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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薛陵阻止她再走,口中问道:“这却是什么缘故?”

 徐小芸道:“那也不一定谁想害谁,而是有时候会不由自主的说出不利对方之言,这样便把一个好友给害了。”

 薛陵颔首道:“我明白了,例如在那三老爷的异香魔力之下,他如是问起你最亲近之人一些问题,其时你神智不清,照实直说,有些只是牢话,却可以变成杀身大祸,对不对?”

 徐小芸道:“正是如此!所以现在我一旦可以相信你,就感觉到异常的愉畅快。”

 她的目光向前面投去,又道:“那边火光冲天之处,就是这大洪炉的核心了!数百奴隶,就在那儿轮班做工。”

 薛陵转眼望去,但见约在数里之遥,火光把黑夜的一角烧红了。

 他此时仍然看不到这大洪炉的‮实真‬景象,然而这红色冲霄的火焰,却使他心中泛起了神秘奇异之感。

 只听徐小芸又道:“我们最好等天亮时才回去,因为三老爷向来不在白天召唤女人到那百魔窟去的。”

 薛陵道:“你务须小心在意,不可出破绽。”

 徐小芸道:“事实上你比我还易出马脚,因此应该耽心的是你而不是我。”

 薛陵道:“总之我们都要小心,我先吃点干粮,填肚于,往后的两三天,只好让它饿去。”

 徐小芸道:“假如有机会的话,我会送一点食物给你,还有食水等。”

 薛陵挥手打断了她的话,道:“你错了,这两三天之内,你别跟我联络,假如你送食物和饮料给我。那就是咱们的行踪图谋业已败,我一见这个讯号,就可以尽力迅采行动,施以痛击,或者可望败中求胜,把主脑人物杀死,咱们才逃得出山。”

 徐小芸点头道:“这真是个绝妙主意,假如我们事机不密,被三老爷侦破。那时我装出畏罪,极立功,建议由我送一杯法水给你喝!当然我先得向他盛夸你武功的高明厉害,他才会答应我施展此计。”

 她得意她笑一声,又道:“他们作梦也想不到这是我叫你动手的暗号。”

 薛陵不觉一笑,道:“到了那个地步,咱们也够瞧的了,最好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此时离天明尚早,薛陵饮用过徐小芸找来的山泉,便盘膝‮坐静‬,运起那天下无双的“两极心功”

 他恰在曙来临时睁开双眼,只见徐小芸闭目假寐,但显然不曾睡着。她听到响动,也自睁眼。

 薛陵问道:“你没有睡觉?”

 徐小芸摇‮头摇‬,她虽是没有讲出来,但内心的紊乱、恐惧和紧张,已是不问可知了。

 薛陵道:“你放松一点,千万不要使自己觉得紧张,尤其不可疑神疑鬼,以致反而出了破绽。”

 徐小芸道:“我何尝不知此理,但我就是没有办法使自己松弛下来。”

 薛陵道:“假如你信任我的能力,认为当事情败,我仍有力量护你逃离此山的话,你就可以轻松一点了。”

 徐小芸缓缓道:“在那等时候,你自个儿逃走还怕来不及,如何顾得了我?”

 薛陵坚定地道:“要我独力击垮万恶派,自是万分艰难之事。但假如只要我闯出他们的重围,我告诉你,就算是万孽法师率了所有手下前来,我也不惧。”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至于你徐姑娘,我薛陵眼下得你之助,深入虎魔窟,假如发生事故,我宁可送了性命,也不能把你丢下。”

 徐小芸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薛陵道:“当然是真的啦!我辈行走江湖,向来是急人之难,更胜于己身安危,要不然岂能称得上侠义之名?”

 他说话之时,神色凛凛,声音中含蕴得有一种使人信服仰赖的力量,从而为之坚信不疑徐小芸吁一口气,道:“是的!这就是你和本山之人最大的区别了!和你在一起,撇开了你的潇洒、英俊、轩昂风度等等不谈。最重要的是有一种使人相信可靠的味道。”

 薛陵微笑道:“你大可放心相信我。”

 徐小芸道:“其实我早就觉得你是真正的君子侠士,因为假如你是专门利用任何机会之人,你一定设法利用我对你的爱慕之情,口中尽可说出将来娶我为诸如此类的话,等办妥此事,履行与否,那是另一回事了。”

 薛陵道:“你可算得是擅于观察人心的高手,现在我们可以动身了吧?”

 徐小芸很不情愿地起身,道:“唉!像现在这样单独两个人娓娓清谈,这机会将来还有没有呢?”

 薛陵道:“将来怎会没有?不过我们暂时别想得大多,先集中力量,应付过这一关再说。”

 徐小芸轻轻道:“我虽然已下了决心,可是事到临头,却又忧疑不安起来,明明终须要去做的,但却老是拖拖拉拉,能拖一阵就是一阵。”

 薛陵回想一下,在他的经验之中,这种心情也未尝没有过,当下同情地点点头,说道:

 “是呀!相信每个人都有过这等经验。”

 徐小芸看看他,说道:“现在你把身上重要的东西,包括干粮,都得丢弃,免得搜查出来,启他们的疑心。”

 薛陵道:“我怀中只有一张地图是重要之物,至于下的干粮,也不可随意丢弃,我把地图和干粮都包好,埋在地下。”

 徐小芸点点头,道:“我去找些污泥,加上一种树汁,可以使你看上去显得很肮脏。这么一来,或者可以替你减去一些风小劫。”

 两人分头进行,不久之后,薛陵已变了样子,虽然仍是眉目英俊,但衣衫破旧,头发蓬,加上未修剃的胡须,本来就显得狼狈落魄。

 又经过徐小芸的化装,多了一种污秽的外表。

 徐小芸左看右看,觉得很满意,道:“行啦!你再依照黄忍的样子动作,大概就是这样了。”

 当下举步走去,一路上都是起起伏伏的黄土丘陵,很少有树木,天空极高处偶然可以见到几只老鹰在盘旋,这些老鹰爱吃腐,而在这一区之内,时时有倒毙路边的奴隶,因此这些老鹰也吃惯了人

 除此之外,别无鸟兽踪迹,地面上连虫蚁之类的生物也看不见。

 他们来到一处,徐小芸道:“你看,底下这个盆地,就是大洪炉的核心了。”

 薛陵放眼一看,但见前面地势突然凹陷,形成一个数里方圆的盆地。

 在最当中之处,有一个数丈大的口,出了洪洪烈烈的火焰。

 以这个‮大巨‬火口为中心,四周设有许多‮大巨‬的磨形轮架,每一个主轮由数十名奴隶翻动,一直旋转。

 主轮一动,便带动了一连串的齿轮,以及一些没入地中的柱轴。在地底,那些柱轴再带动了什么物事,可就不得而知了。

 这刻朝阳方升,并未发散威力,然而从盆地中升起阵阵扑面的热气,不问可知,乃是那大口发出的热力。

 薛陵估计一下距离,忖道:“这火口距此处尚远,已经如此炎热,如若到了近处,恐怕更加难熬,嘿!这地方称为大洪炉,名字实是没有起错。”

 那盆地的广场上,现下有二三百名奴隶,正在作种种苦工,绝大部份是在推动那些巨型主轮,余下三四十名,挑着一担担的东西,走来走去。

 薛陵问道:“徐姑娘,有些人在挑东西,不知是什么物事?”

 徐小芸道:“那是在东北角坡壁间挖出来的一种矿物,我也不大明白。”

 薛陵道:“可是冶链一种特异的五金么?”

 徐小芸道:“不!在地底靠近火口处,有一只口‮腹小‬大的锅炉,大约比一个房间还要‮大巨‬,每天清晨之时,便有数十人挖掘那些黑土,挑动到炉边,倒入炉中。谁也不懂这口锅炉和那些黑土有什么用处,尤其是弄了这许多年,那口锅炉也不会溢满,真是奇怪!”

 薛陵道:“那些黑土都不断地倒入锅炉中么?”

 徐小芸道:“每如此,到了黄昏才停止。”

 薛陵道:“这里面一定有文章,那个火口不断地火,每天得烧多少煤炭才够呢?”

 徐小芸道:“那是天然的人口,几十百年以来,都是这样。”

 薛陵点点头,道:“原来这是地火的一处出口,怪不得万孽法师选中这一处山区,建立他的万恶派了。”

 他的目光转到西北角上,那边矗立着一片峭壁,从盆地拔起,高入云霄,远远望去,有如一片遮天匝地的褐黄屏障。

 他注意到壁间用人工开凿出一条陷入壁内的阶梯,长而弯曲,直透峭壁部,那已是离地十几二十丈的高度了。

 薛陵道:“那边的峭壁,有一道楼梯,大概就是百魔窟了?”

 徐小芸道:“是的,哎!你的眼力员好,隔这么远也看得见那道楼梯。”

 薛陵道:“那么我们小心点,说不定三老爷这个恶魔恰恰出来,望见了咱们。”

 徐小芸打个寒噤,道:“我们快走吧!我带你们去见那值监工,他就立刻会派工作给你们。”

 此举不但可使薛陵混在奴隶群中,减少被三老爷注意的危险,同时又希望尽量避免碰上别的护法,那些妖女们说不定看中了薛陵,所谓聊胜于无,而薛陵被上了的话,可就惨了他们通过一条斜斜向下的峡道,直抵盆地。

 那监工头目乃是个浓髯大汉,手提皮鞭,赤着上身,底下却穿着长和皮靴,那些奴隶们则无不衣服碎裂污垢,有些甚至完全赤,脚下多半没有鞋可穿。

 他们都热得直气,薛陵跟在最后面,虽是双目发直地前视,仍然见到黄忍汗出如浆,当下不敢大意,也运功从头面等风之处,迫出汗水。

 那监工头目站在一间石屋门口,众人正向他走去,突然一个女子闪出来,拦住了前头的徐小芸。

 她十分惊讶地望住黄忍和薛陵,问道:“芸姑,那不是总教习么?”

 徐小芸点点头,道:“巧姑,你来得正好,我正愁你被派出去了。”

 巧姑格格一笑,道:“我先问你,黄总教习怎样了?”

 徐小芸道:“你自己睁眼看看就知道啦,还须问我么?”

 巧姑道:“他把你整惨了是不是?”

 徐小芸道:“当然啦!不然我如何哄得他饮下法永?”

 巧姑面泛欢喜之,道:“这厮作威作福多时,有这等下场,实在大快人心,喂!芸姑,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我还有好久才派出去,你那个新人给我吧!他叫什么名字?体格蛮呢!”

 徐小芸道:“他叫阿章。”

 巧姑道:“可不可以呀?你莫非还舍不得?”

 徐小芸道:“别呕我了,我岂能拒绝你的要求?这也是本区的规,你想害我犯规么?”

 巧姑笑道“岂敢!岂敢!虽然你一定得给我,但我们是要好姊妹,我得对你有礼貌一点呀,对不对?”

 薛陵一听这敢情是规矩?然则徐小芸纵然有心呵护,亦无法可想,顿时心中大急,头上的汗水,不必运功强迫,也就冒了出来。

 徐小芸笑一笑,道:“别忙,我有话对你让,等我把他们交给值监工,你听了我的话,包你欢喜得跟我叩头。”

 巧姑狐疑地瞅住她,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徐小芸轻轻道:“今晚我要你陪我去谒见三老爷。”

 巧姑睁大双眼,道:“什么?真的?”

 徐小芸道:“当然是员的,我今晚须得向三老爷报告,但我又怡怡碰上那件事,所以非得找个替身不可!这等好事,当然先找你,对不对?”

 巧姑心中十分‮奋兴‬,陪了徐小芸向前走,才行了四五步,又有一个女子奔了过来,拦住她们。

 徐小芸打个招呼,道:“菱姑你也没出去么?”

 菱姑是个娇小玲珑型的‮女美‬,应道:“没有,还早呢!我早先还以为眼花,那不是黄总教习么?”

 巧姑向她眨眨眼睛,道:“现在看到不假了吧?你没有眼花,只是想不到芸姑竟有这等本事而已。”

 菱姑目光扫过后面的薛陵,便道:“云姑!我的运气真不错,我也要一个吧!那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徐小芸道:“他叫阿章。”

 薛陵才逃过了一关,又来了这么一个女子,心中大为慨叹,忖道:“这一回看来是逃不遇这风劫数的了,且看徐小芸可有法子应付过去?”

 徐小芸道:“你的眼光不坏,巧姑也看上了他。”

 菱姑道:“什么?我才不是看上他,我选的是黄忍,这厮前几天还收拾过我,这回我得好好的修理他一番。”

 徐小芸和薛陵都同时放下心头的大石,当下一同走去。

 到了石屋前,那浓髯大汉上来,恭敬行礼。

 但他的目光像饿狼一般贪婪地扫看三女,因为这三女各有各的美姿,这还不说,最惹火的是她们都只罩着一件薄薄的外衣,在阳光之下,可以见到她们那具光滑的体。外衣之内,什么衣物都没有,实是最使人不会想入非非。

 徐小芸道:“李监工,这两人你查收吧!”

 李监工记在手中的小册于上,一面道:“黄总教习也来了,真是奇怪不过。”

 徐小芸道:“他太自恃了,才有今之祸。”

 李监工一挥手,便另有一名大汉奔来,提着一壶水和一只小杯。先斟了一杯,李监工亲自拿去给黄忍。

 黄忍一口便喝下去,李监工又斟了一杯,拿去给薛陵,口中一面大声说道:“属下不敢相瞒几位护法大人,在我未亲自把法水拿给黄老总饮过之后,可真不敢随便说话。”

 徐小芸眼看薛陵已接杯在手,芳心大惊,叫道:“李监工。”

 声音中透出一股严厉的味道,李监工不回头一看,薛陵这时已举杯而顾,趁机含在口中,并不下。

 假如李监工不回头瞧看,则薛陵有没有下这一口法水,一望而知。

 如果这法水乃是一种剧毒,薛陵还自信可以把这一口毒药积在胃内,俟机吐出。

 但这法水似乎比任何剧毒都要厉害,他可就不敢冒这个险了。

 徐小芸泠泠道:“你今用的杯子,好像比平时所用者小得多了。”

 李监工眼中掠过惊,但口中却说道:“小人倒没有发觉这一点,待小人查一查看。”

 徐小芸停了一声,道:“算啦!你们这几个监工搅的鬼,莫要以为我们不知。”

 巧姑接口道:“他们攒存了那一点点乐末,倒底有什用?我问过他们,都不肯说。”

 菱姑道:“我知道,莫看药末份量很少,但只要那么一点点,洒在灯火上,立时全屋都弥漫异香,能使任何女人都失去控制,极力奉承他们。李监工,我说的对不对?”

 李监工尴尬地堆笑含混应付,乃姑却啊了一声,道:“那可想而知一定是拿来对付我们的了,你快点从实招来。”

 徐小芸却道:“得啦!得啦!我们还有正事要办。菱姑,你把黄忍带走,我还得准备一份报告。”

 当下三个‮女美‬姗姗走了,李监工摸摸大胡子,口中咕哝道:“这个最难惹的主见,今却好说话得很,还替我解了围。天下之事,真是没有法子预测得到。”

 他吩咐另一个赤身大汉,把薛陵带走,自己便去巡视各处,转了一圈,走到一处所在,但见四十名奴隶团团围在一个‮大巨‬的主轮,像推石磨一般,把这个主轮推动。

 那新来的奴隶阿章正在其中,这刻他只在间系一条带,挂着一块布片,遮住了‮处私‬李监工见他‮体身‬十分结实,肩膊宽阔,部甚厚,四肢的肌发展得十分匀称。

 他乃是行家,一望而知,这等体格,乃是最灵活而又最有气力的,并且又很耐力,乃是上乘之选。

 因此他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这个新来的人,可抵一二十个别的奴隶,假如运用得宜,必有更佳的成绩。”

 于是他把这一点记录在册子上,以后这个阿章,将受到最优厚的待遇,这是指起居饮食方面,可以与旁的奴隶不同,藉以保持他强大的工作能力。

 他刚刚注好在册子上,鼻中嗅到一阵香风,怔怔抬头一望,但见徐小芸站在一旁,面色冰冷。

 李监工心中一惊,连忙躬身行礼,叫了一声:“护法姑娘”

 徐小芸道:“你在册子上写的什么?”

 要知她走来之时,见到李监工望住薛陵,连连点头,如有所悟,然后记在册子上,便疑是已看出什么破绽。

 李监工道:“属下观察这个新人,发觉体格强壮,打算列入优等,以便作更佳的利用。”

 他一面说时,一面打开册子,送到对方面前。

 徐小芸看也不看,道:“原来是奴隶之事,我懒得管。但有一件事,我却不能不管,所以在事先来通知你一声。”

 季监工意味出话中另有含意,连忙以谦卑的态度问道:“护法姑娘有何话赐示呢?”

 徐小芸道:“你们克扣法水药量之事,我今晚晋谒三老爷,定须从实禀报!三老爷如何处置,那是他的事,我不必多所猜测。”

 李监工顿时冒出一身大汗,那部绕颊虬髯,每一都要滴下汗珠来,可见得他心中之惊惧,到了什么程度。

 他只差一点没有向徐小芸跪下乞求,这自然是因为这个‮女美‬,著名的冰霜情,铁石心肠,才会使得他这般害怕。

 徐小芸的声音忽然变得温和了不少,道:“怎么?你认为三老爷定会处罚么?”

 李监工呐呐道:“这虽是我们底下之人的一个公开秘密,但三老爷如若得知,属下起码失去头目的职位。”

 徐小芸冷笑一声,道:“不见得吧,你说不定会变成他们。”

 她指一指那些奴隶们,李监工身躯一震,面色有如灰土。

 徐小芸道:“咱们都出纰漏的日子,所以我并不想迫人太甚,说不定那一天,我也要别人帮忙。”

 李监工道:“假如姑娘有朝一,用得到属下之处,属下纵是赴汤蹈火,亦不敢辞。”

 徐小芸想了一想,道:“你先告诉我,当你们把药粉洒在火光土,发出异香,女人以何方法可抵拒?”

 李监工道:“容易得很,只要事先嚼一片椰树叶子,三昼夜之内,不会有任何问题,椰树到处皆有。”

 徐小芸最主要的是问这个问题,如今已得答案,心中大为欣,嫣然一笑,道:“好吧!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谈。”

 李监工目瞪口呆地望看这个‮女美‬姗姗离去,这徐小芸向来是如桃李,冷若冰霜,在他记忆之中,从来未见她笑过。

 因此之故,她的嫣然一笑,简直有如春风解冻,百花齐放。

 薛陵的耳聪非同小可,是以相距虽遥,仍然完全转去。

 当下减了一件心事,暗忖:那三老爷百魔窟内的异香,分明就是李监工他们用来对付女人的‮物药‬。

 所以徐小芸但须事先嚼过一片椰叶,便不须忧虑了。

 他和其他的奴隶,有如牛马一般推动那只‮大巨‬的主轮,带动了一个接一个的齿轮,这一股动力,竟不知输送到何处?亦无法猜测得出有何用处?

 那个长满了胡须的李监工,在散布于人口四周的许多轮轴间,巡视不已。

 他手下尚有二三十人,分别监督看每一个部份。

 薛陵暗加观察,发现这些相貌凶恶的大漠们,根本不十分注意这些奴隶们。

 当然这是由于奴隶们个都是心神受法水所制,无须加以鞭策,自会竭力工作。

 他们唯一的工作,只是睁眼看看轮子能照常转动,以及有那一个奴隶不支倒下之时,拿一杯法水给他,使他恢复工作能力。

 如若倒下的奴隶,情况严重,便让他休息。

 但一般来说,由于法水的药具有发人体潜能的力量,这些奴隶们一旦不支躺下,定必已经十分不支,略作休息,根本无济于事。

 薛陵中午之时,分到了一份食物,那是一个‮大巨‬的馒头,用糙的面粉做成。

 馒头倒也新鲜,里面还夹着几片,也不知是什么

 但见那些奴隶都个个拚命的张口大嚼,虽然那么干燥,尤其是在如此炎热的气温之下,以薛陵这等造诣之人,也感到除了喝水之外,别的都不需要了。何况是在没有汤水的情形下,这个大馒头,简直能令人望而发愁。

 但他又不能把馒头丢掉,因为在这个巨轮周围,没有坑,守卫之人,一眼就可以望见他也没有法子可以收藏在身上,这是因为他没有衣物之故。薛陵大伤脑筋,只见其他的奴隶一边推动巨轮,一边大嚼。

 突然间,他灵机一动,迅即撕开馒头,趁着怡怡转到守卫背后的方向时,便分给前后之人。

 他们像饿鬼一般,把薛陵分给他们的攫到手中,不一会,几个人就把薛陵的一份都给吃了。

 薛陵虽是过了这个难关,但心知若是有别的守卫恰恰在场,那就无计可施了。

 照他的预计,吃过馒头,一定又有水饮,这才是最危险的关头。

 果然又过了一阵,另一个守卫之人,提了一只旦大的铜壶走来,另一只手还拿着十多只铁杯。

 薛陵沉着应变,耳目并用。

 只听那个提水来的守卫大声道:“老魏,李头儿吩咐下来,说是新来的人,特别照顾。”

 老魏应了一声,接着道:“阿陈,今天我见到了芸姑,啧!啧!真漂亮,教人恨不得将她一口入肚子。”

 阿陈道:“她果然使人动火,但你用不着神气,你猜我刚刚瞧见了谁?”

 老魏伸长了脖子,问道:“谁呀?”

 阿陈面有得,道:“是菊夫人。”

 老魏吹了一下口哨,表示他的羡,道:“那么你的眼福实是此我强了。”

 阿陈傲然一笑,道:“别慌!还有呢,十一姑跟菊夫人在一起,说了老半天话,才走开的。不瞒你说,我差一点就昏倒了。”

 薛陵听了这话,忖道:“这两个女人一定是绝代尤物,不然的话,那阿陈单单是用眼睛看,连话也没说,如何就会昏倒呢?”

 老魏口中不断发出啧啧之声,道:“好小子,真好眼福,咱们以前虽然见过她们好多次了,但总是只看上一眼而已!你能在近处瞧了老大一会工夫,那真是莫大的福。”

 他歇一下,又道:“十一姑可是眉心有一颗痣的?”

 阿陈道:“对了,就是她!她的皮肤特别的白,若是能摸上一摸,死也甘心。”

 老魏道:“这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但阿陈你决计没有这个胆子,听说她们都很好讲话,谁有胆子找上她们,准能如愿。”

 阿陈道:“喂!老魏,我又不是初到贵境的人,你这小子打算哄我送死是不是?哼!

 哼!她们虽是有求必应,但合之后,有死无生,谁不知道?”

 他声音中出怒气,老魏笑道:“阿陈,别恼火,这不过是讲笑而已,何必当真?”

 他发出狡的笑声,薛陵远远听见,便知此人秉恶,心肠极坏。

 阿陈把水壶放在地上,斟了一杯水,交给老魏。

 老魏接过,随手递给恰恰转到近处的奴隶,到第五杯之时,轮到薛陵。

 老魏道:“阿陈,这个就是新来的奴隶,叫做阿章。”

 阿陈盯他一眼,道:“咦!这家伙体格很,可惜我现在才看见。”

 老魏道:“有何可惜之有?”

 阿陈道:“假如我早就知道这厮体格这么,我当时便可以向菊夫人和十一姑搭讪说话,假藉报告此事,跟她们对面的讲上几句。”

 老魏狡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但我却不敢这么做。”

 阿陈讶道:“为什么呢?”

 老魏道:“咱们只是偷‮窥偷‬看她们,都已感到魂飞魄散,差点支持不住,何况对着面说话,一个忍不住,就送了老命,这等事我决计不干。”

 阿陈沉一下,才道:“这话也是。”

 他们一谈到菊夫人和十一姑,顿时精神集中,口气流出‮奋兴‬之意。因此之故,薛陵得以暗暗把法水倒在地上。

 霎时间,各个奴隶都喝了一杯,薛陵又接到第二杯。

 此时那阿陈和老残都望住他,因为这是最末的一杯,他们没有说话,目光便集中在这个动作间。

 薛陵只好一口干,但心知假如含住这么一大口水,竟不下的话,等转到他们面前,还杯子之时,一定被他们看出来。

 他们只须跟他说一句话,即可追出他原形立,如若不肯败形迹,就必须下这一口法水。

 由于他们的目光跟住他,使他转开之时,不敢吐掉口中的水,眼看很快的又转回去,快要抵达他们的身边。

 突然间,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来,老魏、阿陈一齐回头望去。

 薛陵听出是徐小芸的声音,一面转眼望去,一面吐出口中的法水。

 只见徐小芸站在烈之下,宽大而薄的外衣下,隐约可以见到那峰峦起伏,曲线分明的体。

 尤其是她那白晰娇的皮肤,在阳光之下,反映出眩目动心的光辉。

 可怪的是此地人人都污垢黧黑,一望而知,满身汗臭,不必亲身闻到。

 但此处所有的女人,个个肌肤白,特别的人。

 而她们之间唯一不同的,只是面貌的美丽程度,略有不同而已。

 徐小芸向他们打听李监工的下落,薛陵心知她事实是为了解围而来。

 她自然晓得最大的危险是饮用法水之时,而这饮水的时间,她也查得出来。

 假如不是她及时赶到,薛陵这一口法水,实是难以处理。

 虽说在最要紧关头,他拚着形迹败,也可以不下法水。然而这一来,正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乃是何等可惜之事。

 阿陈、老魏二人都回说不知,徐小芸皱皱眉,没有立刻走开。

 老魏贪婪地望住她那若隐若现的‮体身‬,突然间上前几步,迫近徐小芸。

 徐小芸诧异地把目光投向他面上,出似嗔似笑的表情,甚是人,只看得阿陈也呆住了。

 老魏道:“启禀护法姑娘,属下有一件事正想向您报告。”

 徐小芸哦了一声。道:“什么事?”

 老魏道:“属下这儿今新配到一个奴隶,名叫阿章。”

 徐小芸极力使自己冷静如常,不过为了鼓励对方说出来,所以装出关心和有兴趣之状*

 问道:“这个奴隶怎么样了?”

 老魏道:“此人体格之,实是罕有,属下素来最是敬慕姑娘,是以特地向你禀告,假如你喜欢的话,须得早点带走…”

 徐小芸点点头,道:“你的美意我心领了,不过此人是我带来的,将来有机会再说。”

 她向他友善地再点点头,转身行去。

 强烈的阳光之下,老魏可以看到她那具在外衣下面已没有任何衣物的体,不由得垂涎三尺。

 直到她去远了,阿陈取回薛陵手中杯子,狠狠的瞪了老魏一眼,怨声道:“你这小子真不够意思,老子早晚宰了你。”

 老魏心情‮奋兴‬之下,变得没有那么老巨猾,因此然而怒,道:“什么?你敢出言不逊?”

 阿陈火气上升,喝道:“我骂你这入娘贼,便待怎地?”

 他被老魏骗出了真话,那老魏一面劝他不要向菊夫人和十一姑禀报壮奴之事,一面又拿这事向芸姑讨好。

 因此之故,阿陈心中恨极。

 老魏狞笑道:“你想找死,还不容易?”

 突然一拳捣去,势疾力猛。

 阿陈赶快一闪,肩膀还是挨了一下,虽然不曾打实,但仍然一跤跌倒,摔得不轻。他这一怒,非同小可,刷地跃起,抡动手中铜壶,权充兵刃,向老魏击去。这个镝壶甚是结实,虽是比不上铜锤,但比拳掌又厉害得多了。

 老魏身手不凡,连使身法,避过了对方连环四记狠恶攻势。

 但阿陈已占尽优势,铜壶呼呼疾抡,第六招横扫出去,老魏拧身闪避之时,略略慢了一点“砰”的一声,背脊已挨了一记。

 老魏强壮如牛的‮子身‬,重重摔在地上。阿陈扑上去一脚踢中他胁下,老魏连翻七八个身,口吐鲜血。

 这一场搏斗,虽然为时甚暂,却十分烈。

 可是四下的奴隶,毫无反应。

 只有薛陵自家晓得,当老魏被阿陈铜壶攻得连连闪避之时,他曾经暗暗发出一股潜力,把老魏身形阻了一阻。

 因此之故,阿陈方能在短短几招之内,击倒了老魏。

 现在老魏已失去了抵抗之力。

 阿陈仍不放松,放下铜壶,抡拳往老魏头面和身上猛击了十六七拳。

 老魏只有叫号挨打的份儿,全无招架之力。这等‮忍残‬的景象,实是使人有不忍卒睹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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