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叛师杀同门 孽徒罪滔天
枫林旁边那条溪
并没有冰封,一片片枫叶顺
而下。
每一片枫叶都带着一句幽怨的话语。
“这一片,给红叶”
“这一片,给轻侯”
一遍又一遍,都是重覆这两句话,那语声虽然悦耳,听来却令人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凄凉。
楚轻侯一遍一遍地听着,眼睛已有些发酸,眼瞳泪光闪烁,只是眼泪忍着没有掉下。
他看着红叶将一片片的枫叶放进溪
里,一声也不发,那是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红叶也不会有反应。
红叶是半个时辰之前醒来的,楚轻侯已入睡,但红叶甫下绣榻,他还是立即发觉。
看到的又是茫然的眼眸,白痴一样的神态,楚轻侯既失望,又难过。
红叶随即往楼外走去,楚轻侯没有阻止,却寸步不离。
一切对红叶来说都好像很陌生,存在的仿佛就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没有说话,没有笑容,红叶的举止就像是在梦幻之中,是那么飘忽,那么不实真。
雪已经停下,盈尺积雪并没有融化,红叶走过的积雪上,只是留下一行淡淡的脚印。
她的躯娇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轻盈?
楚轻侯默默地跟在红叶旁边,目不转睛,越走,心头的寒意便越甚。
绕着枫林走了一匝,红叶在溪旁停下,然后摘下片片枫叶,放进水里,梦呓似的重复那两句话。
这一片给红叶,这一片给轻侯。
她虽然失魂落魄,白痴一样,并没有忘记自己,更没有忘记楚轻侯,语声虽然空
,隐约仍然透着一丝关怀,尤其是说到“轻侯”这二字。
楚轻侯一颗心简直要碎了。
非常突然的,他发现了萧十三,呆立在一株枫树旁边,呆望着红叶。
他站在那里显然已多时,双脚已深陷积雪中,眼睛一眨也不眨,直勾勾的,仿佛亦变成了一个白痴。
楚轻侯张开口想叫,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股忧伤,已经占据了他整个的身心。
萧十三终于走过来,走得并不快,每跨出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红叶一无所觉,继续将临水的枫叶一片片摘下,放进溪
,梦呓般继续她的那两句话。
萧十三走到楚轻侯身旁停下。
“前辈”楚轻侯总算从咽喉里吐出声音。
“不必难过。”萧十三反而安慰楚轻侯道:“你师父不是说过,只要除掉留侯,红叶就会恢复自我。”
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稳定,可是楚轻侯却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我们一定可以除掉留侯的。”楚轻侯说的也是安慰的话,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知道就是大法师也没有多大信心。
只是他们没有因此气馁。
“一定的。”萧十三伸手轻拍楚轻侯的肩膀,转问道:“红叶醒来多久了?”
“大概半个时辰了。”
“一直都是这样的?”萧十三不由这样追问。
楚轻侯无言点头,萧十三忽然一笑,道:“送给轻侯,送给红叶,也应送一片给我这个做爹的才是。”
他仍然能够笑得出来,那种笑容楚轻侯却有不忍卒睹的感觉。
萧十三也知道自己的笑容很难看,却仍然笑道:“有句老话说,女生外向,我一直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倒不是全无道理。”
楚轻侯苦笑。
萧十三漫不经意地一挥手,道:“老话通常都是对的,是不是?”
“嗯”楚轻侯颔首。
“
不胜正这句老话,不知道又是不是对的?”萧十三接着问楚轻侯。
“应该是。”楚轻侯事实上也希望是。
萧十三看看楚轻侯,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打了一个“哈哈”
楚轻侯不知道萧十三想起了什么,却看到萧十三眼瞳中那一股无可奈何,沉默下去。
红叶毫无反应,仿佛完全没有楚轻侯和萧十三的存在,继续摘送枫叶。
那些枫叶仍然似鲜血一样,一片片顺
而下,水
并不太急,一片枫叶紧接着另一片就像是一缕鲜血,飘
开去。
萧十三又问道:“这是第几片了?”
“二百三十四。”楚轻侯
口回答,他竟然是一直在默数那些枫叶。
萧十三苦涩地一笑,道:“这里的枫叶也不知几千万片,一年半月,大概还送不完。”
一顿,他又一叹道:“只不知红叶能否活得那么久?”
楚轻侯心头一凛,道:“红叶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萧十三头摇道:“怎么你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你那个师父?”
楚轻侯只有苦笑,这片刻之间,红叶又已送了三片枫叶,第四片方待送出,子身突然摇摇晃晃随叶倒向溪
。
楚轻侯及时一把抱住,只见红叶双目紧闭,已经又昏
过去。
萧十三目光落在红叶苍白的脸庞上,不由感慨道:“她的体身怎么竟变得这样虚弱?”
楚轻侯知道萧十三明白是什么原因,也知道萧十三这句话
口而出,自己也控制不住,非但萧十三,楚轻侯亦有些失魂落魄,可是他们都坚持了下去。
萧十三叹息道:“轻侯,你送红叶回小楼,叫凤凤她们看着。”
楚轻侯道:“晚辈支持得住…”
萧十三头摇道:“你还是休息一下,今夜说不定你也要拚上命。”
楚轻侯想了想,点头道:“今夜红叶就交给凤凤她们,合她们二三十人之力,应该可以照顾红叶,让我腾出身来对付留侯。”
萧十三道:“芭蕉与芍药既然不可靠,安排凤凤她们在楼内也好。”
楚轻侯随即抱起了红叶,向楼上那边走去,萧十三跟前数丈,一声叹息,转向大法师休息的房间,脚步与心情同样沉重。
房间内清香一缕,大法师闭目坐静,神态安详,如在梦乡。
萧十三立足门外,大法师仍是那个样子,似乎并没有觉察。
萧十三看看大法师,摇头摇,转身方待走开,大法师忽然睁开眼睛,道:“为什么走得这样匆忙?”
“我本来有些话要跟你说,但现在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大法师笑笑,转问道:“还是没有留侯的消息?”
萧十三点头道:“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想必到现在,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大法师道:“现在已经是正午了。”
萧十三嘟喃道:“你却是清楚。”
“那边
着的香清楚的告诉我。”大法师微喟道:“你应该发觉的,可是,你并没有。”
萧十三目光一转,苦笑了一下道:“当然是因为我的心太
了。”
大法师笑道:“那你必是什么也没有想到。”
“你又想到了什么?”
“此前想不透的很多道理,现在也想透了。”大法师倏然接道:“很奇怪,在这个时候,我的心反而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萧十三嘟喃道:“可惜你无论悟出了什么,现在我也不会太感兴趣。”
大法师站起身,笑笑道:“所以我也不想白费
舌,只准备写下来。”
“那我不
扰你了。”萧十三转身就往外定去。
大法师以目相送,有些惋惜的一声叹息,移步到案后,磨墨开笔,摊开一个卷轴,将他的心得一一写下来。
这之前,在白云馆磨墨有玉砚,笔录有芭蕉,现在芭蕉虽然在火龙寨,大法师心中却有一种感觉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大法师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空灵。无数禅机,也就在这一片空灵之中顿悟。
一柱香燃尽,大法师换上了第二柱,到这柱香燃尽的时候,大法师已走笔在第六卷轴上。
在香尽刹那间,他的眼睛一抬,又落在香骨上。
他一直低着头,显然并没有分心旁骛,可是香一灭,他立即便发觉。
这到底是佛
还是魔
?
芭蕉呆立在门外已经多时,呆望着大法师在卷轴上走笔如飞,大法师连香尽也有所觉,对于芭蕉的到来,反而一无所觉似的。
看见他抬头,芭蕉终于叫了一声:“师…父…”语声不高,有些颤抖。
大法师应声,目光一转,道:“芭蕉么?来得正是时候。”
他的神态慈祥,目光犹如闪电一样,芭蕉竟不敢与他的目光接触,垂下头,道:“不知道师父有何吩咐?”
大法师道:“那边的香灭了,你去燃上另一支。”语声一落,垂下头又继续默写他的心得。
芭蕉目光一转,却落向那边蒲团,大法师那串佛珠也就放在蒲团旁的几上。
一个声音即时在芭蕉耳边响起道:“去将师傅那串佛珠偷过来”
女人的声音,芍药的声音。
芍药并不在附近,只是她的话已经在他的心里长了
:“我喜欢那串佛珠,你给我拿来,我一定会对你更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芍药整个子身都偎在芭蕉的怀中,一只手正按在芭蕉最
感的地方。
芭蕉整个人刹那间又
失了。
“要是你不愿意,我以后都不再理睬你,昨夜的事,我也要请师父给我一个公道。”芍药的话简直就像是要胁。
她接着将芭蕉的手拿进自己的
膛,
着气道:“我只是害怕,要那串佛珠镇定一下,你听我的心是不是跳得很急?”
芭蕉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急。
“用过了我就会还给师父。”芍药的话声既似梦呓,又似呻
,道:“答应我嘛!
嗯…”芭蕉当然答应了,所以他才会走来。
大法师潜心默写,竟然没发觉他的到来,这下是一个好机会?
可是给大法师那么看一眼,芭蕉却不由心生寒意,听到大法师只是要他燃香,一颗心才放下去。
一定神,他才移步走到那边,拈过一支香燃点起来,在香案铜炉
下。
他的一双手在颤抖,偷眼望一望那边几上的佛珠,心又“怦怦”跳动起来。
那在他听来是那么清楚,偷眼再望大法师,却若无其事,芍药的话语声又在催促,那动人的
体,隐约又浮现在芭蕉眼前。
芭蕉一咬牙,移步走向大法师。
大法师走笔不停,看也没有看芭蕉。
“师父”芭蕉嗫嚅着叫了一声。
“什么事?”大法师没有回头。
“弟子只是问你老人家在写什么?”芭蕉盯稳了大法师,在几旁停下。
大法师伏案疾书,道:“一些心得。”
“要不要弟子帮忙?”芭蕉半侧子身,探手抓了那串佛珠,一阵冰凉的感觉透骨而上,芭蕉刹那间突然感觉一阵内疚,这种感觉却被与芍药一起时的那种快
掩去,芍药的种种
惑,又在他脑海里浮上来。
“这不是你的心得。”大法师淡应,仍然不回头。
芭蕉抓起了那串佛珠,纳入袖中,一颗心狂跳。
“那弟子出去了。”
大法师应了一声,只顾写他的心得,芭蕉忙自退出去,但却不敢走得太快,一面偷眼望着大法师。
眼看就要走到门口,大法师突然一声:“芭蕉”
刹那间芭蕉不
魂飞魄散,两只脚就像给钉子钉着,怔住在那儿,虽然想应,却一声也发不出来。
大法师缓缓抬头,却是道:“好好的休息,今夜也许有用着你的地方。”
“弟子知道”芭蕉额上已有汗冒出来。
“没事了。”大法师接又垂下头,挥笔疾书。
芭蕉好像傻瓜一样,一会才知道举起脚步,出了房门,听不到大法师再叫,一颗心才放下,急步往芍药的房间奔去。
天色这时候更加阴沉,接近黄昏了。
派出去的火龙寨武士已陆续赶回来,一样的话,并没有任何发现。
这早在萧十三的意料之中。
即使没有积雪,以留侯的通天法道,随便找一个地方都可以藏下,火龙寨的武士虽然多,总不能够将泥土逐尺掘开来,一看究竟。
虽然是意料之中,他的心仍不
越来越
,不由又想到与大法师一聊。
这个老小子,也应该写完了。
他举步向那边走去,转一个弯,正遇楚轻侯,也是走向那边。
楚轻侯精神奕奕,显然已有过充分休息,看见萧十三走来,忙
上前去,萧十三劈头第一句就问道:“你找你师父去?”
“问问师父,今夜是否可以让我出战留侯。”
萧十三道:“我也要问他,今夜又准备如何去应付。”
楚轻侯低首一望,道:“差不多的了。”
萧十三慨叹,道:“到现在还没有留侯的下落,这一战是必无可避免。”忽然问道:
“你不伯?”
楚轻侯道:“不怕!”
“为了红叶?”
“也为了正义!”
“好!”萧十三大笑道:“好小子,我总算没有看错你!”一把抓住楚轻侯的肩膀,大步向前走去。
他们刚在弯角消失,芭蕉才从一株树后转出来,一面庆幸没有被发现,一面却反复思量萧十三、楚轻侯所说的话。
芍药的房间也就在前面不远。
房间内一灯烛照,芍药的目光与灯光同样
蒙,斜靠
上,半敞着
襟,雪白的
膛,在灯光下犹如玉石,晶莹洁亮。
芭蕉推门而入,一见芍药,方才的恐惧又一扫而空,反手掩上门,急步走前。
芍药似笑非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我…”芭蕉结结巴巴,连话也接不上。
“你不敢?”芍药冷笑道:“你怎会这样胆小,怎算是一个男人?”
芭蕉摇手答道:“我…已经拿到了。”
芍药的神态立时一变,又变得那么
惑,道:“你真的拿到了?”
“不骗你”芭蕉从袖里取出那串佛珠。
芍药一阵冶
的娇笑,伸手将芭蕉搂进怀中,倒向
上一面道:“你真好!”芭蕉剩下那一点歉疚亦消失了,埋首芍药的
膛中,两个人一下子滚做一团。
芍药抓住那串佛珠,以一只手指勾着,看着那串佛珠在她的指下摇
,表情之怪异,难以形容。
芭蕉没有理会,吻遍芍药的
膛,一转身,跨在芍药的身上,伸手便去解芍药的裙子。
芍药一手按住,道:“别急,我们还有事未了。”
“什么事?”芭蕉极不愿意的,嘴
又吻在芍药的
脯上。
芍药伸手将芭蕉推开,
一
,从
上滑下,走到桌旁坐下,芭蕉追了上去,从背后搂住了芍药,一只手探进芍药的衣襟里。
芍药
笑一声,没有理会,将那串佛珠放在桌面上,拿起旁边的铜灯座。
灯光一闪。芭蕉神智一清,
口道:“芍药,你要干什么?”
芍药回头一笑,那种笑容虽然美丽,却是说不出的妖异。
芭蕉从未见过芍药这种笑容,刹那间突然有一种感觉,很奇怪的感觉。
感觉芍药已变成了另一个人。
也就在刹那间,芍药突然将铜灯座砸在一颗佛珠上。
火蕊一跳,一声异响,那颗晶莹的佛珠四分五碎开,那些碎片刹那间竟变得黯然无光。
芭蕉这才真的大吃一惊,一把抓住芍药握着铜灯座的手,高声叫起来,道:“芍药,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芍药冷冷道:“我要毁了这串佛珠,这对你对我都好…”“不成…”芭蕉头摇。
芍药道:“放开手”
芭蕉不放,一面道:“芍药,你不要这样做,师父知道了,一定很生气。”
芍药一挣不开,笑问道:“你难道就不怕我生气?”
“芍药”芭蕉一阵犹豫,芍药乘机挣开,灯座向第二颗佛珠砸下。
芭蕉不由自主伸手护住了那颗佛珠,铜灯座正击在他的掌背上,一阵骨碎声响,芭蕉不由惨叫一声。
刹那间他的手一紧,将佛珠抓在手中,倒退开去,芍药霍地站起子身,娇叱道:
“拿回来!”
芭蕉那只右手因为剧痛,不住地颤抖,但仍然紧抓住那串佛珠,头摇道:“不…你不要毁去这串佛珠。”
芍药森冷的面容倏然一宽,道:“芭蕉听话,我一会让你快乐…”
她的语声又充满了
惑,左手有意无意挑开了
襟,芭蕉目光落在雪白的
膛上,一阵
惘,嘴
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给我”芍药招手,语声、动作无不更加
惑。
芭蕉不由又想起了昨夜那种魂销蚀骨的感受,下由又向芍药走回去。
芍药眼瞳中
出了胜利的光芒。
芭蕉走前三步,倏然又停下,整个子身在颤抖。
芍药笑了笑,又呼道:“给我…”
芭蕉突然闭上眼睛,用力地摇头摇。
“给我”芍药再呼。芭蕉应声坐倒在地上,双手捧着那串佛珠,猛地埋首在双掌中。
他虽闭上眼睛,芍药赤
的身躯仍然在他的脑海中浮沉,那种魂销蚀骨的感受,更就似怒涛般不停地冲击他的理智。
芍药一声轻笑,移步前去,伸手抓向那串佛珠。
也就在这刹那间,房门突然被撞开,大法师、楚轻侯、萧十三一字排开出现在门外。
芍药浑身一震,一眼瞥见,脸色大变,但她仍然伸手向那串佛珠抓下去。
大法师即时舌绽
雷,一声暴喝,道:“孽徒,还不住手!”
芍药给喝得浑身又一震,怔住在当场,芭蕉同时抬头,惶然望着大法师。
大法师无言伸手,芭蕉汗落淋滩,一个子身颤抖得更厉害。
“芭蕉”大法师沉痛至极地道。
“师父…”芭蕉拜倒地上。
大法师叹息道:“你以为师父看不见你偷取那串佛珠吗?”
萧十三接道:“也不想想你有多大能耐,今天清晨你师父便已看出你有问题。”
楚轻侯微喟道:“师父只是希望你能够悬崖勒马,你却令师父太失望了。”
大法师挥手止住,道:“芭蕉,你真的甘心坠落魔道?”
芭蕉痛哭失声,道:“弟子知罪…”
“回头是岸”大法师诵一声佛号,转向芍药道:“芍药,你呢?”
芍药陡地怪叫一声,探手向那串佛珠抓落,芭蕉即时将佛珠抱在
前。
芍药一抓落空,右手已拔剑,架在芭蕉颈上,大法师脸色一变,喝道:“芍药,将剑放下!”
芍药的目光与大法师相接触,打了一个寒噤,剑仍然紧握在手,厉声道:“芭蕉,将佛珠给我!”
芭蕉给剑架在颈上,不能头摇,却应道:“不成…”
芍药道:“你莫要忘记…”
芭蕉嘶声急叫道:“佛珠不能给你毁去…”
芍药咬牙切齿道:“不给我,一剑杀了你!”
大法师喝道:“休得胡来!”
芍药竟反喝道:“住口!”
“大胆孽徒,这时候还不知悔改!”大法师沉下脸,一步向前。
芍药立即尖声叫起来,道:“你们哪一个走近,我立即杀了芭蕉!”
大法师盯着芍药,停了下来。
萧十三怒道:“杀了芭蕉,你以为就能够逃出火龙寨?”
“我不在乎!”芍药的语声在颤抖。
大法师只是盯着芍药,面容愈来愈沉重。
楚轻侯忍不住又道:“师妹,你放下剑,师父一定会原谅你。”
芍药冷笑,大法师忽然一挥手,道:“不要劝她了,她已经不是白云馆的芍药。”
楚轻侯一怔,道:“师父”
大法师叹息道:“我只看出蝙蝠魔
深重,却看不出芍药。”
萧十三道:“莫忘了你是一个人。”
“人总会有错的。”大法师很感慨。
萧十三冷笑道:“连天都难免有错,人又怎能够例外?”
大法师只有叹息。
芍药即时又喝道:“芭蕉,你不要迫我杀你。”
芭蕉侧首看着芍药,道:“师妹,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
“少说废话!”芍药神态狰狞,简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恶人!魔人!
芭蕉凄然一笑,猛地往前一扑,佛珠
手抛向大法师,芍药左手一抄落空,右手剑唰地往芭蕉颈上一转,割断了芭蕉的咽喉!
鲜血
,芭蕉半身一转,倒仆在大法师身前,鲜血溅红了大法师的衣衫。
没有人来得及阻止,大法师一手接下佛珠,一手扶住了芭蕉,须发皆颤。
芭蕉嘴
哆嗦,一个字也说下出来,头一侧,终于气绝。
“芭蕉”大法师眼角的肌
搐,楚轻侯、萧十三都不由怔住。
芍药一剑削出,亦怔在那里,然后突然一声怪叫,扑向一扇窗户。
那完全不像是人的叫声,楚轻侯、萧十三在叫声中双双扑前。
“哗啦”的一声,芍药撞碎了一扇窗户,疾窜了出去,楚轻侯、萧十三几乎同时赶到,双双越窗追出。
大法师无言地将芭蕉的尸体放下,身形一动,亦掠了出去。
芍药的轻功一向不错,这时候更有如魔助,萧十三、楚轻侯追出了院子,仍然追之不及。
风急吹,芍药犹如御风飞行,飞越过枫林。
周围都有火龙寨的武士,看见芍药掠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都不知阻止。
“要逃出火龙寨,哪有这么容易。”萧十三连声冷笑,方待呼叫武士拦截,人影一闪,大法师已到了身旁,道:“跟踪她”
萧十三一呆,但随即明白,道:“你以为她能够将我们引到留侯那儿?”
大法师道:“也许。”
萧十三一咬牙,道:“好,这到底也是一条线索。”
大法师接口道:“吩咐人准备灯笼火把。”
萧十三目光一扫,正见沈宇、杨天从那边掠来,立即一招手。
沈宇、杨天看见,双双掠向萧十三。
大法师又道:“留下最后一重灯阵以防万一,其余的都吩咐拿下来。”
萧十三点头道:“这个简单,只怕对芍药,没有作用,走得太远,我们兼顾不来。”
大法师道:“我不会让她走得太远的。”说话间,他们的身形仍然飞快,紧追在芍药的后面,隐约成品字形,芍药要摆
他们的追踪,只怕并不容易,除非她亦能够似留侯那样,御风而去,眨眼百丈。
芍药显然没有这本领,回头看见大法师等人紧追不舍,一面的惊惶之
,身形也就更急了。
大法师他们追得并不轻松,杨天、沈宇追上来,接下命令,倒掠回去。
天色这时候更加阴暗,也更加诡异。
出了火龙寨,芍药仍然在前面,楚轻侯、萧十三、大法师七八丈外紧紧相随。
他们现在要追越芍药只是片刻间的事情,可是他们都仍然保持着这个距离,中途有些火龙寨的武士看出芍药的问题,要阻止,都被萧十三喝开。
芍药本来还可以去得更远,在掠出火龙寨之际却显然有些旁徨,不觉慢下来,但很快她便像已知道自己应该走向哪个方向,再次飞快掠出去。
萧十三看在眼内,
口道:
“琵琶,只怕给你说中了。”
大法师郑重道:“这已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莫要断掉。”
萧十三打了一个“哈哈”道:“我们三个都不是省油灯,但正如你说,当然要加倍小心。”
大法师微喟道:“现在我只是担心留侯真的藏得很远,在今夜之前仍然未能赶到。”
萧十三道:“还是白天,留侯若不是在附近,芍药怎能够感应得到?”
大法师何尝不是这样想,却道:“希望如此。”
到了这个地步,他当然不敢再低估留侯。
楚轻侯忍不住问道:
“师父,你准备怎样处置芍药?”
大法师道:“她所以这样完全是留侯的影响,留侯不存在,应该便会恢复善良的本
,一个善良的女孩子,有谁忍心杀她?”
“若是我们应付不了留侯…”
“生死存亡,我们若是应付不了,留侯绝不会让我们活下来,死人又还能管什么?”大法师说得很轻松。
楚轻侯沉默下去。
芍药即时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叫起来,道:“你们追来好了,我的主人一定不会再放过你们。”
三个人都听得很清楚,大法师竟然还笑得出来,道:“她已经有了主人,当然就不会再要师父。”
萧十三看了大法师一眼,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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