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琼瑶公主
玄钹道人脾气较为暴躁,猛一跺脚,道:“两位师兄尽在讨论,怕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主张即速在附近十里之内,分头细加搜索,然后再来研讨…”
玄镜道人矍然道:“师弟你的主意虽然平常,但切合实际,我们立刻分头搜索,半个时辰之后,仍在此处集合会面!”
三位老道人说走就走,转眼间已分头去远。但还未到半个时辰,玄钹道人已回到丘前草地,面上
出焦灼之
,踱来踱去。
过了片刻,他估计一下时间,离约定时间尚早,忍不住提聚真气,仰天清啸一声。
啸声直上霄汉,清劲嘹亮,有如长空鹤唳,大地皆闻。
转眼间玄镜、玄钟两人回来,玄钹立刻道:“我沿着江岸搜寻,无意中忽然发现六里外,有船渡江。其时我灵机一动,隐蔽身形追近去,见到船上两人,正是铁臂熊罗历和黑心脚夫陆贡。”
玄钟道人噫了一声,道:“那么他们可是沿江东驶?”
“不是,那铁臂熊罗历在船上左顾右盼,我差点也被他的锐目发现。后来眼看着他们渡江上岸,罗历临上岸时,一掌把水手劈落江中,那艘小船也就随波漂流而去,我气忿之极,忙回来找师兄你们…”
玄镜道人拂髯沉
一会,道:“师弟你这一发现,与铁谷失踪之事大有关系。铁臂熊罗历和黑心脚夫陆贡都是出名心黑手辣之辈,为了提防我们无意间看到那船家,故而下手灭口,目下事不宜迟,即速渡江追踪。若然有便的话,也可替那船家报仇,玄镜师弟,你即速人叙州城,命人飞报回山,随后渡江追上我们!”
玄钟不敢多言,打个稽首,便向城内奔去。玄镜、玄钹两人则向江边赶去,四下一看,并无船只可供渡江。
玄镜哼了一声道:“师弟你现在明白了没有,正因此地不易见到船只,故此他们非下手不可。一来可以灭口,二来也阻住追兵渡江”
玄钹道人道:“小弟昔年水性极佳,此江水
虽是湍急,却难不到我。但大师兄无法过去,这便如何是好?”
玄镜道人沉
一下,道:“看来只好冒险一试,师弟你在水中助我,我用登萍渡水身法,只须及时借到你一掌之力,便可安然渡过此江!”
玄钹迟疑一下,道:“师兄轻功身法太快,我怕追不上呢!不过如不冒险一试,可就不知几时才能渡江”
说时,把外面宽袍卸掉,正要
鞋,玄镜忽然道:“师弟你看,上
有船来了…”
那船无蓬无舱,一望无遗,竟是艘空船。
玄镜道人瞥了一眼,不但中止了
鞋的动作,还立即把道袍披回身上。
玄镜道人叫道:“船家…请到这里来…”
摇船的人远远应了一声,便摇过来。不久船已靠近,那船家竟是个眉宇犷悍的汉子。
“两位老道爷怎的想在此地乘船?”
玄镜道人道:“有劳船家你行个方便,渡我们过江,自有酬谢!”
船家笑道:“道爷们是出家人,小的可不计较花点气力,请上船吧
玄镜、玄钹两人坦然上船,那船家改用竹篙,一点岸边,小船便疾
江心。
玄镜道人道:“船家练得好大的气力,可是一向在岷江谋生么?”
那汉子漫应一声,放下竹篙,改用木橹,不久工夫,已摇到江心水
最急之处。
玄钹道人坐在船尾,忽地笑
回头向那船家道:“贫道昔年走遍三湖五泽与及江淮黄河水道,今
看你手法,竟是淮河一带的功夫,只不知何以远来岷江,这等凑巧?”
那汉子为之一震,讷讷道:“道爷好眼力,小的确实出于淮河,可是因发生事故,立足不住,故此
落在川西…”
玄镜道人微笑道:“出家人虽然慈悲为怀,但我们偏偏练会一门功夫,能够在两丈之内,拂袖取人性命。船家你从淮河走到川西,见识不少,可听过这等功夫?”
那汉子一阵惊然,道:“没有,小的从未听过!”
玄镜道人哼了一声,道:“大师兄,我们若然平安过江,那还罢了!如若有人胆敢闹鬼,我的绝脉煞手可要呻
呼号上三
三夜方始毙命,这滋味实在不好受。大师兄你说该不该施展?”
两个仙风道骨的老道人一弹一唱,只把那汉子骇得面如土色,加紧摇橹,转眼工夫,离对面江岸只有四五丈之远。
玄钹道人突然转身拂袖,那汉子哎了半声,便仆倒在船上。
玄镜道人道:“玄钹,瞧他送我们渡江份上,送他一粒灵丹,噙在口中,三昼夜后
道自解回醒之后,体力有增无减…”
玄钹如命
了一粒灵丹在他口中,然后摇橹,片刻工夫,已靠岸边。
两人登岸后,又把小船系住,玄钹笑道:“好家伙你且安心躺上三昼夜,我们的行踪可不愿被你
漏…”
当下相视一笑,留下记号,便沿江向西走去,大约走了五里。玄钹便道:“罗历、陆贡在这里上岸,待我瞧瞧他们留下什么线索没有…”
两人在附近细细勘察一下,玄镜道人忽然噫了一声,仰头向天,用力嗅了几下,道:“我嗅到一种极淡的异香,照我判断,这阵极淡的香味最早也不过是大半个时辰遗下…”
玄钹也用力嗅
两下,道:“大师兄,你未入过绿林,怎识得这种用嗅觉追踪之法?我可嗅不出什么来!”
玄镜笑道:“据我所知,目下宇内黑道之中,也仅有少数的几个功力
深的老魔头,谙晓此法。我因练过‘十万呼吸’法门,故此嗅觉比你灵敏些!适才我在那丘前草地上,还有便是在叙州城内的客店中,都嗅过这种奇香味道。此刻想来,恐怕与铁谷失踪有关…”
“那么我们该向那边走?”
“这个我可找不出方向,我们且再瞧瞧…”
两人把搜索圈放大,玄镜道人向北走去,才走了半里,忽然发现地上有马蹄车辙遗迹。立刻招呼师弟过来,勘察了一下,断定一共是两辆轻巧马车,从轮辙遗迹推断,这种马车江湖上极为罕见,必是人家自行设计制成。马匹数目约是六七匹,却没有人类的脚步痕迹。
蹄痕车辙都向东北而去,玄镜道人霜眉一皱,道:“师弟,这就奇了,那边尽是荒野之地,要到富顺才有折回东北的官道,那就是返嘉定渡岷到达我们峨嵋山的道路。除此之外,还得越过好长的一段田畴荒野,抵达隆昌,方有官道东行至渝州,然后折向东北,经大巴山出川。这些马车必须行经官道,荒野之地,如何行驶?倒是煞费人思量推测…”
玄钱道:“罗历、陆贡这两人均是黑道中名手,决不会留下痕迹,如果他们也是追踪这些蹄轮痕迹,我们追上去,便可揭开真相”
“师弟之言有理,我们只好抓住这条线索了!”
于是他们循着蹄轮遗迹,施展出陆地飞腾之术,疾奔而去。
那蹄轮遗迹时隐时现,倒也不费什么工夫。走到午未之
,少说也奔越了百余里路。
前面尚有三十余里,便是富顺。但这时那蹄轮痕迹忽然不见。
两人四顾周围形势,尽是荒野之地。丘陵树林,绵延不尽,目光无法看得远。
玄镜道人在一座丘顶停步,四下瞧了一会,道:“玄钹,我们可把车马追丢啦…”
玄钹道人紧皱眉头,道:“说出去真个丢脸死了,凭我们两人加起来百余岁的年纪,竟然陷在这等狼狈境地”
两人对答了几句,便分头细查。玄镜道人向西北兜个大圈,忽然又嗅到一阵极淡的香味。这次却分辨不出这阵异香遗留在此地多久时间。
他定一定心神,盘膝肤坐在地上,运起玄功,刹那间灵台空澄,神游物外。等到玄功调运到极为
纯之际,方始施展出天视地听之术,周围数十里方圆之内,水
叶落之声,均摄入耳中。片刻间他已矍然起身,发出暗号,把师弟玄钹招来。
等玄钹道人赶来之后,玄镜道人道:“适才我以地听之术,听出正北方离此地大约五里之处,传来动手搏斗兵刃
击的声音,我们这就过去瞧瞧,但有一点师弟必须记住,便是能够置身事外的话,最好不要多事。假使正是我们想找寻的人,能够在暗中跟踪更妙!”
玄钹道人唯唯以应,两人便一同向北方奔去。
走出两三里路,远远便见到前面一片树林中,
出红墙绿瓦。
玄镜道人边走边道:“搏斗之声是从那寺庙中传来无疑,师弟你缓走一步,等我绕到那面,方可同时
近…”
玄钹道:“大师兄放心,我缓一缓等你便是!”玄镜道人脚尖一加力,身形凌空纵去,又急又快,转眼间已抢先老远,绕个大圈,从另一方入林。
玄钹道人缓缓走近那片树林,人到近处,反而瞧不见那座寺庙。
这时他已审度出此寺正门向着西方,他一直进林的话,便在此寺左侧。
入林内侧耳一听,恰好传来一连串金铁
鸣之声,竟是两个均用重兵器之人,硬碰碰架,是以发出打铁般的连串响声。
从这兵刃
击声中,却可听出动手搏斗的人,都是武林高手,两件兵刃,俱是上好
钢打制,故此声音异常沉劲坚实,同时快速之极。
这位老道人悄悄掩到寺侧红墙之外,目光一扫,但见寺墙倾圯古旧,显然年代已久。心想那两个动手搏斗的武林人拣了这一处荒寺。正是最佳的拼命场地。
当下提气跃入寺内,却是在一座偏院之内,触目但见墙蚀瓦残,一片荒凉之象。蓬蒿满院蛛网尘封。想必久已无人到此院中打扫走动。
他仰天叹息一声,心想佛道两家虽然有别,但其中不无相通之处。从这所荒寺的景象,也可以联想到一些规模不小的道观,时常会发现同样的情形。想当初营造寺观的古德往圣,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可是时改岁选,物换星移,最后往往荒废下来,人迹不至。由此可见人世上的兴废盛衰,虽在佛道门中,亦在所不免。
他感叹数声,便举步向院门走去。门外是道长廊,尽头处是座偏殿。
那动手搏斗之声,就在偏殿那边传来。玄钹游目一顾,正要窜上屋顶,潜跃过去。
忽听身后有人轻咳一声,清晰得如在耳边咳嗽似的,玄钹道人大吃一惊,但仍然保持镇静,缓缓回头一望,院内却寂然无人。
他立刻转身回到院中,四顾一眼,便向院内朝西的一排房间走去。
这排房子一共三间,他走上台阶,忽见当中房门内飘出一张雪白笺纸,正好落在他身前。
笺上字迹隐隐,可是因为反转覆在地上,因此看不出写些什么字。
玄钹道人心中冷冷一笑,忖道:“是什么人故弄狡桧,妄想戏弄我老人家,哼,我先瞧瞧房内那厮的真面目再说…”
当下微一弯
,生似要俯身去捡那张白纸,但人形一闪,他已移到房门。
举目瞧时,只见房内站着一个白衣女子,面上笼着轻纱,虽然瞧不真切她的神情,但仍可看出是个极美的女郎。
这个白衣女就站在房门内不及五尺之处,玉手中捧着一个径尺大的香炉,通体金光灿然,似是纯金所铸,但没有半缕烟气冒升出来。
玄钹道人见是女子,为之一怔,登时转念想到这个女子面部既然蒙着轻纱,定是不想见人之意,那么丢出一张白笺,也许正是同样的意思,那张笺上不知写些什么?但无疑是她一定有什么事要告诉自己。
仅此念头一转,便已稽首行礼,疾然又退回台阶边,俯身去拾那白笺。
房门内忽然
出一条白烟,到他身外五尺左右,便自散开。
玄钹道人可没瞧见,拾起白笺一看,只见笺上写道:“如
寻回失踪之人,谨记端午、午时赴瑶台之约”下面署名是“琼瑶公主”四个字。
玄钹道人年纪已达七旬,见闻渊博,天下名山大川,无不知悉。但“瑶台”一地,却从未听过。同时也不知“琼瑶公主”是什么人。
当下微微一怔,心想字迹草劣,这位琼瑶公主不见得有什么来头。
忽然觉得异香满鼻,浓郁之极,熏得他脑际微晕,连忙闭住呼吸。举步向房门走去,想问问那白衣女郎几句话。
走到门边,那个白衣女珊珊出来,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掌。
玄钹道人摹然一阵
惘,把手中白笺
还给她。
白衣女道:“你立刻返回峨嵋,告诉太清真人,端午节瑶台之约,准在午时开始。这个约会所邀约的尽是正
各派掌门或武林中雄霸一时的顶尖高手,连同各人带去的门人弟子,将不会超过百人,故此称为‘百人大会’,峨嵋掌门如不亲去,不管派什么人,午时一到,便是在天下英雄高人之前,把那个人质杀死!晤,你记得我的话么?”
她的声音冰冷异常,恍惚从千丈玄冰之内透出来似的。
玄钹道人茫然道:“贫道记得!”
“那就回去吧!”
玄钹道人毫不迟疑,回身便走。
巨说玄镜道人绕到古寺的另一边,跃人寺墙之内,却也是荒凉院子,但院中却站着一人。
那人却是个女子,一身雪白衣裳,背面而立,身材极是婀娜动人。
玄镜道人微微一怔,心想在这荒寺之中,怎会有女人出现?
他不
踌躇一下,之后缓步向角门走去。
那个白衣女子动也不动,等他走到门口,忽然道:“好大胆的道人,见到本公主还不过来叩见,莫非仗着峨嵋派的虚名?”
她冷冷数语,却把个玄镜道人听得火冒心头。但他身为未来一派掌门,不肯随便反辱对方。强抑心头之火,徐徐道:“敝派纵或是有点虚名,可是从不敢仗恃,更不懂人间礼数,不知姑娘是何方公主?”
那白衣女转过身来,面上笼着一层轻纱,但这层轻纱只能遮掩住她的神情,眉眼嘴鼻仍可见到,甚为美丽。
她定睛注视老道人一会儿,然后微微颔首,道:“你已活了一大把年纪,居然还是童身,功力也极为深厚,算是难得…”
这几句话本来是赞美之词,但她用那等冰冷的口吻说出来,却令人不觉受用,生像人们评估牲畜的肥瘦良劣似的。
玄镜道人肃然道:“贫道是个出家人,女施主请勿作弄”
他的神情肃穆异常,真有一派掌门那等不怒自威的风仪。
白衣女感到意外地停了片刻,才道:“你很自负呢,但你试一试能不能闯过此门!”
但见白衣飘举,她已飞到门口,悄然立独,风姿绰约。
玄镜道人道:“贫道路过此处,听到兵刃相击之声,因而寻来。女施主这么一说,贫道决不能再事逗留。但目下看来女施主似与敝师弟失踪有关。女施主如不相让道路,贫道可要无礼了!”
“废话…”她冰冷地道:“你敢闯就试一下。”
玄镜道人
蕴怒意,袍
一拂,发出“乾清真气”潜袭过去。口中道:“那么女施主小心…”
这一袖拂出只用了五成功夫,同时这乾清真气乃是玄门一绝,虽然远不及“三
功”那等属于先天真气的绝世神功,但在后天各种气功之中,乃是极为上乘的一种。莫看他以袖拂出,生似不能用力,但以玄镜真人此刻的修为,用掌或用袖根本毫无区别。已能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最高的境界便在于不会轻易残杀生灵。
白衣女眼波一转,俏立不动,和风拂处,衣袂飘扬,宛如乘风驭气,好看之极。
玄镜道人温道:“女施主利用出家人慈悲之心,不予抗拒,这一次贫道可就不客气了!”
她冷冷道:“谁叫你客气来着?”
玄镜道人已知这个神秘的白衣女聪明绝顶,口舌便给,同时功力也不比等闲,便不多费
舌,又是轻轻一袖拂去。
两相距约有六七尺远,白衣女忽也一扬素袖,宛如飞起一朵白云。虽在雪白衣袖人飘扬之际,玉掌虚虚一拍。
玄镜道人微微一凛,但觉乾清真气先是受到一阵
柔的潜力,阻了一下,跟着另有一股更为
柔而且极是寒冷的力道,从乾清真气中心处反袭进来。幸而乾清真气专破各种外门奇功,那股玄寒
力一晃便自消灭,如用平常的内家真力,此刻非立中
寒,僵倒于地上不可。
他一凛之后,加功施为,乾清真气源源发出。但那白衣女的
柔潜力凝重无比,居然无法冲开。
“噫,当真有一手,竟然抵得住我‘玄冰掌’一击,但我如发出‘期门幽风’除非你已练成三
功,否则立刻粉身碎骨…”
玄镜道人又为之一凛,不敢用足十成功力,以防对方当真使出那
派中唯一的先天真气神功“期门幽风”之际,无法躲避。
“女施主果然是玄
门中之人,贫道不解的是何以好些玄
教徒,也遭毒手?”
白衣女冷然道:“你知道…你知道也没用”
原来玄
门中横绝天下第一位高手“鬼母”冷纲,昔年在石轩中第一次上碧
山时,便曾因石轩中差一招便支持到约定的二十招之时,唯恐一世威名,付诸
水,当时曾使出“期门幽风”硬把石轩中刮下悬崖。其时石轩中功力未深,虽有神奇绝世的“达摩三式”仍然无法解破。从那时起,武林方知道鬼母已练成了先天真气,举世已无可与颉颃的敌手。其实鬼母当时尚未练就全功,是以妄用之后,一直隐居苦练了三年,方始复元。(事见关洛风云录书内)
细论起来,武林中并非没有人具有先天真气的神功,青城派屡代秘传玄门罡气修炼之法,不过天鹤真人也无法练成,峨嵋的三
功只有峨嵋三老之一的赤
子练成功,不过在石轩中第一次上碧
山之时,他还未竟全功,也是两三年后方始完全功行圆满。此外昆仑派的“般若大能力”连一代宗师的钟先生也不曾修炼,只有他师弟“圣谛大师”炼成,圣谛大师德行俱尊,已久不履红尘。至于西藏密宗天龙神功,虽具有先天真气同等威力,但两相比较,密宗天龙神功有一点稍逊的,便是这等神功不似先天真气,功行圆满之后,随意发出,无坚不摧。发出天龙神功之际,端视此人修为而分出威力大小。是以稍逊一线。
这白衣女提起“期门幽风”玄镜道人登时可以确定她是玄
门中之人,便因这等先天真气,在
派中只有一家。
这时两人相持不下,蓦地一条人影疾然纵落,院中响亮如洪钟般大喝一声,震得院内回声
漾,声威极是惊人。
喝声震耳中,这人落地现身,却是个身材高大,相貌不俗,须发泰半灰白的人。
玄镜道人微凛喝道:“罗香主一发上来吧!”
那人正是铁臂熊罗历,只见他身形一动,已到了玄镜道人身边,口中宏声道:“老道长有命,罗某焉敢不从…”
话声未毕“呼”地一拳疾击出去,拳风强劲无伦,竟是遥袭门口的白衣女。
玄镜道人见他居然帮起自己,方知适才见他现身时推测他可能也是
骗自己师兄弟到此寺来的人之一这个想法错了。
对面那白衣女看不出神情,只听到她冷笑一声,扬起另一只雪白衣袖,发出另一股潜力,抵住铁臂熊罗历凶猛的一击。
罗历这一拳只用上六成真力,等对方分手一挡时,左拳忽又捣出,隔空遥击。
白衣女面对这两个一时高手,已
难以兼顾之象。玄镜道人不肯占这便宜,忽然收回乾清真气。但见白影一闪,那白衣女已趁这空隙,不退反进,疾如电光石火般飞到他们身前,双袖一分,化出两朵白云,一取罗历,一取玄镜道人。
她举手之间,同时进攻两个劲敌,手法之妙,无与伦比。玄镜道人和罗历都不敢不接,怕只怕撤身一退时,吃她追迫上来,可能一二十招之内,没有缓手还攻的机会。
这两人一个用玄门正宗心法,一个施展外家绝顶功夫,齐齐出手封架。
白衣女身形飘忽电转,不但快极,而且所走宫位均奇诡无比。瞬息间右左手各已发了三招,两只雪白衣袖
手拂
,袖影中两只玉掌,忽拍忽拿,招数之奇,功力之深,人寰罕见。
她这三招仍然抢占了先机,故此玄镜道人和罗历虽有一身武功,却感到无从发挥,齐齐被迫退数步。
两人正要出手抢攻,白衣女柳
轻扭,蓦然退回门口前面,冷冷道:
“本公主要会的是各派宗师,你们还差得远…”
玄镜道人和铁臂熊罗历一生哪曾被人如此看不起过,忍不住同时冷笑一声,但反而罢手暂停,没有立即
攻。
白衣女接着道:“自古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们听了本公主的话,心中自然不服,今日本公主要你们大开眼界…”
那两人一听,更不肯胡乱出手。
她又道:“你们且随我来”
说罢,毫不戒备地转身珊珊走去,玄镜道人和罗历本不同道路,但此刻均陷在同一处境,已是同舟共济的局面,不由得对望一眼。
玄镜道人微微一笑,道:“这位女施主花样甚多,令人不
生出好奇之心,罗香主以为如何?”
罗历在玄
教中地位极高,为人沉稳狠辣,最得鬼母信任,此时微一忖思,便笑道:“本座正有此心,道长请”
两人摆手相让,方在客气,忽然一阵奇香扑鼻,浓郁异常。这两人何等精明老练,早已屏住呼吸,一面默运
湛内功,迫住入鼻的那一缕香气。
只听到一个娇媚而冰冷的口音道:“要走就走,哪有这许多虚伪礼节!”
他们听那口音和刚才的白衣女一模一样,但此时眼中,仍然见到那白衣女的背影在前面,不觉大为惊讶,齐齐转眼一看,只见又是一个白衣女,贴立在院墙之下,衣着身材等无不与走出院门外的白衣女相同。不过左手托着一个径尺大的香炉,金光灿然。
他们一方面讶异这两个白衣女太过相似,一方面又因她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凭他们两人的功力,均未发觉,足见此女不比等闲。
玄镜道人道:“这位女施主说得有理,罗兄请恕贫道僭越之罪!”说罢当先走出门去,并不询问那白衣女的来历。
铁臂熊罗历双眼瞅住那只香炉,浓眉轻皱一下,便迈步走出角门。
那白衣女竟没有跟上来,不知隐向何处。这边玄镜、罗历两人出了角门,走过长廊,踏入一座偏殿,耳中听到兵刃相击之声更为清晰。
从偏殿对面的门户走出一瞧,外面敢情是一片石铺的场子,大约有四丈方圆。
两条人影兔起
落,相搏正剧,俱是使用长形的重兵器,其中之一正是黑心脚夫陆贡,用的是铁扁担。对手是个老妪,满身绫罗,头戴珠翠,从外表看去谁都以为是位夫人。但她却使用一
大的拐杖,上下翻飞,与陆贡鏖战方酣。
玄镜道人和罗历极快的一瞥中,已看出那黑心脚夫陆贡形势不利,竟是进退两难之局。于是都不
微凛,细心观察那位老妪的招数。
要知黑心脚夫陆贡虽然在玄
教中仅列副香主之位,但他一身功夫,不比等闲。乃是黑道上昔年极著盛名的老魔头铁扁担邓长白的嫡传门人,已经尽得邓长白一身本事,是以那
铁扁担使出来,当真隐隐有风雷之声。不过因他功力逊于乃师当年,是以未能像邓长白般跻身于顶尖高手之林。
以黑心脚夫陆贡的声名和功夫,今
居然被一个不知来历的老妪打得进退维谷,加上适才那个白衣少女的奇诡手法,这就是教玄镜真人和罗历两人暗自惊心动魄。
那白衣女背向着他们似乎毫不戒备,停下来望着场中相搏的两人,道:“你们心里都对我不服气,场中现有两人动手,你们可以随便挑上一个,限在一照面之内,摔他一个跟斗,可办得到?”
玄镜道人和铁臂熊罗历闻言微怔,一齐暗想场中两人已跻身武林高手之列,纵然武功能赢得他们。但要过去一照面间便掉人家一个跟斗,焉能办到?
白衣女冷冷道:“你们办不到的话,本公主
一手让你们开开眼界!”
她把此事说得易如反掌,玄镜、罗历都觉得难以置信。罗历沉声道:“你如能把陆贡这样地摔个跟斗,本座先服气你!”
白衣女微晒道:“那么你瞧着吧”飘飘向场中走去,举止虽然从容,但去势神速异常,眨眼间便到了场心。
那两人相搏正剧,白衣女纵到一丈以内,素袖连扬,两股
柔潜力疾袭出去。那老妪首先纵开,陆贡也被迫退数步。
白衣女冷冷道:“我用一招‘雁冲残雪’,双袖分拂你上中两盘的大
,暗藏‘沙鸟独飞’的掌招,你用什么招数抵挡?”
陆贡
着应道:“我用‘铁骑渡河’一招,以攻代守?”
她道:“很好,我要摔你一个跟斗!”双袖蓦起,化为两朵白云,当真拂袭陆贡上中两盘大
。袖影中右掌出了一半,虚虚罩住对方左右闪避的方位。
陆贡手中铁扁担疾地一抢,挟着劲风之声,连砸带撞,反而攻进对方袖影之内。
白衣女右掌一沉,按在铁扁担上,躯娇已如轻絮般撞入对方怀中。只听她娇喝一声“去吧”左手扣着陆贡手肘,向外一送,陆贡飞开七八尺远“叭哒”一声,摔个大跟斗。
陆贡一滚便起,瞧见铁臂熊罗历,便厉声道:“罗香主,在下栽惨啦!”
罗历沉声道:“过来…”陆贡提着那
铁扁担,乖乖走过去。
玄镜道人心中一阵骇然,暗忖这等怪事,不但未曾遇过,连听也未听过。若以此例推论,自己和那白衣女
起手来,纵然可以多支持一些时候,最后终须败北。
罗历沉声问陆贡道:“你怎么啦?刚才为何不能变化招式?你心里可明白么?”
陆贡
息未定,含愧道:“在下适才已尽全力,无法变招换式!”
玄镜道人道:“陆香主气力已竭,看来恐怕真是为势所迫!”
铁臂熊罗历浓眉一皱,不以为然地摇头摇,但没有说话。如若论起
诈险恶,玄镜道人却万万及不上这个老魔头。
那白衣女老妪理也不理他们,径自走人那边一道门户之内,身形隐没。
罗历向玄镜道人抱拳道:“早先敝教与贵派虽然有点误会,但此刻各有所急,容
后本座再向道长负荆请罪”
玄镜道人稽首道:“罗香主不须记挂心头,请!”
铁臂熊罗历带着陆贡,离开此寺之后,忽然在一处隐僻之地停步,道:“咱们早先分头入寺之后,我搜索了老大一会工夫,没有见到车马,后来才听到你动手拼斗之声。在动手以前,你可曾碰见什么事?”
陆贡道:“在下一人寺,便见到禅房飘出一张柬帖。我拾起一看…”
罗历忽然
口道:“当时你就拾起柬帖,没有先注意一下周围或是先闯入房中瞧瞧么?”
陆贡犹疑片刻,道:“好像没有!”
“哦,你已记不大清楚当时之事?”陆贡又迟疑一下,道:“香主这一提,好像果真记不大清楚!”
罗历颔首道:“你再说下去!”
“那封柬帖上写着,如要寻回失踪之人,谨记端午、午时赴瑶台之约。下面署着‘琼瑶公主’四字。我看完那封柬帖之后,走入禅房之内,只见那白衣女端坐椅上,桌上摆着一个金光灿然的大香炉。我当时追问她西门香主的下落,她说西门香主已运到瑶台去,而且不止是他,还有史思温、凌铁谷等人,乃是作为人质之意。她说:假如端午之约,教主不能如期在午时赶到,她便当着天下各派掌门面前,把西门香主杀死…”
罗历那等沉稳之人,此时也惊噫一声,道:“当真这样说?但瑶台在什么地方?教主若找不到约会地点,岂非徒然?”
“我也问过她这一点,她说:这个地名是她自己起的,天下无人到过,等到距端午节一旬之内,自然另有信函送达碧
山上,注明地点。她又说:这次端午瑶台之约,所邀的均是武林正
各派掌门或是名震一代的顶尖高手,届时将不会超过一百人,但已无殊天下第一等高手的百人大会,在此一会之中,必能决定‘天下第一’这个名衔属谁!”
罗历点点头,道:“我们这就回山禀告教主,这一帮人诡秘已极,我猜必是另有高手多人,径把车马托起,不知去向,是以没有留下半点线索…”
他沉
一下,又道:“那个金香炉之内,必有古怪,你当时怕已着了道儿。不过这都不必理会,倒是相距现在仅有两个多月的瑶台百人大会,相信届时连隐居不出的石轩中也非得再入江湖不可…”他仰天打个哈哈,又道:“本座忽然想到这一回石轩中碰上教主,倒不知以什么态度相对,是友是敌,无法分出…”
陆贡心中暗觉惊然,道:“罗香主,在下这样回山,教主可会重责?”
他寻思一下,道:“教主不会责备于你,等着瞧吧,武林中将有许多人会像烟云般地消散,不知所终呢!”
暂时按下铁臂熊罗历及黑心脚夫陆贡回山向鬼母禀告之事。
且说上官兰与史思温分手之后,取道西北出川,走了数
,才踏入阆中境内。
时在午后,但见一山如屏,正挡前路。再过去便是嘉陵江,渡江以后,方抵阆中市区。
这刻正是暮
时节,游人踏
郊游,南渡嘉陵江,到这绵屏山游玩,是以车马如云,仕女如织。
上官兰情思恹恹,缓缓走上山麓,四下花木错杂,一片春光。游人喧笑往来,更使她感到冷落寂寞。
她信步而走,确是心不在焉,但她容颜清丽,又是孤身女客,吸引来无数眼光。
转过山环那边,只见左边是座道观,金碧辉煌,云楹飞檐,甚是壮丽。入观随喜之人,水
不通。
右边却是一片疏林,林后隐隐
出梵宇红墙。她迟疑一下,便踏人林内,向那寺院走去。
穿出疏林,只见一
野塘,横亘林前,野塘过去,便是一片草场,然后便是寺院的山门。山门上横题着“青草古寺”四个大字。
此处景物自有佳趣,但游人却稀疏得多。
她走到塘边,但见水波澄明,岸边花卉杂生,极是幽雅。
她不觉停步,瞅住一株向水面斜伸出去的杜鹃,枝上虽然尚有数朵开得正盛,但也有数朵已现凋零之象。
千万缕凄凉情绪涌上心头,使她轻轻叹息一声,凝眸寻思。
左方七八尺之外,有座奇形岩石。此时石后忽然有人朗朗
道:“野塘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划地东风欺客梦,一枕云屏寒怯。曲岸持觞,垂杨系马,此地曾经别。楼空人去,旧游飞燕能说。闻道倚陌东头,行人曾见帘底纤纤
,旧恨
江
不尽,新恨云山千叠,料到明朝,尊前重见,镜里花难折,也应惊问,近来多少华发?”
声清朗,字字清晰,备极惆怅
绵之致。
上官兰听到后面“料到明朝,尊前重见,镜里花难折”等几句时,一时感触丛生,怅们万端,幽幽自思道:“思温不久便会返谒师父,那时重见,正是镜里之花难折,只能惊问有多少华发,唉…”
石后有人探出头来,却是个少年书生,双目灼灼,不住打量上官兰。
上官兰瞧也不瞧他一眼,悄立水边,风神清绝。
少年书生忍不住咳嗽一声,但上官兰依然不理。
他从石后走出来,佯作无意地观赏四周景物。脚下趔趄了好一会,才向上官兰那边移动。
上官兰动也不动,忽然冷冷道:“你今年多大岁数?”
那少年书生愣一下,然后长揖问道:“姑娘可是下问小生?”
上官兰冷漠地道:“若不是问你,难道问我自己?”
少年书生更加怔住,歇了片刻,才道:“小生艾莲溪,今年二十…”
下面的话尚未说出来,上官兰已冷冷哼一声,道:“二十岁的小孩子也会得鬼鬼祟祟的,学人
风弄月,真正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快点回家多温习几篇窗课才是正理”
艾莲溪愣立有如木
,良久才定下心神,温和地道:“姑娘不见得比小生年长,何必这样子老气横秋地教训小生…”
上官兰听了,觉得也是道理,不觉回眸一笑,道:“年纪大不一定就懂得人生滋味,这话你不会懂。我可比六七十岁的人的心境还要苍老,你知道为什么?”
艾莲溪被她回眸一笑的动人容颜摄去三魂六魄,呆了一下,才道:“我当然知道!”
“哦?你说说看”
艾莲溪垂下目光,避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回去之后,心境也会像六七十岁的人般苍老…”
这一回轮到上官兰为之一怔,但随即微微一笑,道:“你怎可与我相比?你走过多少地方?见过多少人物?可曾尝试过生死悬于一发的危险滋味?”
艾莲溪垂头思索了一会,蓦然抬头,清朗有力地问道:“那么清姑娘解我茅
,敢问‘情’为何物?”
上官兰的两道柳眉轻轻一皱,道:“每个人出身及经历都不相同,各有所感,情是何物,谁也不能解释…”
艾莲溪笑一下,极是蕴藉潇洒,徐徐道:“既无一定的解释,自然也没有一定的对与错,姑娘贵姓?可许见示?”
上官兰想不到这少年书生如此聪颖,口才锋利,而且胆子真大,对他的印象登时改变,道:“我复姓上官,你可是此地人氏?”
艾莲溪道:“我本祖籍中州,不过自小在此长大,等如此地人氏了!”
她点点头,指着那青草古刹,问道:“此寺甚为幽静,香火不盛,不知寺中斋食如何?”
艾莲溪笑道:“寺中的大师们戒行深卓,听说是嵩山少林支院,不须香客布施,故此态度较为严冷。游人都不爱到此寺来,我虽与寺中几位大师都相
,但仍不知斋膳之味如何!假如上官姑娘不嫌鄙俗,我带来一个书童,就在那边树下,携有食盒,足供我们两人一
,让我唤他过来如何?”
上官兰惯走江湖,自然不比寻常女子诸多羞态。同时因他们是冷战方式开始,此时如果拒绝,不免有落败之嫌。当下欣然同意。
那书重名叫艾青,年方十四,长得甚为清秀,闻唤而来时,虽然见到多出一位女美,却没有丝毫惊讶之
。
上官兰目下已有江湖阅历,懂得事事防人一手,暗中微笑一下,在吃喝之时,暗察菜肴面食之中,并无异状,便不加理会。
吃完之后,天上
云四合,凉风飕飕。上官兰起来沿塘缓步而行,又触起凄凉意绪,刹时陷入
惘之境。
不知何时天上落下雨点,为势甚骤,一转眼间身上已
了不少。
书童艾青挽着食盒,先向寺中跑去。艾莲溪也奔到上官兰身边,大声叫她进寺暂避雨势。
上官兰点点头,飘飘向寺门走去,虽不曾施展出真正的轻功,但去势极快。晃眼已入山门,穿过一条宽阔的白石铺的大道,走人大雄宝殿中。
殿中一片静悄悄,已没有游人,只听到书憧艾青
气之声。
上官兰忽地回头笑道:“想不到你也懂得武功…”
艾莲溪一直不即不离地跟她入殿,闻言微微一笑,提高声音道:“家父昔年游宦全国,结识过一位武林奇人,承蒙这位奇人不弃,收我做记名弟子,故此略识一点武功与及听过多少武林事迹,此所以我一见姑娘,便敢断定不是凡俗之人…”
上官兰虽然觉得两人相隔三四尺之远,不须如此高声回答,但也不放在心上。随意在殿中瞻仰一下,艾莲溪步步跟随,忍不住微笑讽道:“据我观察,不但你见识不少,就是你的小书童也阅历甚多,刚才见我们忽然在一起时,他竟毫无惊诧之
…”
艾莲溪俊面一红,呐呐道:“这个…这个…”
上官兰冷笑一声,眼角忽然瞥见两个僧人,分在两道门户之后
出半边面孔,窥偷他们。待得她眼睛抬起,缓缓扫过去,便已隐没。
她本想问问艾莲溪小小年纪,曾经这样结识过多少女孩子。但心思忽然被那两个寺僧鬼鬼祟祟的行径吸引住,寻思一下,望望天色,便道:“你说过和本寺的大师们认识,现在天色极为阴沉,这雨怕一时三刻停不了,可否借个清静禅房,略事休息?”
艾莲溪道:“这有何不可?”说罢,俊脸上忽然掠过迟疑之
,随即强笑一下,便向殿后走去。
她走到艾青身边,微笑问道:“你已跟随你家公子多久?”
艾青双眼望着她,但觉她笑容甚为好看,嗫嚅一下,道:“我对别人说都是自小跟随他,但其实只有半年!姑娘可别告诉公子,他会打我一顿的…”
上官兰笑道:“我决不告诉他,他家里有多少人?”
“没有,只有我们两人!”
她哦了一声,便走开一旁,心想那厮如敢和本寺中和尚串同,施什么诡计的话,不但要杀尽这些恶人,还得放一把火把此寺烧平。这时她想起不知多妇少女已遭了魔手,心中极为愤恨。
一会儿艾莲溪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大和尚。这大和尚身穿月白色僧袍,搭着一条黄
架裟,
前挂着一串长长的佛珠,相貌庄严。
艾莲溪道:“上官姑娘,这位便是本寺的监寺大师永德禅师。”
上官兰敛衽为礼,道:“大师道德深重,我等惊扰大驾,实感不安。”
永德禅师年约五旬,体身硬朗轻健,眼中英华内蕴,太阳
高高鼓起,一望而知不是凡俗的僧人。
他微微一笑,宣声佛号,道:“女施主乃人中之凤,贫衲一眼便看出来。这位艾施主与贫衲在棋抨上结为方外之
,你们两位当真请也请不到小寺来…”
上官兰见他说得和蔼,加上他庄严法相,倒先减了大半疑心。
永德禅师又道:“敝寺本来僧侣不多,功课又严,故此往往简慢莅寺随喜的施主们。但贫衲却窃以为清静一些,对于我佛门下弟子的修行较有益处,两位休怪敝寺怠慢之罪才好!”边走边说,已转入殿后,但见大片浓荫,覆盖住偏殿的院子。
上官兰此时反而疑惑自己早先瞧见两个僧人窥偷之事,乃是眼花。正在想时,又穿过两道门户,走入一间静室中。
永德禅师道:“女施主且略作休息,敝寺住持大师半年前到嵩山去了,尚未回来…”
上官兰忙道:“大师是得道高僧,我们今
烦扰,已于心不安…听大师口气,莫非贵寺住持大师乃是少林高僧?”她提起少林两字,便现肃然之
。
永德禅师看出她神情,欣然一笑,道:“敝寺住持破贪大师,不是少林出身,倒是贫衲乃少林寺被派出来…”
上官兰道:“无怪大师法相庄严慈悲,一望而知道德深重,不同凡俗,原来是少林高僧!想来令师必是少林寺中极负盛名的老禅师…”
永德禅师肃然道:“家师法号铁心,在武林中薄具声名…”
上官兰道:“铁心大师是少林达摩院首座高僧,武林中誉为少林第一高手,天下谁不敬仰!”
永德大师甚为欣悦,道:“贫衲一向托庇我佛座下,倒不知外间有此传说”
上官兰道:“少林寺领袖天下武林,无不敬仰万分。贵寺住持大师法号好怪…”
艾莲溪直到此时才
口道:“近半年来我才到此寺瞻仰,尚未拜谒过破贪大师,当初我得知这个法号,也觉得好生奇怪!”
永德和尚道:“住持大师自云平生唯有贪念难除,是以当
用此法号,以资惕励。住持大师未逾四旬,但佛学造诣极深,开坛说法,口若悬河,当真是佛门罕得的人才。”
永德禅师接着又道:“但破贪大师性格严冷,不喜与外人接触,尤其不喜…”不喜什么可没有说下去,话锋一转,道:“两位如若有缘相遇,尚请勿因住持大师失礼之处而见怪…”
三人又闲谈几句,永德大师便约艾莲溪到对面的禅房中下棋。艾莲溪虽不想去,却无法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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