?”
大法师一声叹息,道:“我原就有些怀疑,这是东海留侯调虎离山之计,利用月奴的杀人,将我们引开,所以怎么也要轻侯留下!”
楚轻侯听到这里,脸色大变,身形急往上拔起,扑向小楼那个打开的窗户。
萧十三目光一转再转,迟疑地道:“这不过短暂片刻,留侯相…”
话才说到一半,他已经听到楚轻侯在楼中的一声惊呼,脸色当场急变,身形暴展大法师看在眼内,沉
了一会,叹了一口气,双臂一震,亦往上拔了起来。
他算无遗策,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是不是红叶命中该此劫?
大法师进入房间的时间,楚轻侯与萧十三已经以最快速度搜遍小楼中每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当然都失望了。
“师父”楚轻侯拜倒在大法师身前,道:“红叶她到底怎样了?”
这句话问得实在有些可笑,但谁也没有笑出来,大法师也很了解楚轻侯的心情,安慰道:
“留侯要拿红叶来要挟我们,达到他的愿望,红叶是绝对没有生命危险的,这一点我们可以放心。”
萧十三绕著大法师打转,嘟喃道:“怎能放心,琵琶,你一定算得出留侯将红叶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快告诉我们!”
大法师苦笑道:“我若是算得出来,红叶根本就不会被留侯抓去。”
“你多少一定知道一点。”萧十三固执地道:“你一定要说出来,什么天机不可
的,少来这一套。”
“留侯当然是将红叶带去他藏身的地方…”
“那地方…”
“却是要我们去找出来。”
“师父”楚轻侯
口道:“留侯一定以五
帆为根据地,我们去找那艘五
帆!”
萧十三抢著道:“五
帆最容易辩认,这个好找!”
大法师淡淡地笑了笑,道:“五
帆一
千里,留侯亦显然能够御风往还,莫说千里,就是百里,要搜遍也绝非易事。”
“怎么也要搜出来!”
“尽力而为就是了。”大法师目光落在芸儿的尸体上,道:“留侯这妖魂极工心计,看他先控制芸儿,利用芸儿解下红叶颈上的佛珠,便可得知!”
“错在弟子不该…”
大法师截住楚轻侯的话,道:“现在已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师父…”
“没有人要怪你。”大法师转顾萧十三,道:“芸儿的受制,也是在我们意料之外。”
“可怜的孩子。”萧十三俯身将芸儿抱起来,道:“虽然是她解下红叶颈上的佛珠,我们也一样下能怪地。”
大法师颔首微喟道:“佛珠终究是无情之物,真正能够对付留侯的仍然是我们这些人。”
萧十三喃喃道:“这一仗我们虽然是败了,败得却还不算太惨,杀了那只妖猫,还有月奴那个妖女,已等于破掉留侯那妖魂的一条臂膀。”
“不错!”大法师目光转向窗外,望着黝黑的夜空,缓缓道:“快天亮了。”
萧十三目光一转,道:“我已经叫人传令遍搜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又一声叹息道:
“不过,相信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还是要做的。”
他说得有些无可奈何,楚轻侯忽然发觉,这雄霸武林的大豪侠已经失去了那一股叱咤风云的豪情霸气。
红叶在萧十三心目中的重要,他当然很清楚,对于自己的失责,也当然更为歉疚。
“师父,弟子就是拚了命,也要将红叶找回来。”他嘶声叫起来。
大法师淡淡地道:“你的心情我们很明白,目前我们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是去睡觉。”
“睡觉?”楚轻侯一怔,萧十三亦同样诧异,头摇道:“这不是睡觉的时候,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这是的。”大法师接著解释道:“我也没有跟你们开玩笑。”
萧十三、楚轻侯怔怔的望着大法师。
“纷扰了夜一,大家已经很疲倦了,搜索并非我们的专长,何不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大法师淡然一笑道:“那最低限度,一有了留侯的消息,我们非但立刻就要出动,而且要有充沛的精神、力气跟留侯一决生死。”
萧十三点头道:“有道理,否则我们见到留侯时,十分本领只能使得五分出来,那去了也是白去。”
他随即扳住楚轻侯的肩膀,道:“小娃子,听清楚了,不想睡觉也得去睡觉。”
楚轻侯只有点头。
萧十三随即将楚轻侯拉出去,大法师跟在他们身后,摇头摇,笑了笑。
这笑容看来却是如此苦涩。
清晨,急风。
芭蕉和芍药并骑驰在官道上,急风吹起了他们的衣袂,芍药外披那袭披风更就是猎猎飞扬。
她一面策马,一面娇笑不绝,笑声就像是银铃一样响彻长空。
芭蕉没有笑,甚至一丝笑容也没有,偶然看一眼芍药,双眉便深皱一分。
风虽然急劲,却怎么也吹不散他心头的重忧,芍药的笑声虽然动听,听入他耳里,反而感到一阵说不出的不舒服。
在他的眼中,芍药简直就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一个这之前他下认识的人。
他从未见过芍药这样活泼,现在的芍药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孩子。
芍药在白云馆长大,对外面世界的事物,难免很多都会感到新奇,这一点芭蕉当然是可以理解,所以,最初他并没有太在意,但一路赶来,他即发觉,芍药并不是好奇这么简单,明显地
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狂野。
白云馆虽然也养有马,芍药对于马一向都不大感兴趣,可是现在那匹马在她手上,远比芭蕉控制得还要纯
。
芭蕉几乎怀疑,平
在白云馆,芍药表面上虽技逊一筹,事实私底下不停苦练,还有那笑声,芭蕉从未听过芍药笑得这么狂放,难道在白云馆内,芍药一直就压抑著自己,到现在才
出本
来?
芭蕉不敢肯定,也想不透。
最奇怪的,在路上,很多芍药平
不喜欢吃的东西,也吃得津津有味。
到底是什么影响芍药变成这样?
芭蕉已不下十数次套问芍药,可是芍药的回答,不是下著边际,就是令他感到啼笑皆非。
再下然芍药就只是笑,那种笑声有时听来令人
骨悚然,有时却充满了
惑,以芭蕉的定力,听来竟有些心猿意马。
芭蕉从未想过女男之间的事情,但现在,竟然不时都生出绮念。
到底是芍药的影响还是什么?芭蕉也一样不能够肯定。
他却再也不敢太留意芍药。
芍药好像并没有发觉自己有什么不妥,一切的举动看来完全是出于自然,一点也不显得牵强。
两骑奔前数丈,芍药已抢到芭蕉前头,突然道:“师兄,马给你挑最好的,但还是给我抢在前面。”
芭蕉叹了一口气,道:“师妹的骑术在我之上,抢在我前面也是应该。”
“难道你不服气?”芍药瞟了芭蕉一眼。
“服气”芭蕉垂下头去,刹那间,他突然发觉,芍药的眼睛,充满了一种奇烈的
惑,他突然有一种想把芍药搂在怀中的冲动。
“怎么你不看着我?”芍药随即问道。
芭蕉苦笑道:“再看你,我就要一头栽下马去了。”
“为什么?”芍药追问道。
“马奔得这么快,该看路才是。”芭蕉这理由虽然不太好,但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理由。
芍药娇笑道:“怎么我不怕?”
“那是因为你的骑术在我之上。”
芍药娇笑不绝,芭蕉忍不住偷看了芍药一眼,却正好看到芍药敞开的领子,看到了那一片雪白的
膛。
芭蕉的目光立时凝结。
芍药好像没有在意,接问道:“师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谦虚?”
芭蕉呆应道:“那是事实。”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骑术竟在你之上。”芍药伸手一拢被风吹散的秀发,那领子又开了一点。
芭蕉的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
芍药突然问道:“师兄,你在看什么呢?”
芭蕉浑身一震,心头亦自“怦怦”地跳起来,急忙回过目光,一面又道:“不…没…
看什么!”
芍药又娇笑起来,这一次的笑声显著的透著一种强烈的,难以言喻的
惑。
芭蕉忍不住又偷眼望去,芍药并没有将领子拢回,而且将马拉近芭蕉。
芭蕉突然发觉,芍药眼瞳中那种
惑更强烈,就像是烈火一样在燃烧。
不过片刻,两骑已接近,芍药霍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芭蕉的手,一面道:“我们拉著手一齐放马奔驰,一定很有趣。”
芭蕉将手缩回已经来下及,刹那间,心神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混乱。
芍药的手柔软如无骨,芭蕉并不是第一次接触,但以前都是无意,也从未感到这样的舒服,心神一阵混乱之后,就有飘飘
仙的感觉。
马仍然在奔驰,芭蕉却感觉不是在骑马,而是置身在云絮中,随风飘飞。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突然从
惘中醒过来,
口道:“师妹,你放手。”
芍药娇笑一声,道:“不放。”
那完全是撒娇的语气,芍药的脸上,也是一片促狭的表情,但她的眼睛中却好像还有什么,芭蕉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不敢凝望芍药的眼睛,他虽然也很不想将手
开,还是挣扎著想
回手。
幸好他的武功还不错,
蹬“鹞子大翻身”凌空一滚,落在地上,身形仍好像醉酒似地打了几个转。
芍药同时将马勒停,娇笑不绝。
这看来也像是一个任
的大孩子,完全不理会方才那样做对芭蕉是怎样危险。
芭蕉好容易站稳子身,抬头仰望着芍药,不
叹了一口气。
芍药这才问道:“芭蕉师兄,有没有摔著你?”
“没有。”芭蕉头摇。
芍药笑道:“我是闹著玩,你不要生气。”
芭蕉呆呆的“哦”了一声。
芍药回头望了一眼,惊呼道:“你那匹马跑了,怎么是好?”
她虽然在惊呼,却一面在笑,芭蕉根本就听不出她是真的惊讶还是假的。
那匹马这时候已跑得很远,只见一股灰尘迅速地往前滚去。
芭蕉看在眼内,不
又叹了一口气。
芍药接著又问道:“师兄,怎么你不回答我?”
芭蕉苦笑道:“我…我也不知…”
芍药笑截道:“这样好不好,你和我合骑一匹马…”
话还未说完,芭蕉已连连摇手,道:“不…不成…”
“怎会不成?”芍药一拍马鞍,道:“这匹马不算小了,驮两个人,绝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她好像完全没有想到其他,但一看她的眼睛,芭蕉不由便顿生绮念。
那眼睛实在太
人!
芭蕉的头脑这时候已经清醒了很多,连忙收慑心神,一面避开芍药的视线。
芍药随即催促道:“不是说要赶去火龙寨,怎么还在这里发呆,快上马。”
芭蕉总算又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道:“这匹马就是驮得动我们两个人,也跑不了多远,到时马倒了,我们便得用自己双脚走路,因快得慢,反而不美。”
芍药道:“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这样好了”芭蕉道:“师妹你赶快奔前去,将我那匹马追回来,我们再上路,相信这下会花太多的时间。”
“也好。”芍药点点头。
芭蕉这才松过一口气,忙道:“那师妹还不赶快?”
芍药瞟了芍药一眼,道:“着急什么?”
芭蕉道:“迟了给哪个瞧见,顺手牵羊骑去了,可是大大的不妙。”
芍药摇头摇,道:“有什么要紧,追不到,我们就两人一骑,马跑一段路,人跑一段路。”
芭蕉只有苦笑,芍药看见他这样子“噗哧”地一笑,拉转马头,道:“喏,在这里等我,不要跑开!”
“一定。”芭蕉忙不迭地点头。
芍药连声娇叱一声,放马疾奔了出去,芭蕉目送她去远,才真地松了口气!
他拾手抹去鬓边汗水,到底是热汗还是冷汗,却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芍药怎会变成这样子?难道她本来就是这个性子,在师父面前,不得不收敛起来,现在离开了白云馆,才
出来?
该死,我方才是怎么会有那种念头。
芭蕉嘟喃著在树旁坐下,方才那种绮念不知怎的又突然涌上来。
他的心头又起了
动。
然后,他想起了那串佛珠,不觉抬手拿下,默数起来!才数了一圈,他的心神已有些平静,再数一圈,心神更安宁。
师父留给我这串佛珠,难道是这样用的?
想到了师父,芭蕉又不
惶恐起来,师父将白云馆交给他并没有多少时间,白云馆便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三个师兄妹,死的死,走的走,而芍药看来虽然并没有多大不妥,却变成这样子。
这其中是否还另外有原因,芭蕉其实也不敢太肯定,他到底并没有忘记芍药曾经被留侯咬了一口,虽然说,留侯妖力太厉害,下是他们师兄妹所能够抵御,而事发突然,又下是他们能够防范得来,但芭蕉还是不免有些歉疚。
见到了师父,应该怎样说?
芭蕉叹息著,目光又-向芍药离开的方向,芍药一骑已经看不见了。
芍药这一去,会不会一去不返?
芭蕉不知怎的竟然生了这个念头,呆了呆,数著佛珠的双手不觉停下。
然后他茫然站起子身。
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刹那间已
满了他的心头,不由自主地纵目四顾。
四野无人,风吹草木萧萧,芭蕉一看再看,不
长叹。
也就在这刹那,他的目光突然凝结。
道路的左面是一片浓密的林子,一望无际,因为树叶不少已枯落,所以视野也广阔很多,芭蕉一看再看,并没有什么发现,刹那间突然看见一个人!
那个人倒吊在远处的一株枯树横枝下,一动也不动,没有风的时候,远看来就像是一个奇大的蜂巢,但急风了吹,却像是一具尸体。
“蝙蝠?”芭蕉
口一声。
这难道是真的蝙蝠?
蝙蝠又怎会在这里出现?
心念一转再转,芭蕉忍不住举步往林内走去,林内到处都是乾枯的落叶,一脚踩下去,就发出一阵奇异的声响。
芭蕉绝下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但这种声音响入耳,竟有些心寒。
他忙放轻脚步,缓步向那边接近。
越接近他就越肯定那真的是蝙蝠,可是到他看清蝙蝠的面庞,忽然吓了一跳。
蝙蝠的脸色非常难看,死鱼
似的,一丝血
也没有,那双本来已经像鸟爪的手现在看来更加像了。
整双手都是死鱼
似的,又像涂上了一层白垩,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寒的光泽,指甲是灰白色,尖长而勾曲,仿佛已角化,给人一种极其锐利的感觉。
他的一双脚亦
,情形看来比一双手更恶劣,勾挂在那
横枝上,就像是两柄弯弯的钩子。
芭蕉时常都奇怪,蝙蝠那双脚的构造是否有异于常人,所以能够勾挂在树枝上,支持子身那么久也可以。
他也曾问过大法师。
“这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蝙蝠。”大法师的回答更加玄妙。
到底是事实还是说笑,芭蕉听不出,也看不出,大法师的说话态度一向是那么平淡,要从他的话
悉他的心意,诚然未必是不可以,却还不是芭蕉这种年轻人所能够做得到的。
以楚轻侯的聪明练达,一样不能够。
芭蕉清楚记得,前后问过了三次,大法师的回答都是一样,他没有问第四次,而对于蝙蝠这个大师兄,也一直存著一种既奇怪,又有些恐惧的感觉,尤其是月明之夜,蝙蝠攀著铁栅大声狂叫的时候!
现在的鳊蝠,看来更恐怖。
他那样倒悬著,浑身的血
应该聚
向他的脑袋,可是,他的脸部却全无血
。
芭蕉实在有些怀疑,他已经不是一个活人,也不是自己倒悬在那里,而是被别人倒吊起来,且在脑袋上开了一个
,所有的血
也因此尽滴在地上。
蝙蝠的足踝却没有绳子缚著,地上也没有丝毫血迹,细看之下,亦下难发觉他的
膛仍然很有规律地不住起伏。
芭蕉已经发觉,相反蝙蝠到现在仍然没有发觉芭蕉的接近。
蝙蝠的听觉一向很不错,在白云馆的时候,芭蕉已经能够肯定。
在
间,蝙蝠有时简直就像是一个瞎子,可是无论怎样放轻脚步,只要稍接近石牢,蝙蝠便能够发觉,而且能够从脚步声听出来是哪一个。
如果来的是芍药,鳊蝠会眉飞
舞,状若疯狂,若是芭蕉,却会变得很阴险,好像要找机会将芭蕉扼杀。
就是玉砚,他也要找机会咬一口,但若是大法师,则变得非常温顺。
可是现在的蝙蝠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芭蕉一面接近,一面留意蝙蝠的表情,蝙蝠一点反应都没有,更接近,芭蕉突然发觉,鳊蝠的脸上,透著一种难以言喻的疲倦,四肢完全都放松,若是体重不轻,只怕早已被急风吹去。
看来他非常疲倦,莫非就是这个原因,反应变得这样子迟钝?
芭蕉动念末已,一只飞鸟突然在枝叶中飞出来,落在那
横枝上。
那只鸟距离蝙蝠双脚一尺不到,鳊蝠仍然没有丝毫反应。
啁啾一声,那只鸟跳跃上前,落在蝠蝠的脚心上。
芭蕉看在眼内,盯稳了蝙蝠,在他的意料之中,蝙蝠无论如何也应该有些反应了,哪知道出乎他意料之外,蝙蝠一动也不动,那只鸟也毫无感觉,嘴一落,啄了下去,这一次蝙蝠终于有了反应,怪叫一声,
一折,身形往上翻起来,伸手抓向那只鸟,那只鸟却在他怪叫的时候已给吓得飞起来,疾飞上半空。
蝙蝠一抓竟落空,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如蚊蝇之细小,蝠蝠也能够只凭听觉手到拿来。
芭蕉知道是什么原因。
蝙蝠那一抓虽然迅速,但与以前比较,却是慢上了很多,是什么使他的动作变得如此缓慢?疲倦?
芭蕉心念不停在转动,眼睛却盯稳了蝙蝠,看蝙蝠还有什么举动。
蝙蝠一抓落空,身形就往上拔起,怪叫声中,左右手齐抓了出去!两抓亦一样落空,那只鸟已飞入青天外,白云里。
蝙蝠怪叫不绝,身形却往下飞坠,他的叫声变得有些嘶哑,而且不怎么响亮,与在白云馆比较相差得实在太远。
芭蕉听得很清楚,也看得很清楚。
蝙蝠的血气显然消耗的很厉害,虽然仍在动,已失去了以前那种强烈的活力。
在大法师所有的徒弟中,蝙蝠的活力一向是最强烈的一个,尽管被囚在石牢之内,每天动的时间绝下比任何人少,而且那种动,非常之
烈,有时,他给人的感觉,根本就下是一个人,是一头野兽。
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他变成现在这样?
芭蕉方自奇怪,蝙蝠已掉在地上“叭”的一声,竟然摔得很重。
这又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芭蕉奇怪极了,目不转睛地盯著蝙蝠,好容易才
下那股上前去将鳊蝠扶起的冲动。
蝙蝠并没有什么动作,摊开了手脚,成大字躺在地上,两只眼睛始终瞪大,却非但没有神采,甚至有些混浊,就像是蒙上一层烟雾似的。
好一会,他才挣扎著爬起来,傻里傻气地伸手抓抓那把
发,咧开嘴巴,
出了一种近乎白痴的笑容。
他面向芭蕉这边,芭蕉却没有被瞪的感觉,在鳊蝠爬起来之前,他已经矮身藏入树叶丛中。
蝙蝠看来真的没有发觉芭蕉在一旁窥伺,又呆了一会,摇摇晃晃地站起子身,步高步低向林子深处走去。
芭蕉不由自主地紧跟在蝙蝠身后。
树林中并没有路,鳊蝠除了碰上较大的树木,否则都是笔直走过去。
他经过的地方,不少林叶被撞断了,身上的衣衫也被勾破了
几处,他毫不在乎,那肌肤更是坚韧得出奇,并没有破损,只是被划勾出一条条白痕。
一路上,他几次几乎撞在树干上,最后他终于伸出双手,在身前探路。
间他的视力实在很不好,但弱到这个地步,连芭蕉也甚意外,他实在忍不住用力踩在地上一
枯枝上。
“啪”的那条枯枝齐中断折,这声响虽然不太大,但已经是足够惊动一般人。
鳊蝠似乎呆了呆,左右望一眼,抓抓头,又继续向前走去,似乎连这声响在什么方向传来,他竟也分辨不出,更没理会。
他的听觉怎会这样?芭蕉不由发出了一声叹息,蝙蝠无论如何也是他的同门,变成这样迟钝难免有些感慨。
他没有停下,亦步亦趋,紧追蝙蝠,因为蝙蝠虽然表现得这样笨拙,却一点也不像是漫无目的
闯。
到底他要去什么地方?
芭蕉疑惑的极目望去,触目都是树木,他回头去看,道路上也末见有芍药策马奔回来。
追下去!芭蕉一咬牙,决定继续追踪,他没有再弄出任何声音,而且更加小心。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突然涌上他的心头。
追踪鳊蝠对于事情也许会有些帮助。
事情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局面他根本就完全不清楚,可是在蝙蝠离开了白云馆之后,不知怎的,他总是觉得,蝙蝠已经背叛了大法师,追随东海留侯了。
那到底是留侯的影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芭蕉虽然不清楚,但平
亦从大法师口中知道,蝙蝠的体内潜伏著一种与生俱来的
恶。所以,大法师才将蝙蝠囚
在石牢中,希望藉此阻止他伤害别人,一方面消弭那种
恶,事实证明,大法师的一番苦心,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
这也许是大法师的道行不够,但亦有可能留侯的魔力太高,他们之间的胜负,现在也未免言之过早,白云馆的事件中,留侯却绝无疑问已取得绝大的胜利!
芭蕉在歉疚之余,实在希望能够帮助大法师赢回一仗。
这种心情并不难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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