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钟楼怪妇
她抓住了凌千羽的手臂,自己挡在他的身前,似乎惟恐沉木君会把凌千羽杀死。
老夫人冷冷一笑道:“当然是我,你以为是谁?”
沉木君道:“你为什么要救他?”
老夫人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沉木君道:“我只是要把他的一身武功废掉而已!”
老夫人道:“谁请你这么做的?”
沉木君道:“是我自己要这样做的。”
老夫人冷哼一声,左手一拍,把凌千羽的“睡
”闭住,顺手把他放在地上。
沉木君道:“难道我做错了不成?”
老夫人道:“当然,你破坏了我的计划。”
沉木君诧异道:“你的计划?我不知你有什么计划,但是凌千羽是我们的一个阻力,我想把他毁了,总不会错吧!”
老夫人道:“你想毁了他的功力,难道我便做不到,非要等你来?”
沉木君道:“我正在奇怪你为何不动手?”
老夫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首望着罗盈盈,道:“盈盈,这个主意是你出的吧?”
罗盈盈倏地跪了下来,道:“老夫人,是女儿的错,你老人家惩罚我,女儿绝不敢有丝毫怨言。”
沉木君道:“是我要这么做的,不关盈盈的事。”
老夫人道:“你疼她也不是这么疼法,你知道这样会坏了我多少大事?”
沉木君道:“我是不明白。”
老夫人道:“好,我解释给你听。”
她深深望了罗盈盈一眼,道:“盈盈,你出去一会儿,我跟沈大爷有事相商。”
罗盈盈道:“娘,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别怪罪沈大爷。”
老夫人道:“我不会的,你的苦心,我也明白,不过…”
她走到罗盈盈身边,把她轻轻拉起,柔声道:“唉,孩子,这些年来是苦了你,如今你好不容易爱上了凌千羽,为娘的绝不会破坏你未来的幸福,不过现在你带他走,为时还早,等到我们的事情了结之后,我答应你跟他在一起。”
罗盈盈道:“娘,你不会杀他吧?”
“当然不会,”老夫人道:“他跟我另有牵连,我绝不会置他于死地,你放心好了。”
罗盈盈道:“多谢老夫人。”
老夫人道:“你在外面等一会儿吧!”
罗盈盈应了声,缓步行了出去。
沉木君等到罗盈盈出了门,忙道:“你说跟凌千羽另有牵连,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道:“他是我的侄儿!”
沉木君一愣,道:“你的侄儿?”
老夫人颔首道:“他是我妹妹的儿子。”
沉木君道:“你没有弄错吧!”
老夫人道:“没有错。”
沉木君道:“原来你不杀他,便是为了这个原因。”
老夫人头摇道:“不!”
她的眸孔
出奇光,沉声道:“任何人阻扰我,我都会把他除掉。”
沉木君道:“我知道你会这么做,所以盈盈求我的时候,我考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她。”
老夫人道:“是你去把他抓来的?”
沉木君道:“是盈盈用白眉老和尚去换来的。”
老夫人道:“白眉老驴,我留着他还有用,你怎么…”
沉木君道:“他已是半个废人了,还有什么用?我只要下个命令,少林派便立刻落在我们手里。”
他问道:“你方才说,对凌千羽另有计划,是不是想要用他的…”
老夫人道:“凌雨苍还在人世。”
沉木君目光一闪,道:“凌雨苍?”
老夫人道:“怎么,你已经忘了他?”
沉木君道:“什么人都能忘,凌雨苍我是永远都忘不了,只是快三十年没听到他的消息,一时想不起来。”
老夫人道:“我想你也不会忘了他。”
沉木君道:“他现在在哪里?”
老夫人道:“他在北天山。”
“北天山?”沉木君道:“是凌千羽告诉你的吗?”
老夫人道:“这三十年来,他一直都隐居在北天山,凌千羽这一身武功,便是他调教出来的。”
沉木君道:“我已试过他的武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老夫人道:“你在四大煞星同时施出‘天地俱焚’之后,还能留得一条活命吗?”
沉木君道:“至低限度死不了。”
“对了,”老夫人道:“凌千羽不但逃出一条生路,并且还保留了五成功力。”
沉木君道:“四大煞星已经死了?”
老夫人默然点了点头。
沉木君道:“这小子果然不简单,看来比起凌雨苍当年还要厉害。”
“所以啰!”老夫人道:“这二十多年来,凌雨苍本身的造诣更是不凡,如果我们把凌千羽杀了,恐怕将来无法对付他。”
沉木君道:“凌雨苍的武功再高,我想凭我们两人的功力,联手一起,总该可以对付得了吧?”
老夫人道:“这个我也知道,如果四大煞星仍然活着,我们必然稳
胜券,可是…”
她摇了头摇,叹息道:“我两年的苦心全都白费了。”
沉木君默然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要利用凌千羽把凌雨苍
出北天山来?”
老夫人道:“不错。”
沉木君道:“既是这样,你该把凌千羽控制到手才行!如何能放他而去?”
老夫人道:“因为我不知道凌雨苍隐居的地方,无法找到他!”
沉木君道:“那么你是要让凌千羽去把他请了出来?”
“不错,”老夫人沉声道:“你知道这几十年来,我时刻都忘不了要亲手把凌雨苍杀死,他只要活在世上一天,我便一天不能安逸。”
沉木君道:“可是你不能为了他,忘掉你惨死的两个儿子!”
老夫人眼中光芒闪现道:“当然,现在这两件事可以并合一起处理,我们可以同时解决。”
沉木君道:“我认为凌雨苍并不值得畏惧,倒是凌千羽…”
他深
口气,道:“这小子根基之佳,是我此生未见,他的年纪还轻,进境之速,远超我们,用不着三年,我们便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认为先除掉他,比较要紧。”
老夫人道:“凌雨苍呢?你难道不怕他?”
沉木君道:“他固然是我们最大的敌手,但是只要我们消灭了各大门派,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到底有限…”
老夫人冷冷道:“你忘了还有刘心痕和古
苍了?”
“对了,”沉木君道:“我忘了问你,这次去抓古
苍,怎么半路又被他跑了?”
“他是被刘心痕救去的,”老夫人道:“我已布置好了,准备明
赶到帝后宫去,趁早把他们抓住。”
沉木君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老夫人道:“用不着了,你在此坐镇,关于五大门派掌门即将开会之事,千万不能使它实现,否则他们联合一起,虽然产生不了什么力量,也够讨厌了。”
沉木君道:“这个我会注意的,可是凌千羽,你准备把他怎样?”
老夫人道:“按照原定计划,把他放了。”
沉木君道:“我认为你要考虑一下!”
老夫人道:“我自有打算…”
沉木君道:“我总认为这小子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对他还是要小心点好。”
老夫人道:“当然,我…”
她的话声突然被一阵钟声打断。
老夫人问道:“是怎么回事?”
沉木君道:“不知道。”
老夫人冷哼一声,道:“有谁这么大的胆子,敢闯到这里来?”
老夫人道:“我去看看。”
沉木君道:“有谁会闯进来不成?”
话一出口,她已飞身掠出。
还未跃出大厅,只见罗盈盈站在石阶上发愣,呆呆地仰首翘望。
老夫人匆匆问道:“盈盈,怎么啦?”
罗盈盈伸手向上一指,道:“老夫人,你看。”
老夫人仰首望去,只见在那高耸人云的钟楼上,站着一个披发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的头发灰白,披散到
部,手脚之间都锁着儿
臂的铁链,不过此刻都已被她挣断。
她就那样拖着铁链,站立在钟楼的栏杆边,左手还托着一个大钟,看她的身形摇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来。
这时,旭
初升,万道金芒洒
而下,那个老妇人站立在十多丈的钟楼上,手托巨钟,仿佛像从幻境中出来的老妖婆,显得颇为恐怖。
老夫人目光一闪,只见钟楼底下一大滩鲜血,还有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看来那人必是把守钟楼,由于老妇人的出现,他便打钟示警,以致被那老妇人击下钟楼…
老夫人才看清楚整个情形,耳中听得沉木君惊道:“她怎么跑出来了?”
老夫人冷哼一声,道:“这个我要问你呀!”
沉木君道:“她被锁在钟楼里面,一直都很好,差不多半年没发疯了,怎么今天…”
这时,数十个身穿银色闪光衣衫的武士,纷纷从其他的屋宇奔到广场上,有人冲进钟楼去…
那白发老妇俯视地上那么多的人在奔跑,似乎觉得很有趣,发出一阵怪笑。
她的笑声有似夜鸟悲啼,听在耳里,使人难过。
沉木君顿足道:“这该死的老疯子,若不把她制住,不晓得要闯下多大的祸。”
老夫人冷哼一声,飞身掠起,朝钟楼奔去。
沉木君一见她奔去,也紧迫在后,飞身而起。
他们两人的武功的确已经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身形一起落,便是三丈开外,有似两条魅影…
老夫人穿行在那些银衫武士的里面,顺手已取下了两支长剑,她一奔到钟楼底下,立刻便腾升而起,左右双剑齐施,几个起落,便已爬升到七八丈高。
沉木君起步较晚,到达钟楼之前,老夫人已爬升上去,他扬声大喝道:“你们都给我闪开。”
那些银衫武士闻声一齐闪避开去,沉木君则笔直飞升而上。
他没有像老夫人那样双手各持一柄长剑,
替
进壁中,继续腾升上去,而是以双手十指代替双剑。
耀眼的阳光下,但见他们两人有似长出双翅,快速无比地朝钟楼顶端爬去。
那站在楼顶栏杆上的白发老妇,似乎觉得有人爬上来非常好玩,猛地咧着嘴狂笑不已。”
她的白发散
,几乎把半个脸都遮住,布满了油污的灰衣,映着阳光,竟然闪出一片亮光,再加上她赤着脚,手足都带着铁链,真像个恶梦里跑出来的妖妇。
倏地,那个白发老妇一见老夫人的脸孔,不
怔了一下。
老夫人这时已经升高了十多丈,她仰首可以看到那白发老妇乌黑的双足。
老夫人仍然戴着蒙面黑纱,只
出炯炯的眼睛在外面,但那白发老妇的目光锐利,似乎可以看穿她的面纱。一愣之下,突然大叫道:“快还我的儿子来!”
叫声之中,她举起手里的大巨铜钟,朝老夫人直砸而下。
那座铜钟重达数百斤,再加上她用力砸落,至少也超过千斤之外,带动的风声,使人绝望。
老夫人的体身完全是靠剑尖
入墙壁来支持,如何能凭着本身的功力推开那座铜钟?
可是她既已爬升到这里,眼见只差丈许便可以到达楼上,绝不愿就此又被
得跃下地去。
她一见铜钟砸下,深
口气,左手扬处,把长剑掷出,紧接着右手也拔出长剑,
掷而去。
她把双剑一齐掷出之后,双手已
进壁
,整个人紧紧地贴在壁上,挂在那儿。
她的内力修为已到了“飞花杀人”的地步,这下双剑掷出,力道之强,无与伦比,竟然发出刺耳的剑风。
双剑如电
出,一齐
中砸下的大巨铜钟,只听得两声大响,剑尖已经没入铜钟。
老夫人一等铜钟从身边闪过,双臂
替,几个起落,便已爬到楼顶。
由于这两剑的强劲力道,冲击得那座铜钟
开数尺,斜斜地坠落下去。
她一个翻身,双足已经踏在铁栏杆上。
那白发老妇一见她翻身跃上,怪叫道:“还我儿子来!”
但见她双手挥动,一阵“呛啷啷”大响,锁在手腕的两条铁链,像是两条乌龙,向老夫人卷来。
老夫人大袖一扬,拍出两道劲风,扬声道:“你别吵,你的儿子在睡觉!”
她这一呆,那两股铁链已被老夫人袖风拍中,倒卷回来,一齐撞在她的身上。
但她的身躯像铁铸般,击在身上,一点都没有反应。
她喃喃地念了一句,随即大叫道:“你骗我,你把我的儿子换去了,快还我儿子来。”
她狂态大发,铁链飞舞,掌刃
拍,刹那之间,仿佛一个四手怪人,连续攻出五招。
虽说是五招,其实根本投有招式可言,因为她出手奇快,又没有路数可言,完全是胡打胡
。
可是她的真力雄浑,这一出手,连老夫人那等功力也不敢小觑。
她凝神应付了三招,第四招上,便已手忙脚
,终于被白发老妇抓来的右手五指
得无法在栏杆上立足。
她若是不退身跃下钟楼,那如钩的五指必然会击中她的
部。
以她的修为来说,被那白发老妇击中之下,也无法承受得了,是以她
于无奈,脚下一纵,已飞身掠了下去。
她的身躯飞掠而下,沉木君也刚好上了钟楼。
说也奇怪,那白发老妇的武功高强,出招怪绝,连老夫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她看到沉木君,竟然像看到鬼样。
但听她怪叫一声,道:“不要抓我…”赶忙往后退去。
沉木君沉着脸道:“我不抓你,你乖乖地给我下去。”
白发老妇道:“我不要下去,我要找我的儿子,我要我的儿子。”
沉木君道:“我带你去找你的儿子。”
白发老妇道:“我不要,你会把他杀死…”
沉木君怒道:“你快回到房里去,听到没有?”
白发老妇眼中闪出畏缩的光芒,道:“不!我不要到房里去!”
沉木君向前
了一步,道:“你快跟我回去…”
那白发老妇以为要来抓她,大叫道:“我要找我的儿子!”
她双臂一扬,飞身跃下钟楼。
她那灰白的长发和宽大的衣袍,在风里飘扬而起,就如同妖婆驾云而降。
聚在广场上的银衫武士首先见到老夫人飞身跃下,接着又看到白发老妇跟着飞身跃落,全都发出一阵惊叫。
这座高楼高达十多丈,就算一
高手从那么高的距离跃下,腿双也会折断,更何况那白发老妇的手脚还系着铁链。
是以每一个人都认为这白发老妇一定会当场跌死…
至于老夫人的武功,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信心,认为绝无任何问题,她一定可以安然落地。
哪知老夫人双脚落地之际,全身一滚,却一时没能爬起来。
一阵惊叫声里,那白发老妇人也落到地上。
她脚上的铁链当地一声,没入地中,但她却只摇晃了一下,便已站稳。
那些银衫武士看得心神摇曳,目瞪口呆,一时竟没有人过来拦截这白发老妇。
那站立在马车旁的齐山,一直傻傻地看着这骇人的一幕,他见到白发老妇和老夫人全都从钟楼上跃下,而沉木君却突然不见。
他是个浑人,不知道沉木君是从楼里下来,还以为沉木君已被白发老妇击伤。
他对沉木君极为忠心,一想到这里,立刻便觉得悲痛莫名,不
大声哭叫起来。他在哭叫之中,跨开大步,朝白发老妇冲了过去,张开小树般的胳膊,便往白发老妇抱去。
那白发老妇虽然疯了,却还没疯到不知死活的地步,她一见齐山想要把她勒死,怪叫一声,双臂一抖,两条铁链已飞卷而出。
“啪!啪!”两声,铁链击在齐山的双臂上。很快地把他手臂
住。
齐山一见双臂被
,怒吼一声,双臂往上一举,想把白发老妇抓起,抛在地上摔死。
齐山的双臂,至少有千斤以上的劲道,他这一用力举起,就算是一只没人地里的巨鼎,也可以被他拔起。
那个白发老妇瘦得全身没有几斤
,自然在他大力一举之际,腾飞而起。
齐山咧开大嘴,发出一阵怪笑,双臂陡地一沉,
待把那白发老妇重重地摔在地上。
谁知他的双臂刚一用劲,那个白发老妇陡地有似一支箭样向他
前飞撞而来。
齐山纯朴憨厚,没有什么心机,所以过去在沉木君的训练之下,才把少林护身最上乘的“金刚不动”身法练成。
他一向也是不用什么花巧,跟人
手,最喜欢硬碰硬,反正他练成金刚不动身法,全身上下,刀
不入,也不怕什么危险。
因此他一见那白发老妇朝自己撞来,
肘一
,便
撞上去。
在他那简单的想法中,认为自己这么
力撞去,还不把对方撞得骨折腿断?
哪知那白发老妇双脚一蹬过来,有似一座小山
下,强劲沉猛的力道,使得他的呼吸都感到困难。
他心头一惊“嘭”地一声,白发老妇的一双赤脚已蹬在他的
口。
齐山闷哼一声,觉得好像被巨雷击中,
口一痛,立身不稳,立刻连退三步。
那白发老妇一见没把齐山撞倒,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便
然大怒,怪叫声中,身法一变,十指如爪,朝齐山面上抓去。
齐山一辈子没吃过这个大亏,那双瘦小的脚,几乎都使他的筋骨撞断了,简直是难以思议的事。
他到底不是傻呆,一见到对方十指张开,长长的指甲有似十支小箭,不敢仗着自己皮厚
坚,再与对方硬碰。
他蓦地低下头来,双臂挥动,扬起斗大的拳头,朝对方身上击出两拳。
这两拳正是不折不扣的少林百步神拳,拳风之强,力道之猛,就算眼前是一块铁板,也会被他打穿两个大窟窿。
那白发老妇似乎也看到这两拳的厉害,十指伸出,立即往下一拍,整个身躯陡地升起数尺,从齐山的头顶掠过,落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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