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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悟奇功百毒臣服
 洪二娘俯身挨住他,他也没有理睬。

 她用那只柔软雪白的手,轻轻‮摸抚‬在他后心,动作甚是温柔。但眨眼间手掌下出闪闪光,原来是把锋利的匕首,尖锋指在沈雁飞的后心。

 沈雁飞仍然不动,洪二娘出奇异的表情,目光凝结住那支匕首上。

 她迅速地重复考虑一个问题,虽然她已经决定不去想它:“如今这一杀死他,我即使能够逃走,但逃到什么地方去?我可不愿意死啊…”说实在的话,假使沈雁飞不是那么英俊动人,不是负有那么奇异的本领,洪二娘这个倔强的女人,也许立刻推出匕首,与他同归于尽了。

 沈雁飞的气奇功,并不能阻挡锋利的刀剑,这一点洪二娘虽不知道,却恰好无意攻着弱点。

 沈雁飞再睡了一个时辰,起来和她一起进食,看他的样子,宛如不知方才曾有杀身之祸。

 他也觉得有点困难,对于这个女人,变得无法处置,因为她无亲无故,将她随便一丢,后的命运,大概不出沦落青楼之一途。

 况且在他深心中的确不愿意让她走,仅仅为了她的笑容,当他看得她的笑容,便情不自地重温旧梦,逝去的欢乐,又重回到他的心头。

 如今他进食时也得用手比或是写在纸上,他很快便记住岭南的小菜名称,对于本地烹调的风味,的确令他异常赏识,

 第二天他已搭船沿北江直放清远,南国风光,别具一种情调。

 他听到隔壁房间有人叽叽咕咕地说话,虽然完全听不懂,但却知道那人乃是对邻房的洪二娘所说。

 心中不免讶异起来,暗想在这清远城中,谁会认识洪二娘?

 不过他傲然暗笑一下,并不介意。

 少顷,已是昨饭时候,洪二娘却带他到隔壁一家饭馆,并且主动地替他点菜,来一瓶烧酒。

 他见洪二娘用手比得辛苦,真想替她解开哑,但到底没有这样做。

 两人默默地吃完晚饭,回到客店。

 沈雁飞独个儿到街上溜逛,心中暗笑还点人家的哑,敢情自己在这地方也变成哑巴,整天也别想和人家搭一句腔。

 但只要见到黑骷髅洗大公,他便可以畅谈一番,而且马上可以追究出那面竹令符失落去向。

 这一点他毫不担心,只担心如何善后那位洪二娘。

 忽然他觉得肚子有点疼,不大吃一惊。

 记得自从在七星庄开始学艺,三个月之后,便百病不侵,直到如今未曾闹过一点点毛病。这阔别已久的肚子疼,今晚忽然降临,当然是内有玄妙。

 他一言不发,铁青着脸,大踏步走回客店,猛可闯入洪二娘的房间。

 洪二娘刚刚背着‮子身‬掏摸些什么,他一出现,可把她吓得花容失

 沈雁飞身形一晃,其快如风,一指点在她道上。洪二娘立刻有如木雕泥塑似的,呆立不动,右手却举起来,贴近边。

 他一手握住她整个手掌,然后用另一只手拍开道,洪二娘站不住脚,身躯直往下滑倒。

 沈雁飞怒声道:“人你竟敢暗计害我?”

 洪二娘努力站稳身躯,便用力想挣脱他的手。可是沈雁飞的手掌宛如生铁铸成,任她如何扳挣,仍然纹丝不动。

 她带着哭声骂道:“强徒你放手-…放手…”忽地愣住,用另外那只手摸摸喉咙,惊叫道:“我…我能够说话了…”

 沈雁飞冷冷道:“但我要教你终生又袭又哑,妇。”

 说着忽地扳开她被握住那只手掌,掌心处一颗丹药,颜色碧绿,却有一股臭味。

 他取了那粒药,随手一推,洪二娘直退了四五步,这才咕咚一声,跌倒地上。

 她张大嘴巴,正要叫喊,双手作出攫夺的姿态,可是暗哑无声,原来又被沈雁飞点住哑

 沈雁飞冷笑道:“这是百毒门的解毒灵丹,你怎样串通那厮,用毒药害我?”

 洪二娘呀呀而叫,珠泪交流,沈雁飞怒斥道:“你不会去找那厮再要一粒么?”她听了此言,果然夺门狂奔而去。

 沈雁飞托住那粒灵丹,叹口气,想道:“这粒解毒灵丹正是我迢迢千里来到岭南的主要目的。可是如今虽有了一粒,但却不能立刻带回去给大哥服用,世事之奇,令人难测端倪。”

 他服下丹药之后,腹中一阵雷呜,赶快到茅厕去,解下一堆黑中带红的粪便。

 之后,很快走出客店,四下张望。

 洪二娘已无踪迹,但街上尚有动未息之象。

 “这里民俗淳朴,刚才洪二娘狂奔出去,她人又长得美,相信会引起街上之人惊异。

 我稍一打听,便可找出线索。”

 于是他随便找个汉子询问道:“请问老兄,刚才有个女人从这店中出来,她往哪儿跑了?”

 那汉子目瞪口呆,没有回答。

 沈雁飞摇‮头摇‬,想道:“真该死,我们言语不通啊!”当下不再耽搁时间,四下观察,但见有些人尚向街南端张望,便放步走云。

 这种现象越来越显著,不知不觉已弯到第三条街道上,但见有好几个人堵在一条巷口外,叽里派啦地谈论着。

 沈雁飞揪住一个,用手向巷内指指,作出询问的姿势。

 那人见他声势汹汹,以为乃是官府中人,所追的当然是那女人,便连忙点头,指住巷内第一个门口。

 沈雁飞大喜,一直走到门口,只见大门紧闭,便想道:“我若一拍门,必定把屋内之人惊动,须得想个计较才好。如果巷口没有人,我尽可跳墙而人,但现在却不便这么办。”

 眼珠一转,跨上台阶,右手按在门边,轻轻一推。

 大门应手而开,原来里面的横闩已被他用内家真力震断。

 眼光到处,不觉叫声不妙。

 敢情门内是个大天阶,四面墙脚都植着花卉小树。穿过当中的厅堂,里面地方甚大,房间也多,叫他一时往哪间房寻找?

 厅中有人坐着,这时大声喝问。

 沈雁飞一句也听不懂,眉头一皱,便直闯人去。

 那里面共有三人,穿着都不像是下人,沈雁飞身法好快,眨眼间全部把他们点住道。

 他冷笑一声,道:“你们一个时辰后再嚷嚷吧,大爷要失陪了。”

 目光一闪,决定先搜索左廊那边,只因他听觉极佳,方才在三人喝问叫声中,仿佛听到左边有女人口音,故此直搜过去。

 刚刚搜过两个房间,忽觉囊中嘶嘶有声,那正是神蛛叫声,心中大诧,想道:“这枚神蛛从来安安份份,何以如今会发出声响?”

 他觉得太奇怪,因此停步沉,忽听嗡嗡两声,房间里飞出两只黑蜂。

 沈雁飞还不在意,因为走廊的一边植有花卉,蜂蝶之物,飞人屋中倒也寻找,谁知囊中神蛛嘶嘶一叫,居然在囊中跳动起来。

 那两只黑蜂其一飞上廊顶,其一飞绕栏杆而转。沈雁飞忖道:“神蛛如此不安,定有古怪,我且放它出来看看。”

 当下伸手掏出玉葫芦,猛听嗡嗡两声,微风飘然,分拂头脚。

 沈雁飞身手何等敏捷,肩头一晃、已移开半丈。目光到处,原来那两只黑蜂分作上下暗袭。

 他忽地醒悟,想道:“莫非这两只黑蜂乃是百毒门弟子所饲养的毒物?”念头刚刚掠过,两只黑蜂复又一上一下,疾飞而到。

 沈雁飞哈哈一笑,笑声把屋瓦都震得籁籁作响,身形凝立如山,纹风不动,一面却把玉葫芦摸将出来。

 神蛛在玉葫芦中微微跳动,但已不做声。

 那两只黑蜂已扑到沈雁飞身上,忽然嗡嗡振翅,绕个圈子,再飞扑上身。原来沈雁飞以气护体,这两只毒蜂虽受过训练,但如何碰得到他的衣服。

 他把瓶盖拔开,一点绿光忽然跳弹出来,其快如电,直向一只黑蜂。沈雁飞眼尖,已看见神蛛尖处出一极细的银色蛛丝,拦在另一只黑蜂面前。

 那只黑蜂刚是前飞之势,故此一下便碰上。

 往常神蛛一出葫芦,身形便立刻暴张如拳头般大。

 但这一回不但没有涨大,好像反而缩小。

 沈雁飞看得出这个情形,想道:“若说它被毒蜂所克,不敢发威,却何以会出蛛丝?

 如若不怕毒蜂,为何不涨大与敌相持?”

 疑惑的念头刚刚掠过,只见那只被蛛丝住的毒蜂燥的一声,高飞贴到廊顶,神蛛悬挂在蛛丝上,离那毒蜂不过尺许,飘飘

 另外那只黑色毒蜂忽然飞转来,嗡然一声,振翅从下面反攻,直扑神蛛。

 这时看来那只毒蜂体积比神蛛更大,因此可以想象到神蛛若被此蜂螫着,毒刺必定穿胆而过。

 原来寻常蜘蛛结网以捕食百虫,却最怕碰上较大的蜂。

 事关蜂的力量较大,随便可以破网而去,纵或不然,等到蜘蛛来捕食之际,忽然一刺刺去,定能将蜘蛛刺死。

 凡是昆虫多于四足,便称为百足之虫,古谚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但,即是说那虫看来已死,但其实并未全僵,至它死后碰着它的尾尖,那刺仍然会螫那最后一下。

 落网的蜂也正如是,看来挣扎至死之后,蜘蛛方据网大嚼,但往往就在这最后一刹那间,被那死蜂一刺刺死,变成同归于尽。

 因此蜘蛛总相遇上蜂,尤其是凶恶的黄蜂或黑蜂,至于这等赋有奇毒之物,物天然相,,寻常蜘蛛光是听到那两只黑色毒蜂振翅之声,早已骇死了。

 言归正传,且说那只黑蜂嗡的一声,奇快无比,从下面冲上来。

 在这瞬息之间,神蛛嘶地一叫,身形暴涨,直如拳头之大,威猛异常。

 它一涨大,那凶毒异常的禀赋表无遗,气机相引,那只毒蜂似知不妙,忽然斜身疾掠,意避开飞走。

 哪知神蛛借蛛丝之力,忽地开半尺,众爪舒处,刚好把那只黑色毒蜂扣住。

 沈雁飞喝声彩,心中道:“它刚才舒爪擒敌,巧妙异常,有点儿像武学中大擒拿手法,但因身在空中,故此进手时所取部位不同,又因脚爪甚多,不像人般只用双手。”

 霎时间,竟自痴痴寻思起武学中奥妙无比的招式。

 这思路忽又被那神蛛打断,原来那神蛛擒到那只黑蜂之后,忽然坠在地上,它光用四脚爪,已把那只黑蜂拖得结实,这时头一低,张嘴便咬断那黑蜂的翼,然后四瓜一松,腾身飞起。

 转眼间它沿着蛛线,追到那黑蜂腹下。

 那只黑蜂因神蛛变大,一味努力振翼而飞,却飞不远。

 神蛛上来,那只黑色毒蜂困兽拼命,倏然一敛翼,疾泻下地。

 在这急速降坠之际,只见那黑蜂软肚一沉,尾尖直撞神蛛。这一下要是撞上,那奇毒的蜂刺便扎出来。

 沈雁飞睁大眼睛,看神蛛如何消解,只见它前爪一伸,对正蜂尾,沈雁飞暗自‮头摇‬道:

 “以身试法,我不为也。”

 这时只要蜂刺使出,便和神蛛爪失对个正着,这种硬拼方法,若果神蛛之爪不够尖细和力量不足,势要被极尖极毒的蜂刺所伤。

 说得迟,那时快,黑蜂燥的一声,冲势略缓,倏然一刺刺出。

 神蛛嘶一声,爪尖微偏,蜂刺被它爪尖滑向外门,只见它乘机而进,利爪伸处,已抱着蜂肚。

 沈雁飞这时才点头道:“原来它也懂得空手夺白刃的法儿,特别是一爪得手之后,其余数爪几乎也同时抱到,真是奇妙无比。看似极险,其实极稳极辣。”

 那只黑蜂又被咬去双翼,扔在尘埃。

 可是这等有毒黑蜂,腿脚特健,爬行时又稳又快。

 神蛛肚子一动,那细丝收回腹中,抬头看看主人。沈雁飞作个手势,命它杀敌。

 神蛛嘶嘶连声,迈开众爪,直爬过去。

 它张众爪而行,身形显得更大。

 沈雁飞索蹲下来,看看它还有什么神奇招数没有。

 这一回神蛛忽然大逞毒威,口中嘶嘶连声,爬将过去。那两只毒蜂本往后下爬去,这刻忽地齐齐贴伏地面,形状如死。

 沈雁飞这才知道神蛛能威慑百虫,不过它早先故意大身手,活动一下筋骨,故此敛藏蜂芒。

 神蛛在两只黑色毒蜂头上各咬一口,仅是了一点什么,便弃而不顾。

 沈雁飞蹲在地上,继续呆想早先神蛛表演的两手,觉得自己大可以溶化人自己招数中,尤其可以四肢并用,一招既出,敌人绝无法挽救。

 越想越‮奋兴‬,连不远处有人越屋而去也不曾察觉。

 歇了片刻,沈雁飞霍然起身,暗自笑道:“沈雁飞呀,你这是干什么来的?还不快走,寻到那厮好省点事儿。”

 边想边走,转一个弯,忽见院子中一丛绿树和假山之后,人影一闪。

 他快得异乎寻常地一跃而起,凌飞过那丛小树,果见有人警伏而行,立时气沉丹田,身形坠降而下。

 这瞬息之间,脑海中忽然闪过两个招式,那都是他从未用过的招式。

 不知不觉间,便把那招式使将出来,只见他有如大鸟盘空,忽地四肢大张,宛似一只蜘蛛似的当头罩下。

 风声劲急,卷刮得那丛小树贴伏下地,警行之人啊地惊叫一声。

 沈雁飞这一惊比那人更甚,原来他已认出惊叫之声竟是洪二娘的嗓子,只因她身上披着一件男人的衣服,故此一时没看出来。

 可是这时他招数一发,有如迅雷直劈,力不可收,只听轰隆大响一声,旁边那座高仅五尺的假山,整个震碎倒下。

 原来他在千钧一发之时,将发出的力量斜移一旁。

 只因他收力煞势便难,要他移开数尺,则易如反掌。那等于敌人功力特高,在这顷刻之间,尚能避开数尺之远,他便变动追击而已。

 洪二娘滚仆地上,花容失,口中啊啊而叫,显然惊吓过度。

 沈雁飞心悬那百毒门中人的下落,一手持住她的臂膀,拉了起来,那件男衣滑落地上,出两段白的膀子,触手处软软滑滑,大有不一捏之感。

 “你得到解毒灵丹了么?”他严厉地问。

 她啊啊两声,珠泪洒,身躯一软,竟然倒在他身上。

 沈雁飞为之俊眉一皱,心中忽软,伸手拦抱起她,一跃越过围墙,出到外面巷子,之后便揪住她的臂膀走回客店。

 洪二娘并不企图出门,沈雁飞已知她定然得到灵丹服下,便也不加理睬。

 一宿无话,翌起来赶路,雇了一艘快船,沿江直放,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到达三水。

 南国风光,殊北地,触目所见,居民大都身材较为短小,可是悍之于面上。

 这时节正是红绵盛开之际,那红绵树枝于高撑,凌越众树,枝上花红如火,映着朝阳,宛如天边红霞掉落了许多碎片,铺缀枝头。

 这些岭南特产的红绵树,又名英雄树,相传不论在其旁植有什么高树,这红绵树一定要比其他的长得高些,不达目的,誓不甘休,故此当地人美其名为英雄树。

 船泊码头,沈雁飞命船家买些酒菜回来吃。洪二娘一直乖乖的缩在一角,可是他知道她的眼睛,老是在他身上溜来溜去。

 他明白这对眼睛里蕴含着些什么意思,因此使他心烦得很。自从他和吴小琴相爱之后,所有女的眷顾,都令他觉得心烦,即使是在回想之中,也会心烦。

 他本想对她说,把她的哑解开,由得她自由自在地另寻生路。可是他又怕她一时没有去处,因而住了他。

 他自命为大丈夫,当然不能闭眼撂下不管。这么一想,心中更烦,便决定吃完这一顿之后再说。

 江上晨风吹送,甚是清凉,可是他知道不久之后,便会逐渐烧热得恼人。但他有什么法子呢?还不是默默忍受。正如人生中发生的许多事,还不是要默默忍受。

 等了许久,那船家尚未回来,这船上尚有两人,他们是轮替着划船,故此这刻兀自睡。

 沈雁飞叫醒一个,去找那船家回来。

 那人着眼去了,但过了大半个时辰,尚未回转。沈雁飞不耐烦之极,若不是为那洪二娘之故,早已弃舟而去。

 这时又把最后一个叫起来,着他去找。

 这一等足足等到移中天,尚不见人。

 他心中大烦,便对洪二娘道:“我自己去找找,你闷的话,可以随意走动走动。”话一出口,觉得太过温柔关心。

 眼光一瞥,果然见洪二娘眼中出异常的光辉,于是连忙拉长脸孔,道:“但你不得招惹事情,也不许走得太远,否则我就…”他本想说:“我就不管你而开船走掉。”

 可是终于不忍,没有说出来。

 洪二娘却以为他不准走远,否则要杀掉她,那分明是要她在一起,脸上的表情益发难以形容。

 沈雁飞不懂她的表情,心中诧想道:“女人真是莫名其妙的东西,我承认我永远不能懂。”一边想,一边走上码头。

 那三水地方位当西江北江及绥江此三江而得名,商贾往来,市面极盛。

 沈雁飞顺脚走去,忽然心中大大惊诧,原来他清早起到达此地,远望已觉此地繁闹之极,但如今时近中午,反倒一片国静,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回头看看,岸边本来船舶辐揍,触护相接,可是现在船只依旧,但船上之人,一个不见。

 他在心中连叫了几声怪,寻思道:“莫非此地中午炎热,故此有这种中午休息的习惯么?但也不应连一个人影也找不到啊!”信步而走,出了市外,只觉水田万顷,仅在好多里外,还有几个农人操作。

 他抹头回到市中,穿向另一面的郊外,东面一条大路,两旁都是水田,南面则大河围绕,却也寻不到人影。

 忽见南面大江中,一艘大船直驶而来,沈雁飞心中大喜,走到岸边,心中基地觉得船上桨持篙的人,都有着熟悉之感。

 那艘大船本是湖而上,这时忽然改变方向,直向他所站之处的岸边靠来。

 他定睛而看,船舱中香雾绕绕,似乎有不少人,到得近时,便听到细乐吹打,甚是悦耳。

 基地里他想起自己何以对那艘船生出熟悉之感,敢情持桨篙的几名壮汉,全部秃头赤足,身上一件宽衣,长仅及膝。

 上身敞开着,出古铜色的皮肤,那不正是百毒门弟子的装束么?

 目下这等气派,船中之人,除了掌门人黑骷髅洗大公之外,还有何人?这正是踏破铁鞋,关山万里,料不到一旦相逢,心中之喜,可想而知。

 他扬手叫道:“来的莫非是洗老前辈?”

 那艘船驶得平平稳稳,来势却快,虽然沈雁飞问话之声甚响,但船上之人没有一个抬起眼睛看他,转眼之间,已泊定在岸边。

 沈雁飞看出船上水手,个个练过武功,因此手底又快又有力。

 舱门的珠帘摹然卷起,弦乐之声大作,先是四个童子,手中各捧着一个古铜鼎,走到船首。

 铜鼎中香烟袅袅升起,似乎凝聚之力甚强,江风居然吹之不散,因此眨眼睛间船首那一片丈把方圆的空地,烟雾绕绕。

 跟着又出来六个手持各式各样乐器的小童,出来站定之后,才继续奏弄。

 沈雁飞见有些乐器奇形怪状,便凑近去瞧。

 在他想来,只要洗大公一现身,他将事实说明,便将受到上宾礼待,因此心中并无顾忌。

 忽见舱中又出来一个身长玉立的姑娘,长得五官端正.肤甚白。她身上也是一件短袖宽衣,长仅及膝,下面也是赤着双足,只不过头上不秃便是。

 她手中捧着一个香炉,乃是碧玉所制,体积较之那些铜鼎为小,可是炉上烟气郁郁出来,比铜鼎的香烟更为浓密。

 这位姑娘看也没看他一眼,径自走到船顶,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鬓,个个捧着一个竹篓。

 沈雁飞本想上船,一见那位姑娘神色庄重,便凝身不动,想道:“这个排场可真不小,我且莫冲撞了人家,被人以为不识礼数。况且爱弄这等排场的人,必定最讲究规矩。”

 那位姑娘手中香炉一举,白烟蓬蓬升起,忽然转目扫过沈雁飞。两人目光一触,沈雁飞心中想道:“这位姑娘眼光冰冰冷冷,真耐人寻味。”

 但那位姑娘看到了沈雁飞之后,面上便出惊讶之,似乎是因为这位青年男子,居然如是俊美而大为诧异。

 她稍见犹疑地再举起香炉,然后檀口微张,朱略启,吹气出来。

 烟雾似厚还薄,似浓而淡吃她一吹,忽然翻翻滚滚,飘移过来。

 烟雾未到,香味先闻。

 沈雁飞惊想道:“想不到这位姑娘居然练得好一手气功,这嘘气成云的功夫原本不容易练,非内功根基牢固者不可着手。练成之后,也没有什么大用。”

 香烟氤氲,飘送过来。

 沈雁飞忽觉一阵头晕,大吃一惊,不知那阵烟雾有什么古怪,连忙运起气奇功以护体,一方面闭住呼吸,因为他在未说明一切之前,既不能动手,也不能退走,只好用这一着。

 眨眼间好大一片地方,都有烟雾浮飘,那位姑娘早已停口不吹,凝眸向天。

 仁立片刻,忽然惊讶睨顾,只见沈雁飞屹立岸边,香烟氛氛中,愈觉丰神如玉,俊朗照人。

 她回头向船舱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便又盯着沈雁飞。

 沈雁飞向那位姑娘微笑颔首为礼,正要说话,却见她已别转头去,不觉一怔。

 舱门一声于咳,沈雁飞矍然一震,想道:“洗大公名不虚传,这一声咳嗽,水波为之震动,内力之深厚,可以想见。”

 乐声忽然一齐歇止,登时教人添出过于寂静之感。

 从船舱中走出一个人,只见他长得身材高而瘦,头秃足赤,双眉已白,两颊皮下垂,显出年纪甚大。

 但那对眼睛炯炯有光,动作舒徐而敏捷利落。

 此人慢慢走到船首,那位姑娘便退立在他身后。

 沈雁飞横移数步,离船头更近了,趁着空气中没有烟雾,连忙换一口气,微微躬身哈,大声道:“在下沈雁飞,此来奉冯征大哥之命,特地要拜见洗老前辈。”

 那位瘦长的老人见他哈说话,不觉微怔。但身后的姑娘低声说了几句,他面上便出怒容。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不答理沈雁飞一言半语,实在稀奇,而且近乎无礼。

 只见那老人徐徐落座,原来这时已有个小童搬了一张圈手椅放在他身后。

 他坐定之后,那位姑娘玉手高举处,烟雾郁郁地升起来。跟着张口一吹,一大片氮包香雾,冉冉飞去,罩住沈雁飞。

 沈雁飞这番并不着忙,只屏住呼吸,运动气奇功护体。尽管身畔烟雾浮沉,却一没丝沾到他的皮肤。

 他的护体气只有一分不到那么薄薄的一层,附在全身皮或衣服之上,只因太薄了,身外的烟雾简直已沾附身上,竟看不出其实尚有些微隔离。

 那位老人眼中奇光一闪,霍然起立,从带上解下一个玉葫芦,打开盖子。

 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得出奇,只听嗡的一声,一只其大如掌的黑色‮大巨‬毒蜂,飞将出来。

 沈雁飞心中诧骇集,诧的是这位老人如是洗大公,何以对自己不瞅不睬?骇的是此老动作神速如电,可见武功深之极。

 加之那只大黑蜂竟有如是之大,令人见了骨惊然。

 念头一转之际,那只‮大巨‬的黑蜂已经如离弦之箭,到。

 沈雁飞不住惊退数步,正要举掌去所,一想即使弄死地只大黑蜂,也不济事,便暗以气去挡。

 那只黑蜂飞扑到他身形一尺以内,忽然屡一声,震退数尺,差点没有掉在地上。

 他偷眼一觑,只见那老人和姑娘都倏然变,暗想道:“何以百毒门中人一味将我当作敌人看待?难道他们不是百毒门的人?哎,不对,冯征大哥说过,洗大公前辈因走火人魔,已是半身不遂。这个老人动作如此,绝不是洗大公了,那么又是谁呢?”

 只见那人长臂一伸,把一个小丫鬓抱着的竹篓拿过来,打开篓盖,倏然向上一举一振。

 沈雁飞惊想道:“此老正以内力抛去篓中之物,光看这种造诣,我沈雁飞绝不是他的对手。”

 竹篓中飞出一道红线,忽然间已落在他身前两尺之处。

 那道红线并非一出即完,而且绵绵不绝,继续中竹篓中出来。

 红线着地便散,沈雁飞两眼一看,吓了一惊,原来却是比指甲还要大的红色巨蚁。只在眨眼之间,那些巨蚁四散而走,围绕住沈雁飞所站的地面。

 沈雁飞一看不对,原来在这指顾之间,那些红蚁不知出来了多少,但见遍地都是,正想飞纵退开,猛见那道红线直天空,忽然化为一片红色大网,头罩下。同时之间,地上的红蚁在附近的纷纷涌来,行动绝快。

 沈雁飞避无可避,清啸一声,一面以气护体,一面发出掌力,四面扫了一匝。

 ‮大巨‬的红蚁纷纷散飞开,空中那片顶红网被他震散之后,有些掉落他头颈上,可是因他有气护体,便滑落地上。

 那只‮大巨‬的黑蜂这时连连绕身进攻,均被那层无形的气隔阻住。

 沈雁飞认为久留蚁阵和烟雾之中,并不上算,赶快一掠两丈许,退开老远。但他因事情未弄清楚,故此不能离开,仍旧站在那里。

 老人厉啸一声,转眼间已把黑蜂和巨蚁收回。一看沈雁飞仍然不走,大喝一声,飞上岸来。

 那位姑娘也捧着香炉上岸来,娇声说了几句话,那位老人身形一挫,让那姑娘当先扑到。

 沈雁飞拱手大声道:“姑娘请听在下一言。”

 说到这里,那位姑娘已经扑到,只见她皓臂一伸,掣下一样兵器,原来是柄金色的鹅扇。

 不过扇形如是,不是鹅,乃是以金属雕镌成鹅模样,末端看来锋利无匹。她娇喝一声,左手持着香炉,右手尺半长的金扇面划划而至。

 沈雁飞心中怒气陡生,想道:“好不讲理的人,难道我沈某惧怯打架么?”

 当下冷笑一声,身形微侧,准备以小巧手法,夺了她的金扇。但心中陡地一凛,想道:

 “不可,百毒门中一切均有奇毒,绝不能用手触摸。”

 念头电掠即过,赶紧巧踏七星步,身形如风中飞絮般飘闪开去。

 原来那位姑娘的金扇,扇端锋利无匹,有如刀剑,带出刺耳的劈风声,故此沈雁飞不敢以气抵挡。

 他才一闪开,那位姑娘连环进招,身手奇快,招数诡奇险毒。只见全扇摇摇,香炉不时乘间直砸横扫,竟变成一轻一重的两般兵器。

 沈雁飞一时摸不准那位姑娘的招数,迫得只有闪避之功,全无还手之力,狼狈非常。尤其是扇炉同时飞舞中,不时有整团的白烟,直扑面门…他虽然已曾闭气,但到底不知那烟雾有什么古怪,是以永远不敢让那团白烟扑正面门。

 这一来更加团顾忌太多而施展不开手脚。

 十余招过去,已堪堪落败。

 沈雁飞俊眼一瞪,心中火躁地想道“难道我沈雁飞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给这个女子打败?反正我已中了范北江的蛛丝,生命岌岌可危.不如逞威弄倒这妞儿再说,管她的兵器有毒没有呢!”

 主意一决,登时手法一变,呼的一掌打出,改闪避为反攻。这一掌乃是修罗七式之一,变化繁复。

 那姑娘用左手香炉撞过来,本以为他仍然要缩手,谁知沈雁飞已故变心意,突然一沉腕,用食中两指电闪般捂住一只炉脚。

 那姑娘使个甩劲,化为“风卷残叶”之式,往横一甩。

 沈雁飞奋起神威,大喝一声,全身内家真力贯注两指之上,逞勇直推。

 这一着并无名称,乃是沈雁飞审度形势,临时变化出来的自救妙法。

 那位姑娘花容失,被他推得立足不住,直往后退,眨眼间退开十步有多。她本想赶快撒手,弃掉香炉。

 可是沈雁飞内劲使得巧妙,力量又奇又重,使得她一时撒手也来不及,不由得失声一叫。

 说得迟,那时快,沈雁飞猛可一收力,振臂夺过那个香炉。

 趁这时已离了烟雾范围,赶紧换一口真气。

 那位老人如影随形般跟踪而来,沈雁飞知他身法太快,忽地将香炉力掷过去,跟着已掣出修罗扇,宛如平升起一轮红,向那姑娘急攻过去。

 那老人见香炉面飞来,呼地劈出一掌,香炉在空中停顿一下,双方力量对消之后,便要直坠下地。

 老人掌势未尽,掌心微微一吐,那个香炉稳稳飞将回去,却是飞向那位姑娘之处,看那样子是想把这个香炉送回那位姑娘做兵器。

 但沈雁飞已在这瞬息之间,和那姑娘动起手来。

 他的修罗扇一掣出来,便不怕碰着对方的金扇。

 刚刚使出修罗七扇第一式,那姑娘已手忙脚

 这刻那香炉倒飞回来,她如何有闲空去接住。

 老人在那边大喝一声,有如平地起个旱雷,震人心弦。沈雁飞知道他定要出手,俊眼一转,忽然扇一拍,那个香沪忽又飞回去,直取老人。

 这一回老人迫不得已伸手去接,在这顷刻之间,沈雁飞扇出如风,连发数招。

 那位姑娘惊呼一声,手中金扇被他震得飞上半空。

 沈雁飞心中一怔,想道:“怎的我功力又进了?”

 原来那位姑娘武功造诣非同寻常,至少也可以和傅伟、张明霞他们比比。而他竟然能在十招之内教她兵器撒手,无怪他自家也为之诧愕。

 他当然没有乘势追,眼见那姑娘花容失地退开,而那老人却慢步走过来。

 “唉,我即使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呢?冯征大哥乃是百毒门的未来掌门人,自家也掌有神蛛,尚且说没有解救之法。如今我惊知自家武功进,还不是一场空欢喜么?”

 老人在他面前一站,似乎被他优郁的神色惑,定睛打量着他。那沈雁飞丰神俊朗,宛如玉树临风,倜傥不群,确是人间俊物。

 于是,老人也出奇怪的神色。

 那位姑娘忽然哀叫一声,走过来拉着老人的臂膀。

 沈雁飞暂时抛开自己的心事,寻思道:“他们在干什么呢?那妞儿有点慌张的模样,难道是怕老人责罚她战败之罪。啼,她连金扇也不捡拾回来。”

 老人臂膀一振,那位姑娘暧一声,直弹开寻丈之远。

 沈雁飞耸耸肩头,想道:“这些蛮子行事奇妙莫测,我也懒得费心猜测。”

 现在他对于这个老人,已没有早先那么忌惮,因为他本身武功已有所进,这样纵使功力修为尚未及待对方,但只要相差不远,他的气奇功便足够弥补这个缺憾。另外说到机智应变,那他是绝不肯认在他人之下的。

 那老人将手中香炉举高,倏然双手齐松,香炉平平稳稳地坠落地上。

 沈雁飞低头一看.只见那香炉一直没人地中,炉顶和地面齐平,既不深一分也没有突出半点。

 这一手纯是内家功力的功夫,起码要有一个甲子以上的修为工夫,沈雁飞心中道:“老头别臭美,我明知干你不过,还要以硬碰硬,当然有我的办法,等会儿有你的乐子。”

 老人还掌如风,连环急攻,一派进手硬攻的家数。掌风如山,卷刮得四下沙飞走石,威猛非常。

 同时招式诡奇,明明一招“霸王卸甲”之后,应该续使“恨福来迟”之式,却偏来“箭落飞帘”令人觉得他招式变得十分戾逆,毫不顺势。

 但这样反而使得沈雁飞越打越别扭,只好一味使出修罗七式的固守手法,配合上巧妙身法,老是以守为攻,形势凶险之甚。

 眨眼斗了二十招,沈雁飞见对方凶焰益长,突然卖个破绽,出前,老人大喝一声,欺身上步,一掌分心击到。

 沈雁飞俊眼一瞪,也叱了一声,右掌五指箕张,一径抓扣敌肘曲池

 老人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已盘算得十分清楚,自己这一掌打实了,敌人势必震断心脉,立刻倒毙,那时节他纵然能在垂死之际,扣着自家的曲池,至多不过酸麻一阵,是以更不迟疑,挥掌直进。

 砰地一响,沈雁飞被老人当打了一掌,就在同时之间,也自五指扣在对方手肘的曲池上。

 老人哼了一声,但觉半身酸软,被敌人一拉,踉踉跄跄冲前四五步。

 其实那沈雁飞何曾拉他,只因被他以极沉重刚猛的掌力击个正着,故此身形后退,连带也就把老人拉动。

 那位姑娘惊呼一声,举炉扑将过来。

 沈雁飞并不怕她,却忌惮她手中香炉中的白烟。连忙用左手掣出修罗扇,右手一带,把那老人带到身后。

 那位姑娘一炉砸来,沈雁飞冷笑一声,修罗扇一扇,一团冷风把那蓬升起的烟雾扇回去,那位姑娘身躯一侧,出后半边的空档。

 沈雁飞正是得隙即进,有如水银泻地,忽然到了她身后,合拢扇子点向她肩背上的中宗

 他的扇子出得够快,谁知那位姑娘比他更快,头也不回,无影无踪一脚向后踹出,脚尖直伸,曲膝斜出,所取部位,乃是下盘最下的足踝间邱墟上。这一脚出得有如毒蜂出刺,又快又狠。

 沈雁飞到发觉时,已慢了一点,但觉敌人脚尖戳破护体气,堪堪沾到邱墟上。这时无暇伤敌,努力侧开一点。猛觉脚踝一阵剧疼,身形也为之侧倒。

 老人乘机一挣,手肘出他五指,闪开一旁。这时那姑娘翻身一掌扫到,纤纤五指,其利如剑。

 沈雁飞叫声我命休矣,努力向后一仰身,只见那五只有如笋尖的五指,拂颔而过。只要她这时稍稍抬高一点,他的下颔便得掉下。

 但她却没有这样做,反而收掌纵开,去扶那位老人。沈雁飞心中一怔,强忍疼痛,去看她的动静。

 却好见她百忙中回眸一顾,眼光中出脉脉情意。这一下反而教沈雁飞吓得心头咚咚大跳,想道:“姑娘你别这样我倒宁愿死掉。”

 想到这里,便生出逃离此地之意。可是他往哪里逃呢?离开岭南么?不成,药未到手,冯征大哥一命就悬在自己此行。

 若果还要找洗大公,眼前这些百毒门中之人,个个对他生似怀有深仇大恨,加上这位姑娘的动静,他想逃跑就是为了她的缘故。

 他‮头摇‬叹息一下,蹲低身躯去足踝上所受的伤。伤处是在邱墟与昆仑之间。这两处道随便哪一被伤了,都会危险非常。

 现在不过瘀黑了一块,骨头隐隐作痛而已。

 那老人片刻间已恢复原状,臂膀一振,又把那姑娘弹开数丈,怒气地向她说了几句话。那位姑娘立时不敢做声,垂下臻首。

 沈雁飞忖道:“不好,我足踝受伤不轻,大大影响招式变运,逃也不逃不了;须得想个什么计较才好。”才能达到这等初写黄庭,恰到好处的地步。

 沈雁飞自思道:“这一手即使师父在此,怕也没法办到。此老功力的是强绝一时,却不是洗大公,那是谁呢?”

 当下明知对方较量他的内力,意思已把他当作对手看待,非复像早先那样子摆架子瞧不起人,心中也有点飘飘然。

 “我以气奇功从肩上发出,卷飞了妞儿的金扇,倒把这老头唬住了,呵呵…”但他的确不能还人以颜色,回敬一手旗鼓相当的绝艺。

 眉头一皱,踏前一步,双目却直视那老人。

 老人见他目光古怪,不敢疏忽,也注视着他。谁知沈雁飞狡猾得很,脚步落地,暗中用足内劲,地面微微一震,那香炉跳出地面。

 他看也不必看,修罗扇一卷,用气托住那香炉,送到老人面前。

 他闹这一手玄虚,老人的确没有看清楚。

 只见对方扇子一指,那香炉便平空悬在面前,这等功夫,也是世间罕闻。登时面色一沉,颔首无语。

 老人接住香炉,退开一步,把香炉抛给那姑娘,然后说了几句话。那姑娘迈着两条柳眉,哀愁地转眼望着沈雁飞。

 沈雁飞最怕女人这种眼光,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其实他也没有时间再看了。

 这老人大声喝了一句,沈雁飞可不知他在说什么话,但从他已摆开架式那样子看来,却明白人家着他发招。

 “这一场架打得好没由来。”他有点忿感地想道:“若不是我有气护体,这时怕不早死在黑蜂和红蚁之下?这老头儿真混帐,打就打吧,千万里路来到岭南,还能是省油灯么!”

 他气哼哼地拱拱手,道:“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一想自家说这句话等于白说,便径自一掌劈山。

 这一招乃是修罗七式之一,看似简单,实则厉害之甚。那老人大概成心要试他真正功力,不闪不让,也自一掌击。

 两掌相,啪的一声,沈雁飞退了一步;那老人却屹立如山,纹风不动。

 老人走过来,戟手喝了一句,沈雁飞知道他意思说再打一场,不敢怠慢,刷地掣出修罗扇。

 心中忽然想起昔日冯征大哥曾对他说过,百毒门还有一位前辈长老未死,那位长老足可制南鹦范北江的死命,莫非便是此老?

 那老人掣出兵器,原来是把金光四的阔身短剑,长度最多一尺七寸,剑身厚重。

 “我们之间定有误会,可是彼此言语不通,无法解释。”想到这里,那老人口中喝一声,欺身上步,一剑砍来。

 沈雁飞见他出招平常,眼光疾然掠瞥过他那只未用的左手,果然见他左手五指微张作势,掌心漆黑。知道自己估料不错,对方这一剑乃是虚招,左手才是毙敌制胜的威力所在。

 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一个方法,修罗扇虚晃一招,单足借力,纵退寻丈。老人忙跟踪追上时,已返了半步。

 只见沈雁飞大喝一声左手张开,掌心托住一物。原来是只遍体长着绿色短的大蜘蛛。

 老人骇然退开两步,凝目寻思。后面那位姑娘叫喊了一句话,似乎也情不自地为这神蛛而惊诧。

 那只神蛛却也奇怪,伏在他掌心中,甚是温驯,迥非以往一放出来,便张牙舞爪的威风神气。沈雁飞心中纳闷,忖道:“怎的它今这等死气沉沉?莫非遇上百毒门之人,便不敢动弹么?”

 老人倏地举剑来攻,左手已掏出一件东西。那柄金光闪的短剑力砸而下时,沈雁飞随手一扇去架,跟着左手一举,生像把神蛛扔出。

 猛觉肩上一震,对方短剑力道奇猛,连忙也逞余力一动一带。

 那老人这时顾不得右手短剑,忙忙侧身斜闪,左手举起,原来掌心捏住一面竹牌即是沈雁飞失落的竹令符。

 忽的一声,修罗扇和金剑手飞出。那只神蛛也没敢跳过去伤敌,沈雁飞这才明白神蛛今威风尽失,敢情是怕人家的竹令符。

 他身形微动,上一步要追击敌人,猛可改前进为上跃,果然一缕锐风,从脚下擦过。原来那老人也像那位姑娘般,无影无踪地用后脚端出,有如蜂刺倏伸。

 这一脚正是取象毒蜂对敌时出刺伤敌的动作变化而成。老人功力深厚,能够双脚连环戳端出来,厉害无比。

 沈雁飞幸而先受过教训,一见对方后背门户大张,便记得这一着来。

 此时他身形升在半空,脑海中忽然记起蜘蛛擒蜂的妙着,登时四肢一展,当头罩下。他使出这一式另有一点妙处,别人绝无法学得着,便是他因有气护体,故此除非对方有锋锐兵器,或是用指戳或掌锋砍劈,使他气阻挡不住的话,其他招式,他都可以不闪不避。

 老人连出两拳,其快如风,可是沈雁飞所取部位其妙无比,一只手居然已探到他头顶,吓得老人亡魂皆冒,倏然仆倒地上,用力滚开,总算逃了性命,但苍苍白发早已凌乱,还被沈雁飞扯下数

 沈雁飞想道:“用这种招数便不怕足伤牵掣,老头儿再来吧,我还有一下更绝的呢。”

 此时他心中欢喜之极,只因他自家已创出两招绝世奇招,连那老人已和师父那一辈同等功力的人,也得滚地逃生,这教他如何不喜。

 老人两次受辱,尤其这一次分明已败,辱无比,怒吼一声,身形快如闪电般捡拾起那支短剑,还一脚踢开那柄修罗扇,然后持剑疾扑回来。

 沈雁飞见他持剑拼命,心中大惊,须知武功之道,绝不能侥幸欺人,他原本在内力造诣便不及此老,此刻空手赤拳,接战之下,必无幸理。

 本那老人的地位,挫败之余,便不应再无赖死。这一点沈雁飞早已认定如此。

 刚才的挫败,还可说是输在他诡计之下,勉强不算数。但如今是千真万确地输了,岂能厚颜拼命。

 忽见那姑娘俏眼中出奇怪的光芒,直勾勾瞧向靠市镇那一边,百忙中回头一看,原来那里站着一位妖的‮妇少‬,正是那洪家堡的洪二娘。

 沈雁飞心中掠过一个念头,不大喜,振吭招呼一声,并且举手招她过来。

 洪二娘怯怯走来,那位姑娘倏然一跃,纵过去拦截。

 这时那位老人也自扑到,金短剑光华一引,一式“独霸南天”直取中盘。

 沈雁飞一足受伤,不能用力;故此纵跃不便。

 于是只好凝身不动,等到剑尖离口不过三四寸之时,倏然右脑一翻,使个大擒手法,闪电般抢扣敌人手腕脉门。

 那老人冷笑一声,曲肘一撞,啪的一声,正好撞在他小臂上,把沈雁飞撞得身形旋倾开去。

 好个沈雁飞临危不,猛然借个侧身之势,右肘呼地撞将回来,其快无比,老人骤出不意,哼了一声,手中金剑的剑身,被他一肘撞正,差点儿震出手。

 在这两人乍分之际,沈雁飞单足用力,斜斜涌开数尺,回头目我指道:“老人家你且慢动手。”说话时剑眉直竖,威风凛凛。

 老人可不知他说什么,但也为之一怔。沈雁飞回头见那姑娘已拦在洪二娘面前,态度不善,声音尖锐地说着话。

 那洪三娘有口难言,骇得花容失,啊啊连声地直往后退。

 沈雁飞好容易见洪二娘,本想着她传话,但眼看又被那姑娘拦阻住,正是万般无奈,心肺差点气炸。

 那位姑娘一晃身,又到了洪二娘跟前,玉掌一挥,啪的一声把洪二娘打个趔趄。洪二姐一惊,啊啊而叫,身躯已软跌地上。

 老人蓦然自动退开一步,大声吩咐了两句话,那姑娘嗯了一声,便把洪二娘扯起身,一径拉到沈雁飞面前来,神情间却显得不大愿意。

 沈雁飞朗声安慰她道:“不要紧,她是发现你不能说话,故此要替你解开哑,可是…我的独门手法岂是她能解开的…”

 洪二娘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沈雁飞忽然一掌拍在她后脑风府下面两分的哑门上,洪三娘呛咬一声,吐出一口浓痰。

 沈雁飞道:“现在你能够说话了。”

 她惊魂稍定,睁眼瞧着他,大声道:“我恨你!”沈雁飞皱起眉头,道:“你恨我也可以,但等一会儿说吧,现在你替我翻译一下…”

 “为什么呢?”她像嚷叫似地说:“我替你翻译完,你又把我治哑了。”她的声音中出坚决拒绝之意。

 沈雁飞求助地瞧瞧老人和姑娘两人,微微摊开双手。老人炯炯的眼睛一闪,生像了悟一些情形,便大声说了几句话。

 这些话乃是向洪二娘说的,果然洪二娘面上倔强的神色立刻消失,低低应了一声。

 “喂,那老人家说些什么?”

 她犹有余恨地瞪他一眼,却不敢不答,道:“他说他是金剑老人,命我听话地做个传话的人。”

 “哦,他是金剑老人,怪不得功力这等高强。”沈雁飞哺响自语,眼中却出一片光辉。

 原来早在四十年以前,岭南便有所谓金银双剑,威震一方。那银剑老人曾经离开岭南,到中原一带以及大江南北的江湖上行走过一些日子。

 故此连带着武林人也就知道银剑老人之外,尚有一位金剑老人,合称金银双剑。到后来黑骷髅洗大公又代替了这金银双剑在岭南的地位。

 那洗大公因以黑骷髅为表记,故此江湖上便送他的外号为黑骷髅。但他使的兵器正是当年银剑老人所用的银剑。这一来沈雁飞可就弄清楚了岭南百毒门的渊源,故此心中泛起骄傲喜悦之情。

 只因自己已能和这位武林前辈金剑老人颉颃上下,那么自己的武功,足以列人武林绝顶高手的地位,已无疑问。这种成就,教他如何不喜?

 “你告诉金剑老人,我是奉冯征大哥之命,特地来岭南拜见洗大公的。”

 她嗯了一声,道:“好的,但你知道么,那位姑娘爱上了你呢!”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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