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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勾心斗角
 事情似乎不如马荣祥的预料,几天下去,一直很平静,黑骑会主、任梅君、罗土信跟他兄妹俩经常地聚在一起。

 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谈笑言,没有一点异状,罗士信的表现跟往常也没有两样,仍是二哥长二哥短,小妹长,小妹短的,亲热而近。

 这天晚上,大寨里马荣贞轮值。这是黑骑会主亲自来请的,黑骑会主当面还说晚上巡查的时候,要她特别留意寨后山上,因为他整夜要留在山上陪两位老人家练功。

 夜降临之后,马荣贞带剑巡视过了各处。

 很平静,很平静,这“努鲁儿虎山”上,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本来嘛,谁会找到这儿来。

 很快地到了三更,马荣贞遵从黑骑会主的叮咛,从寨后登上了那被列为区的后山。

 后山上一眼看不出什么,除了一片树林外,到处则是人高的绿草,空旷而荒凉。

 两位老人家住在哪里,黑骑会主又在什么地方练功,这,不知道,马荣贞也不想知道那么多。

 她缓步在后山上那羊肠小道上走着,夜风清凉,拂面扬发,令人有浑身舒泰之感。

 突然,她停了步,因为她听见左前方那堆人高绿草里,有一种——的异响。

 起先,她以为是什么虫蛇狐鼠一类,当然,在山上,在绿草里,这些东西是难免的,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是再一听就不对了,她听见了另一种异响,息声,跟一种轻若蚊蚋的呻声。

 这么大的姑娘了,什么不懂,脸上猛一阵奇热,她扬了眉,没有多考虑便喝问道:“什么人?”

 那些个异响立趋静止,没人答话,但她清楚地看到,那堆绿草中,有些草头在晃动。

 马荣贞冷笑一声道:“最好别等我过去…”

 猛然一阵沙沙草响,草起伏,飞一般地向山下延伸。

 马荣贞立即明白,抬腕出剑,冷叱一声飞身扑了过去。

 她追了过去,但那堆绿草里闪电一般地飘出个人影,有着无限美好的身材,长长的秀发蓬松披散着,如惊弓之鸟,一闪而没,没看见是谁。

 马荣贞的身法不能说不快,可是当她追到山下的时候,却没了人影,寨后空旷而寂静。只有近山坡处掉了几棵绿草,近后寨门后也有一两

 没错,那人进了大寨,那人是“黑骑会”的人。

 马荣贞站在哪儿既气又独自发愣。

 也许是她那声冷叱惊动了人,转眼间人影掠过来好几条,是关玉飞跟几位堂主赶到。

 关玉飞一到便问:“四姑娘,怎么回事,有…”

 马荣贞道:“有贼!”话声甫落,她脸色一变,翻身扑上了后山。

 关玉飞带着几位堂主也跟着上了山。

 到了刚才听见异响处,马荣贞又怔住了,气得她直跺脚,关玉飞在一边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四姑娘,是…”

 马荣贞用剑往那堆绿草一扬,道:“刚才这草里躲的有人。”

 关玉飞道:“四姑娘可曾看见…”

 马荣贞脸上一热,道:“贼溜得快,我连人影都没瞧见,不过我知道他进了‘黑骑会’的大寨…”

 关玉飞道:“四姑娘怎么知道…”

 马荣贞道:“总巡察没看见山坡下那些草么?”

 关玉飞双眉一扬,向后挥手喝道:“咱们搜!”转身便要扑下去。

 只听山上传下一声清朗冷喝:“站住!”

 关玉飞等忙回身施下礼去:“会主。”

 马荣贞循声抬眼上望,可不是么,那片树林前不正站着黑衣蒙面的黑骑会主,她当即也欠了欠身:“马荣贞见过会主。”

 黑骑会主忙抬手说道:“马师姐别客气,请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马荣贞毕竟是个姑娘家,她犹豫了一下道:“刚才这后山上有贼!”

 黑骑会主道:“马师姐,在什么地方发现的,是怎么个情形?”

 马荣贞沉默了一下道:“就在那堆绿草里,我听见有异响,我一喝问那贼从草里跑下山溜进了大寨…”

 黑骑会主目中寒芒一闪,道:“马师姐,他进了大寨?”

 马荣贞道:“我在近后寨门处看见几草…”

 黑骑会主道:“马师姐没看见是个怎么样的人?”

 马荣贞‮头摇‬说道:“他在草里根本没现身,等到了寨后我又迟了一步!”

 黑骑会主沉默了一下,突然抬手一挥:“关玉飞,你几个回寨卫各处,但不能轻举妄动。”

 关玉飞等应声施礼而去。

 马荣贞讶然说道:“会主为什么不让他们搜…”

 黑骑会主微一‮头摇‬道:“马师姐,‘黑骑会’算不得龙潭虎,但下有几个旗的朋友,上面这么多高手,外人要潜上来并不太容易,加之这儿往山下去不乏路径,那贼不往下去反而进了大寨,足见他不是外人,也就是说‘黑骑会’出了内贼。”

 马荣贞点头说道:“会主高明,我也这么看。”

 黑骑会主道:“令人难懂的是,他潜进区来干什么…”

 马荣贞迟疑了一下,道:“会主,贼该是两个!”

 黑骑会主目光一凝,道:“该是两个,马师姐,怎么说?”

 马荣贞睑一红,道:“我听见了…我不便说!”

 黑骑会主道:“马师姐的意思是说,贼是一男一女?”

 马荣贞点头说道:“是了,会主!”

 黑骑会主道:“另一个呢?”

 马荣贞道:“有一个跑了,我一时糊涂追了过去,事后我才明白跑的那一个是有意引开了我,好让另一个从容身。”

 黑骑会主沉默了一下,目中寒芒忽闪,转身入了那堆野草里,马荣贞为之一怔,但当她想跟过去的时候,黑骑会主已经出来了,他开口发话,话声冰冷:“马师姐,我没能找到什么,辛苦你了,今后我会加强后山的卫,请回寨歇息去吧。”

 马荣贞呆了-呆道:“会主,那贼…”

 黑骑会主道:“黑骑会里出了内贼,这总不是件好事,为免惊动弟兄们,我打算慢慢的查,也请马师姐别声张!”

 马荣贞微一点头道:“一切由会主做主。”

 黑骑会主道:“谢谢马师姐,请原谅我直说一句,马师姐判断错了,以我看,贼只有一个,而不是两个。”

 马荣贞道:“会主,我明明听见…”

 黑骑会主道:“那也许是马师姐听错了,真要有‮女男‬苟且之事,这‘努鲁儿虎山’大得很,何必非跑到‘黑骑会’的区里来?马师姐认为我这说法对么?”

 马荣贞还待再说,黑骑会主已然摆手说道:“马师姐辛苦半夜,请把班交给关玉飞,回房歇息去吧,两位老人家还等着我练功,我不能奉陪了。”话落,闪身探入树林中不见。

 马荣贞站在那儿直发愣,她好不气恼,黑骑会主竟然不信她的,硬说贼只有一个,这岂不是…她一跺脚,转身掠了下去。她气呼呼地往房里走,走得好快。

 刚到房门口,她突然停了步,美目圆睁,樱口倏张,但,她很快地抬玉手掩住了樱口,似乎若非掩得快,她非口来一声惊呼不可。旋即,她急忙推开了门…

 夜是很深了,但是马荣祥还没有睡,他一个人正坐在灯下擦拭他那把刀,听得门响,他立即抬眼说道:“回来了…”

 一眼瞥见马荣贞的异样神色,微微一怔,道:“怎么了,小妹?”

 马荣贞急急说道:“二哥,告诉你件事儿。”

 马荣祥笑笑说道:“我还当是…坐下说,坐下说。”他抬手为马荣贞抬过了一把椅子。

 马荣贞坐下之后,没等马荣祥问,便急不可待地把值夜巡山所见说了一遍。

 听毕,马荣祥皱了浓眉,道:“有这种事儿,这是哪一对不要脸的狗‮女男‬敢到这儿来…”

 马荣贞道:“二哥,我认为那两个之中,至少有一个是‘黑骑会’的人。”

 马荣祥道:“一样,像这种野合的事,是谁的人都该骂。”

 马荣贞迟疑了一下,道:“二哥,别的且不管,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是女的。”

 马荣祥失笑说道:“小妹,你是怎么…当然有一个是女的。”

 马荣贞脸通红,道:“二哥,这没有什么好笑的,你没懂我的意思。”

 马荣祥凝目道:“我没懂你什么意思?”

 马荣贞道:“二哥,你想想看,‘黑骑会’的女人有几个?”

 马荣祥道:“你这话…让我想想看…”脸色陡然一变,道:“小妹,你是说大…”倏地住口不言。

 马荣贞‮头摇‬道:“我不敢这么说,也不敢这么想,可是二哥,明明知道是两个人,这两个人又一定是一男一女,而‘黑骑会’里的…”

 马荣祥忙沉声说道:“小妹,你可别胡说,这是什么事,有关别人的名节,这岂是能胡说的。”

 马荣贞道:“我也以为任师姐不该是这种人,可是二哥,你说是…”

 马荣祥道:“那大概是外边的女人…”

 马荣贞‮头摇‬说道:“不可能。二哥,‘黑骑会’是什么所在,山下又有几个旗的人,一个外边人想登上山来,谈何容易。”

 马荣祥道:“那…要是…要是自己人的话,他俩为什么偏选上区?‘努鲁儿虎山’大得很,什么地方不好去。”

 马荣贞道:“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明知区所在不会有人去…”

 马荣祥道:“两位老人家不就住在区里么?”

 马荣贞道:“咱们到这儿有多少天了,到现在也没见着两位老人家,足见两位老人家是很难得出来一步的…”

 马荣祥道:“可是会主今夜整夜在区练功。”

 马荣贞道:“整夜练功就更不能随便往外跑了,会主也只是去一趟,回来一趟,只避开这两段工夫,还怕什么。”

 马荣祥目光一凝,道:“小妹,这么说你是认定…”

 马荣贞‮头摇‬说道:“不是我认定是谁,我也不敢,事实上我也没能瞧见他俩的人影,二哥你可以自己想想看…”

 马荣祥道:“我想过了,可是我不信,我不敢信。”

 马荣贞道:“还有,二哥,既然有这么一件事,咱们那个同门也明知道这人是‘黑骑会’的人,他为什么不让我声张,还吩咐关玉飞等别轻举妄动,而且硬说我是听错了…”

 马荣祥道:“小妹,你的意思是…”

 马荣贞道:“二哥,假如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

 马荣祥‮头摇‬说道:“不,不,不可能,我不信,绝不信,任大妹不会是这种人。小妹,事关重大,你千万别猜,更别瞎说,一个不好是会闹大子的。”

 马荣贞道:“我知道。二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马荣祥道:“那就好…”马荣贞忽地眉锋一皱,道:“那个男的又是谁…”

 马荣祥一挥手,道:“小妹,别再说了,不管是谁,事不关咱们,也有会主做主,咱们在这儿等于是客,身外的事别多管。”

 马荣贞道:“我没有管,也不能管,我只是没想到,做梦也没想到…”

 只听一阵急促步履声传了过来。

 马荣祥道:“这么晚了,是谁?”

 步履声又到门口,随听门外响起罗士信的话声:“二哥跟小妹睡了么?”

 马荣祥忙道:“是老三么?还没有,进来吧。”

 罗士信推门而进,进门便道:“小妹,我听说刚才后山出了事…”

 马荣贞道:“你怎么知道?”

 罗士信道:“我刚睡着,被他们惊醒了,起来一问才知道后山区出了事,我找了你半天没找着,心想你大概回房来了,所以赶来看看…”

 微一‮头摇‬道:“我没想到‘黑骑会’里会发生这种事,真想不到,这要传扬出去,怕不被江湖同道笑掉大牙…”

 目光一凝,道:“小妹,听说他们是会里的人?”

 马荣贞道:“我只这么推测,不知道对不对。”

 罗士信‮头摇‬说道:“我想不会,‘黑骑会’里人咱们都知道。谁敢,谁又会,以我看不可能,绝不可能是‘黑骑会’里的人。”

 马荣贞冷笑说道:“我刚才还跟二哥说过,外人谁能上得‘努鲁儿虎山’,谁又能潜进后山区。”

 罗士信道:“小妹以为是…”

 马荣贞道;“会主说得对,下山之路到处都是,要不是‘黑骑会’的人,怎么说他们该往山下跑,绝不会自投罗网,往‘黑骑会’大寨里钻。”

 罗士信“哦”地一声,道:“会主知道这件事么?”

 马荣贞道:“会主就在后山练功,哪还有不惊动他的。”

 罗士信沉了一下,道:“会主也认为他们是‘黑骑会’里的人?”

 马荣贞道:“会主是这么说的。”

 罗士信突然一声冷笑道:“‘黑骑会’里竟会出了这种事,好一对无该死的狗‮女男‬,我非查明这件事不可,这还像话…”

 眉锋倏地一皱,接道:“只是,‘黑骑会’里有谁…”

 马荣贞道:“你的心智高人一等,何不想想看。”

 马荣祥两眼一睁,道:“小妹,难不成你知道…”

 马荣贞‮头摇‬说道:“我不知道,我连他们的人影都没瞧见,那一对无的狗东西滑得可以,一个先跑把我引开了,另一个就从容地了身,不过,三哥你是自己人,当着你我没有什么不好说的,‘黑骑会’里数来数去,除了我只有一个女人…”

 罗士信脸色陡然一变,道:“小妹,你是说…”

 马荣贞道:“三哥自己想想看。”

 马荣祥突然说道:“事不关咱们,你们为什么非管…”

 罗士信道:“二哥,我是‘黑骑会’的二会主。”

 “我知道。”马荣祥道:“可是这是什么事,一个不好就闯大子,出人命不可,别说捉个双了,连人家的人影也没瞧见,没证没据,能随便指谁,我刚还跟小妹说,别猜,别瞎说的。”

 罗士信沉默了一下,一点头道:“二哥说的不错,就因为‘黑骑会’里除了小妹之外,只有一个女人,所以更不能说,事不关咱们,就算说对了,对咱们没什么好处,万一冤枉了人,这愧疚够咱们受的,这件事我也不管了,让会主一人去处理吧。”

 马荣祥点了点头道:“老三的看法跟我的一样。”

 马荣贞冷然一笑道:“以我看这件事会不了了之。”

 罗士信微微一愕,忙道:“这件事会不了了之,怎么说,小妹?”

 马荣贞道:“刚才会主说我听错了,既叫我别声张,也吩咐关玉飞等别轻举妄动,他高明,要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罗士信脸色陡然一变,道:“小妹,你是说会主他也…”

 马荣贞淡然说道:“咱们这位同门可不是糊涂人。”

 罗士信沉默了,脸色有点不太好看,突然,他‮头摇‬说道:“管他呢,仍是那句话,事不关咱们,能不了了之那最好,咱们还是装成没事人儿一般,睡咱们的觉吧。二哥、小妹歇着吧,我走了。”

 他是说走就走,扭头出门而去。

 马荣贞冷笑一声站了起来,道:“对,咱们还是睡咱们的觉吧,有时候人还是糊涂些好。”掀帘隐入了那一边。

 这里,马荣祥愣愣地望着手里那把森寒四,明亮怕人的刀出了神…

 外面夜浓“黑骑会”的大寨,几乎只剩下一两盏灯,所以看上去让人觉得夜更浓。罗士信脸色发白,步履匆匆地直朝前走。

 突然,一处暗隅里传来几声轻微而清脆的弹指声。

 罗士信立即停步轻喝:“什么人?”

 只听那暗隅里传出一个低低的娇媚话声:“冤家,嚷嚷什么呀,看不见人,难道连香也闻不见了?”

 罗士信一惊,四下看了看,闪身窜进了暗隅里。

 暗隅里,站着身着轻纱晚装的任梅君,她,一头秀发披散着,丰腴成体若隐若现,热力四散,人。

 任梅君不愧是一代尤物,这时候还看得罗士信呆了一呆,直了眼,任梅君娇媚轻佻,开了口:“瞧你那副馋相,还没瞧够么。”

 罗士信倏然惊醒,定了定神忙道:“我正要找你…”任梅君吃吃一笑道:“找我干什么呀,还没够么,说真的,正在风‮魂销‬兴头上,被鬼丫头坏了好事,恨得我牙地,走,跟我到屋里去。”她抬皓腕,伸玉手就要拉。

 罗士信忙道:“慢点,梅君,我还有话说。”

 任梅君瞟了他一眼,媚无比地道:“冤家,你还有什么话说呀,不能待会儿再说么。”

 罗士信忙道:“梅君,事糟了。”

 任梅君毫无惊慌,淡笑问道;“是么?”

 罗士信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任梅君道:“怎么个糟法?嗯,你说说看。”

 罗士信道:“那丫头可不是糊涂人,‘黑骑会’里的女人,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你一个,她心里还不明白么。”

 任梅君妙目一眯,道:“心里明白怎么样?”

 罗士信道:“怎么样,难道你不怕…”

 “我怕什么。”任梅君道:“我以为她只有永远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罗士信一怔道:“怎么说,梅君?”

 任梅君微微一笑道:“有道是,‘拿贼拿赃,捉成双’,如今她捉了哪一个呀…”一顿接道:“她连个人影儿都没瞧见,她又敢指谁呀,她要是敢不顾我这个师姐,我就能反咬她一口,她敢么,我又怕什么。”

 罗士信发了怔,没话说。

 “冤家。”任梅君玉手一拂,媚蚀骨地道:“我都不怕,你又怕什么呀,亏你还是个男人家呢,怎么连我这个女人家都不如呀,跟我…”

 罗士信突然说道:“你要知道,连他都被惊动了。”

 任梅君道:“他么?”

 罗士信道:“不错。”

 任梅君道:“又怎么样呀?”

 罗士信一怔,轻叫说道:“又怎么样,难道你连他也不怕…”

 任梅君香抖动,一笑说道:“我要是怕他,我就不敢跟你…冤家,没人比我更了解他,这世上也没第二个能控制他,我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走半步,明白么?”

 罗士信道:“真的?”

 任梅君道:“我还会骗你不成,要没有我呀,他不但当不成这‘黑骑会’的会主,斗不了郭家,就连玉翎雕也别想碰了,总而言之一句话,要没我这个娇,他就全完了。”

 罗士信迟疑着说道:“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任梅君道:“你不放心什么呀,再过不了多久,这‘黑骑会’跟我就会是你的了,到那时候你还怕谁呀!”

 罗士信道:“那为什么现在不…”

 “你急什么呀!”任梅君道。“到时候还少得了你的么,‘黑骑会’一手揽过,又得了个娇,这种事上哪儿找呀。冤家,放明白点,我还有用他的地方。”

 罗士信道:“梅君,你真打算…”

 任梅君道:“我把人都给你了,还会有假么,什么都可能假,今晚上的事总不假吧,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你得乖乖听我的,要不然凭我任梅君这个人儿,带着偌大一个‘黑骑会’嫁妆,可不怕没人要…”

 罗士信忙道:“梅君,我当然全听你的。”

 任梅君地抬手在他脸上拧了一把,吃吃笑道:“这才是,这才是我的乖冤家。”

 罗士信道:“可是,梅君,不瞒你说,那丫头我不在乎,我二哥我也没放在心上,我只怕万一让大哥知道…”

 任梅君道:“到那时候你已经是‘黑骑会’的会主了,有我这么一个娇,有我哥哥那么一个大舅子,你还怕什么呀!”

 罗士信‮头摇‬说道:“我仍是难安心…”

 任梅君目光一凝,道:“那么有一个办法,你舍得么?”

 罗士信忙道:“什么办法?”

 任梅君道:“把鬼丫头拖下水,只要沾着水,她就别想说别人。”

 罗士信脸色一变,没说话。

 任梅君道:“怎么,舍不得么?”

 罗士信忙道:“我倒不是舍不得,我只是不忍心…”

 任梅君道:“不忍心什么?”

 罗士信道:“磕头的兄妹,这么多年来…”

 任梅君淡然一笑道:“人家可不这么想。冤家,人家是怎么对你呀,你心里有人家,人家心里可没有你呀。”

 罗士信脸色又复一变,没再说话。

 任梅君道。“怎么样呀,愿不愿意呀?”

 罗士信道:“可是他哥哥在…”

 任梅君道:“你不是没把他放在心上么,那怕什么呀,把他交给我好了,我担保他碍不了手,也担保他不会说什么。”

 罗士信一惊忙道:“梅君你是要…”

 “你紧张什么呀。”任梅君笑道:“杀人,我可没那么大的胆,那么狠的心,你瞧…”

 一双玉手一扬,道:“我这双手既白又,能杀人么,哪像呀。”

 罗士信神情微松,道:“那你打算…”

 任梅君道:“那是我的事了,你别过问。”

 罗士信没话说,迟疑良久,猛一点头道:“好吧,梅君,我干,只是你得帮我个忙…”

 任梅君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我帮你什么忙呀?”

 罗士信道:“我一个人怕对付不了那丫头。”

 任梅君道:“谁要你对付她。”

 罗士信一怔道:“你不是要把她拖下水么。那不就是说要我…”

 任梅君娇笑一声道:“好哇,胆子不小,你动的什么念头,打的什么主意。既然敢当着我说这话,也不怕我拈酸吃醋劈了你…”罗士信‮头摇‬说道:“梅君,这原是你的意思。”

 任梅君道:“睡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我的意思可不是这样儿。”

 罗士信讶然说道:“你的意思不是这样儿?”

 任梅君道:“当然,我会把她往你怀里送,让她分享我一杯羹?你美死了,哪有那么好的事,我可没那么大方。”

 罗士信诧声说道:“那你的意思是…”

 任梅君道:“反正轮不到你,过一阵子也许你能分杯残羹,那还得看我是不是愿意,是不是高兴。”

 罗士信脸色微变,道:“这么说你是打算把她交给别人…”

 “怎么,”任梅君笑哈哈地道:“给别人你就舍不得么,你想肥水不落外人田,来个一箭双雕,我跟‘黑骑会’就是别人的…”

 罗士信忙道:“梅君,我不是这意思…”

 任梅君道:“那就别再多说了,一切听我的就是。冤家,如今事已定,你的心应该定了,他整夜练功的时候不多,别让我一个人独守空闺孤苦伶仃,寂寞这美好良宵,走吧。”拉着罗士信跑入了暗隅里。

 罗士信低头了,在美与名利之下低了头。他不但低了头,而且昧心出卖了磕头兄妹。

 说来说去厉害的只是一个人任梅君。

 天快亮的时候,任梅君娇慵无力地回到了后寨,那也是一间木屋,不大,可也不小。她香旁挂着一丝足的笑意,推开了门。

 门开后,灯光外,她为之一怔。

 布置豪华、考究的屋子里,铺地红毯上站着个人,是个身材修长的黑衣人。

 他,玉面朱,剑眉凤目,俊美英,只可惜眉宇间煞气太浓。

 他,赫然是大爷郭燕翎的大少玉珠!

 郭玉珠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琉璃瓶,不住地闻,只不知道那是什么能使他这么着

 任梅君一怔之后立即定了神,一边缓步进屋,一边说道:“你回来了。”

 郭玉珠侧着身,没转头,仍在闻,道:“是的,我回来了。”

 任梅君道:“这次怎么这么早?”

 郭玉珠道:“练功完得早了些,两位老人家没事,所以我提早回来了…”转过脸倏然一笑道:“回来早还不好么,省得你独守空闺,寂寞愁苦。”

 任梅君含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要那么体贴早就好了。”

 郭玉珠笑问道:“怎么,我还不够体贴么?”

 任梅君话锋忽转:“二位老人家安好?”

 郭玉珠微一点头道:“二位老人家安好,刚才还问起你,空时不妨常去请个安,问候问候。”

 任梅君道:“说真的,我有好些日子没上去了…”

 “可不是么。”郭玉珠道:“算算倒有七、八天了…”目光一凝,道:“这么早上哪儿去了,睡不着散步去了?”

 任梅君道:“躺着也是躺着,不如出去走走。”

 郭玉珠点头说道:“努鲁儿虎山区空旷,早上空气清新,出去散散步,足以醒脑清神,对于练武的人来说,那是大有裨益。”

 任梅君微微一笑道:“可不是么,我出去走了一趟之后,浑身透着舒服。”

 郭玉珠目中异采闪动,淡淡笑道:“是该这样,足见我没有说错。”

 任梅君道:“今后我打算常出去走走。”

 郭玉珠笑道:“可别在平常,最好找我练功的时候,要不然独守空闺,寂寞愁苦的不是你而是我了。”

 任梅君也笑了,笑得好美好甜,好娇好媚,她忽地目光一凝,落在郭玉珠手里那琉璃瓶上,道:“你拿的是什么?”

 郭玉珠笑笑说道:“你那瓶花高价得来不易的西洋贡品。”

 任梅君讶然说道:“大男人家,你拿它干什么呀!”

 郭玉珠摇了‮头摇‬,道:“西洋人真会为女人家着想,这玩艺儿洒在身上,香味儿是人,到哪儿沾哪儿,人走了,香风仍在,香泽仍存,无怪乎大内那些宫女珍惜万分,求之若狂呢。”

 任梅君脸色微微一变,道:“可不是么,听说这玩艺儿由花跟香制成,洒在身上到外面走一趟,足以风靡每一个男人。”

 郭玉珠笑了笑,随手把那琉璃瓶放在妆台上,道:“坐,梅君,咱们‮夜一‬没见了,聊聊。”

 他坐在了锦椅上,任梅君却走过去斜倚在头上,娇慵无限,姿态醉人,她扬着眉,眯着眼,道:“你想跟我聊些什么?”

 郭玉珠道:“夫俩闲话家常,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话锋一转,接道:“梅君,昨晚上后山区出了事,你可知道?”

 任梅君淡淡说道:“一大早我就听说了。怎么,惊动你了?”

 郭玉珠道:“我就在后山区里,那还不被惊动…”目光一凝,道:“你听说是什么事了么?”

 任梅君微一点头道:“听说了,好事。”

 郭玉珠微一点头道:“不错,是好事,那一对狗东西居然敢在后山区里野草堆中苟且野合,其大胆与无可见一斑。”

 任梅君淡淡一笑道:“你漏说了一点。”

 郭玉珠道:“我漏说了哪一点?”

 任梅君道:“那一对寻的人儿也颇见高明。”

 郭玉珠道:“怎见得?”

 任梅君道:“后山是区,平常弟兄们不许往那里走,至于你在哪儿练功,也只走那么两趟,根本不许有人打扰…”

 郭玉珠道:“巧得是我特别嘱咐过马师姐,要她特别留意后山。”

 任梅君笑笑说道:“你那位可人的马师姐却未能逮住一个半个。”

 郭玉珠道:“那么说那一对狗东西运气好。”

 “不然。”任梅君微一‮头摇‬,道:“他俩要是运气好的话,就不会被人撞散好事了。”

 郭玉珠道:“不错,不过应该说情败较为恰当。”

 任梅君道:“其实那边也没什么两样。”

 郭玉珠微微一笑道:“只不知那女的是什么人,她要是个未嫁的姑娘家,那就是个十足的无娃,这辈子谁还要她,她要是个有夫之妇,那更是个水性杨花的妇,丧德败行,谁不骂…”

 任梅君吃吃笑道:“你担什么心,她要是未嫁的姑娘家,至少那汉子会要她,她要是个有夫之妇,既然敢做,又何怕人骂。”

 郭玉珠道:“她丈夫要是知道,纵不杀了她,也要休了她。”

 “不。”任梅君‮头摇‬说道:“我以为她丈夫该更喜欢她。”

 郭玉珠道:“怎么说?”

 任梅君道:“不该么?不花一文钱弄来一顶绿头巾。”

 郭玉珠脸色一变,旋即抚掌大笑:“妙,妙,妙,真是绝妙好辞,梅君,有你的。”

 任梅君笑容微敛,道:“说正经的,对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郭玉珠微微一笑说道:“我的做法一定很出乎你意料之外。”

 任梅君听了郭玉珠的话,轻轻地“哦!”了一声道:“你打算怎么做?说给我听听?”

 郭玉珠微一抬头道:“别让我说,我先问问你,你以为我会怎么做?”

 任梅君道:“查明、严办、杀无赦。”

 郭玉珠抬头说道:“你错了,梅君!”

 任梅君微愣说道:“怎么?我错了?”

 郭玉珠道:“是的,你错了!”

 任梅君道:“我怎么错了?难道你不打算追究…”

 郭玉珠道:“我是‘黑骑会’一会之主,那一对狗东西既然是‘黑骑会’里人,这就等于是家丑,家丑岂可外扬…”

 任梅君道:“那么你打算…”

 郭玉珠道:“装聋作哑,不了了之。”

 任梅君妙目微睁,道:“好一个装聋作哑,你倒可以装聋作哑,‘黑骑会’弟兄这么多,只怕别人不会跟你一样地装聋作哑。”

 郭玉珠微微一笑道:“我这个会主都只好隐忍装聋作哑,我看看他们谁敢不跟我一样地也隐忍装聋作哑。”

 任梅君道:“杀?”

 郭玉珠笑道:“谁都怕这个字,不是么?”

 任梅君道:“人没有不惜命的,不过让人把这件事藏在心里…”

 郭玉珠道:“我也不许他们藏在心里。”

 任梅君呆了一呆道:“你能…你又不是神仙,可以让人家别说,怎能让人家不想?”

 郭玉珠道:“我能,只要派两个心腹人下山,就能解决这难题。”

 任梅君微愕说道:“派两个人下山去干什么?”

 郭玉珠道:“不惜一切代价,到哪个旗里换取一男一女,找个夜晚把他俩弄到山上来,制他俩道,把他俩放在一处,然后一剑挥下,这不就行了么?”

 任梅君笑道:“好主意,玉珠,我可没想到你颇有一套鬼心智。”

 郭玉珠道:“这硬是被出来的。”

 任梅君柳眉微微一皱,道:“好是好,只是你不觉得太狠了些么?”

 郭玉珠淡然一笑,笑得怕人,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为了自己就不顾了那么多了。”

 任梅君微微一懔,抬头说道:“我也没想到你有那么狠的心肠!”

 郭玉珠哼哼笑道:“我连生身父母都不要了,心肠还不够狠么,其实那也要看跟谁比,有道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不为毒,最毒妇人心’,要是跟有些女人家比起来,我这付狠心肠该是小巫见大巫!”

 任梅君笑道:“不错,这倒是实话,我的心肠就够毒的,你可得提防点!”

 郭玉珠笑道:“何用你提醒,我早就在时刻提防了,明好躲,暗箭难防,最怕死在睡梦中,那不但冤而且可怜。”

 任梅君含笑说道:“我真要来个谋杀亲夫的话,你是躲不掉的!”

 郭玉珠笑问道:“是么?”

 任梅君道:“我杀人是不用刀的,手上连点‮腥血‬儿都不沾。”

 郭玉珠抚掌笑道:“只怕这是实话,怕人的也就在这儿…”

 任梅君目光忽地一凝,道:“别胡扯了,说正经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郭玉珠脸上堆着残余的笑容,道:“一句话,因为我不算糊涂,明安危,知利害。”

 任梅君微愕说道:“这话…”

 郭玉珠道:“梅君,你明白。”

 任梅君笑了,微一点头,道:“不错,我明白,你也明白了?”

 郭玉珠道:“早在我进入那堆野草里查看,闻见一股特有的香味儿时我就明白了,所以我待马师姐别声张。”

 任梅君道:“所以你拿起那琉璃瓶闻个没完?”

 郭玉珠道:“我很为那股香味陶醉。”

 任梅君淡然一笑道:“你以为她会听你的么?”

 郭玉珠道:“她要是也跟我一样地明白的话,我以为她会听我的。”

 任梅君道:“你这话…”

 郭玉珠道:“她得提防着被人反咬一口。”

 任梅君笑了,道:“真是,拿贼拿赃,捉成双,她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话锋忽地一转,道:“我以为你心里并不愿意这么做。”

 “当然,”郭玉珠道:“我恨不得把他俩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任梅君道:“为什么不这么做?”

 郭玉珠道:“我说过,我明安危,知利害,我不愿因小失大。”

 任梅君一笑说道:“这么说你是甘愿戴绿头巾了?”

 郭玉珠脸色一变,目中寒芒暴闪,道:“无论你跟谁,我绝不干涉,愿意永远装聋作哑下去,但是我希望你以后做得高明点。”

 任梅君娇笑说道:“这样的丈夫少见,你倒真大方啊。”

 郭玉珠淡然一笑道:“早在你把‮子身‬给我的那一天,我就大方了。”

 任梅君目光一凝,道:“玉珠,这话怎么说?”

 郭玉珠道:“我并不是头一个。”

 任梅君花容一变,旋即吃吃笑道:“原来你并不糊涂啊…”郭玉珠道:“再糊涂的人他也不会糊涂到这地步,你要是把郭玉珠当成了永不解事的公子哥儿,那你就错了。”

 任梅君道:“看来从今后我得对你重新估价。”

 郭玉珠道:“那是应该的,等吃了亏那就来不及了。”

 任梅君笑道:“你放心,我这个人永不会吃亏的。”

 郭玉珠道:“那就好,告诉我,以前的是谁?”

 任梅君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郭玉珠道:“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一下,说不说在你。”

 任梅君道:“你拈酸吃醋么?”

 郭玉珠笑道:“你以为我会么?我要会拈酸吃醋的话,到如今我这‘黑骑会’大寨里,至少要树上上百个空坛了。”

 任梅君轻拍玉手笑道:“这才是绝妙好词,其实告诉你也无妨,说出来会吓你一大跳,因为你绝想不到,做梦也想不到…”

 郭玉珠道:“郭玉珠别的没有,倒有一颗吓不破的铁胆。”

 任梅君凝目一笑道:“你以为我这身所学是怎么来的?”

 郭玉珠脸色陡然一变,道:“我早就怀疑了!”

 任梅君道:“什么地方让你怀疑了?”

 郭玉珠道:“你常去请安,每一次总要在那儿待几天。”

 任梅君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并不足让你动疑。”

 郭玉珠道:“你每去一次,那儿总要闭门三天,不见任何人,这情形并不寻常。”

 任梅君笑道:“这倒说着了,敢情你还是个有心人哪。”

 郭玉珠淡然一笑道:“谁叫你是我的枕边娇?这两位也是一样?”

 任梅君道:“我不是也常去请安么,要是停一阵子不去,他两位就会想我。”

 郭玉珠道:“好的是我还劝你常去。”

 任梅君道:“以后只怕你就不会让我去了。”

 “不,”郭玉珠‮头摇‬说道:“我说过,我绝不干涉你。”

 任梅君笑了,笑了笑之后始道:“其实也是,我任家帮你的忙,你要什么给什么,这对你总是有益无损的,你不干涉我,我也不干涉你,缘尽分散,将来你还可以找个姑娘,又何必管那么多!”

 郭玉珠淡然一笑道:“其实我有点懊悔了。”

 任梅君道:“你懊悔什么?”

 郭玉珠道:“懊悔我所得的一切。”

 任梅君笑道:“可惜你已经骑虎难下,别的不说,就拿你对你那位霜姐的事,郭家人就饶不了你。”

 郭玉珠道:“好在我只是懊悔,并没有打算收手回头。”

 任梅君道:“这么说你是打算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郭玉珠笑笑说道:“不到地狱,永无休止,反正已经坏了,何不干脆坏下去。”

 任梅君娇笑说道:“那咱俩的缘份还没有尽。”

 郭玉珠道:“当然,郭家还没有败亡。”

 任梅君目光一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郭玉珠微微一笑道:“你我都明白,不是么?”

 任梅君脸色一变,她笑了:“我何止要对你重新估价,简直该把你抬得高高地。”

 郭玉珠道:“那倒不必,抬得高,摔得重,我宁愿你把我看低些,这样我还可以安心睡觉…”

 任梅君妙目一睁,道:“玉珠,我生平第一次走眼…”

 郭玉珠陡然一笑道:“你忒谦,我不知道你的还多,而我却已在你指掌间。”

 任梅君娇媚一笑道:“夫俩嘛,谁吃点亏有什么关系,是么?”

 郭玉珠笑笑说道:“话是不错,你我夫总要有一个得吃亏的。”

 任梅君道:“做丈夫的都该体贴疼爱自己的娇,吃亏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郭玉珠道:“我是说将来。”

 任梅君道:“夫不都要白首偕老么?”

 郭玉珠淡笑说道:“你知道,我也明白,你我这种夫是不可能到白头的,能再维持三五年,就称得上个‘长’字。”

 任梅君笑了,道:“将来你打算让我吃亏?”

 郭玉珠道:“我这个人有一句说一句,到了那一天我就不会再让你了。”

 任梅君笑道:“可巧我也从不让人。”

 郭玉珠微微一笑,忽转话锋,道:“告诉我,如今的这个是谁?”

 任梅君含笑问道:“你猜猜看?”

 郭玉珠道:“你不愿意说?”

 任梅君道:“我不能不为他的安危着想。”

 郭玉珠道:“你以为我敢杀他么?”

 任梅君道:“你现在当然不敢,不过到你敢杀我的那一天,你也就一样地敢杀他了。是不,不让你知道他是谁不就没事了。”

 郭玉珠淡然一笑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护他。”

 任梅君道:“这是一定的道理,恋情热嘛。”

 郭玉珠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么?”

 任梅君道:“你知道他是谁?”

 郭玉珠微一‮头摇‬道:“我还是装作不知道得好。”

 任梅君目光一凝,笑道:“你让我有高深莫测之感。”

 郭玉珠道:“是么,为什么?”

 任梅君道:“我怀疑你真知道他是谁,可是我又不信你会知道…”

 郭玉珠笑笑说道:“我倒希望你对我永远高深莫测。”

 任梅君‮头摇‬说道:“我还是不相信你知道他是谁。”

 郭五珠道:“信不信由你,不信也就算了。梅君,我跟你换个条件。”

 任梅君呆了一呆道:“你要跟我换什么条件?”

 郭玉珠道:“我暂时不杀他,你暂时也不许动马家兄妹。”

 任梅君神情微微一震,道:“谁说我要动马家兄妹了?”

 郭玉珠淡然一笑道:“梅君,对你,我了解的够。”

 任梅君突然笑了,道:“看来我也在你指掌之间。你说暂时?”

 郭玉珠道:“是的,以后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

 任梅君道:“为什么你不让我动他兄妹?”

 郭玉珠道:“那样,跟你暂时不动我一样。”

 任梅君道:“你也有用他兄妹之处?”

 郭玉珠道:“不错,你答应么?”

 任梅君娇笑说道:“夫间还不是说一句是一句,有什么答应不答应的,不过很显着的,在这个条件上换我吃了亏。”

 郭玉珠道:“你以为你吃了什么亏?”

 任梅君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还说什么杀不杀。”

 玉珠道:“梅君,你以为我是施诈?”

 任梅君道:“难道不是?”

 郭玉珠淡然一笑道:“梅君,你那位罗三哥如何?”

 任梅君一惊睁大了妙目,口说道:“你怎么知道…”

 郭玉珠道:“一句话,郭玉珠不傻。”

 任梅君不肯放松,道:“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是他?”

 郭玉珠道:“这儿还有第二个能让你看得上眼的么,要有的话,这事情不会发生在那位罗三哥来了之后。”

 任梅君道:“玉珠,你好厉害。”

 郭玉珠道:“你夸奖了,这只是最起码的防身之术。”

 任梅君道:“就算你知道他是谁,我仍然吃了亏。”

 郭玉珠道:“你还认为你吃了什么亏?”

 任梅君道:“你暂时本不敢杀他。”

 郭玉珠道:“谁说的?”

 任梅君道:“我说的,刚才你也说过。”

 郭玉珠‮头摇‬说道:“你错了,梅君,论心智、论所学,任何一种,罗士信他都难跟郭玉珠一较长短,这你明白,既然这样,再加上你还有用我之处,我若咬牙杀了罗士信,我不信你会因为他转而对付我,坏了你的大事,大事跟罗士信比较起来,罗士信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更何况你将来也有杀他的一天。”

 任梅君忽然说道:“玉珠,你简直高明得怕人,我可没想到你会有这么高的心智,伴着像你这么一个人,朝夕相对,我怎么能安。”

 郭玉珠微一‮头摇‬道:“别扯远了,梅君,说吧,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任梅君一点头道:“我答应,也只好答应了,不答应行么。”

 郭玉珠道:“暂时不动马家兄妹。”

 任梅君道:“是的,我绝不杀他们就是。”

 郭玉珠道:“也不许假别人之手。”

 任梅君脸色为之一动,道:“你看我会么?”

 郭玉珠道:“我了解你,你比我更了解你自己。”

 任梅君‮头摇‬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看来在知彼这方面我是略逊你一筹,厉害呀厉害。好吧,我答应。”

 郭玉珠目光一凝,道:“梅君,你我就凭这一句话。”

 任梅君道:“当然,你以为我会言而无信么?”

 郭玉珠‮头摇‬说道:“我并不怕你言而无信,除非你做的极其高明,要不然只让我看出一点迹象,我便先发制人,下手你那位罗三哥。”

 任梅君妙目暴睁,道:“郭玉珠,你敢!”

 郭玉珠淡然说道:“任梅君,你看我敢不敢!”

 任梅君煞威一敛,微笑说道:“看来你的翅膀已经硬了,如今我连慑也慑不住你了,我自恨走眼低估了你,想想我真懊悔找上你。”

 郭玉珠道:“这话也许是真的,不过你并没有找错人。”

 任梅君道:“是么?”

 郭玉珠道:“事实上你能利用我达到一切目的。”

 任梅君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头摇‬说道:“我没有糊涂的时候,可是现在我就不懂了…”

 郭玉珠道:“你不懂什么?”

 任梅君道:“我不懂为什么你明知我是利用你,你还要…”

 “很简单。”郭玉珠道:“你利用我,我也利用你,互相利用,你明白么,你利用我的人去达到你的目的,我则利用你的人力财力去达到我的目的。”

 任梅君道:“你有什么目的?”

 郭玉珠双眉微扬,道:“先出一口气,继而称霸天下,傲视群伦。”

 任梅君娇笑道:“原来如此,那除非到了将来你能杀了我。”

 郭玉珠道:“当然,我明白,我有这把握,否则我无法达到我的目的。”

 任梅君笑道:“将来是谁死在谁手里,那等将来再看吧…”

 郭玉珠道:“现在你我仍是恩爱夫。”

 任梅君道:“我不会跟你恩爱得把什么都忘了。”

 郭玉珠道:“你必须得忘,举个例子来说,你不能因为将来的胜负,在现在限制我的所学,因为你要利用我!”

 任梅君道:“我可以不限制你,但我不能任你学到无法控制的境界!”

 郭玉珠道:“你还想控制我?”

 任梅君道:“否则我无以在将来制你。”

 郭玉珠傲然一笑道:“迟了,梅君。”

 任梅君道:“迟了?你以为我现在就控制不了你了?”

 郭玉珠微微一笑道:“你信不信?现在就是你跟区里的那两位联手,怕也难接下我一百招…”

 任梅君目光微凝,道:“我不信。”

 郭玉珠道:“信不信由你。”

 任梅君道:“你怎么会有这么神速的进境?”

 郭玉珠道:“你不信么?”

 任梅君道:“我本就不信。”

 郭玉珠道:“不信你何必要问,不问也罢。”

 任梅君道:“假如我信呢?”

 郭玉珠道:“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说。”

 任梅君倏然一笑道:“我的大会主,你留着吧。”仰身躺在上。显然她仍是不信。

 郭玉珠边泛起一丝神秘笑意,道:“怎么,还想睡?”

 任梅君道:“折腾了‮夜一‬,既没睡好,又累,好难受,你出去吧,让我睡一会儿。”

 郭玉珠目中闪起异采,道:“天已经大亮了。”

 可不是么,曙光已经透窗了。

 任梅君道:“那有什么要紧,反正我没事,你行行好,心疼心疼我。”

 郭玉珠道:“当然,你是我的娇,我不心疼你心疼谁。”站起来了过去。

 任梅君惊声说道:“你要干什么?”

 郭玉珠道:“你知道…”

 人,扑了过去…

 屋里的灯灭了,传出了任梅君一阵咿唔声。

 任梅君厉害,郭玉珠也不含糊,他要在这方面报复,伤任梅君的‮子身‬,这等于是慢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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