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红菱不知道纪刚带领的“血滴子”秘密卫队隐身何处,她也没看见一个,她有她的办法,带着楚霞在“独山湖”一带到处走、到处逛,毫不掩护。
显然,她是希望能引出“血滴子”秘密卫队来。
可惜的是,她这个办法不灵。
“独山湖”几乎绕了一圈了,就是没见一个“血滴子”现身
面。
姑娘楚霞忍不住道:“他们是存心躲着咱们。”
红菱道:“你看是么?”
楚霞道:“咱们明,他们暗,像咱们这们毫不掩护地绕湖行走,他们绝不会看不见咱们,既然看见了咱们而不现身
面,您看呢?”
红菱眉锋微皱,道:“那么怎么连你妹妹也现身
面?”
楚霞道:“他们既然有心躲咱们,就未必会让妹妹知道,要不就是…”
她住口不言,没说下去。
红菱接着说了下去:“要不就是你妹妹出躲咱们。”
楚霞没说话。
红菱双眉一扬,道:“不要紧,我不信引不出他们来!”
话声一落,仰天长啸,啸声袭石穿云,直
长空,而且啸声起处,震得湖水倏扬波涛,水声哗哗,白
起伏,威势惊人。
就在啸声及半之际,虽然仍然未见人影,但却划空传来一个急促话声:“什么人在此惊扰‘独山湖’的宁静。”
啸声倏落,红菱
边泛起冰冷笑声:“云班领么?红菱在此。”
只听那话声道:“原来是楚夫人,云中鹄不知道…”
红菱道:“不要紧,我的目的原也就在惊动各位,请带我见纪贝勒!”
云中鹄的话声道:“贝勒爷不在左近…”
红菱双眉一扬:“那我就惊动到他闻声赶回来。”
云中鹄话声忙道:“请楚夫人稍候,容云中鹄看看贝勒爷回来了没有?”
红菱
边再现冰冷笑意。
云中鹄办事可真快,他的话声不过只沉寂了一下,旋即又划空传了过来:“楚夫人来得巧,贝勒爷刚回来,请…”
红菱道:“不劳云班领指点,我不听得出云班领置身何处。”
她转过身,带着姑娘楚霞,往十丈外一座土丘旁的树林中行去。
绕过土丘,云中鹄正面带强笑,站立眼前,他抱拳躬身:“楚夫人好灵敏的听觉。”
红菱冷冷道:“好说!”
云中鹄道:“楚夫人既然能听出云中鹄置身何处,当然也能听出,若干叛逆也已来到不远处树林之中,只是没敢冒然现身罢了。”
红菱脸色微沉,道:“云班领敢是怪我的啸声引来了他们?”
云中鹄忙道:“云中鹄不敢。”
红菱道:“我虽不是官家人,但多少跟官家有点渊源,也明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却躲着不见我?再说,你们这种布署,分明也是有意使敌明我暗,又有什么怕我引来他们的?”
云中鹄忙道:“楚夫人冤枉我们了,我们怎么知道楚夫人来到了‘独山湖’…”
红菱一双美目之中倏现威棱。
云中鹄神情一惊,忙改口道:“云中鹄是说,我们并不知道楚夫人是来干什么的?”
“云领班不知道我是来找我小女儿的?”
“我们根本没见着二姑娘…”
“那云领班怎么知道我家夫姓楚?”
云中鹄一向精明,精明得近乎狡猾,但是这一次,他百密有一疏,红菱这一问,问得他哑口无言,半晌没能答上话来,脸上也一阵红,一阵白,真够他难受的。
红菱冷然一笑,又道:“我不想再说什么了,带我去见纪贝勒吧!”
云中鹄乐得乘机下台,微一躬身道:“是,楚夫人请!”
云中鹄在前带路,他把红菱跟楚霞母女,还是带到了前不久楚翠来见纲刚的那座小庙里,后院那间禅房里,见着了纪刚。
纪刚对红菱的来到“独山湖”真说起来,并不感到意外,二女儿在此,他原就料到红菱迟早会来,但乍见云中鸽带来了红菱母女,总不免有一份惜愕,不过那只是刹那间的事。
一刹那之后,他立即恢复了平静,含笑抬手让座。
红菱早把他的脸色变化看在了眼里,一见他含笑抬手让座,立即淡然道:“贝勒爷面前,哪有我们母女的座位,不坐了,敬禀贝勒爷,红菱是来找二女儿楚翠的。”
纪刚还没答话,先看见了云中鹄递过来一个眼色,他何等深沉,又何等精明,微一笑道:
“不错,二姑娘是来过,可是现在并不在这儿。”
红菱道:“她来过,现在不在这儿,贝勒爷这话什么意思?”
纪刚道:“菱姑娘应该知道,令媛是来找翎贝子的。”
“不错,我知道。”
“翎贝子没到之前,令媛说要上外头等去,可是如今翎贝子已经到了,纪刚并没看见令媛回来,纪刚就是这个意思。”
红菱脸色一变:“贝勒爷的意思是说,我小女儿失踪了?”
纪刚淡然道:“纪刚没这意思,纪刚的意思是说,并不知道令媛到哪里去了。”
红菱的脸色沉了下来,道:“贝勒爷,我小女儿到这儿来见过你,也是从你这儿走的,这‘独山湖’一带,周遭几十里方圆之内,布满了贝勒爷所带的‘血滴子’跟‘崂山派’高手,贝勒爷你说不知道我小女儿哪儿去了,说得过去吗?”
纪刚神色不变,平静如常,道:“菱姑娘不要忘了,如今的‘独山湖’一带,除了纪刚带来的官家好手之外,还有不少叛逆在。””
红菱脸色又一变:“贝勒爷的意思是说,我小女儿可能落进了他们手里?”
纪刚道:“纪刚没这么说,纪刚只是提醒菱姑娘,‘独山湖’一带,不是只有纪刚带来的官家人。”
他不愧精明,明明是有怕暗示,却不肯承认,以免红菱给他扣一顶不闻不问的帽子。
红菱何许人,又焉不明白的道理?淡然道:“贝勒爷放心,我不会怪谁,也不敢怪谁,我们子母一再声言,不愿沾官,官家当然也就没有照顾我们母女的道理,同样的,也就因为我们母女一再声明不愿沾官,那些叛逆,应该也不会为难我的小女儿。”
纪刚微一笑,道:“没想到菱姑娘这么相信叛逆,那纪刚就想不出来令媛会到哪里去了?”
眼看红菱这一趟见纪刚是白见了,可是红菱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绝不想让这一趟成为白见,她明白,她太明白了,只要找纪刚要她的小女儿楚翠,就绝不会错。
她这里双眉扬起,刚要摊牌,只见一句佩剑黑衣人闪身扑人,单膝点地、一个扦打了下去:“启禀贝勒爷,傅候夫人驾到。”
红菱一怔!
纪刚神情一震,急道:“傅夫人现在…”
只听胡凤楼那甜美轻柔,又隐隐带着慑人之威的话声传了进来:“在这儿,我已经进来了。”
纪剧脸色一变,忙带着云中鹄那佩剑黑衣人飞步
了出去。
红菱带着楚霞也跟了出去。
烷子里,正站着雍容高贵、
光照人的傅夫人胡凤楼,纪刚带云中鹄跟佩剑黑衣人抢过去施礼:“纪刚等不知道夫人驾临,恭
来迟…”
胡凤楼抬手答礼:“纪贝勒不要客气…”
一眼看见了红菱母女,一怔,
口道:“妹妹,怎么你们母女也在这儿?”
楚霞
过去见礼,胡凤楼含笑挽起了姑娘。
红菱跟着来到,浅浅一礼,道:“姐姐,我是来找楚翠的。”
胡凤楼又微一怔,道:“怎么这么巧,我也是来找小翎的!”
红菱不愿说自己的女儿就是来找那位翎贝子的,纪刚一旁却道:“夫人,楚二姑娘就是来找翎贝子的。”
胡凤楼轻轻的“呃!”了一声,红菱却觉得脸上一热,一股怒气从心底直冒起,她气自己的女儿好荣华、贪富贵,不争气,使得她颜面无光。
只听胡凤楼道:“那就难怪了,翠儿呢?”
红菱道:“纪贝勒说,楚翠来见过他,可是为了要等翎贝子,又上外头去了,到现在一直没回来,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正要找纪贝勒要人呢广胡凤楼转望纪刚:“小翎到了没有?”
纪刚道:“翎贝子已经到了。”
胡凤楼道:“人呢?”
纪刚道:“就在附的。”
胡凤楼回过脸来道:“妹妹别着急,许他们现已经碰在一块儿了。我这就让纪贝勒派人找他们去。”
胡凤楼还没转回脸来,纪剧已上前一步道:“夫人,翎贝子没跟楚二姑娘在一块儿,陪着翎贝子的,是个‘崂山派’的女弟子。”
这话听得胡凤楼跟红菱都一怔。
胡凤楼转过脸来道:“‘崂山派’不都是三清弟子出家人么?”
纪刚道:“不敢瞒夫人,是的!”
胡凤楼脸色一变:“怎么纪贝勒你也容纳他这样胡闹?”
纪刚苦着脸道:“夫人知道,纪刚是无可奈何。”
胡凤楼双眉一扬,目现威棱:“派个人去,叫他马上来见我,还有,把楚二姑娘也找回来!”
纪刚就是这么势利,如今他竟没敢说一个“不”字,不但没敢说一个“不”字,还忙不迭地满口答应,立即转脸下令。把云中鹄派了出去。
他这一招厉害,不站痕迹地告了傅小翎的状,不是为别,纯是为他自己。
派出了云中鹄,回过脸来,唯恐不周地请胡凤楼跟红菱上层里去,当然,红菱是附带的。
胡凤楼却不领他这个,一声:“不用了,我们就在这儿等了。”拉着楚霞跟红菱说起了话,反倒把纪刚冷在了一旁。
纪刚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心里很不好受,不过他能忍,也能受,他本就是个深沉的人“大度能容”的人。
云中鹄不愧能当差,会办事,胡凤楼跟红菱这儿说还没几句话,他就把傅小翎跟无垢找来了。
傅小翎贵为贝子,也甘岁的人了,可是这会儿他居然像个小孩子,一声:“娘!”飞身扑了过来。
胡凤楼这里听得呼唤,刚要沉脸叱责,一眼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无垢,立时为无垢的绝代风华怔住,到了嘴边的话,也停在了嘴边。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神力威侯”夫人胡凤楼?闻名不如瞻仰,瞻仰自是胜过闻名,同样的,无垢面对傅夫人高华、雍容,天香国
,也有着一刹间的晕眩。
当然,红菱也看见了无垢,她呆了一呆,忍不住
道:“翎贝子好眼光!”
她由衷地为自己的女儿自叹不如。
纪刚脸色一变,一颗心也不由往下一沉。
首先定过神来的,是胡凤楼,她神色微冷,道:“先见过你红菱姨!”
傅小翎绝顶聪明,哪有不知道谁是红菱姨的道理?
他一怔,凤目圆睁,一脸惊喜,一脸激动,凝视着红菱:“您就是…小翎见过菱姨!”
他施下礼去,施的是大礼。
红菱当然不能受,她也不会受,她要拦,可是居然没拦住。立时,她的心里也多了一份激动,这么多年了,姑娘不但没忘记她,她的确拿她当姐妹,这,证之于小翎这一礼,没有半点虚假。
她这里刚泛激动,博夫人又一句:“还有你霞妹妹!”
傅小翎当然也知道霞妹妹是何许人,是哪一个,他兜头就是一揖!
红菱懂礼,自己受小翎一个大礼,已是当不怎么起,她何敢再让傅小翎先给自己的女儿见礼?
她在,姑娘楚霞不仅懂礼,也冰雪聪明,在红菱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的时候,就几乎跟傅小翎同时施了礼。
红菱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傅小翎仍然是一脸惊喜,一脸激动,要说话。
胡凤楼却已神色微冷地开了口:“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跟你菱姨说,先给我站在一边听着。”
傅小翎转过脸来忙道:“娘,我还要引见…”
胡凤楼道:“用不着你多事,我自己会认识,站到一边去!”
傅小翎生长在那么一个家里,当然很得宠,可是宠他的是他的父亲,爵袭“神力威侯”
的傅玉翎。
他怕的,甚至于最怕的,则是他这位母亲傅夫人胡凤楼,是故,听了傅夫人的这么一句,他二话不说,恭应一声,退到了一旁。
胡凤楼抬眼望无垢:“姑娘是‘崂山派’弟子”?
无垢早就定过了神,她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袅袅走向前,娇靥上神色一肃,道:
“‘崂山派’弟子元垢,见过傅夫人!”
她盈盈施下礼去,穿的是俗装,行的自然不是道家的稽道礼。
傅夫人道:“姑娘不要多礼!”
口中虽这么说,她却受了无垢一礼,无论从哪方面说,她绝对受得起无垢这一礼。
无垢谢声中站了起来。
博夫人接着道:“无垢是姑娘的法号?”
无垢低声恭应:“是的!”
博夫人道:“这么说,姑娘是三清弟子出家人?”
无垢再次低声恭应。
傅人人道:“姑娘有事,请忙去吧!”
傅小翎一怔,纪刚两眼飞闪异采。
无垢恭应一声,又一礼,转身行去。
傅小翎一急,
口叫道:“娘…”
傅夫人回过身,两道不怒而威的目光直
过去,道:“有什么活路上再说!”
傅小翎又一怔:“路上?”
傅夫人道:“我是来找你的,既然找到了你,咱们该回去了。”
这可是我们这位翎贝子做梦也没想到的,不由大为惊急:“娘…”
傅夫人语气很轻缓,但脸色却有点冷意,一双目光也显现了厉害:“我说过了,有什么活路上再说。”
傅小翎硬是没敢再说话,就这几句话工夫,无垢已经走得不见了,他望着无垢去的方向,脸色都白了。
傅夫人转望红菱道:“妹妹,我带小翎回京去了,你们是不是等他们找来翠儿,跟我一块儿走?”
红菱道:“好,等楚翠来了,咱们就走。”
云中鹄的的确会办事,谁都不知道楚翠上哪儿去了,但是前后没多大工夫,他却能把楚翠找了回来。
楚翠人没到,声先到,而且话声中充满了惊喜:“翎贝子在哪儿?”
娇小身影疾闪,她如飞
到,人一到,自然把小院子里的情景都看在了眼里,她一怔,瞪圆了一双国美:“凤姨!娘!”
带着这声娇呼,人已扑了过来,扑到了傅夫人面前。
傅夫人伸手拉住了她,含笑向红菱:“妹妹,到齐了,咱们走吧!”
红菱答应了一声。
楚翠忙道:“走?”
傅夫人道:“我要带小翎回京去,你娘答应咱们一块儿走。”
楚翠忙道:“好啊。”
话声中,一双目光已投向了傅小翎,这一瞥,是好期盼了多久的,而所看见的,一点也没有让她失望。
她心里泛起了奋兴、喜悦,这份奋兴、喜悦,也很快地到了她的娇靥之上。
红菱全看在了眼里,她只装没看见。
傅夫人也看在了眼里,道:“这就是小翎,小翎,见见你翠妹妹。”
傅小翎脸色仍然苍白,也没有心情,勉强地打了个招呼。这,使得楚翠有点失望,但是她没在意,见了一礼,也朋点着喜地叫了傅小翎一声。
红菱又都看在了眼里,但她仍然装没看见。
只听傅夫人道:“路上再说话吧,妹妹,咱们走吧。”
红菱点头答应。
纪刚一躬身:“纪刚带的属,恭送傅夫人,楚夫人!”
刚说完话,一个佩剑黑衣人疾掠而至,向着傅夫人一礼,转向纪刚,近前低声两句。
尽管话声低得近似耳语,可是傅夫人听见了,她猛一怔。
纪刚也一怔,脸色也变了一下,随即向傅夫人躬了身:“夫人,傅侯驾到!”
红菱、楚霞、楚翠都一怔!
傅小翎却猛然为之惊喜,他这一惊喜,纪刚不由暗暗叫苦,她不容易,傅夫人要把一来就喜欢上无垢的翎贝子带走了“神力威侯”傅玉翎却在这个时候驾到,这一来,傅夫人绝不会马上就走了,他怎么不暗暗叫苦。
叫苦归叫苦,可是他并不十分担心,傅夫人的表现,他全看在了眼里。他知道,傅夫人是绝不会容许翎贝子沾一个三清弟子出家人的。
只听傅夫人道:“他来干什么?”
纪刚没接话,因为傅夫人是自语,用不着接话,事实上他也不能接话。
就在这时候,从前头一前四后地进来了五个人,后头四个,是四个英武
拔,穿着一
青袍中年人。
前头那位,也是位中年人,身材颀长,一袭锦袍,长眉凤目,不怒而威,
上留着小胡子,更增添了几分潇洒意味,那位俊逸的贝子爷傅小翎,有几分像他,也有几分像傅夫人,可不正是爵袭“神力威侯”威震当明的重臣虎将傅玉翎傅威侯!
当然,他一眼也看见了院子里的这些人,一怔停步。
“爹!”一声呼叫,傅小翎头一个掠了过去。
傅小翎身后四个中年人,抢步上前,一起恭谨向着傅夫人施下礼去:“属下等见过夫人!”
傅夫人道:“见见这位楚夫人。”
四个中年人转身施礼。
红菱忙道:“不敢当。”
她答过一礼,带着楚霞、楚翠走了过去,向着傅玉翎施下大礼:“婢子红菱率女儿楚霞、楚翠拜见侯爷!”
傅夫人及时叫了一声:“妹妹!”
傅玉翎一怔忙抬手:“红菱,听见了没有,说什么我也不敢受你这一礼。”
他不敢受这一礼,红菱母女竟然硬是拜不下去,站直身,转望傅夫人:“姐姐怎么好这样!”
傅夫人道:“我既然叫你一声妹妹,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你又怎么能让他受这么一礼?”
红菱没再说话。
四个中年人过去给傅小翎见礼。
纪刚也趋前给傅玉翎见礼。
都见过礼了,傅玉翎含笑望红菱:“十几年不见了,凤楼想你们想得厉害。”
红菱道:“我们几个也很惦念侯爷跟姑娘。”
“为什么不上京里看看我们去?”
“各忙各的事,老是耽搁,没想到一耽搁就是十几二十年。”
显然,这是藉口。
傅侯何等样人?当然懂,马上就把话题转开了,一双目光落在楚霞、楚翠身上:“这是你两个女儿?”
“是的!”
“长得好,仙
明珠爱煞人。”
谈了几句之后,傅玉翎眼红菱各带儿女一起走了过来,夫
俩这才说了话。
傅玉翎道:“你怎么在这儿?”
傅夫人道:“我是来找小翎的,你呢?你到‘独山湖’来干什么!”
傅玉翎迟疑了一下:“我是奉了皇上的密旨…”
博夫人目光一凝:“不至于把你也派来对会鱼壳吧?”
傅玉翎脸色有点凝重:“大内接获密报,说郭家有人在这儿。”
红菱一惊。
傅夫人脸色一变,霍地转脸,一双威棱闪
的目光投向纪刚。
纪刚很镇定,一躬身:“是纪刚的密报,纪刚知情,不敢不报。”
傅夫人祝声道:“郭家人是哪一个?在哪儿?”
红润道:“夫人知道,就是‘济南’那个燕侠,他叫郭燕侠,郭家六个儿子他居长,他来了‘独山湖’。”
傅夫人脸色又一变:“你知道得很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
纪刚还没说话。
红菱突然道:“姐姐,您要是暂时不走,我们称走了。”
傅夫人没心情顾别的,也没工夫多想,道:“也好…”楚翠一急,要说话。
红菱伸手拉住了她,道:“侯爷、姐姐,我们告辞。”
她施一礼,拉着楚翠,带着楚霞。腾身而去。
楚翠到了跟边的话,竟没能说出口,只因为红菱扣住了她的腕脉。
红菱一走,傅夫人再望纪刚:“你还没有答我问话。”
纪刚道:“是楚二姑娘告诉纪刚的。”
傅夫人心神震动,呆了一呆,道:“怎么会是她…”
她心想,幸亏红菱已经走了,不然楚翠非遭殃不可,心中念转,双眉扬起。
纪刚趁势身下了身:“夫人,纪刚不得已。”
她没发作,纵然明知道纪刚使坏,她也不能发作,只因为纪刚是尽忠职守,效忠皇上,在一个理字站得很稳,而她跟郭家的事,比竟那是私事。
同样的,明知道纪刚使坏,皇上
狠,纪刚的密奏,皇上独派出了傅威侯,这分明是有意让她为难,有意看她们夫
怎么办,她照样也莫可奈何。
只听傅玉翎道:“凤楼…”
傅夫人冰冷道:“有什么话咱们待会儿再说。”
傅小翎没再说话。
口口口
红菱拉着楚翠,带着楚霞一阵疾驰,看看进入了树林深处,她停了下来,松了楚翠。
腕脉一经松开,楚翠立即着急地开了口:“娘,咱们为什么要先走?”
红菱冷然道:“我告诉你,咱们不配,你最好就此打消攀龙附凤的念头。”
楚翠更急了:“娘,是凤姨说的…”
“你凤姨说的,是她的好意,咱们自己要自掂份量,你这么大了,应该懂事了,也应该知道羞臊了。”
这句话相当重,楚翠从没受过,脸色一变,红了眼圈:“娘,您怎么这么说…”
红菱道:“我这么说还算便宜,告诉我,郭燕侠是‘南海’郭家人,是不是你告诉纪刚的?”
楚翠抗声道:“是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红菱突然扬手打了楚翠一个嘴巴,厉叱道:“我就知道是你…”楚翠更没受过这个,惊叫一声,捂脸哭叫:“娘…”
“畜生!”红菱再次历叱:“给我跪下!”
楚翠惊叫:“娘…”
红菱戟指嗔目:“给我跪下!”
楚翠怕了,她也从没见过乃母动这么大的气,什么也没敢再说,矮身跪了下去。
楚霞一旁道:“娘…”
红菱一挥手:“你不要管,一边站着去。”
楚霞也不敢再吭声,头一低,退向后去。
红菱脸色煞白,浑身俱颤:“你这个不知羞
,不仁不义的畜生,枉费了我几十年的教养…”
楚翠叫道:“娘,您不能这么说,我没有错。”
红菱气又往上一冲:“你还敢跟我顶嘴,还敢说没有错?
楚翠道:“我怎么错了,身为一个女儿家,我想找个自己喜欢的,想找个如意郎君,错了么?普天之下的女儿家,哪一个不这样?”
红菱道:“不错,普天之下的女儿家,谁都想嫁个如意郎君,可是没有像这样一点顾羞臊,自己硬往上找的…”
楚翠叫道:“娘,我是您的女儿,您怎么好这样说我,凤姨先作的许诺,怎么叫我往上凑…”
“你凤姨只是那么说说…”
“您认为凤姨是那种人么?”
一句话问住了红菱,她明知道,胡凤楼不是那种人,即便是,她也不能承认。
她怔了一下,旋即又道:“就算你凤姨有这个意思,咱们不配!”
“咱们为什么不配?是因为傅家世代簪缨?当初凤姨为什么就配?”
“你跟你凤姨不一样,你怎么能跟你凤姨比?”
“都是人,有什么不一样?您又为什么这样轻看自己的女儿?”
“当初是傅家求你凤姨…”
“如今也是凤姨亲口答应了咱们。”
“你这个畜生,不敢…告诉你好了,是我不愿意,咱们不沾官家。”
“那是你不愿意,可是做女儿的愿意,做女儿的并没有错。”
红菱气得发抖,可是楚翠说的是理,不愿意,那只是她的心意,女儿大了,难道非顺从她的心意才叫对?婚姻大事,关系一辈子,不管是热衷荣华也好,贪图富贵也好,总要自己心甘情愿。
她了点头:“好,这…就算你没有错,那么出卖郭家的人呢?”
娘,怎么能叫出卖,咱们跟郭家,真说起来,并没有什么渊源…”
“你敢强词夺理?你明知道你凤姨欠郭家的…”
“我知道凤姨欠郭家的,可是咱们并不欠郭家什么。俗话说嫁
随
、嫁狗随狗,我虽然并没有嫁,可是只有过风姨一句话,我就认了真,傅家是官家人,我心向官家,难道也错了?”
“你”
“娘,您别怪我,就拿凤姨来说,尽管她欠郭家的,可是那是她个人的事,她总是傅家人,一旦傅家奉旨对付郭家,我不相信她还能帮郭家,甚至置身事外。”
这也是理,而且也是实情。
红菱为之哑口无言,可是旋即她咬了牙:“你没错,你都对,错只错在你不该投生楚家,做了我的女儿,楚家没有你这种后人,我不要你这种女儿总可以!”
话落,扬掌当头劈下。
楚霞,甚至于楚翠,都没想到乃母会气成这个样,会咬牙横心,下这种毒手,楚霞吓得连一声娘都没来得及时出口,楚翠也认为自己死定了。”
就在这时候,一声朗喝场空传到:“菱姑姑!”
一条人影比电还快,疾掠而至,人还没到已扬了手.只听红菱一声轻哼,身躯一晃,踉跄而退。
随即人影拣到,影定人现,竟是郭燕侠,他向着红菱一躬身:“菱姑姑,燕侠不得已,您千万原谅。”
红菱定过了神,一条右臂还觉得酸麻,道:“燕侠,是你,你知道…”
郭燕侠道:“您也原谅,燕侠置身外离这儿不远,都听见了。”
红菱道:“那你还…”
郭燕侠肃容道:“您明鉴,不管对什么,不能要求每个人的看法都一样,就是至亲也不例外,燕侠认为二姑娘并没有错,您要是为这件事惩罚二姑娘,叫郭家人何以自处?”
红菱道:“可是…”
只听一个清冷话声传了过来:“没有可是。”
红菱一惊。
郭燕侠当即躬身:“凤姑姑!”
香风袭人,人影倏现。来的可不正是傅夫人胡凤楼?
红菱叫了一声:“姐姐!”
楚霞趋前见礼。
胡凤楼拉住了楚霞的手,冷然望红菱:“就是因为问起了纪刚,谁告诉燕侠是郭家人,你一想就知道是翠儿,所以你急着要先走,是不是?”
红菱没说话。
胡凤楼道:“我也想到了,所以急着追了出来,幸亏燕侠比我早到了一步,不然你怎么跟我
待。”
红菱没说话。
胡凤楼又遭:“燕侠说的没错,不能勉强每个人对一件事都抱同样的看法,尽管我不满意翠儿这么做,可是我不能说她错。
至于前一件事,我不能你的看法怎么样,是怎么想的,从现在起,翠儿是我的,我带走,可不可以?”
红菱一怔,忙道:“姐姐…”
“怎么?”胡凤楼道:“凭我给你要个女儿,你舍不得?”
红菱道:“那倒不是,而是…”
胡凤楼道:“既然不是就行了,别的就不用多说了,翠儿,起来吧!”
伸手拉起了楚翠,然后,她转望郭燕侠:“燕侠…”
郭燕侠道:“没想到凤姑姑您出来了‘独山湖’。”
胡凤楼道:“不只是我,傅侯也来了。”
郭燕使神情震动了一下,旋即淡然而笑:“‘独山湖’好热闹,鱼壳跟吕家后人也何其荣幸?”
胡凤楼脸上浮现起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异样神色,香
边也掠过了一丝
搐,道;“燕侠,傅侯为的不是鱼壳,也不是吕家的后人,真说起来,鱼壳跟吕家后人,还烦不着‘神力威侯’傅家。傅侯所以会也上‘独山湖’来,为的是‘南海’郭家人你。”
郭燕侠脸色倏变。刹时,他把菱姑姑所以要惩处楚翠,因为当他一听见楚翠已经把他的出身来历告诉了纪刚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那个后果,那个后果是必然的。
他只是没想到如今这位皇上允祯会动用傅家人而已。
其实,他也应该想到允祯会动用傅家,庙堂之上,还哪一家,哪一个能对付他郭家,敢对付他郭家,配对付他郭家?甚至放眼当今,也再找不出第二家第二个比傅家还适合的人选了。
如果熟悉郭、傅、胡三家之间的渊源,任何人都班么说,任何人也都会不知道该推允祯之高明,不是该咒骂允祯之
毒?沉默了一下之后,郭燕侠淡然道:“谢谢您告诉燕侠,燕快知道了。”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别的一个字没多说。
胡凤楼迟疑了一下,香
边再次
搐,然后道:“燕侠,凤姑姑不只是告诉你,告诉你的目的,也不只是为让你知道
郭燕侠平静地接了口:“燕侠等着凤姑姑的明示!”
胡凤楼又迟疑了一下:“我很难启齿,但是情势
人,我又不能不说,你…你能不能离开‘独山湖’?看在凤姑姑份上。”
郭燕侠仍然很平静,因为他早想到了,凤姑姑的“明示”一定是这,因为凤姑姑不能让傅侯,也就是她的夫婿空手折回去,如果让她的夫婿空手折回去,那就等于让现在这位皇上退让,那是不可能的。
傅家还不敢抗这个旨,因为要对付的是“南海”郭家,她也知道,倘使傅家抗了这道旨,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所以相权之下,她只好让郭家人退让了。
郭燕快还没有说话。
红菱忍不住了,道:“姐姐,我本该
嘴,可是…”
胡凤楼没让她说,道:“妹妹,你以为我不知道不妥.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可是,妹妹,你为我想想,不这样,我又能怎么办?”
红菱不用想,也知道这位曾经是她主人的姐姐,情非得已。跟胡凤楼,她没有再说什么,她冷然转望楚翠:“现在你该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了,也该明白后果的严重了,你是不是该死?”
胡凤楼脸上掠过了一丝痛苦神色,道:“妹妹,别怪孩子,要怪怪上一代,上一代种下的因,别让女儿辈来承担这个果。”
红菱没再说话。
楚翠低下了头,一颗乌云螓着垂得很低。
胡凤楼转望郭燕侠,一双凤目中所
的神色,令人难以言喻,也令人不忍拒绝。
但是,郭燕侠却是这样的答复:“凤姑姑,您要原谅,燕快不能走。”
胡凤楼道:“燕侠,凤姑姑可以跟你担保,我负责让鱼壳跟吕家的后人,平安离开。”
在胡凤楼来说,以她如今的份身地位来说,这已经很窕容易,很不容易了。
而郭燕侠扬了双眉:“凤姑姑,燕侠斗胆,鱼壳属于‘独山湖’,‘独山湖’属于鱼壳。
几十年来,想到鱼壳就想到‘独山湖’,想到‘独山湖’也就想到鱼壳,他们等于是牢不可分的一体,为什么现在离开‘独山湖’的,要是鱼壳?”
胡凤楼道:“燕侠,我懂你的意思,因为另一方面,是当今的皇上…要在以前,凤姑姑的想法跟你一样,或许比你还要
烈,可是现在,凤姑姑就不能不‘在官言官’了。”
说着话,神色之中
着不少悲哀,不少无奈。
郭燕侠扬起的一双眉梢落了下去。他道:“凤姑姑,真说起来,燕侠并不怎么担心鱼壳跟吕家后人,因为燕侠相信,只要‘独山’‘微山’两个湖的水不干,凭纪刚那些人,还奈何不了他们。”
胡凤楼道:“那你是…”
郭燕侠道:“凤姑姑,如果来的不是傅侯,如果燕侠不姓郭,燕侠一定走,而且马上走。”
胡凤楼脸色一变,道:“燕侠,你…”郭燕侠道:“凤姑姑,郭家人已经退让过一次了,您怎么能让郭家人再退让?”
胡凤楼脸色大变,身躯起了颤抖,一时没说话来。
红菱又忍不住了,道:“燕侠,凤姑姑也是为了你。”
郭燕侠又扬起了一双眉梢,道:“菱姑姑,燕侠知道,但是,这一次,郭家人宁愿埋骨‘独山湖’,或者是让你抬着离开‘独山湖’。”
红菱猛一惊,失声道:“燕侠…”
郭燕侠神情一肃,一
衣衫,单膝点地,跪了下去:“燕侠对的是事,不是对人,您两位千万原谅。”
他一拜而起,就势腾身,飞
而去。
红菱抬手想叫,都没来得及,她不忍地转望胡凤楼:“姐姐…”
胡凤楼颤声道:“我不怪他,我不能怪他,他说得对,当年,郭家人已经作了最大的让步,最痛苦的让步,廿年后的今天,我实在不该再让郭家人让步了。”
红菱道:“那…”
胡凤楼道:“现在我不知道,我只能说,再想办法吧!”
红菱为之默然。
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她既不愿见胡凤楼为难,也不忍让郭家人再让步,她处于两难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她沉默了。
只听胡凤楼道:“妹妹,要走你们就走吧。”
红菱迟疑了一下,道:“姐姐,我不走了。”
她原先要走,只是为了带走楚翠,如今楚翠既已被胡凤楼留下,处在这种情势下,对胡凤楼也好,对郭燕这个郭家人也好,她实在该尽她一份心力,至少,必要的时候她可以作个缓冲,作个斡旋,所以她宁愿不走了。
胡凤楼微一怔:“妹妹…”
红菱道:“姐姐,在这种情势下,我该留下,但是请姐姐答应我,我只是为胡家,为姐姐留下,也是为郭家,为燕侠留下,别的不为任何人广胡凤楼一阵激动,凤目涌现泪光:“我知道,妹妹,我答应。”
一行四人口到了那座庙里,就这么会儿工夫,纪剧已命人收拾了两间禅房,他自己不但让出了那二间,甚至搬出了后院。
收拾的两间,是供傅侯伉俪跟翎贝子的,他没想到红菱母女会折回来,可是后院能用的禅房已经没有了,只她把他原来想住的偏殿一间小屋也让了出来。
忙了一阵之后,又归于寂静,傅侯远来,需要歇息。傅候要歇息,谁也不便打扰,表面上看,是大家暂时都歇息了。
纪刚他们,红菱母女是真歇息了。
鱼壳跟吕家后人到现在不见踪影,郭家人方面,奉密旨挂帅的是傅侯,傅侯还没有采取行,纪刚当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有跟几天来一样,仍然是按兵不动。
所以纪剧是真歇息了,不但真歇息了,而且歇息得很踏实,因为就对无垢这件事来说,已经不必再担心那位翎贝子了。
至于红菱母女,红菱所以要留下来,为的只是郭、胡两家,如今还没有任何动静,当然她也不必采取任何动静。
而说歇息,并没有,也不能真歇息的,只有傅小翎跟傅侯夫妇。
傅小翎直在他住的那间禅房里走回走动,他急得跟什么似的,他恨不得
翅飞出去找无垢,可是他不敢,只因为他母亲在这儿,他不怕他那位“神力威侯”的爹,可就怕他这位娘。
冲着他这位母亲,他已经从头凉到了脚,自知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可是他不甘心,他已经在父亲那边下了功夫,也知道爹娘正在另一间禅房里谈这件事,就不知道后果会是个什么样的,他怎么能不着急,又怎么能歇?
至于傅侯跟傅夫人那方面,诚如傅小翎所料,是正在谈论事,但是谈的不只是他的事,因为就博夫人来说,他的事一点也不重要,甚至于一点谈的必要都没有。
傅侯伉丽谈的是…
傅侯问:“怎么样,是楚翠吗?”
胡凤楼道:“是她,没有!”
博侯一笑:“这孩子真…”真什么?他没说出来,接着又道:“红菱不该怪她!”
胡凤楼淡然道:“那是你的看法。”
傅侯看了她一眼:“不止吧,要不然你怎么会赶去救她。”
胡凤楼道:“我是不怪她,要不然我不会赶去救她,其实,就算我怪她,我也会赶去救她,但是我不怪她,跟你不怪她的理由不一样。”
傅侯轻“哦!”一声道:“你不怪她,是什么理由?”
胡凤楼道:“她毕竟还是个孩子,生得也晚,有些事她根本没有感受到,所以自也不必跟上一代有同样的看法,上一代的人也不能勉强她。”
傅侯微微点头:“那么你又怎么知道,我是什么理由?”
胡凤楼看了他一发,淡然道:“你的理由只有一个,为大清朝廷,为皇上。”
傅侯道:“傅家蒙皇家思宠,世代簪缨,承袭侯爵,我只有这么一个理由还不够么,难道不该?你指望我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胡凤楼道:“我不指望你还有什么理由,这就跟你也不要指望我还有别的理由的道理一样。”
傅侯目光一凝,道:“风楼,事隔这么多年了。孩子都已经这么大子…”
胡凤楼截口道:“不要指望我有所改变,我不会,也不能,在我没有对郭家任何补偿之前,永远不会,永远不能,这也是当初你我说好的,我敬你有这么一份
襟,希望你也别
我改变对你的看法。”
傅侯一笑,笑得有点勉强:“我还不至于那么傻。”
胡凤楼道:“那就好,现在我要跟你谈谈眼前事。”
“什么事?”
“你奉密旨,来对付郭家后人的事。”
“这件事有什么好谈的么?”
“当然有,你就真能…”
“凤楼。”傅侯突然柔声说道:“我知道你为难,可是你应该知道我也为难。我身为人臣,能抗旨么?”
“玉翎,就整个事情来说,人已经是个赢家了,”
“凤楼,那是个人的私事,我不能因私废公。”
“可是…”
“凤楼,傅家永远忠于朝廷,忠于皇家,这你是知道的,也是以前说好的!”
胡凤楼一双凤目之中寒芒电闪,道:“我知道,可是我也知道,就因为我对郭家有一份亏欠、一份歉疚与一份不寻常的感情,所以你嫉妒,你用公事来掩饰你的嫉妒。
傅侯双眉扬了扬:“凤楼,不要忘了,我是你的丈夫,你是傅家人。”
胡凤楼一双凤目之中寒芒再问:“我没有忘,你最好也不要忘记。郭家是我的朋友,不能因为嫁给你,我就不要朋友了…”
傅侯道:“凤楼,咱们不要谈这件事了好不好?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是谈不出任何结果来的。”
胡凤楼一点头道:“好,不谈,不过有一句话我不能不说在前头,郭家当年至今,一直退据南海,跟朝廷之间也一直相安无事。虽说是退据南海,可是郭家有郭家的庞大势力,雄厚实力,一旦
得他们忍无可忍,一旦皇上应付不了,到那个时候,可不要指望我出面。”
傅侯陡然扬起了双眉,道:“你未免太高估郭家了,我不信大清朝廷还对付不了他一个郭家。”
胡凤楼冷怒一笑:“朝廷最好对付得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话落,她转身就要出去。
只听傅侯道:“风楼,我还要跟你变点私事。”
胡凤楼停住了,但是并没有回过身:“什么私事?”
傅侯道:“是小翎的事…”
胡凤楼霍地回过了身:“小翎的事不必谈。”
傅侯道:“凤楼,什么事归什么事,不要把刚才的不痛快,发
在这件事上,这是咱们家的私事。”
胡凤楼道:“我还不是那种人,小翎跟你说了什么了?”
“他说他很喜欢那个无垢,简直不能自拔,说得都要哭了。”
胡凤楼道:“没出息…”
傅侯道:“凤楼,你我都是过来人,这种事不能,也不该扯到出息。”
胡凤楼脸上的冷怒之
稍微退了些,道:“你不会不知道,无垢是‘崂山派’的女弟子。”
傅侯道:“‘崂山派’的女弟子怎么了?”
胡凤楼道:“你糊涂,‘崂山派’没有一个俗家弟子。”
傅侯道:“‘崂山派’没有一个俗家弟子又怎么了?”
胡凤楼凤目圆睁:“玉翎,你能让小翎娶一个三清弟子出家人?”
傅候道:“我只知道傅家的媳妇,小翎的
子,绝不能是俗脂庸粉,而普天之下,人间绝
,红粉之奇,偏又不多。”
胡凤楼道:“不多并不是没有。”
“话是不错。”傅侯道:“但却可遇而不可求,即使遇上,又得看缘份,天下太大了,咱们的和子有多少青春岁月遍历天下去遇?咱们就这么一个,不能不为他着想,你我是他的父母,也不能不为傅有着想。”
胡凤楼道:“玉翎,你真能这么做?”
傅侯道:“人没有不自私的,只要姑娘确实不凡,只要咱们的儿子喜欢,她是个三清弟子出家人又何妨?”
胡凤楼道:“我知道不知道,你已经宠坏了他?”
“儿子总是自己的,谁能不疼不爱?”傅侯道:“这无关宠不宠,你见过无垢,只问你对她的看法怎么样?”
胡凤楼道:“国
天香,风华绝代,绝无仅有。当我知道她乃‘崂山派’的女弟子时,我头一个感觉就是:可惜了,太可惜了。”
傅侯道:“你从不轻许,能让你看上的,放眼当今,绝不多,要她成为咱们傅家的媳妇,有什么不能?不管怎么样,总应该值得。”
胡凤楼沉默了一下:“我已经替他选了红菱的翠儿。”
“红菱的二女儿?”
“嗯!”“你认为她比那位无垢怎么样?”
“我不能不承认,比不上。”
“要是小翎喜欢好,也说得过去。你以为,此时此地,小翎的心目中还容得下哪一个?”
胡凤楼道:“玉翎,你要明白,这不是一厢情愿的事。”
“对!”侯道:“可是,她要是不愿意,为什么会陪小翎,跟小翎在一起?”
“她是‘崂山有’的弟子,或许她慑于权势,不敢得罪傅家。”
傅侯道:“傅家并不辱没她,可是真要是那样,她就不见得可取?”
胡凤楼目光一凝:“你认为她也愿意?”
傅侯双眉微扬,道:“傅家的子弟,小翎的条件,让她打着灯笼,再去找第二个试试。”
胡凤楼想了一下:“那么这样,我去问问她,她要是愿意,我听你的,拼着落尽天下人的闲话,成全他们,要不然,你给我告诉小翎,让他趁早死心。”
傅侯为这一喜,忙道:“我记纪刚召她来。”
他要动。
胡凤楼抬手一拦:“你好像很高兴。”
傅侯道:“老实说,小翎说你不许,我没敢存希望,绝没有想到,你这回这么好说话。”
胡凤楼看了他一眼:“就像你说的,儿子总是自己的,自己的儿子,谁不疼不爱!”
傅侯笑了,笑得很高兴、很
朗:“这就对了,可千万别让小翎知道,要不然以后他就不怕你了,总得有一个降得了他的。”
胡凤楼道:“这叫什么话,难道他不怕你,就因为只有你一个人疼他家他?我比你还疼他爱他,可是我绝不惯他宠他。”
傅侯似乎朋点忘形,微一欠身:“是夫,我失言,你爱怎么罚怎么罚,我这就去…”
胡凤楼道:“你哪儿也不许去,你既然这么看重人家,就不应该这么对人家呼之来,挥之去。”
傅侯微一怔:“对,我又错了。”
胡凤楼道:“我自己去问,这就去,先不许告诉小翎。”
傅侯又欠了身:“是,夫人!”
胡凤楼没再理傅侯,转身出去了。
直起了身,看得出来,因为很明显、很清晰,傅侯的脸上,浮起了奋兴。
胡凤楼就是不徐不疾地走,也永远那么轻盈轻妙,飘逸若仙,不管到哪儿,她也永远不沾人间一丝烟火气。
她离开了后院,经过大殿,到了前院,一路寂静空
,没看见一个人。
刚出庙门,她看见一个,一个佩剑黑衣人,是个“血滴子”
“血滴子”个个修为不俗,可是胡凤楼到了他身后,他居然仍茫然无
。
胡凤楼轻轻咳了一声。
佩剑黑衣人身躯一震,霍然旋身,当他看清眼前人时,立即神色一肃,单膝落地,打下扦去:“夫人!”
胡凤楼道:“起来回话。”
“谢夫人!”
那名黑衣佩剑人站了起来,垂手恭立。
胡凤楼道:“我要找无垢,哪儿能找到她?”
佩剑黑衣人立即又躬身道:“容为夫人带路!”
他又一个扦,站起来,斜肩弯
往前行去。
胡凤楼跟了去。
就在庙旁那座小山下,有一片占地不大的林木,穿过这片林木,一个山
呈现眼前。
佩剑黑衣人停在了
口,躬身道:“无垢就住在这个
里。”
胡凤楼道:“你去吧!”
佩剑黑衣人恭应一声退去。
胡凤楼迈步进了山
。
这个山
应该很深,不然无垢应该听得见
口的话声,早已
了出来。
事实上却不然,
很浅,只有丈余,拐一个弯就到了
底,却没见人,原来无垢不在。
不算宽敞,但很干净,一个人住也绰绰有余。
摆设也很简单,不过
跟桌椅而已,但是都很不错,而且纱帐、棉被、褥子,居然还都是新的,甚至透着一阵阵的幽香。
不像个三清弟子出家人住的地方,这位无垢受到的待遇,也颇为特别。
胡凤楼正在看,她听见身后来了人,转过身,正好无垢拐弯过来,一见到她,无垢立即施下礼去:“无垢见过夫人广
胡凤楼含笑抬手:“不要多礼。”
“谢夫人!”
无垢站了起来,微低着头。
她已经换回了衣掌,但是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胡凤楼打量了她一眼:“知道我在这儿?”
“无垢听说了。”
胡凤楼道:“咱们坐下说话。”
她坐了下去。
无垢站着没支,等胡凤楼又让了她一次,她才在下首坐了下去。
容得她落了座,胡凤楼不经意地转睑看了看:“这儿能有这些东西,还真不容易,不像是附近渔村的。”
无垢迟疑了一下:“回夫人的话,是从县城运来的。”
胡凤楼轻“呢!”一声,转眼凝目。
无垢微低下了头,似有意还无意地避开了胡凤楼的目光:“‘崂山派’只有无垢一个女弟子,贝勒爷怕不方便,特别把无垢安置在这儿,着人从县里运这么几件家具来。”
似乎,这也是人之常情。
胡凤楼微一笑:“没想到纪刚还
能体恤人的。”
这一笑,这句话,使得夫垢头垂得更低。
胡凤楼设在意,她根本也没多想,道:“你多大了?”
无垢道:“回夫人的话…”
胡凤楼道:“你不要太拘谨,我想像朋友一样跟你说说话,我出身江湖,也不太习惯这些借礼。”
无垢道:“无垢不敢。”
胡凤楼道:“无论从哪方面看,你都不该是一般世俗女儿家。”
无垢沉默了一下:“无垢廿了。”
胡凤楼道:“你怎么会皈依三清的?”
无垢道:“家母许下的宏愿,也因为家师是‘崂山派’三清弟子。”
胡凤楼“呃!”了一声道:“令师是‘崂山派’的哪一位?”
无垢道:“她老人家上一字天,下一字尘。”
胡凤楼神情微微震动了一下:“原来是她,据我所知,她从不收徒,你恐怕是她唯一的弟子。”
无垢道:“是的!”
胡凤楼道:“你既接她衣钵,一身所学必然得她真传,一定很不错。”
无垢道:“夫人夸奖,夫人是当代大家,崂山末技,不在夫人法眼之内。”
胡凤楼道:“你言重了,我不敢当这四字当代大家。所谓大家,指的不应该是一个人的修为,品德、
、气度,至少应该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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