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苦修成绝艺 谈笑惩魔徒
宋晓峰接口道:“不错,有这四个人。”
一线天回问宋晓峰道:“你知道?”
宋晓峰道:“晚辈不认识他们,但令…”
一线天向那汉子一挥手,道:“你去吧!”
那汉子捡回一条命,跑得比什么都快。
一线天也不再问那四人是谁,只道了一声:“老弟,这倒省了我们一番力气,我们走吧!”
宋晓峰历经挫折,现在也知道养气功夫的重要了,他现在是旁观者清,真担心一线天,忍气不住,非闯进谷内不可,这时,大大的吁了一口气,道:“老前辈有过人之能,过人之忍…”
一线天一笑道:“你不是因为我这双手残废了,安慰我的吧!”
宋晓峰正
道:“晚辈是言出至城,因为晚辈不是空口说白话,而是深切的有此体会。”
一线天凝目注视了宋晓峰点了点头道:“这话倒不错,你将来想报父仇,就非先具备有百忍的功夫不可…我们以后再谈吧!”
他是念动即行,忽然迈开步伐,移动了身形,宋晓峰紧随在他身后,走了一程,一线天忽然折身向深山之内行去。
宋晓峰一怔,道:“老前辈,你要哪里去?”
一线天身形方向不变,笑问道:“你以为老夫要到哪里去?”
宋晓峰道:“难道你老人家不到东安去与大家会合?”
一线天道“她说过这话?”
宋晓峰道:“没有,晚辈是想当然耳。”
一线天忽然道:“你知不知道老夫是谁?”
这话问得叫人好笑,但他既然问了出来,那就不但不好笑,而有点高深莫测,叫人皱眉头了。
宋晓峰无从揣测,只好以最基本的了解,说道:“你老人家不就是一线天。”
一线天道:“在绿林总盟主座上时,老夫是一线天,老夫现在已不是绿林总盟主了。”
宋晓峰“啊!”了一声,道:“晚辈还知道你老人家又叫三元丈人。”
一线天笑了笑道:“你还知道什么?”
朱晓峰道:“晚辈所知就是这些了。”
一线天道:“老夫份身复杂,要说一时也说不清,不过现在老夫什么也不是了,所以也不能再到东安去。”
宋晓峰知道一线天是因这次摧心残肢的打击,使他丧失了万丈雄心,不由喟叹一声,道:“老前辈,晚辈有一句话想说。”
一线天笑道:“你不用说,老夫知道,你对老夫认识还不清楚,不要胡思
想,老夫要去一个地方,你愿不愿随老夫去?”
宋晓峰舒肩朗笑道:“晚辈深受东方前辈重托,不把老前辈
回给东方前辈,晚辈随你老前辈到那里去,晚辈都有不能放手的责任。”
一线天脚步一快,道:“那就废话少说,随老夫去吧!”
一线天越走越快,追得宋晓峰上气不接下气,但他又不敢落后,凭自己这么一个人,总不好意思叫一线天再回头来找他。
一线天只顾向前奔行,头也不回,宋晓峰又不好意思开口请他慢一点,只有咬紧牙关死
。
真也亏了他,一线天疾奔了三个时辰,宋晓峰就硬
了三个时辰,口中没说半个告饶的字。
只是,当一线天说:“到了”的时候,他却虚
得倒在地上,一阵舒畅无比的感觉,袭上心头,便万事不知了。
一线天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笑了笑,右脚脚尖一挑钩住宋晓峰
部,以脚代手,带着宋晓峰进了一片密林之内。
宋晓峰被放在一块清凉的石板上,清凉的石板,使他很快的恢复了神智,睁开双目,羞涩的一笑:“晚辈惭愧,见笑。”
一线天头摇道:“你已经很不错,老夫当年在你这年纪时候,比你差得太多了。”
宋晓峰勉可自
的笑了一笑,
座了起来,举目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只见四周都是高与天接的峻峰,自己处身的位置,仰头望着高高的苍穹,正有坐井观天的感觉。
周围是一片二三十丈方圆的荒草地,一圈枣树林,隔断了荒草地以外的视线。
坐身的右侧,有一块盖过房屋的基地,那上面也生满了杂草,但还有几
东倒西斜的屋柱,和一堆倒塌的屋顶。
宋晓峰停住目光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一线天道:“今后我们的家!”
宋晓峰
惘的一怔道:“我们的家?”
一线天点头道:“老夫想在这里停留些日子,不知你老弟,愿不愿和老夫作伴?”
宋晓峰望着没有了双手的一线天,暗道:“你的双手都没有了,我能不陪你么?”
这是一种不容考虑的义务,宋晓峰立即答应道:“当然愿意…不过,晚辈有点儿想不通…”
一线天翻动着眼皮道:“什么地方想不通?”
宋晓峰皱着眉头道:“你好像不在乎东方老前辈他们担心你?”
一线天一笑道:“他们不会担心老夫的。”
宋晓峰笑道:“这不大合情理吧。”
一线天道:“我们之间有这份了解。”
宋晓峰“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是晚辈空替东方前辈着急了。”
话声一顿,接着问道:“老前辈今后之计,晚辈可得预闻?”
一线天道:“当然可以…外面枣林之中,结实累累,我想你也饿了吧,请你先去摘些枣子来如何?”
经他这一提宋晓峰也顿觉饥饿了起来,跑到枣林之内,摘了一大堆枣子,逐个拭抹干净,一线天叫他放在石板上,一张口,那枣子就自动跳入他口中。
两人就用枣子当晚饭,吃了一个
。
他们又累又饿,吃东西的时候,谁也顾不得说话,吃
了枣子,接着天色也暗下来了。
一线天笑道:“在这里,没有适合的山
可以过夜,住的地方没有弄好以前,我们只有坐在树底下暂避风霜了。”
宋晓峰经过一阵休息,体力已完全恢复了过来,接口道:“没关系,我们正好作竟夜之谈。”
一线天道:“老夫这一生,有如二十四史,复杂了,叫我自己说,真不知从何说起,你想知道些什么,还是你想着问吧。”
宋晓峰凝眸集中了一下思维,道:“晚辈已知老前辈既号一线天,又称三元丈人,不知老前辈真名实姓能否见示?”
一线天哈哈一笑道:“我的真名实姓么?老夫自己也忘记了,但老夫还有二个名号,不妨说与老弟知道。”
话声顿了一顿,接道:“老夫在绿林总盟主座上,是以一线天的名号发号施令,白道上的称谓便是三元丈人了,当老夫是天禽七子的师父时,他们只知老夫是一心居士,但老夫和内人一起时,大家只知老夫是兰衣神剑。”
宋晓峰双眉一皱道:“老前辈也不怕麻烦,取这样多名号?”
一线天道:“因为老夫有四种不同的份身,就是再麻烦,也没有办法。”
宋晓峰道:“你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呢?”
一线天苦笑道:“那也没有办法,老夫不得不这样做,譬如,老夫和我内人来说吧,内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武林世家出身,她总不能嫁个夫婿是强盗头子,所以老夫不得不变为兰衣神剑了。”
宋晓峰一笑道:“但你的绿林总盟主份身,并没瞒住东方老前辈。”
一线天道:“但老夫现在也告诉你了,过去只有内人知道老夫有四种份身,现在又多了一位你老弟了。”
平平凡凡的一句话,听到宋晓峰耳中,顿然兴起一种知遇之感,不由激动地道:“晚辈承老前辈这样看得起,至感荣幸。”
一线天道:“更可以说是老夫的幸运。”
宋晓峰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道:“老前辈太看得起晚辈了。”
一线天忽然面色一正道:“老弟可知老夫为什么落到那些人手中?”
宋晓峰肃然道:“有请老前辈指教。”
一线天指着宋晓峰道:“就是为了令尊的事。”
宋晓峰愕然道:“老前辈为了家父的事?”过份的惊讶,所以不自觉的重复问了一句。
一线天道:“令尊之被害,乃是武林之中一大公案,与绿林道上不无关系,老夫身为绿林盟主,责无旁贷,所以展开了调查,唉…”
这筋斗栽得太大了,被人关了六七年不说,结果连一双手也送掉了。
宋晓峰很快能了解一线天这时的心情,没有接着再问下去,两人默然相对了片刻,一线天一昂头,发出一声豪笑道:“七八年的囚
算得什么,一双手臂又算得什么,可是老夫还有一双脚,还有一口气,老夫就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宋晓峰面对着这位坚毅无俦,不屈不挠的老人,又是感动,又是激动的道:“晚辈面对老前辈这种高义薄云天的侠行,晚辈感愧之余,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一线天惭惭冷静下来,一笑道:“不要这样说了,否则老夫更是汗颜了。”
宋晓峰道:“老前辈对先父事查出多少?”
一线天道:“说来惭愧,老夫知道得并不多,只知道那是一个包括黑白两道高手的大集团,为了向令尊追索一样东西不遂,而致对令尊下毒手。”
宋晓峰道:“晚辈也略有所闻,晚辈一出山,他们就找到晚辈身上来了。”
一线天说道:“你知不知道,那是件什么东西?”
宋晓峰头摇道:“晚辈一点也不知道。”
一线天道:“令尊对你有没有什么暗示?”
宋晓峰道:“没有!”
一线天沉思了一阵道:“你还记得令尊出事那天的情形么?”
宋晓峰点头道:“杀父之仇,毁家之恨,晚辈无时能忘,当
情景,至今思之,历历在目。”
一线天道:“请你把当
的事,说一遍给老夫听一听。”
宋晓峰道:“遵命!”于是尽其所知,统统说了出来。
一线天全神贯注,听得很仔细,宋晓峰说完之后,好半天,他都仍在苦思之中。”
宋晓峰心中亟想知道一线天的看法,迫不及待的道:“老前辈听出什么端倪没有?”
一线天头摇一叹道:“令尊真是个怪人,叫人摸不着一点头脑。”
宋晓峰道:“晚辈怀疑那所谓‘某种东西’,是子虚之言。”
一线天道:“据老夫的调查,确有其事,我们如果能找出那件东西,一切疑难,就可以
刃而解了。”
宋晓峰长叹一声,沉沉说道:“这要到那去找呢?”
一线天一笑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老夫就不相信找它不出来。”
宋晓峰面对着这个钢一般意志的老人,不由得大是振奋道:“老前辈说得是,晚辈也立誓,非把它找出来不可。”
一线天抬头望了一望天上的月亮,已横过山峰,将隐于山峰,打了一个呵欠,道:“我们今天谈话就到此为止,我们好好调息一番,准备
接明天的工作吧!”
说罢,便闭目调息起来。
宋晓峰其实比一线天更累,只因谈得兴起,忘了疲累,这时一线天闭上眼睛,他也不言不语调息起来。
第二天一早醒来,只见一线天已以脚代手,把原来盖屋子的地基清出了一大片。
此老的干劲,实在感人,一点不以残废自居,坐享其成,宋晓峰更只有全力以赴了。
三四天的工作,他们就盖起了一座茅屋,不到十天工夫,整个地区的荒草都铲除了,半个月不到定安好生活,一直过了十多天,宋晓峰仍不见一线天有下一步行动,忍不住问道:“老前辈,下一步,我们干什么?”
一线天吁了口气道:“练功夫,老夫不甘就此认命,你要成大事,现在这点艺业,也嫌不足,所以,我们两人都要埋头苦练这就是老夫带你来此的目的。”
宋晓峰张目一愣道:“你老人家,原来是诚心成全晚辈!”
一线天道:“谈不上‘成全’,只能说是互助合作,你要报仇,老夫要雪
,我们的对相一致,目标一致,自然成败也是一致…”
话声顿了一顿,接着道:“老夫七八年来的石牢生活,倒给了我一个练功的环境,领了不少武学上的
义,正好和你互助研究,互相切磋。”
宋晓峰手足无措的讪讪的道:“晚辈劣质庸材,只怕要使老前辈失望。”
一线天一笑道:“老夫双手断了,眼睛可没瞎,老夫对你有信心,你为什么自己信不过自己。”
宋晓峰眼中滚动着热泪道:“可是晚辈已经有了师父了…”
一线天道:“老夫没指望你拜师。”
宋晓峰嗫嚅地道:“晚辈与令徒兰鹰武大哥,墨鹤古二哥,已是口盟兄弟,晚辈意
拜在老前辈膝下,作一义子,不知老前辈可愿收下晚辈。”
一线天哈哈一阵朗笑道:“老夫与你义母平生唯一遗憾就是膝下空虚,难得你有这份心老夫就生受你的了。”
宋晓峰扑地拜倒,道:“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礼。”
一线天满面笑容受了宋晓峰一礼,笑声又响彻了云霄…
一年之后宋晓峰是锦上添花,功力绝技,又不知比初下山时,高明了多少。
一线天也装上了一双假手,这是他别出心裁,自己设计,教宋晓峰制作的,做得谁也看不出他这双手是假的。
一线天,真是一个
罗万方的武林怪杰,武学上的造诣不说,医卜星算,诸子家百,他是无一不通,无一不
,也不知他这身本事是从那里来的。
这天他们两人放了一把火,烧去他们住了一年的茅屋,留下最后一瞥,出了枣树林,回到了人世间。
一线天用了宋问天的名字,把满腮虬须,改成了五绺长须,一袭灰色长衫,现在颇有几分飘逸的神气。
宋晓峰也改了名,叫宋承志,也是一身衣衫,打扮得像个读书人,容貌经过修改,谁也看不出他就是宋晓峰了。
他们两人的关系是叔侄,容貌气质,都差不多,不要他们自己说,别人见了,也必认定他们有血缘关系。
他们有时乘车,有时坐船,一点也不为人注意的到了衡
,接着,转向南岳衡山而去。
衡山这几年可热闹了,只见四面八方的江湖人,都一一向衡山蜂拥而来。
敢情,这几天南岳衡山正在召开绿林大会,宋晓峰他们一出山,就听到了这消息,正中下怀,所以也奔向了衡山。
他们两人也用不着问路,跟着大家就到了集会的地点,那是一座山峰的峰顶,上面是一片广阔的草坪。
放眼望去,只见那草坪上,早巳摆好了百数十张桌子,有些桌上早已坐满了人,但整个的来说,所到的人,不过是半数左右。
广坪正中,排列着七张桌子,桌椅之上,都铺了红缎衬垫,但却并无一人在座。
一线天一笑,说道:“那正中七桌席位,是各方霸主之位,我们不能自贬身价,且坐到那席位上去。”
宋晓峰点头笑道:“天叔说得是。”于是举步向那席位走去。
两人旁若无人的到了那中间席位之处,宋晓峰进了正中的一桌主位,拉开椅子道:“你老人家请坐…”
就在这时,突然闪身来到一个身穿吉服,年约五旬左右的老者,抱拳对一线天道:“两位何处安营立寨,可有贵宾请柬?”
一线天冷笑一声,道:“你们这样盘
问底,不觉得有些小家子气么?”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两位可知这里是什么人的座位?”
一线天道:“老夫只知这南岳之会,是争取天下绿林盟主之位,在新盟主未产生之前,任何与会之人,都是未来的盟主的候选人,也任何人都够资格坐这位子。”
说着,不理那老人,一
股坐了下去。
那老人气得一张老脸变成了猪肝
,大喝一声,道:“朋友,你可知道这是本届大会主持人,洪法主的座位么?还不给老夫站了开去。”
一线天冷笑一声,道:“盟主都没有选出来,那来什么法主?”
这话倒真有点理由,当着满场各路好汉说了出来,那老人却不敢蛮干了,怔了一怔,道:“那是前法主指派下来的法主,是有‘兽王环’为证。”
一线天哈哈一笑道:“朋友,你别在唬人了吧,自己没有盟主份身了,区区‘兽王环’又能算是什么东西?”
一线天并不是在拆自己的台,只因那“兽王环”落到洪立宇手中之后,洪立宇便利用这“兽王环”的积威,和一般武林人物对老盟主的崇敬,大做其文章,早已预作布置,所以才召集了这次绿林大会,准备正位绿林盟主之位。
一线天他们便因要阻止他窥窃绿林盟主大位,所以才一路直衡山而来。
在这种将成事实的情形之下,一线天只好先打击兽王环的威望,给在座绿林群雄一个新的观念,以免洪立宇坐享其成,一网收尽天下绿林于掌握之中。
常言道“盗亦有道”绿林人物在一起,也有很多讲究,一线天这一提出异议听去竟然言之有理,因此立时掀起了一阵纷纷议论,把那老人僵在当地答不上话。
同时,更有人立时应声附和,大叫一声,道:“不错,老盟主早就成了过去的事了,要争夺绿林盟主,就要公平的争夺…”
忽然,一个大汉,跳了过去,暴吼一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老盟主如此不敬,先吃老子一刀。”刀光一闪,便向那心直口快的汉子,当头砍了下去。
那汉子方待闪躲,忽听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道:“朋友,冤有头,债有主,话是家叔说的,你该找家叔去,才显得出你是英雄好汉。”
横里疾伸过一支手来,抓住了那执刀大汉右臂肘间关节,那汉子肘间节被人托住,全身气力用不出来,回头一看,见宋晓峰,羞刀难入鞘的怒笑一声,道:“你道老子不敢找他么!”
宋晓峰一翘大姆指道:“这才是值得人敬佩的人物。”
宋晓峰松开了那人肘关节,那汉子转身挥刀,向一线天头上砍去。
那汉子转目标奇快,疾如电奔,宋晓峰没有回过头来,那一刀已实实砍在一线天脑袋上,那汉子刀落之际,眼见这一刀已是无人可避,口中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线天确然没有避开他那一刀,但他那一刀落在一线天头顶上,不但没有伤得一线天,其他连他的头发,都没有砍断一
。
那汉子只觉手中大刀,如砍在一支铁墩上,一股反震之力,把他手中大刀,弹飞上了半天去。
那汉子只笑得半声,下面那半声可就只见嘴巴张得老大而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那汉子一柄大刀,怕有五六十斤,竟然连一线天头发都没损伤一
,全场都不
为之心弦一震,连那责问一线天的老人,也止不住现出满脸惊愕之
。
一线天回过头来,望着那汉子笑了一笑,道:“朋友,不同意老夫的话,尽可和老夫理论,出手就想要人命,你不觉得太狠心了么?”
话声一顿,接着一挥手道:“下去,这次老夫饶过你,下次你可要把招子亮了。”
那汉子一刀伤不了人家,早已三魂吓跑了二魂,正不知如何下台,一听一线天放过了他,抱头鼠窜而去。
蓦地,一声朗朗大笑,从一处山角后面发了出来,接着只见转出来四五个人,当先一人,正是发起这次绿林大会的江南绿林盟主洪立宇。
洪立宇一路打着哈哈,来到一线天面前,双手一抱拳道:“原来是老前辈虎驾光临,晚辈
接来迟,尚望老前辈见量是幸。”
一线天一怔,洪立宇接着又道:“此刻离大会之时尚早,老前辈请先往贵宾室休息用茶。”
一线天哈哈一笑道:“洪立宇,老夫领你这份情,前面带路。”
洪立宇虚情假意,完全是做给别人看,其实他暗藏祸心,要把一线天骗到后面去收拾他。
一线天何尝没有看出来,只是他全没把洪立宇放在眼里。
洪立宇恨得暗中一咬牙,把一线天和宋晓峰请进了贵宾休息室,贵宾休息室门一开,洪立宇可马上换了一付面孔,冷笑一声,道:“两位的胆子倒不小,竟然太岁头上动起土来,想必是活的不耐烦了,老夫今天不给两位一点颜色看看,那是老夫对不起两位了。”
一线天目光向全室扫视了一眼,只见全室早准备了一十八个人在等着他们了。
那十八个人,个个都是绿林道上声名显赫的人物,个个都有一身了不起的身手,可说是当前绿林道上的精英了,除了那十八人之外,另有两个身穿黄袍的老人,座在室中,似是袖手旁观之人。
一线天轻蔑的一笑道:“就这区区十八个人么?有舍侄一个人就够打发的了。”
接着,向宋晓峰领首示意道:“承志,咱们点到为止,陪他们玩两招吧!”
说着,他却拖着一张椅子,向正央中一座,望也不望洪立宇一眼了。
洪立宇气得一双眼睛翻白,宋晓峰已是发话道:“各位是一个一个的上呢?还是一拥而上,在下都不在乎。”
只见一个身穿劲装的
壮大汉,冷笑一声,道:“对付你这后生晚辈,也用得着大家出手么,有老子一个人,就够打得你磕头求饶了。”
抬脚一步,就迈到了宋晓峰身前。
宋晓峰望着那人一笑道:“朋友,你是想表演犀牛望月?还是饿狗吃屎…”
那汉子怒喝一声,道:“小子,拿命来。”徒然伸手,对着宋晓峰当
一掌劈去。
宋晓峰哈哈一笑道:“那你就表演一下犀牛望月吧!…”话声未了,大家连宋晓峰的手法都没看清楚,只见那大汉已仰面跌了出去。
一招都没走上,只看得室内众人齐皆一呆,洪立宇脸上也变了颜色。
活死人吴左与活死人吴右,同时发出一声鬼叫,僵硬着子身一左一右,张臂屈指,向宋晓峰抓到。
他们两人出手招术完全一样,只是一个从左面进攻,一个从右面进攻,从左面进攻的,出的是右手,从右面进攻的,出的是左手。
表面上看,合两人之力,使出的只是一招,其实,其对被攻者的压力上,可完全不是那回事。
这比两个功力相同,武功路数不一,分路夹攻的威力,大了一倍不止。
因为,他们出手招术虽然完全一样,但尔后的变化,可就各有千秋,不一定相同。
这对一个被攻的人来说,非有极健全的心智和一心两用的修为,那是常被
得手忙脚
,应付为难。
也因此,他们两兄弟仗此成了绿林道上一对有名的杀星,保着洪立宇登上了江南绿林盟主的宝座。
宋晓峰可存心要铲除洪立宇的班底,那能让他们两人有变招的机会,先是脸上挂着一抹冷笑,看似是要以双肩硬接他们一抓,毫无闪让的意图。
活死人吴左,活死人吴右看得一张嘴,出口骂道:“找死的东西!”劲力猛吐,抓力同时向下一落。
他们的指力,已经碰上了宋晓峰肩头,内力再次吐劲猛
,可是这时候,只见宋晓峰双手同时一翻而出,其快如风,两人看得清清楚楚,就是缩手不及,两人同觉腕脉一麻,齐皆落到了宋晓峰的手中。
宋晓峰冷笑一声,道:“两人一向伤人得多了,这次自己也尝尝受伤的味道吧!”
话落力发,双掌微一吐劲,便把他们两人手腕骨节捏得粉碎,再微微一抖,他们两人怎样来的,又怎样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只痛得他们两人抱着自己的手腕猛跳,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
满了一面,张着大口只鬼叫。
洪立宇疾出手点了他们两人止痛
道:“兄弟,怎样了?”
活死人吴左缓过一口气道:“大哥,不能纵虎归山!”
洪立宇把吴氏兄弟送出室外,回身进来,大喝一声道:“各位兄弟,这小子太狠毒了,留他不得,大伙儿同上。”
喝声中,翻腕取出一对护手钩,就向宋晓峰扑去。
就在这时候,那坐在椅子上的黄袍人,忽然轻轻的道:“洪寨主,可以住手了。”
完全是平常人的说话,一点没有贯注内功,但洪寨主闻言之下,去势虽猛,但回身得更快,护手钩一收,道:“桑老人…”
那黄衣老人有气没力的道:“要当绿林总盟主,可不能完全恃仗匹夫之勇。”
一线天敞笑一声,道:“桑林二老,果然高人一等,承志,你听到了没有,要当绿林盟主,就能单凭几斤牛力气,你也可以休息休息了。”
那二位黄袍老人,一听一线天一开口就叫出了他们来历,脸上掠过一道惊容,望着一线天道:“朋友,请恕老夫兄弟眼拙…”
一线天笑着截口道:“两位眼睛倒不拙,可能是心眼儿大了一点。”
那黄袍老人长眉猛然跳动了一下,接着打了一个哈哈道:“老夫是诚心请教。”
一线天道:“老夫说的也是实话,二位不应不认识老夫。”
那黄袍老人一怔,道:“老夫…”
一线天道:“桑老大,你难道真的不认识老夫了。”
桑老大讪讪的一笑道:“朋友如真是故人,那就不要打哑谜了吧。”
一线天道:“你想想二十年前,那次绿林大会之上,是谁开了贤昆仲一个小小的玩笑,想不到记恨之心如此重,现在竟假装不认识老夫了。”
桑老大双目一瞪“哦!”的一声,指着一线天道:“老兄是…”
一线天接口道:“袁通,但当
一败之后,老夫不愿再叫袁通,现在是宋问天了。”
桑老大桑老二大出意外的站了起来,笑道:“原来是袁兄,那真是老朋友了,原来你又改了姓名,怪道江湖上再也找不到你了。”
袁通确有其人,在一线天初任绿林盟主之时,是竞争对手之一,但他在失败之后,想暗害一线天。
反被一线天所杀,所以一线天敢放心大胆的冒充他。
一线天反应奇快,双目一翻:“有谁想找老夫?”
桑老大笑了笑道:“都是几个老朋友,咱们以后慢慢再谈吧!”
一线天虽然听出话中有话,却沉住气,不再追问,转间向宋晓峰一招手道:“志儿,过来,见过二位桑老前辈!”
宋晓峰带着三分傲狂之气,微一抱拳道:“晚辈宋承志有礼了。”
一线天接着又道:“桑林二老,在二十年前绿林大会之上,有战胜过一线天一场纪录…”
宋晓峰皮笑
不笑的道:“但绿林盟主还是一线天!”完全一副目中无人的作风。
桑林二老哈哈一笑道:“年少出英雄,老夫兄弟,现在是更不值一提了。”
宋晓峰忽然说道:“两位老前辈,可是有意在本届绿林大会之上,再作冯妇,一争绿林盟主之位吗?”
桑林二老头摇笑道:“老夫兄弟,再没这种豪兴了。”
宋晓峰道:“那晚辈也没机会请二位老前辈指教了。”
桑林二老被宋晓峰左一句,石一句,顶得心里只冒火,可是自恃份身,发作不起来,只有找机会转移目标了。
瞥目间,只见全室之中,除了自己两人和一线天有座位外,宋晓峰却是站在一旁。
休息室当然不止三张椅子,那是因为准备对付宋晓峰他们,把椅子搬过一旁去了。
桑老大抓住了机会,望着洪立宇冷冷的道:“洪寨主,怪不得绿林道上有很多反对你,你连待客之礼都不知道。”
洪立宇眼看来和自己靠山套上了老关系,情势急转之下,心里正在打着各种主意,被桑老大这一说,心里更不是味,可是他可不敢显
心中的不快,脸上还是装出笑容,亲身搬过来一张椅子,放在一线天旁边,向宋晓峰道:“老夫失礼了,少侠请坐。”
宋晓峰一点不客气,只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大马金刀向椅子上一坐,就像已经当上了绿林盟主,洪立宇该和他送椅子过来似的。
洪立字生着闷气,拄过一张椅子,坐在桑林二老手下,也不管其它的人坐不坐了。
宋晓峰经此一拢,口齿上没再找桑林二老的麻烦了。
一线天忽然抱拳向桑林二老道:“两位桑兄,咱们既然是老朋友碰在一起,小弟也就不客气,要向二位说老实话了。”
桑老大皱起了眉头,口中却道:“袁兄…”
一线天摇手道:“小弟现在姓宋了。”
桑老大忙又改口道:“宋兄,直话直说,那是看得起我们兄弟了,小弟至感荣幸。”
一线天面色一怔道:“不满二位老兄说,二十年前拱手把绿林盟主让给一线天,小弟是一百二十个不服气,所以这次带小承志前来参加本届绿林大会,可以说是小弟二十年来的心愿,也是承志和他一批朋友的素志,小弟不敢侈望两位老兄偏爱,但望二位老兄给承志一个相等的机会,小弟就感激不尽了。”
桑林二老本来想和一线天谈谈条件,那知一线天比他们厉害得多,不待他们开口,就先拿话把他们扣住了,桑林二老只好苦笑着点头,说道:“这个不用老兄吩咐,小弟一向就以公正严明的态度处事…”
一语未了,一线天和宋晓峰已同时站了起来,一线天又向桑林二老一抱拳道:“有两位老兄这句话,小弟感激不尽,就此告退了。”
说着,转身直向一道木板墙走去,大家都以为他老眼昏花,看错了出路,方待引他从正门而出,一线天已碰上了那木板墙,只见他子身与木板一接,人却到了墙外,木板墙上,顿时现出一个和一线天身型一样的
。
墙跟旁,是一堆木屑。
宋晓峰发出一声冷笑,从那
口跨前走出去。
一线天和宋晓峰离去了半天,休息室内三人就像被他们二人带去了三魂七魄,张口瞪目呆住了。
桑林二老相视头摇发出一声苦笑,老大道:“老二,你看这件事情,怎么办?”
桑老二一直没有开过口,这时他先用眼角瞟了洪立宇一眼,然后开口道:“这老儿的蚀物神功,虽然到了可怕的境界,但小弟相信凭我们兄弟在场,他也无法讨得好去,倒是那小的,很叫人伤脑筋…”
桑老大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洪立宇脸上,叫了一声:“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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