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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天涯假僧
 季灵芷以无比轻功追入谷内,细心搜索“游方僧”但因树茂草深,无法找到,于是故作失望离去之状,果然走出数步之后,立闻草丛中微传异响。

 于是立展奇奥剑招,只见寒芒闪处——惨号与血雨齐飞,重物仆地之声随起。

 季灵芷脚尖向蹬,早已窜入草丛,却不见对方尸体何在,骇异中拨划细观,只见血迹斑斓中,一只野鹆已被当划开,不由得讶然忖道:“我明明听见人声,何以剑芒所及,竟会是一只野鹆?也许这又是‘庭七妖’那一类的门手法…但是对方绝对无法逃得很远…”

 心念中,屏住气息,细听四面的响动。

 大约过了盏茶时分,又听十数丈外“拍!拍!”两声,顺风传来,清晰刺耳。

 季灵芷边浮起一丝冷笑,马上身形暴闪,身剑合一,如长虹经天,直向声音来源一剑刺入。

 但在剑尖的感觉上,他不必细看,已然知道是只野鸟,原来对方利用他飞身出剑,全神注意中,以作逃走之计。

 季灵芷睹状不由迟疑一下——如果不追,对方必可用这虚虚实实,故布疑阵的诡计逃走。

 如果是追,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花样。

 但以他不畏万难的心,当然不致中途作罢,就在这心念起伏中,上风头又是一记脆响,不暗中冷笑道:“笨贼,如果潜伏不动倒还不奈何你!偏又在上风之处行动,我倒不相信你真能跑得出去。”

 身形飞中,更不拔剑,只向发剑之处一停,静侯下文。

 就这样三起三停,已然峰回路转,进入了相邻的一座山谷。

 季灵芷俊目扫处,立见此谷宽广无比,杂草茂密高过人头。要在这一片扑逆离的草海中搜索敌踪,饶是他轻功盖世,也不心头有茫然之感。

 但那亡命而逃的游方僧,似乎真是一个笨贼,每隔相当的距离,总要发出一点异响,而且老是向上风方向遁去。

 季灵芷何等聪明,像这“游方僧”居然能用诡计骗他。

 岂是愚蠢之,显然这些响动,必又是另一圈套。

 但这是什么样的圈套,还需要进一步的搜查。

 片刻功夫之后——他已追人谷心,就在异声刚息身形方停之时,忽然听见“嘶,嘶,”嘘气声绕身而起,更见草丛动,犹如波翻涌一般。

 眨眼工夫“嘶嘶”声越来越响,正如千万壶滚水沸腾,其声虽低,可是满谷响应,使人闻之发耸立。

 季灵芷骇得俊面刹白,手提着“霓电剑”蹲立不动,心中忖道:“这种怪声似乎是从无数小动物上发出来的。”

 心念中,长剑突闪直向刚才发响的草中戳去。

 “噗”!的一声布包破裂声,大蓬奇腥灰粉凌空进,季灵芷不曾提防,又被沾了一身臭粉。

 他原以为对方又在用毒,冷哂中正想用力拍掉,但这奇腥灰粉尚未消散,更见草丛中的如,数十条五彩劲箭,齐以看不清的速度,朝他电而至。

 “蛇。”

 季灵芷骇然惊噫中,剑芒护身一旋!

 只见腥血洒“唧,唧”连声!

 那些断为两节的异毒蛇虺,虽被利剑奇快的斩断,但余力不衰仍是疾不已。

 前半节白森森的毒牙,仍在口中发闪。

 后半段落地之后,还在狂抖弹。

 季灵芷恶心不已中,左掌扫出无形真力,脚下一弹,马上跃出三丈,但脚尖落处,却是一清——光油油、软绵绵的毫不受力,而且那圆浑之物,忽然肌一紧,一条三丈有奇的巨蟒,铁尾疾他的全身,血盆大口中出数寸长的利牙,如电般迳向喉头咬到。

 季灵芷一脚踩着蛇身,不心头作呕,连足心都像触电般一麻,就这片刻分神之际,竟被巨蟒住,再加上漫天遍地扑而来的蛇群,有的咬穿衣襟,有的啮入肌,周身竟似挂上了干百条抖的彩带!

 各种毒蛇蛇涎狂注中,饶是他有百毒不侵的本能,也不住感到身上麻难当,尤其那种无数道冰冷毒涎丝丝入的味道,更令他周身直起皮疙瘩!

 眨眼下——季灵芷的身形已经看不见了。

 但见一座大坟似的堆,尽是动的蛇群,大的长约五六丈,小的仅只数寸,五光十采,闪烁着各种奇异颜色,尤其那出的腥臭蛇涎,更像在它们鳞甲上涂上了一层油膏,更显得映发亮。

 可是满谷源源而来的蛇,竟是愈来愈多,这座蛇丘也愈堆愈大,一片蛇啸嘶风,鳞甲磨擦声响。

 谷边山顶上,一个灰袍秃顶人物,手持奇形短笛而立。

 他仰天发出一阵狞笑道:“季小子,饶你身手不凡,颇有心计,怎逃得出本人苦心布置的天罗地网,那包‘蛇涎散’原是引蛇之物,我正要让你自己戳破,引祸上身,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狞笑刚落“游方僧”又将那奇形短笛凑上边,立闻一种怪异的旋律,破空传来,那些冷血蛇群,居然摆尾‮头摇‬,凶大发。

 笛声愈吹愈高,旋律越来越快。

 蛇群疯狂了。

 它们不仅向谷中动翻滚的丘狂,把它堆成了一座小山,而且自相残杀起来,大小,强噬弱,构成一副使人见而心寒冷的惨象。

 但——蛇山中,突传一声龙劲啸之声,紧接着“轰!轰!”掌风爆震,剑光呼呼呜呜。

 只见满空断如裂帛飞絮般,夹腥风血雨漫空进散。

 季灵芷大奋神威,从血堆中缓步走将起来,可是他的身躯似乎在片时中长胖了不少,显得有些虚肿。

 原来那注入体中的毒,虽然不能攻心入脑,但却被迫在皮上脂肪之中,在无上内力冲下,纷纷从孔中发散出来,可是一下子功夫,却不能全部蒸发掉。

 因此季灵芷有点脑头昏,肌运动不甚灵活,就如酒,醉般的难过。他俊目寒芒,顺着笛声方向一掠,已然发觉“游方僧”正在吹笛驱蛇,不杀气夺眶而出,仗剑就要赶去。

 可是那滚滚而来的大小蛇群,已然是满谷满坑,纷人各处隐秘的窟中窜来,使他根本找不到落足之地。

 季灵芷剑掌连挥,身躯上寒战不已。

 他虽不畏惧任何凶悍的敌人,但对这些疯狂得忘了求生本能的冷血动物,倒真是穷于应付。

 于是牙一咬“霓电剑”尖抖出圈圈寒花,身形未到剑锋先及,硬将这密得没有一寸干净土的地面,划出小片容足之地,跳跃而出。

 再说“游方僧”得意中,突见对方硬生生挣出蛇山,更是骇得面无人,心中忖道:“像这‘蛇’中的毒物,任何一条都可使人立仆十步之内,但他…他…他居然熬得住…幸亏是被蛇群阻住,一跃只有两三丈远,否则本人可能受制,可是我除了请出两条‘蛇祖宗’之外,还有另一件埋伏…”

 只见嘴角上歪扭出丝丝狞笑,鼻中深了一口长气。

 “呜——哪——”

 笛声陡地化为裂帛般的哀嘶,凄厉无比…

 季灵芷身有余毒未尽,且被蛇挡路,不但纵跃得不够远,而且先要以剑清除道路,心急如火中,感觉每一步都像费了半天时间,只急得全身蒸气冒。

 而体温更将“蛇涎散”的腥气,蒸得四散传,所有蛇类,都顺着气味穷追不已。

 他暴躁狂怒中,被对方突然变化的笛声,引得心念一动,忖道:“这笛声音调中杀机重重,显见对方并无逃走的怯意,他这点功力意然见我不惊,想是另有所图,更不能让他轻易溜掉。”

 这时,他已纵到离对方数十丈的谷底,正待发力飞身之时,突见谷壁一个黑油油的圆孔中,出一团腥不可闻的蓝烟,来。

 季灵芷想也不想翻手一掌,将这圈恶雾,震得凌空消散。

 但目光掠处,只见中“呼!呼!”出两团黑影,在离时不过是数尺方圆的两团球,可是一面飞一面扩大,眨眼立成三丈有余的两片乌云,猛对他没头罩脸的来。

 “这算是什么奇怪生物?”

 季灵芷心中一声惊叫,身形如箭直而上——左掌运足平生功力猛劈,右剑划出寒星万点的剑圈,分向这两条怪蛇攻去。

 哪知两条怪蛇似通灵,左边的那条竟然将三丈方圆扁平身躯一抖,发出一股奇强劲力反震下来。

 右边那条,更是凌空疾旋,带着呼啸气涡,硬长两丈。

 只听“轰”的劲风暴响中,左边那条腹部一阵搐,斜飘落地,右边的肚皮细鳞上顿现十数圈鲜红血迹,立坠身前不远之处。

 可是季灵芷知道这两条孽畜受伤不重,身形一侧暴飞三丈,手中剑平地削出剑墙,将遍地游滚的蛇群扫出一片干净土,凝眸细看究竟来的是什么怪物。

 哪知不看犹可,一看之下,不由得又冷森森竖起一身皮疙瘩。

 原来这两条乌黑中闪发蓝光的怪蛇,全身都是指甲大小的细鳞,生得无头无尾,无鼻无口,其形状就像‮大硕‬无朋的圆盘,使人见之心寒颤。

 这时,它们贴在地上不住的动,由三丈圆径缩为两只圆球,就在这收缩动之中,全身鳞甲忽然映出无数的红绿异光,犹如星辰发闪。

 这些绿光,是由无数的眼睛中发出,至于红光却是数不清的口腔嗡动,每具口腔中更吐出细似的舌尖,愈显得可怖至极。

 季灵芷见状骇然忖道:“传说中有种异蛇,名叫‘蟆’,身有千口千眼,无翅能飞,任何动物被它触及,都会被那盘似的口腔,得骨无存,难道就是这个…”

 心念中,陡闻笛声劲啸,两条怪蛇随之全身猛颤,滴溜溜滚将过来,不要看它们径经七尺,相貌蠢然,但行动却是快如风雨一般,眨眼即至。

 季灵芷心头一震,仍是左掌右剑,分击两蛇——哪知对方柔若无骨的躯体暴缩,如闪电般凹下五六尺深,刚好消解了他的招式,至于那奇强的掌风剑气,虽兵千斤力道轰出,两蛇均用那奇软的身躯抓牢地面,随风变形,就像拍在棉絮上一般不受力道。

 季灵芷想不到此蛇竟能够随意变形避招卸力,只骇得眼神一眨。

 但更骇人的是——两蛇缩人之处,虽向下凹,但两端软伸两丈有余,如四只怪手向季灵芷向季灵芷身宋。

 季灵芷的身形自比对方更快,脚尖疾点中“霓电剑”护顶掩身,如一支劲箭冲空直拔十丈,就要折飞越对方。

 两条‘蟆’奇蛇,见一击不成,马上口眼齐张反出无数点异光,接着全身猛震,化成数十丈长,碗口细的柱,满地绕,专等对方落地。

 季灵芷见状急停去势,一双足尖贯足内力,向最近两条柱猛踢,同时长剑挽出奇大剑花向下一

 立闻“唧唧”两声闷嘶,血雨狂,两蛇顿被斩去五六尺长一段,余势不衰,俱被弹去十多丈远,但季灵芷一双皮鞋底,也被蛇身无数盘粘住,随着断蛇飞去!

 “蟆双蛇”负伤之后,软躯急缩,如两堆蠢动,似是蓄势待发。

 季灵芷凌空踢掉破履,顺势飘身落在断蛇附近,一双脚底只隔着绫袜,踏在遍地腥臭如泥的死蛇上,其恶心的滋味,实在难于形容,可是他俊目一掠下,只见那两截断蛇,各卷着一只鞋底,不住地动咬,片刻间将这牛皮所制之物,得无影无形。

 季灵芷一个恶心,剑法划出万道光华,立将断蛇削成了两堆血酱!一面心中忖道:“俗语说:打蛇打七寸,这两条异蛇不分头尾,倒真难找,可是它必有一处致命的地方…”

 心念中,陡听呼呼蛇啸又作“嚅蟆双蛇”软体暴张如伞,一条直冲天际,一条平地铲来,正好将纵身跃起的季灵芷兜个正着。

 季灵芷被这一种上下合围的打法,骇得冷汗横,右手长剑一刷,身形更向斜侧猛罩,就想出包围再讲。

 可是这“蟆双蛇”本是山川戾气所钟,极通灵,见对方有身退走之心,马上肌狂颤,瞬然伸张成十丈大小的耗,上下合起,其动作快如电光石火。

 只见季灵芷连人带剑,被罩双蛇之中,那柔韧无比的蛇体,像一个奇大的气球,却一时收缩不了,而且处处凸起丈大气团,此起彼落,时现时收,正是季灵芷在蛇中发掌震击!

 在这座腥风血雨的蛇谷中,处处都是令人目眩心惊的异像,惟有一人在袖手旁观,心中狂喜得不可名状——那就是设下圈套的“游方僧”此时他短笛一收,桀桀笑道:“季灵芷,你在里面拳打脚踢也活不了多久,管叫你身化脓血,发不留,桀桀,哈哈哈——”

 但料笑声未完,已见“蟆双蛇”合抱的球顶上,血箭狂“噗”地开了一个丈大的天窗,季灵芷周身腥血淋漓,仗剑飞身而起。

 “游方僧”骇得面如金纸,目瞪口呆,只能希望另一条异蛇能够住季灵芷。

 骇然的眼光中,遥见下面那条“蟆”软躯一盖,将已死蛇尸,裹在‮央中‬,全身一阵翻滚,随即猛然一抖——出满天蛇甲,其余的血已全部得点滴无存,本身躯体暴张一倍。

 就在这段时间中。

 季灵芷也凝立谷心,持剑冷笑。

 因为他在两蛇合抱之下,已然看出致命要害,就在蛇腹胆囊部位,除非让这冷血怪物腾空下扑,否则不能一剑奏功!

 再说这仅剩下的“蟆”消化片刻后,猛将暴长一倍的身躯如电一闪,像一片乌云般,又朝季灵芷顶门罩下。

 季灵芷凝神屏息,长剑指天,冷静得如一尊石像,俊目寒芒直盯着异蛇腹部。

 那“蟆”凶大发中,四面软皮先行落地,将对方罩得风雨不透。

 然后肚皮以万钧之力,向下猛——季灵芷在闷热漆黑的蛇腹下,立闻那无数蛇口咋咋有声,一股向上而行的气流,似要将他离地起。

 于是腕上真力疾贯剑尖,趁着“霓电剑”青紫霞光,身剑合一,迳朝蛇腹胆囊刺去。

 “噗”

 “蟆”怪蛇剧痛难忍,立刻就想收缩身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季灵芷健腕螺旋形奇快一搅,马上割成了丈大血窗,奇奥身形如雨后长虹,破空划出,一路连掌带剑,斩出一条血路,冲到谷边。

 但——吹笛引蛇的“游方僧”不见了,而且谷边烟雾冲霄,火光大起,夹着硝磺气味,如飞似的窜入谷心。

 季灵芷一面斩蛇开路,一面运出十二成内力,身躯淡淡光幢由小而大,一步步直向来路纵回。

 只浓烟裂火霎时遍布全谷。

 烧得蛇群,惨嘶震天,阵阵难闻至极的恶臭,随风飘散。

 季灵芷一剑当先,冲烟冒火而出,他虽以无上内力护身,未受伤害,但衣衫还是被火灼得七零八落,破损不堪,玉白色的皮肤也炙得犹如初生婴儿般尽成赤

 他放开七窍,深了半天清气,只见那些成千上万的大小蛇群,满谷窜,走投无路,有些亡命的窜到谷外,全都痉挛扭曲死去。

 季灵芷心中暗叫一声:“怪哉。”

 忍不住弯细看,只见谷边一圈翠绿细草,形如剑刃,那些毒蛇碰上,立刻如触电,全身发直,而且草丛中出半段残碑。

 大意是说:…植西竺天蜈草,围护蛇谷…以防毒生灵…”至于其他文字,都已不易辨认。

 季灵芷一瞥之后,马上抬起头,俊目中杀机如,只望着“游方僧”刚才所立之处。

 随着破衣一整,三五个起落已至当地,四望山苍苍,蛇谷中火热正烈,至于“游方僧”已经跑得踪影全无。

 他剑眉一轩,心中思忖道。“这“游方僧”是谁?”

 他与我有什么深仇血恨,居然这样设计害我?而且会不会勾引强敌到我家中寻仇生事…”

 想到这里,不惟担心母亲的‮全安‬,而且万一将‘黑衣圣母’的,她老人家一怒之下,可能出手…

 这太危险…!季灵芷全身悚然猛震,冷汗遍体,俊目中冷森森出骇人威光,暗自决心道:“此人决不可留,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清出他的底。”

 心意既定,起伏不停的口一张,又入一股长气,那充满烟味的空气中,却夹着一丝异味,星眸两眨,失声叫道:“有线索了。”

 季灵芷从空气中嗅到雄黄气味,顿时心神一震,原来“游方僧”进入蛇谷布置疑阵,就仗着这种辟蛇的药料保护自身。

 低头看去,一线土黄的粉迹,沿路洒向西方,想必是对方在惊慌逃遁中,弄破‘了包裹所以撒落出来,于是展开奇奥身法,沿着粉迹如电赶去。

 直赶得——红西沉,星移斗转,却还不曾发现“游方僧”的下落。

 因为他路途不,而且不时要寻雄黄粉末的痕迹和气味,脚程虽快,耽误的功夫也不少,眼看来到一处荒村,依山而筑,灯火通明。

 季灵芷追了几个时辰毫无结果,不微一迟疑,刹住去势,深深换气之下,又感到那种淡淡的雄黄气味,从晚风中飘来鼻端!

 他,俊目寒芒一闪,无声的冷哂忖道:这假和尚又在弄鬼了。

 就算他身藏雄黄粉末漏了出来,决不能狂奔几个时辰,还未漏掉,必然是故意洒落让我随着追来。

 尤其他隔一段撒一点,使我既不能一下子追上,可也不致失去线索,连我的脚程快慢,都计算得恰到好处,更可见此人极工心计,另有阴谋,越发的饶他不得。

 心念中,大展轻功,远远地绕庄三匝,反复细搜,果然所布的蛛丝马迹,就到荒村为止,证明对方潜伏在内,已无疑问。

 季灵芷听此村,犬无声,静得犹如一片鬼域,不觉边笑起一丝冷笑,迳自飘身纵入村前树林中,觅地自运内功,丝毫没有闯关直入的意思。

 他知道对方既敢如此敌,必有准备,惟有极端的机智才能应付。

 而且“游方僧”‮份身‬未明,至于勾引来的帮手,是善是恶更难猜测,比如‘四大金刚’就是被骗而来,如果自己专逞血气之勇,必致误杀无辜。

 因此,他决心将敌暗我明的劣势扭转过来,以免中了对方一石两鸟的恶计。

 他此时内功修为已深,于是双眸闭盖,两掌附膝,竟然-志凝神,进入了人我俱无的境界。

 再说“游方僧”在蛇谷边缘,眼见“蟆双蛇”以前古毒物的威力,竟然尽丧对方之手,骇得灵魂出窍,冷汗涔涔,于是点着了预置的硝磺,烧起一把野火。

 可是他又亲眼看见季灵芷冲火突围,晓是烧也烧不出什么名堂,只好撒腿狂奔,逃命要紧了。

 他生诈百出,素以智谋自夸,每逢计算别人都是招里套招,计中有计,这次要对付生平仅见的强敌更不例外,因此他虽是急得如丧家之犬,也没有忘记一路故意留下痕迹。

 正如季灵芷所想像的,他沿途的布置,都将对方的速度估得奇准,既不让他赶上,又不让他梢,一路上不时隐身张望,眼见对方果然像游鱼追饵,节节跟来,不由得骇意全消,狞笑又起。

 等到逃至此村,急忙忙又撒了一把雄黄,身形沿地连飘,已如闪电般直扑入房舍里面。

 刚刚窜入厅中,已然又喜又急地哑声叫道:“来了,来了。”

 立见两厢房内,人影如一拥而出。

 当先一个身高八尺,毒面赤发的狞猛巨汉,暴喝道:“怎么这样慌张,到底是谁来了。”

 “游方僧”拱手长揖,息不已答道:“季…季灵芷。”

 “来了就来了,也不必怕成这个样子。”

 可是说话之间,嗓音微变,也不由自主地显得内心紧张,至于其他数十名三山五岳的人物,也是面色凛然。

 随见人影飘,其中就有人发招煽灯“呼呼”声中熄了一半。

 “游方僧”正在以袖试汗,见状低喝道:“不要熄灯。”

 立闻人群中一个凶暴口音,反驳道:“还有点着灯让人进来打的。”

 ‘有灯火季灵芷就会提防。”

 “胆小如鼠…”

 “游方僧”气急败坏,忙向那八尺狞汉说道:“巨灵神,请你劝劝这‘三十六友’,大家冷静一点,依计而行…”

 这中‘巨灵神’的首脑浓眉一皱,发号施令道:“大家把灯点上,各归原位,外面再加四个暗桩,由‘粉面无常’带着去…”

 立见人影闪动,霎地鸦雀无声,‘巨灵神’低头对“游方僧”说道:好吧,咱们瞧瞧你这计策是不是灵验,而且季灵芷究竟到了哪里,能把你吓成这副窝囊相。”

 “就在村外。”

 “巨灵神”铜铃巨眼一翻,八尺高躯轻灵纵到墙边探头张望,那“游方僧”原想觅地隐藏,一见对方粗心大意,急得纵到身后,连拍他的手肘道:“低头,低头…”

 “半个鬼影子都没有,紧张个?”

 “没有影子?”游方僧骇然应了一声,也手搭墙头放眼四望,果然静夜之中,悄无动静,惟见一地月明如水。

 “我相信季灵芷必然就在附近。”

 “巨灵神”道:“这小子不会追过头去,或者是转回原路吗?”

 “决不可能。”

 “那他在什么地方?”

 “也许就在四周搜索。”

 “难道咱们就这么耗着?”

 “一时片刻必然到来,决等不了好久,阁下少安毋躁,在下要失陪一下。”

 “你在咱们‘三十六友’保护之下,还是要躲?”

 “不躲不行,如果给季灵芷看到,他一定当场出手,诸位也一定会全体围攻,预先安排的办法完全吹了。”

 “哼,我就不相信小伙子有这等厉害,你未免小看我们了,何况还有一个人质。”

 “不,不,不,在下岂敢小看诸位,只是这小伙子与“喇嘛大刹”护法的‘四大金刚”打成平手,是在下亲眼看见,还有下门‘七老”派‘五魔’都是铁般的干证。”

 “巨灵神”不耐地挥手道:“阁下请罢,你简直越吹越不中听。”

 “游方僧”无可奈何,叮嘱道:“尊驾小心,我去帮忙看守那个点子。”

 说毕,鬼鬼崇崇迳往后面去了,就剩下“巨灵神,一人探头探脑地张望。

 却说这“巨灵神”身为“三十六友”之首,外功深厚,力大无穷,平横行江湖,仗着人多势众,若干武林人物都不敢沾惹。

 但他生暴烈,目中无人,对于需要耐心的事情,却沉不住气,可是季灵芷威名远镇,使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隐身静侯。

 半个时辰过去,他已经急得意心烦,挠腮抓耳。

 一个时辰之后,他已掌心发热,汗出如浆,回头一望两厢埋伏之人,也是探头探脑,急不可待,不心中暗骂道:“说什么季灵芷来了,连他娘的人影也不见一个…真是混蛋透顶…”可是他身为首领,不便走开,只好咬得牙关出响,憋着一肚子鸟气硬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巨灵神”左等右等不见敌踪,气得膛似要爆裂开来。

 烦躁中。又听一声鸣,原来已是四更将尽。

 他实在忍无可忍,捏着一对醋缸大的拳头,气吼吼直奔后厅,刚刚转过前厅,只门后一条身影疾晃,马上恶狠狠左拳直出,迳捣对方前

 来人骇得暴移八尺,险堪堪避过这一急招,惊呼道:“是我,别动手——”

 “巨灵神”一看来者竟是“游方僧”立刻没好看地吼道:“你也沉不住气跑出来了?”

 “在下是来看看动静如何。”

 “不必看,外面是鬼也没有。”

 “季灵芷没出现吗?”

 “巨灵神”气得浑身战,牙中进出声音道:“要是出现的话,你也没这个胆子出来,咱们话说明白,如果你拿咱们耍着玩儿,可别怪本人对你不客气。”

 “游方僧”双手连摇,答道:“尊驾不可着急,我敢说季灵芷一定在外面守侯,准备乘机下手,如果我们稍有松懈,这小子必然会暴出冷招。”

 “你不是说他年轻气盛,必然上钩吗?”

 “上钩是不成问题,就是要有耐心。”

 “你敢拿生命作赌注?”

 “游方僧”拍大言道:“当然敢,只要诸位听我的安排。”

 他这番话虽是理直气壮,可是那一掌拍在口,只听得心房“嘭”的一跳,显然内心还是发虚!

 “巨灵神”顿足叹道:“好!你还有什么安排,快讲。”

 “在下认为季灵芷已非初出道的雏儿,要不然早已撞入林来,如今他一定在外面耗着,专等我们出破绽,虽然村内动静或已被他发觉,但对我们的实力仍无所知,因此最好的办法还是——”

 “等。”

 “不错,只有等。”

 “巨灵神”沉片刻,道:“就依你再等一会功夫。”

 “一会子功夫太短。”

 “依你要等多久?”

 ‘这是持久之战,当然是越久越好。”

 “本人决不能坐等三年五载,现在给你一个期限,就到午时正当中为止,到时若无敌踪,我们自会出外找寻,若是找到便罢。”

 “如果找不到?”

 ‘你刚才自己说的话,难道就忘记了。”

 “游方僧”看着对方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骇怒作,可是对方三十六人,个个武功都高过于他,在这种状况之下,只好声忍气地答道:“那么阁下少憩一会,在下亲自把风就是,但那两厢埋伏之人以及山窟中的朋友,还请约束一下,不要轻举妄动。”

 “巨灵神”依言吩咐众人安心等侯。“游方僧”为怕对方一时冲动,误了大事,只好乍着胆子隔墙遥望,心里又是焦急,又是害怕,那时间似乎过得极慢,又好像过得极快。

 就在他紧张至极的苦等中。

 红已自东方升起。

 他圆睁双目,趁着满地阳光四面搜瞧,从这背山而筑的荒村向下望去,一切景物都看得分外清楚。

 门前二十余丈之外,便是一片绕庄栽植的林木,大可合抱,约有三四十株之多,此外但是浅山平地,一览无遗。

 可是——没有半点关于季灵芷的线索。

 红自东升起,渐近中天。

 “游方僧”遍体流汗,六神无主,这时候了倒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好让季灵芷及时出现,他坚信对方在附近,可是这久还未现身,使他的忍耐功夫大为摇动。

 时间也似乎在与他作对,愈要它慢,它愈是如箭悄逝。

 眼见正当中,午时已至。

 立闻“巨灵神”霹雳一声怒吼:“大家出来,跟随本人细搜村外。”

 “游方僧”气急败坏地阻拦道:“这…最好留一部分人…”

 “巨灵神”原本无心理他,只是万无倾巢而出不顾后路之理,于是巨掌一挥喝道:“后面埋伏的兄弟仍留原地,其余分两批出村,一批跟随本人,一批请“黑风煞”带往别路,就此快走。”

 走字声中,二十四名狞恶武林人纷纷飘纵,每人经过“游方僧”身旁,都向他投以狠鄙夷的一瞥,只盯得他心中发,寒战不已。

 就在这两批人马消失于原野边缘之时“游方僧”这才从无边懊丧中清醒过来,不由得跌足叹道:“真是活该我倒霉,季灵芷这小子竟然硬不出现,我若不走,少时‘巨灵神’必有一番难看,走吧,又怕半路上碰上这武林煞星有些不便…”

 一番思考之后,到底是‘巨灵神’比较好对付,竟自丧气垂头,直往后厢而去。

 “游方僧”前脚离开院墙,村前大树之巅,奇妙身形凌空扑落,刚到檐际蜂一折一翻,竟无声无息在滴水檐下。

 此人身穿一袭破旧衣裳,芒鞋布袜,完全是农家人物打扮,但却背剑柄,显得有些不称。

 原来季灵芷昨夜隐身树后,已将灯熄灯明之事,完全看在眼内,他心知村内必然隐藏多人,但未明对方‮份身‬之前,不滥杀开戒,因此半宵‮坐静‬之中,正好将蛇涎余毒迫得千干净净,然后四处查看,竟然发现村民所遗衣挂,想是被逐离村时所遗下。

 于是留下碎银,取衣更换火焚的旧服,于是便以农家装束出现。

 季灵芷凝眸一望,只见两厢寂然无人,足下一飘,轻巧至极地落在当地,然后小心翼翼往后进走去。

 农村房舍,原不甚深,何况此屋一半依山而筑,季灵芷细看此屋并无奇特之处,可是自己明知“游方僧”没有出屋,难道还能飞上天去?搜到最末一间,却见一片草堆似有足迹可寻,不由得心神一震。

 只手轻推下,果然发现土窟入口,看样子并非机关布置,而是世荒年中村民避难之所,于是身形一侧迈步入内。

 不过三数步后,山窟弯向地下,看似颇为幽深广大,壁上苔藓斑斑,竟也是处天然窟。

 季灵芷目内寒芒凝聚,沿坡而下,踏着撒落的稻秣,发出沙沙轻响,他停步倾听中,又闻寂静的窟深处,也发出沙沙数声轻响。

 “果然里面有人埋伏。”

 轻轻再走入十数丈深,山窟弯曲,火光闪耀,映在石壁上发出昏黄闪光,再听那里面的声音却是消失。

 季灵芷暗发无声冷哂,竟然大踏步走进去——单掌掀起门前帘幔,立见宽广两丈有余的室中,两壁下盘膝端坐着十二个相貌如同鬼魅的人物——

 个个前不见起伏,瞪目斜向上视,就像是十二具死尸。

 季灵芷骇得面色骤变,心神狂震。

 “怪哉,这不是“伽蓝壁”下死了数十年的‘十二煞’吗?

 他们的冰冻尸体,已在我掌下化为烟尘,怎能又在此地出现,难道人死还能复生。”

 骇然中,目光如炬,直向两旁扫掠,脚下不停仍是泰然前进。

 此室的尽头又是一重幔帐,火炬光亮透帐出,但是并无一人面,越显得森神秘至极。

 饶是季灵芷豪气如云,见状也不住连打寒噤,脚步一慢,竟在室中停了下来。

 只见他犹豫不决中,又对四周扫视一遍,然后也不转身,只是一步步倒退回去,当背脊碰到门口帐幔之时,这才掀帘转背!

 就在这一转背之间——他突地双手如电。

 拔剑。

 出掌,猛向疾背心的二十四道掌劲刀光中抢人。

 “霓电剑”上剑芒大作,如灵蛇绕空。”

 掌上劲力如山,招招不留余地。

 十二名埋伏之辈,料不到对方竟是敌之计,一失先机,着着被制。

 只见季灵芷杀气凌霄,在挤着十三个人的石室中,身形奇奥无伦地游走。

 剑掌到处,厉嗥频传。

 但见狂的血雨,一阵阵洒遍石壁。

 连串的闷哼惨嘶后。地上横七竖八倒满一地尸体。

 室中自片刻的惨斗中,重归寂然。

 惟余火炬光芒映壁生辉,照见满壁血沫,点点向地面。

 季灵芷长剑一收,冷森森的目光直盯在第二道帘幔之上,左手扬处,檐幔飘飞。

 立见面无人的“游方僧”呆立一只大木箱后,以战栗的声音骇呼道:“你别过来,如果你想他活的话——”

 季灵芷冷哼一声道:“他是谁?”

 “游方僧”掀开箱盖,只见一人蜷伏其中,不省人事,竟然是排帮帮主‘湘江王言家骥。”

 季灵芷当场一怔,还来不及答话,对方已残地说道:“此人与你应该不陌生吧。”

 季灵芷见对方两指指头,正指着“湘江王”的眼眶,万一失手的话,这位少年帮主即令不死,也会双眼齐瞎,只得凛然叱道:“你用这种下之极的手段,想必有所敲诈。”

 “只有一个条件。”

 “讲。”

 “你留下来与他作伴,否则——哼哼。”“怎么样?”

 “刮出他两颗眼珠。”

 季灵芷沉一下,道:“你要本人也留在这间房内吗?”

 “游方僧”眼光与他目内寒芒相触,内心马上一个寒抖,他实没有让季灵芷同处一室的胆量,J心计一动答道:“免了。”

 “啊,你胆怯了吗?”

 “本人向不硬称好汉。”

 “那我是要本人站在外面。”

 “对!”

 “你不怕本人就此离开?”

 “谅你也不敢。”

 “你这点本领,能够隔着石墙监视本人的行动吗?”

 “我会随时叫你,一声不答,贵朋友立死非命,想必你也不致笨到这个程度。”

 季灵芷深恨此人恶毒无比,而且料到对方这种布置,无异叫他等侯外出的二十四人回来,结果还是以“湘江王”为要挟,使他无法反抗,至于目前对方却因功力有限,没有胆量向自己发招。

 但他一念之间,似也另有计划,竟然不怒而笑,问道:“阁下是谁,如果有姓有名能够见否?”

 “你别想藉故赖在这里,快出去罢。”

 季灵芷又是泰然一笑,道:“干脆你告诉我应该站在哪里,也好让你听见本人的回间。”

 “游方僧”眼珠一转,答道:“你…你就站在门外面好了。”

 季灵芷依言转身,但对方忽又大声叫道:“回来。”

 季灵芷剑眉连轩,冷冷问道:“你还有什么噜苏?”

 “把剑解下来。”

 季灵芷俊面上红一闪,但随即化为一丝冷哂,立刻伸手去摸背上长剑。”

 “不许碰剑柄,连鞘子一直卸下,用右手拿着抛过来。”

 季灵芷解下“霓电剑”抛在“游方僧”脚前,哂道:“你干脆自己出手,岂不省事。”

 “别想引本人上钩,往外走”

 季灵芷再度转身,一步缓行而出,似乎是在计算室中的方位距离,以及地道的坡度斜角。

 片刻后,他已走到外,竟自在阳光照耀的地面一站,双手抄在前,颇为悠闲地问道:“本人站在门口了,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立闻曲折的内,传出话音道:“听得见——”

 季灵芷从对方的发音位置判断,显见“游方僧”还在“湘江王”身侧未动,于是接着说道:“你已有了人质和我的长剑,难道不敢报上姓名和身世吗?”

 稍停片刻,便听对方答道:“别急,迟早你会知道。”

 “现在说不也一样。”

 “少废话。”

 “我目前虽然自由,但等他们二十四人回来,你可利用‘湘江王’为要挟,本人实在不能出手,你早讲决无害处。”

 “…”“你不愿说也就算了,可是这三十六人的出处如何,可愿告诉本人?”

 “…”“不讲我也能猜,他们必是‘十二煞’的门下。”

 “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本人也不愿揭此事,要么彼此换。”

 “不要妄想,从现在起,除我叫你之外,其余的闲话一概不答。”

 “这样闷声不响,岂不无聊?”

 “…”对方果不答腔,仍是厌烦已极。

 季灵芷俊目四望,仍不见二十四人的踪影,于是也就缄口不言,过了半晌功夫,突闻“游方僧”叫道:“季灵芷”

 “…”“季灵芷。”

 “…”“游方僧”连叫两声不应,心中骇然,竟然嘶声狂吼道:“季——灵——”

 “芷”字未出,季灵芷听准对方已以地窟门前,左手疾抖之处“五龙环”飞出急峭的曲弧,挟劲力无比的嘶声,穿入地窟深处。”

 只听对方那个——“芷”字刚刚喊出一半,随即——“呃”的一记闷哼“咕咚”倒地。

 季灵芷身形快得不思议,沿窟抢入。

 立见“游方僧”痛得全身筋,可是还在拚命向“湘江王”那边爬滚,立伸一指点住他的“”对方躯一抖,仰面翻倒地上。

 金光灿烂的“五龙环”刚好嵌入右肩琵琶骨内,仅出三分之一。

 季灵芷连忙一手将他挟到“湘江王”身边放下,然后收回长剑,再看“湘江王”遍体鳞伤,仍在昏不醒,于是将他抱出木箱,以右掌心贴住“灵台”缓缓为之救治,左手更不闲着,用两指头将“五龙环”向外一,应手而出。

 “游方僧”肩头早已被五龙环打断,这一,立闻“格格”爆响,痛得苏醒过来,双目中骇怨至极,只盯着季灵芷呆看。

 季灵芷冷然笑道:“你的武功已是废了,如果想活的话,快答本人的问题。”

 “游方僧”左手抚肩,已知琵琶骨上有三寸余长一段碎为粉末,今生永成废人,剧痛中面如鬼魅’,咬牙不言。

 “你自己打算一下好了,答几个问题来换一条生命,总该合算。”

 “…”“看你的行为似与本人仇深如海,你就不想活着再图一逞吗?”

 “游方僧”血丝密布的眼珠一翻,哼声问道:“你真的不杀我吗?”

 “本人言出如山,千金一诺。”

 “好,你尽管问罢。”

 “先报上姓名。”

 “佛面秀才金贵。”

 “金贵,‘笑面财神金富’是你兄弟。”

 “不错。”

 “你这次来的目的必是为兄复仇。”

 “不错。”

 “你可知‘笑面财神’一生的劣迹?”

 对方咬牙不答,显然心中有数,等于默认。

 季灵芷面色一整,道:“你们真算是难兄难弟,从你外号上看来,也必是笑里藏刀,满腹阴险之辈。”

 这假扮和尚的‘佛面秀才’怨毒地冷哼一下,无意否认。

 “这批‘十二煞’的门徒,怎会被你骗动,竟来找我作对的?”

 “你毁了‘三十六友’师尊的遗体,岂能不恨你入骨?”

 季灵芷立刻想起在“伽蓝墙”习成掌法之后,原想将十二具冰尸解冻掩埋,不料因初习神功,掌劲过猛,以致冰尸化为灰粉四散无踪,但那种人兽绝迹的地方,生葬了不少武林高手,这‘三十六友’怎能发现此事,而且断定是他所为呢?

 心念中,立即追问道:“伽蓝壁奇险天生,‘三十六友’怎能平安来去,发现冰尸不在?”

 “一两个人是去不了,他们三十六人,每年结伙登山致祭,却是来去无阻。”

 “他们怎能断定是我?”

 “你几次遭遇大敌的时候,都曾使出特别的招法,虽是变化繁复,但起手架势都与“伽蓝神像”相同,岂能说不被人矢口?”说到此间,季灵芷右掌真力感觉“湘江王”道全解,而且‮体身‬微动,已然张眼醒了转来,至于‘佛面秀才’却因伤势过重,已是闭目无言,在那里苟延残

 季灵芷急施奇奥手法,替“湘江王”推拿宫,对方眼神渐渐明亮喜极呼道:“季兄,果真是你…真令人难于置信。”

 季灵芷安慰地笑道:“身居帮中长老,对帮主岂能不予救援,只是言兄怎会落入‘三十六友’的手中呢?”

 “湘江王”翻身坐起,叹道:“让我从头告诉你——”

 “且慢,目前你的感觉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

 “三十六友已被我杀了一十二名,还有二十四人在外未归,少时动起手来,恐怕对方人多,难免你受惊,还是先找个藏身之处,再作打算。”

 “湘江王”受伤新愈,功力未复,于是同意说道:“这样也好。”

 季灵芷扶起对方,相偕出了地窟,迳登后山,找了一处极为隐蔽之地,对“湘江王”嘱咐道:“帮主少待一时,我等会再来叫你。”

 然后将附近的足迹一一扫除,迳往山巅了望。

 大约过了顿饭功夫。

 遥见两拔人马,陆续出现山下,渐向村前集中,就在门外百余丈处停下。

 只见其中一个身形特别魁伟的大汉,与另一拨领头之人有所谈论。

 季灵芷远在山头,自然无法听见对方的谈话,但见这两群人指手划脚,商议片刻,随又身形如,分向相反的方向飞纵。

 显然对方是在试作最后一次搜寻,如要顺利地解决他们,这简直是天假之便,良机难再。

 立见快得令人瞠目结舌的身形起处,季灵芷业已向东方电

 再说“巨灵神”搜寻对头不获,已是气得七窍生烟,对于假扮游方僧的‘佛面秀才’,更恨得咬牙切齿,认为都是他耽误大事,以致季灵芷失去踪迹。

 依他的情,就要找“佛面秀才”的麻烦,倒是“黑风煞”

 从中献计,认为再搜一遍也还不迟,于是他再度领先疾往东面一带。

 就在他们搜出七八里路程之后。

 突听背后人声大喊,回头处只见一个农装美少年狂奔而来,原来季灵芷凭着无上轻功,早已赶上。

 现在对方十二个人,走入平野之地,正好下手,于是故意装成普通人一般,脚步沉重地狂奔疾走,现身当地。

 “巨灵神”不识对方是谁,浓眉一立,喝问道:“小子你是干什么的?这等鬼号则甚?”

 “我是‘佛面秀才’…派…来的。”

 “有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他…说是…有个姓季的来了。”

 “哦,是不是季灵芷。”

 “像是这么个名字吧。”

 “混蛋,连人名都记不住,来报个什么信?”

 “小的跑得太急。”

 “季灵芷现在何处?”

 “已经被捉住了。”“巨灵神”惊噫一声,对这农家少年一眼瞥去,不心头泛起疑云,忖道:“村中居民均已赶走,而且此人俊美异常,不像农家子弟。”

 随即巨眼圆瞪,以威胁的口吻喝道:“你怎样会碰上‘佛面秀才’?他怎样会差你前来?如有半字虚言,管叫你立毙掌下。”

 “我是村中居民,本想回去取些东西,刚好给他碰上,叫我送信来了?”

 “嗯——”

 “而且他还代要问几个问题。”

 “说罢。”

 “他说季灵芷当在‘伽蓝壁’并非有意毁尸,因此问你如何处置?”

 “将他碎尸万段,然后可向‘黑衣圣母’处领取万金重赏。”

 “阁下不考虑此事的后果吗?”

 “巨灵神”听这农家少年,口气不对,马上面色突变,暴喝道:“小子你到底是——”

 “区区季灵芷。”

 “巨灵神”骇得倒退两步,其余十一人惊极之下,立刻身形齐飘,将对方围在圈内。

 季灵芷气定神闲,微微冷哂道:“你们执不悟,本人无可慈悲,从此刻起双方随时可以动手。”

 话音未毕,十二个凶神恶煞掌指齐翻,二十四道雄猛劲道,以快速无伦的速度,分点他全身生死要。”

 可是季灵芷的身法招式,比对方更要快捷,双臂连划带圈,强如石破天惊的真劲,分击四方。一阵“轰!轰!”爆震中,满地涡狂飚,卷起无数股沙尘。

 惨嗥,闷哼传处,三条骨折筋摧的尸体,业已飞仆五丈以外“巨灵神”见对方功力之高,已到不思议的程度,竟在一招之下,立毙三友,狂呼厉喝中,双拳暴出,面袭来。

 季灵芷见对方外功之强,为这一群败类之首,马上侧身斜飘,奇奥的步法一错,迳朝距离最远的敌人旋去。

 又是几声凄厉的怪号,又有四人血箭狂地倒下。

 “巨灵神”暴喝如雷,运出全身功力,双拳齐闪照定季灵芷“志堂”、“灵台”两遥击,拳风呼呼,劲道十足。

 季灵芷发招之中,瞥见对方隔空出拳,力雄势猛,而他此时正将两个败类,笼罩掌指之下,如果收招转身,难免多费时间,而且对方还有另一批援兵,自己却要保护“湘江王”

 出险。心念中,真力疾贯两腕以及背部,顺着对方强劲拳风向前电

 “噗!”“噗”两声。

 他掌势下的两个武林败类,各在“太阳”、“开空”上中了一掌,立刻面目全毁,头颅裂碎,甩出两丈开外。

 而“巨灵神”见对方身形虽已飘前数尺,但仍在他隔空冲击力道之下,不由狞笑微现,认为季灵芷必受重伤。

 但哪料对方背上蒙蒙光晕突现,他那股雄猛拳风,竟然如中铁柱绕身而过,而对方更又借力使力,将自己弟兄劈个脑浆进裂。

 这时“巨灵神”方面仅剩三人。

 “巨灵神”眼见同类在片刻间惨死大半,急怒惊骇中,完全失去理智,立见八尺身躯如电扑上,原已狞恶的脸扎扭曲如鬼,左拳直攻“天池”右拳利用身躯奇高的优势,下砸对方的“百会”

 季灵芷目光如寒星发闪,杀气凌霄,睹状将步法一变,身形微移,又向另两个败类迫来。

 这两人骇极惊呼,明知对方实在太高,就有逃走求援之意,只见一人暴退三丈,口腔一张——.但他的啸声还未发出,已听“嗡嗡”劲嘶中,接着金光电闪“咯咯”连响。

 季灵芷左腕的“五龙环”早已从他开张的口腔切入,只见白色硬块齐飞,血雨暴溅,对方不但满口牙齿打得光,而且劲骨折断,金坏已自后劲飞出。

 另一个在这转眼间已然纵出十丈多远,饶是他轻功也算不差,但季灵芷比他快得何止一倍,妙曼身形腾空飞扑之下,左手二指接住缓缓飞飘的金环,人似流星经天,眨眼而至。

 就在隔着对方约有丈余的地方。

 季灵芷右掌五指骈立,奇快地虚空下劈,立见掌尖白光如刃一划。对方整个身躯从中分为两片,这两片人体,居然拖着撒出的肝肺肚肠,跑出三步之多,方才扑地倒下。

 这一幕惨状,总算将“巨灵神”从疯狂中惊醒,立将巨躯收住,开口散发啸声。

 季灵芷哪能容他求援,左手一记反钩“五龙环”劲啸大作,迳“巨灵神”的咽喉。

 “巨灵神”已经见识过这件奇异兵刃的厉害,骇极中,竟将提在喉间的真气,猛然咽下,巨躯暴移中,左掌‘轰然’疾挡金环。

 总算他身为“三十六友”之首,功力不差,这强劲的一拳,将“五龙环”劈得来势一缓,绕着拳风飞旋。

 可是这电光石火之间。

 季灵芷仰面翻身,凌身划出一个美妙之极的半弧,反抄到“巨灵神”身后。

 “巨灵神”吓得灵魂出窍,霍然扭转身躯,双拳一并,亡命冲来。

 季灵芷俊面冷哂之意一浮,左手“秘魔神掌”迳先疾封前,对方立感双峰如中铁壁,两腕酸麻攻势立止,但季灵芷右掌奇奥招法,早已疾划而出,只见“巨灵神”七窍鲜血狂,惨嗥半声——那八尺高的身躯,如崖例山崩,仆面飞跌两丈之外。

 季灵芷片刻间扫除十二凶残后,身形更不稍停,一手收回“五龙环”对场中尸体,看都不看一眼,立刻飞快转身,取回藏在田垅中的“霓电剑”疾村后山巅。

 转眼功夫,他已凝立高处,了望山下情形,遥见西方人影疾闪,迳奔村内而来,马上双臂一伸,如游龙般抢先扑下。

 再说“黑风煞”等十二人扑空而回,到了荒村之前,仍不见“巨灵神”的踪迹,还以为他们未曾回来,也就不在意地走入屋内,还是不见人影,不住微感骇异道:“这是怎么搅的?”

 身旁一人答道:“也该留个人在外面把风。”

 “可能在山窟门口吧。”

 谈论之间,众人以山窟门外的草堆旁边,还是静悄悄的寂无一人。

 “黑风煞”颇为机伶,见状皱眉道:“不对劲一“我下去看看。”

 “黑风煞”着山窟连连缩鼻嗅闻几下,突然身形暴移三尺,骇然低声道:“里有很强的‮腥血‬味,出了岔子了。”

 “怎么办?”

 “恐怕敌人埋伏在内,我们下去会被他一个个解决。”

 “叫一声试试如何?”

 “没用,他们若有的话,必会在外面等着。”

 “难道我们就在外面死等不成,万一对方跑了呢?”

 “这里有现成的干柴稻秣,咱们烧火薰他。”

 “如果还有咱们弟兄重伤未死,岂不是——”

 “少废话,咱们只是打草惊蛇之计,如无反应,马上进去查看。”

 计议已定“黑风煞”马上札好几个火把,点燃之后,便以腕上真力掷入地窟之内,立见浓烟滚滚四散,一行紧张至极地分守窟门,专侯对方出来。

 哪知盏茶时分过去,还是没有动静。

 “黑风煞”手式一挥,众人面色凛然地作势起,随见人影暴闪处,就由“黑风煞”一马光先,一行人鱼贯相连扑入室中。

 余烟缭绕中,壁上火炬仍是闪闪生光。

 但十二个装扮师父模样的人,早已折臂残肢,穿腹死去。

 室中是静得犹如九幽地狱一般,只有地上壁头的淤血未干,还在极慢地动着。

 他们被这幕惨状骇住了。

 人人噤若寒蝉,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就连身居二把椅的“黑风煞”也是心惊颤,说不出半句话来,只将一双充满怨毒和骇然的怪眼,滴溜溜四下转。

 他首先看看第一个土室的门帘,已被火焰烧剩下小段焦布。

 然后再看看内室的帘幔,也无异状。

 正要鼓勇说话之时,害闻内室衣襟的细小声音传到耳际。

 两眼圆睁下,只见帘幔疾动,陡然间伸出一只人手。

 这只怪手的出现,骇得众人齐齐惊噫。

 “黑风煞”吐气开声,双掌进出全身劲道,对准帘幔亡命劈去。

 只听一声凄厉骇人的惨叫声中,帘幔立刻化成一蓬碎布,隐约可见一道人影仰而飞跌而出,当场惨死。

 “黑风煞”先是一喜,但马上忖道:“季灵芷该不致如此浓泡不济。”

 随即身形飘而前,低头看去,不发出一声骇呼,原来竟是假扮游方僧的‘假面秀才’陈尸墙角。

 这残至极的下五门贼人,虽经季灵芷言出如山,饶了一死,但结果还是命丧无常,追随他那人面兽心的兄长去了。

 “黑风煞”这声惊呼,引得其余的人如大梦初醒,抢入房中。七嘴八舌地猜瞎说,还是“黑风煞”较为镇静,马上双手将木箱掀开“湘江王”又已不见,骇得倒了一口凉气道:“坏了。”众人齐齐弯盯着空箱,立闻其中一人哑声说道:“季灵芷真来过了。”这句话像一瓢雪水,浇得人人背脊发凉,只听人声嘈杂说道:“来过了。”

 “他在哪里?”

 “本人在此”冷冰冰的语音,利剑般刺人心肺。

 战惊回头看时。

 季灵芷面似严霜,身如渊岳地挡门抄手站着。

 那双寒芒四的眸子,一齐劲盯着这群鼓栗不已的凶徒。

 “黑风煞”强慑心神,开声暴喝,立刻抢先发招,众人自仗人多,紧随着一拥而上。

 但——季灵芷只身堵住这惟一的出路,神威凛然,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概。

 见状左掌一划,圈出强劲无比的劲风。“呼”的绕室一旋,将墙上火把全部煽灭,就在火焰一闪即熄的余光下。

 只见他俊面上挂着一丝冷若冰霜的杀机,随后是一片无边的黑暗。

 众人所发的指风掌劲拍到门前,竟然虚飘飘毫不着实“呼呼”然穿过门户,全卷向外去了。

 没有任何人敢于出声。

 十二暴戾之徒,骇得呆若木土偶。

 霎那间死寂笼罩全场,只听见自己心房“嘭嘭”的狂跳。

 这代表死亡的沉静,只保持了一个极短的瞬间,当众人眼光渐能见物之时,一道快捷无与伦比的黑影绕室疾旋,揭开了地狱的门户。

 惨嗥。闷哼。

 肢残。臂折。

 不多不少十二声哀号,暴起瞬收,戛然而止。

 季灵芷以无比的机智,眼力,掌劲,步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用“伽蓝十二手”的奇奥手法,解决了一群武林败类!

 他轻嘘头恶气,电山头,将“湘江王”引回村中安坐后,关切地问道:“帮主刚才的话尚未讲完,如今“三十六友”

 业已伏诛,可以详告本人。”

 “湘江王”慨叹答道:“自‘水云村’前一别,小弟回帮一心整理家务,就在巡视各处分堂之际,偶遇这“佛面秀才”说是季兄被困‘蛇’,要在下单身随他前来。”

 “蛇我倒是去过,可是这是最近的事情,足见他是有阴谋。”

 “小弟也已发觉此人有诈,暗中略施小术一试,更发觉对方具有‘庭七妖’一派的功,一则是为了事关你我本身,二则认为他本领有限,因此才只身涉险。”

 “结果就被“三十六友”所困,对不对?”

 “湘江王”面上一红,点头道:“小弟与“巨灵神”、“黑煞风”过招,尚能应付自如,但三十六人齐上就不成了,真是惭愧得很。”

 他们为难帮主的目的何在?”

 “想要问你的家人亲友何在,以便藉此迫你束手受擒,但小弟虽是技不如人,尚不致被他们威屈,所以被囚此村,幸亏你又碰巧赶来了。”

 季灵芷面有余怒,答道:“这都是‘佛面秀才’一手布置的阴谋,并非意外巧合。帮主冒了这多惊险,我真是感激不尽,在人心险恶的江湖中,像你这样的肝胆之,真太少了,至于帮主的武功方面…”

 “湘江王”听出话中有话,笑着问道:“你准备收徒弟吗?”

 “岂敢,岂敢,只是将来拜见家师之时,如果他老人家不反对,我有聊作指点的意思,务使排帮重振声威,跻身大派。”

 “湘江王”大喜致谢后,说道:“这样才像话,要不然你这个‘长老’太没面子了。”

 说得两人抚掌大笑一番,就准备出村而去,季灵芷临行之时,在村口大树上以指力刻下一行大字,说明群恶丧命之事,以免连累村民,同时取出一锭大银,以掌心内力深深按入树内,作为对被逐农民的补偿,然后与“湘江王”相偕离去。

 季灵芷因为对方尚需休养,于是一手搀扶着“湘江王”’展开本门身法,如风驰电掣般,连夜赶到最近的排帮分堂,略进饮食之后,便要告辞。

 “湘江王”一路随他疾行,未及长谈,睹状问道:“季兄你这等匆忙,是否有什么要紧之事。”

 “我要拜谒家师,有所请示。”

 “那么传艺一事,请不要忘记了。”

 “那是自然,”季灵芷答复完毕,又是起身要走。

 “湘江王”猛然一事上心,连忙挽留道:“小弟还有话忘记说了,倒是非常重要。”

 “那就请帮主快点说明一下。”

 “目前武林中传言季兄突然隐去,正门人物着急万分,但四下打听的结果,说你曾在万松观一度现身,以后便无消息,这也是小弟决意冒险来寻的原因。”

 季灵芷随即将往事简要说明,随即问道:“不知正门各位为什么又要找我?”

 “你竟完全不知江湖上近来的种种变化吗?”

 “这个本人未曾打听,是否有何惊人事情发生?”

 “正门武林业已联合起来声讨五大教。”

 季灵芷心头狂震,皱眉问道:“难道已经公开决斗了不成?”“公开声讨已是事实,两派门下在各地亦复迭有死伤,不过未到决斗的阶段。”

 “七老居然不理本人的劝告,这样做徒多死伤而已。”

 “这也难怪他们,就因你月余不曾现身,‘七老’更是着急,因此已有合攻‘沉鱼岛’癸水教总坛的决定,各派目前都在调遗门下之中,已至战云密布的程度。”

 季灵芷更是吃惊,骇然道:“帮主可晓得他们何时动手?”“小弟不在邀请之列,因此不知确实的期,但据门下报告应在短期之内。”

 “这样说,我要麻烦帮主一下。”

 “尽管吩咐,勿需客气。”’“我想请帮主转告“七老”务必等本人回来再商大计,只是你尚需调养。”

 “这倒不成问题,小弟可以请“资江王”同行,多带门人谅不至于再有差错,但为了慎重起见,最好由你亲笔具缄,而且把理由告诉小弟,以便转达。”

 “理由很简单,像‘沉鱼岛’可以算是天险再加人工布置,等闲之辈决上不去,如果只是‘七老’入岛那‘五鬼”的‘五行大阵’确非儿戏,实无必胜把握。”

 “七老也许会考虑请‘五魔’出岛决斗。”

 “决无答应的可能。”

 “为什么?”

 “五魔现以‘黑衣人’为首,她工于心计残至极,对任何事物情况都会考虑其轻重先后,以目前的情形来估计,她是要利用‘五行大阵’的威力,先行制服本人,再去解决其他正门人物,如果‘七老’真下战书,她凭着‘五魔’功力,虽不怯场,但怕五人这中有所伤折,就无力对付本人了。”

 “湘江王”闻言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小弟一定婉转告知‘七老’,专侯台驾。但不知你要他们等到什么时候?”

 “这很难决定,到时我定以最快的方法通知就是。”

 “就这么办吧,除了请你信书之外,你这衣服也该换一下,否则碰上人,又要误会阁下有什么惊人的举动!”

 季灵芷依言改换衣装,修毕书信,递与“湘江王”收下,马上匆匆地告辞起身,像一支劲箭般,穿入星月辉的暗夜。”

 他此时心急如焚,急于面谒师尊请示“逆转五行”的奥秘。因为‘七老’等人的善意干预,更使他感觉到早报血仇,歼除五教的事情刻不容缓。

 但是师父的法驾何在,却使他殊费思考…又希望他老人家早现身,又怕重返反“灵台”等侯不着…愈是多想愈是意心烦不已。

 心念涌中,脚下更快。

 只见凌空飞跃的身形,就像一蓬淡烟,刹眼即逝。

 山川,村树,俱在他身旁飞掠。

 就算这样快法,还恨自己少生了一双翅膀。

 朝霞似锦,空山静寂。

 季灵芷凝立在“灵台”‮央中‬,头不住地起伏着。

 他俊目遍扫四方,暗自决心道:“我既有师尊必至的预感,就应决心在此等侯,不管要多久时间,一定等到他老人家法驾到来为止。”

 既然下了无比的决心,马上在台边找了一处地方盘坐下来,一面等侯,一面自运无上功以为锻炼,一天的功夫,就在打坐中度过。

 季灵芷在山中觅了些甘泉野果充饥,然后继续运功下去。

 第二天的当中,他感觉心躁气浮,时间好像是度如年,总算能够紧慑元神,控住心猿意马。但到了第三天。

 焦急的念头,比任何理智都来得强烈,他思前想后如坐针毡一般。

 一切的恩仇人物,齐在眼帘中晃动…

 亡父,母亲,‘黑衣圣母’…‘海宫蛟女’“弃尘”“黄琼”…师叔“一指神”“青姬”——不明下落已久的“青姬”

 …

 “湘江王”动身去找“正门七老”没有,该不会出事情吧。”

 种种幻想,层出不穷,不管他如何强自镇定,幻影总是在脑海中互涌出,犹如一团线,斩之不断,挥之不去。

 季灵芷运功中被妄念所困,立感血气翻腾,把持不住,骇然中皱着剑眉,冷汗进落,下意识地将丹田真气一凝,吐气开声大喝一声:“师父”

 立见闭盖的眼帘上,白光突闪。

 一个极为庄严慈祥的声音,面响来。答道:“灵儿别来无恙,为师在此。”

 季灵芷全身狂震,暴睁双眸,只见师父天龙圣僧凝立面前——他双眸又是一阵眨动,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夕不忘的恩师一旦来临,反倒惊喜得疑在梦里。不过眼前的师父,佛光护体,使人见之如坐春风化雨之中,自然决非幻想,于是恭敬至极地拜倒尘埃,激动禀道:“你老人家…真的佛驾亲临…灵儿真是想念至深…”

 天龙圣僧袍袖微动,季灵芷并未感到一股大力涌来,倒像膝下的地面瞬然移动,不知不觉中已然好端端地凝立当地。

 “师父他老人家功力真到了不可思议的境地,”季灵芷暗自叹服道:“看样子已经修成‘缩地成寸,倒转乾坤’的地步。”

 愕然中,已闻师尊笑道:“灵儿不必太过激动,你我师徒今一面,将来难有重逢之。”

 “什么,你老人家要——”

 “为师将要遁出五行,不履尘世。”

 “这…这…这…”季灵芷简直答不上话来。

 “因此今一会特别值得珍惜,你有什么话尽管讲来。

 不可误此机会。”

 “是!是!”“为师看你目前功力更有进步,就中原武林来讲,已人一,也算不负为师与潜龙师叔的苦心,想不到当年的‘季孝慈’果有成就,哈哈哈哈…”“天龙圣僧”说到高兴之处,竟发出一阵真力鼓的笑声,但他这种内力,并不像一般高手的刚猛雄沉,震人耳膜,而是温和平静,如春风旭般深入心灵脑际,令人四肢百骸顿生去腐生新之感。

 季灵芷马上觉得心平气和,连声谢恩,然后将别后的事情,一一详禀。

 当讲到重逢生母,得回祖剑谱的时候“天龙圣僧”也是连连点头道:“佛家最重因果。这一切都是上天庇佑善人,你应该体认天心,努力进修才是。”

 季灵芷将一切事情据实禀完,只是对于“青姬”、“弃尘”、“海宫蛟女”和“黄琼”的情缘婚约没有提及。”

 他并非有心瞒着师尊,而是因为年轻面说不上来,同时自己下意识中认为不该将儿女之私亵渎恩师而已这时“天龙圣僧”又在点头说道:“为师对你这一切事情,都还满意,只是——”

 季灵芷听师父说是“都还满意”不由恐惶起来,马上说道:“灵儿年轻识浅,请你老人家教训。”

 “第一件是你要注意不可滥施杀孽,尤其武功愈高,愈要有大家风度,否则的话冤冤相报,永无宁,不符上天好生之德。”

 “是,灵儿记下。”

 “第二件是‘情’字方面,年轻人血方刚,不易把持,如果是正当的感情当然可以,但如用情过滥,便是作孽。”

 季灵芷连应了几个是,自感心房“怦,怦,”跳,大为不安。原想将四女的事情补行禀明,但是无法启口,而且师父又在问道:“灵儿,你还有什么事情要问的没有——?”

 “有,”季灵芷正有几件大事,非要请示不行,于是放下其他心事,连忙应声。

 “你尽管讲好了。”

 “第一件是关于排帮的事。”

 “此帮向称正派,你做个挂名‘长老’,为师不加阻拦。”

 “而且灵儿想对帮主‘湘江王’指事业武功,须要师尊认可才敢。”

 “为师并不把武功当做不传之宝,如果人人都如此自私,将来必有失传的一,你可按他资质高低,自行决定。”

 季灵芷闻言甚为欢喜,不但排帮可以重振声威,就连他传授‘海宫蛟女’等人武功之事,算有了师尊的许可,喜容满面中随又问道:“至于正门七老要灵儿代师立派之事,你老人家有何指示。”

 的看法怎样?”

 “想师尊生平只收灵儿一人,我原以为是不秘艺外传的意思,但刚才…番教训,使灵儿明白你老人家是宁缺勿滥,意在谨慎择人,囚此艺虽要传,开派却可能因门徒渐多,难免良莠不一,这结论想必是作为罢休——”

 “天龙圣僧”带笑点头道:“为师正是此意,不要说立派收徒,就像为师只收你一个徒弟,也就有错——”

 季灵芷骇得面色立变,待师尊说完,立刻禀道:“想是灵儿做错事情,有玷师门。”

 “为师尚未讲完,这错是我的责任,并不是你。”

 “灵儿不太明白…”

 “像‘七老’等人中毒之事,我给你的‘辨毒珠’不能试出‘尸虫’之毒,反而使你蒙冤,该是为师之过。”

 “这事灵儿也感到奇怪。”

 “为师先也不知,但此刻想来却有解释,因为‘尸虫’之毒乃是人体藉积而生,与其他毒药的质好相反;所以‘辨毒珠’能识百却就试不出这一样来。”季灵芷心中疑团又去一桩,于是最重要的问题提出问道:“灵儿为破五魔的“五行大阵”须习‘逆转五行大法’,前闻‘潜龙师叔’指示,说你老人家业传授与我,可是灵儿实在记不起来。”

 “天龙圣僧”闻言大笑道:“这话属实,却有语病,要问‘逆转五行’的法门,都在你那五只‘五龙环”内。”

 “哎呀。”

 “天龙圣僧”问道:“怎么啦。”

 他第一个反应是不甚在意。

 “树林虽然幽僻,总也有人往来的。”刚要迈步出林的时候,下意识突然驱使他回头再看一眼。

 经过片时地注意,已能辨出这人影是个年轻的女郎。

 长发,散地披佛着,掩住本来的面目。

 衣裳,破烂得隐约可见白玉般的肌肤。

 身形,俏丽婀娜,轻灵矫健。

 但其行动似是有异常人,‮躯娇‬在树后时现时藏,畏首畏尾!

 她似乎是‮窥偷‬季灵芷的行藏,又想过来,又想躲着。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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