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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携二美潜修崇福观
 暮之时,王元度和吕杰已抵达一处村庄。他们一路行来,或是凭仗武功,或是施计,极力隐蔽行踪。

 因此他们深信一元教纵是有人跟踪,定也早就了梢,他们绕过这座村庄,但见黄瓦红墙,隐现在一片竹林中。

 吕杰道:“这就是崇福观了,由一位施东师兄主持,外间之人,无有得知施师兄竟是我武当派中的重要人物。”

 说话之时,已由一条宽坦石径入林。不多时,已到了一间道观之前,但见此观虽然并不宏伟辉煌,却甚是齐整洁净。

 他们捡级升阶,直入观内。

 一名中年道人了过来,吕杰不等他开口,便抢先道:“在下请谒施东道长。”

 那道人上上下下打量他们几眼,才道:“施主们高姓大名?可是与敝观主前曾相识?”

 吕杰道:“这一位是王元度,在下吕杰,在山上之时,见过施师兄许多次了。”

 那道人顿时改容相待,领他们直趋后进。

 王元度一路行走,方知此观甚是宽广,后面屋宇连绵,深透异常。

 到了一座院落之内,道人向一名道僮低语几句,道僮转身入报。

 片刻之间,一位黑髯道人飘然出,手中拿着一柄玉佛尘,挥洒之间,大饶清逸之致。

 他与吕杰招呼过,便十分高兴而又礼敬地邀王元度静室坐谈。

 他首先告诉王、吕二人,说是半夜时分,将有两位女客抵达,已收拾观后的一座院宇,以备两女居停,随即又谈起一元教进犯武当山之事,言下大为感谢王元度的拔刀相助。

 王元度谈起山上之事,忽然愁道:“记得钱兄说过,各大门派皆有投入一元教之人,若然如此,这一处地方早晚会被一元教之人查出。”

 施东真人笑道:“王大侠即管放心,假如不是最妥当的地方,掌教真人岂肯安置贵友?这一座崇福观,乃是敝教掌门亲自主管的十二道场之一。除了掌门真人之外,纵是长老‮份身‬,亦全不知悉。”

 吕杰也道:“王大哥放心,小弟如不是得掌教真人暗中赐告,根本就全无所知。”

 施东又道:“但经过这件事之后,此处便变为敝派普通的据点了,贫道定将他调掌管新职。因此之故,何才能再晤,殊未可知。”

 王元度不觉歉然,三人一同进了素斋,便到那院宇去,王、吕各占一房,暂作休息。半夜时分,果然一阵步履之声,把王、吕二人惊起。出来一看,但见施东观主陪着白瑶琴和葛翠翠二女走人厅中。

 白、葛二女一见王元度在此,都出喜出望外的神情,若然不是还有别人在侧,她们一定会表现出亲热的动作。

 这‮夜一‬,由于旅途困顿,加以碍于吕杰在旁,所以二女不久就入房安寝。翌早晨,王元度先到吕杰房中,存心让他跟在身边,免得两女纠

 吕杰也已做过早课,见了王元度,立刻挑起拇指,口中有声,大是羡地说道:

 “她们可真漂亮。”

 王元度心中苦笑一下,面上却装出很平淡之,道:“奇怪,兄弟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吕杰道:“那当然是咱们大嫂太美之故,还有柳姑娘,亦是人间绝,所以大哥你已经有曾经沧海之感。”

 王元度故意表示同意此说,缓缓道:“兄弟希望你与她们混得一点,以便当我用功之时,长无事,可以陪陪她们,等其余的弟兄们到了之后,就更不虞寂寞了。”

 吕杰道:“陪美人消遣,本是好差事,但小弟却知道这一回定然有苦头可吃,不过为了王大哥练功之故,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担当起这个任务了,但愿柳昭、束大名、胡元他们快点赶到。”

 王元度笑道:“你有什么好怕的呢?”

 吕杰道:“小弟虽然自小对女风月之事,不感兴趣,但由于寒家算得是世家望族,在襄很多少年朋友,个个都风自赏,是以耳儒目染既多,也颇有一点眼力,王大哥幸勿以初出茅庐之辈视我。”

 王元度忍不住笑道:“你吹了半天,却还没有说出一个道理来呢!”

 吕杰道:“小弟第一眼见到那两位姑娘,就知道她们都全心爱上了王大哥,大凡是心有所属而又不能得知结果的人,不论‮女男‬,都会有失常的举动,因此小弟如是每陪着这两位姑娘,只怕不会只是受点闲气,动辄还有更甚的苦头好吃哩!”

 王元度虽然觉得他极是有理,但仍然装出不在乎的态度,笑道:“莫不成她们还会动手揍你么?”

 吕杰道:“这是迟早之事,你等着瞧吧!”

 这一点,王元度可不同意,但毋庸多说,便与吕杰一同出厅,见了两女,大家用过早点,王元度告诉她们说,他为了要应付荀伯业,必须趁这一点时间下苦功修习武功,请她们协助吕杰,一同为他护法。

 两女当然同意了,但当王元度返房用功之后,她们不久就对吕杰生出了敌意,原来她们乃是恨吕杰陪王元度同来,以致她们简直找不到和王元度说体已话的机会,现下王元度已开始练功,往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白、葛两女皆是率情任之人,心中一有了敌意,都表在面上,吕杰不由得慌了手脚。

 他们所坐的这个小厅,门窗通敞,可以毫不困难地监视着前后院落。

 同时在屋角还装设了一枚警铃,只要有可疑人物入观,立刻有武当派之人扯动警铃,让他们早作准备。

 再加上了毒姝葛翠翠布下的陷阱,甚是严密,最低限度他们都深信不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敌人潜入袭击。

 白、葛二女在窗边对弈,竟不理睬吕杰。

 吕杰找了几本书,以便打发时间。可是书看久了,自然头昏脑,因此他抛卷而起,过去观看二女对弈。

 然而他每一次走近去,总是被二女那冷淡不友善的眼色迫退。吕杰乃是十分识趣之人,是以那两女白眼一翻,立刻就避开了,偶然听到二女说话之时,常有“讨厌”的字眼,这使他十分不安。

 他自问本无他意,完全是为了王元度的‮全安‬着想。由于他自己觉着与王元度的情很够,责无旁贷,兼之他算得是此地主人‮份身‬,因此他其势又不能离开。

 冗长沉闷的一天,终于过去了,夜里因王元度不必入定苦练,便无须警戒。王元度却老是把吕杰拖在一道,谈论友侪以及江湖之事,使吕杰没有避开的机会。

 第二,两女似乎对他更不满意了,她们当然是想吕杰远远走开,完全由她们服侍王元度。

 而到了晚间空闲之时,她们也可以与王元度说些体己话儿。

 所以她们渐有把吕杰视为眼中钉的趋势,总是十分冷漠无礼地对待吕杰。

 例如她们弈棋之时,一粒棋子掉在地上,滚到吕杰那边。吕杰如果捡起来,她们不但不多谢,甚至把这枚棋子当时就丢到院子里。

 可是假如吕杰不捡起来,她们就冷嘲热讽,说一些什么“人家如不,我们早点走也好”之类的话。

 这真是使年少倜傥的吕杰陷入左右为难的苦境中,事实上他可也真怕二女当真跑掉,只因为那样一来,不但掌教真人会怪罪下来,甚至连王元度方面也不好待。何况万一有事,二女各有擅长,乃是上佳的帮手。

 这一还勉强捱过,但第三第四就越发的使他难堪了。

 这使吕杰泛起了落在陷阱中似的痛苦,而他还不能让王元度看出破绽,一来免得他练功之时分心,二来也怕迫使王元度与二女决裂。

 总而言之,吕杰这个原本全无关系之人,如今却陷入夹中,受到了比刀创剑伤还可怕的‮磨折‬。

 而最令他气的是他对这等情势,竟全然无法抗拒或改善。

 短短的几天,直把这么一个生龙活虎的少年英侠,磨折得像个暮气沉沉之人,又像是个神经过敏者,每每无缘无故大吃一惊。

 这对吕杰来说,真是人生经验中新的一面,他在受尽两女种种‮磨折‬之余,会不会对她们生出僧厌之心呢?

 说也奇怪,吕杰不但不惜厌她们,反而因为在意念中,时时刻刻都不曾忘了她们,因而对她们所有的美好之处,看得更为清楚深刻。

 他虽是抑制自己不去生爱慕之心,但却不时感到忿忿不平,或者是自怜之情,暗念她们这般姣美可爱的女孩子,何以对他这般厌恶?难道我吕杰竟然一无是处么?

 他对两女的吩咐,从不敢违。

 最初本是怕惹起冲突,致使二女一怒而去。

 但几天下来,习惯成自然,两女支使他之时,竟然变成了天经地义之事一般。

 有时叫他去弄什么东西来吃,有时叫他到院子里浇花,有时叫他去拿些什么物事回来等等。

 成了习惯之后,吕杰竟变成了白瑶琴和葛翠翠的近身僮仆一般,无事不做。

 如是单单替美人效劳,也还罢了,但葛翠翠每每施展她的毒教绝艺,使吕杰吃了许多苦头。

 例如出去取物之时,一只脚才跨过门槛,顿时痛不可当。

 又或是去浇花之时,才一触及壶柄,顿时全身又酸又,难受之极。

 这天晚饭之后,王、吕、白、葛等两男两女在厅中闲谈,一之中,只有这一段短暂的时间,吕杰才可以完全放松,不必顾虑二女的阴谋诡计。并且可以肆无忌惮地欣赏她们的温柔笑语,以及娇笑靥。

 谈起了这几天修习功夫的情形,王元度眉宇间透出一抹忧,道:“荀伯业数十载修苦练,功行深不可测。我在武当山上与他拼斗之后,深知他的潜力强劲,胜我不止一筹。加上他的钹法奇奥无比,我纵然在苦练之下大有进,只怕一拼之下,仍然是有败无胜的局面。”

 吕杰膛一,朗声道:“王大哥此言差矣,假如你深信必败的话,单是心理上就输给对方了,如何能把握到取胜之机呢?”

 王元度微笑道:“吕兄之意,要我起不屈的斗志,此心殊为可感,但是有补最坚强的斗志,也须在此条件之下,方能发挥妙用,例如双方实力相若,自是斗志坚强者可胜。但荀伯业不比别的敌手,他们的斗志决计不会比任何人为弱,因此之故,想在精神上胜过他,更是不易。”

 两女都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王元度又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探讨对方功力强弱,亦不过是知己知彼之意而已,决不是了气,生出恐惧之心。”

 王元度仍然在沉思之中,白瑶琴道:“对啊,上阵锋,当然要知己知彼,吕杰之见,不过是匹夫之勇而已,使人觉得甚是可哂。”

 吕杰当然不跟她们斗口,但心中却有着啼笑皆非之感,忖道:“当初我出言鼓励王元度大哥之时,你们还不是直点头的表示赞同?”

 王元度想了一会,又道:“事实上苦于时间太短,唉,如若假我三载时光,我敢夸口说那荀伯业定然再无胜我的机会。”

 吕杰忍不住问道:“假如王大哥只求与对方有一决生死的机会,须得苦修多久才行?”

 王元度沉一下,道:“那最少也得一年左右。”

 吕杰道:“一年时光,其实很快就过。王大哥何不设法延到一年之后,方与荀伯业放手一拼?”

 葛翠翠嗤之以鼻,道:“荀伯业又不是傻瓜,他难道不晓得元度具有莫大潜力么?因此人家不找麻烦则已,一找麻烦,定是在最近的三五个月之内无疑。”

 吕杰道:“王大哥可以躲起来,像目前一样,隐匿此间练功,一年之后,方始现身面,这又有何不可?”

 白瑶琴突然像被吕杰打了一拳似的,玉面涨红,大声道:“他的婚礼定于八月初一举行,难道在那一天连新郎官也能不当么?”

 她们想起了婚礼,心如刀割,柔肠断。

 此所以吕杰把她们迫得要想及和提及此事,实在令她们痛苦和忿

 吕杰知道此举确实惹恼了二女,而她们把怒气迁到自己头上,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当下不敢再胡乱开口,免得惹出麻烦,弄得不可开久。

 这一晚的谈话没有什么结果。

 但第二天白、葛两女都对吕杰特别怀恨,用尽心思收拾他。

 整得吕杰心中叫苦连天,又无处可以躲藏。

 要知白、葛两女发现吕杰乃是发怨气的对象之后,除非他肯长久地走开,不然的话,她们反而一直不让他离去。

 这天晚上,吕杰左思右想之下,有了一计。

 翌早晨,他出去打个转,回到厅中,但见白、葛两女刚刚摆棋弈。

 他过去摆摆手,道:“姑娘们别下棋啦!”

 此是多以来,第一次表现出的大胆作风。

 白、葛两女都大为讶异,抬头望住这个长身玉立的少年。

 吕杰道:“在下刚刚接获消息,是从外面传到观里来的,说是一元教已展开大规模搜索,已迫近这一地区了。”

 两女突然之间,发觉这个少年剑客,长得既英俊,风度亦好,口才也佳。因此对他的印象忽然完全改变了。

 两女都定睛望着这少年剑客,暗想:“真不知是何缘故?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觉得这人十分可憎可厌,时时恨不得一脚把他踢走。但其实他长得蛮帅的,也怪潇洒伶俐的,怎会是可憎可厌之人?”

 吕杰到了这时,虽然感到两女目光咄咄迫人,老盯着自己,但却也不能垂头低眼以避。

 为了表示事情的紧急,还故意皱一下眉头,才道:“两位姑娘可曾听见了在下的话么?

 要不要我再讲一遍?”

 葛翠翠柔和地笑一笑,道:“听见啦,我们又不是聋子,奇怪啊,瑶琴,我告诉你一件事。”

 她附在白瑶琴耳边,低声说出忽然不憎恶吕杰之事。

 白瑶琴也十分惊奇地叫道:“这真是奇怪极了,我亦有此同感呢!我正在细思其中之故。”

 葛翠翠道:“以后慢慢地想吧,目下还是商议一下如何应付敌人之事为是。”

 吕杰故意不讲话,然而他实在已是疑云满腹,全然测不透这俩女人大惊小怪乃是为了什么事体?

 葛翠翠又道:“假如敌人搜到此地,八成是你们武当派的叛徒指出了这一处秘密根据地,到了那时,我们只好尽力抵挡一时,只要王元度当的功夫做完,他亦可出手应敌,这倒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白瑶琴道:“但假如敌人入侵之时,适值王元度最是要紧的关头,如果抵挡不住,岂不是十分可怕?”

 葛翠翠道:“这个责任在吕杰而不在我们身上了。”

 吕杰觉得大奇,道:“请问为何责任竟在我身上呢?”

 葛翠翠道:“这儿是贵派的重要秘密地之一,自应关防严密,有所部署才对,因此假如我们在敌人入侵以前,早一点晓得,则敌人纵然力量强大不过,我也有法子阻他半以上。

 但如果敌人突然间已侵入此处,我已来不及布置,自然全无把握了。因此,关键就在你能不能早一点发现敌踪,让我们有下手布置的时间,你说这责任是不是在你一个人身上?”

 吕杰无话可说,只好承认道:“好,在下负责查看敌踪,一有异动,立时发出警讯。但是…”他踌躇一下,才又道:“但是这么一来,在下就得走出走进,全力去做侦察之事,可就没法子老是陪着两位姑娘了。”

 白瑶琴心肠较直,忙道:“那是最要紧之事,我们哪能叫你老陪着我们。”

 吕杰点点头,扬长出去。

 葛翠翠想了一下,冷笑道:“瑶琴,这家伙八成是在使坏,他一定是被我们收拾得走投无路,所以想出此计,好离开我们。”

 白瑶琴泛起笑容,道:“不会吧?这家伙老实得很,恐怕也没有这个胆子敢伪造这种假情报骗我们。”

 葛翠翠道:“这叫狗急跳墙,实属情理之中。我得想法子查一查,如若这家伙骗我,我定要教他第三个月以上,以示惩戒。我如若不能使他睡足三个月,我从今以后,就不叫做毒姝。”

 白瑶琴心中忽动怜惜之念,暗忖那吕杰纵使是伪造情报,但其情可悯,实在不必使他大病上三个月之久。

 当下故意装出十分赞成的样子,但口中却说道:“虽说那厮可能使诈,但事关重大,王元度的生死安危,系于我们手中。因此小妹劝你暂时别管吕杰这一宗,先准备准备,以防万一。”

 葛翠翠一听有理,便立刻动手准备各种毒物,以便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施展毒教秘传绝艺,阻止制人闯关。

 白瑶琴等了片刻,趁她忙肆之时,才道:“翠姊你小心准备,小妹悄悄出去巡视一下,瞧瞧那吕杰的话是真是假。”

 说罢,迅即出去,悄悄往四下查看。

 忽然在一座院落中,见到吕杰四平八稳地坐在角落的太师椅上,双目半瞑,手中捧着一杯香茗,悠然自得地品味着。

 白瑶琴冷笑一声,飘身落地,蹑足走过去。

 到了他面前,突然哼一声,道:“你好舒服啊!”吕杰骇得直跳起来,茶水洒了一身,样子十分狼狈,呐呐道:“在下…在下…”忽见白瑶琴噗嗤一声失笑起来,这才惊魂稍定,苦笑一下,道:“葛姑娘呢?”

 白瑶琴笑容全收,冷冷道:“你在这儿等她么?”

 吕杰又大吃一惊,道:“这是什么话?在下绝对没有等她。”

 白瑶琴道:“哦,那么你是等敌人来告诉你说,我们来啦,然后你去转告我们,对也不对?”

 吕杰被她挖苦得张口结舌,做声不得,一张俊面,忽红忽白。

 白瑶琴面色一沉,声调转冷,道:“跟我去见翠姊吧,她料定你是胡说八道的诓骗我们,已发过誓定要惩戒你一次,你猜她打算怎样收拾你?”

 吕杰倒一口冷气,道:“葛姑娘脑子里想些什么,在下打死也猜不出来。白姑娘你行行好,请告诉我吧!”

 白瑶琴道:“告诉你又怎样?反正她是毒教高手,从无说过不算数之事,任你逃到天崖海角,也终被地抓祝她说一定要让你大病三个月,辗转啼号于第之间。”这话自然加了一点滥醋,果然把吕杰骇得直发愣,人都傻了,闷声不响。

 白瑶琴心中甚是不忍,当下放软声音,道:“你怎么啦?可有什么诡计没有?”

 吕杰怔怔地‮头摇‬,苦笑一下,道:“我有什么办法?”

 白瑶琴道:“假如你真害怕,那就得装出煞有介事之状,别让她瞧出了破绽,如若吃她瞧破了,我也帮你不得。”

 吕杰差一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瑶琴温柔地笑一笑,道:“别跟呆子一般,还不快点布置一下?要不然等到她出来查看时,你就来不及了。”

 吕杰向她感激无限地注视着,然后转身而去,竟没有说一句多谢的话。

 但白瑶琴却觉得他眼中有种又感激又爱慕的意思,不怔了一会,这才慢慢地走回去。

 她穿过两个院落,突然见到一条人影,恰好折入墙角,她一瞥之下,已断定此人决非观中之人。

 当下双足一点地,飞纵向隔邻的房宇,奔入厅中,扯动角落的一条锦带。

 在每座院子和厅房中,都有这个告警设备,但须扯动锦带,葛翠翠那边的警铃立响。

 葛翠翠听到警铃之声,心中叫一声:“好厉害的敌人,但愿不是荀伯业就好了。”

 心念转时,已奔出去布下最厉害的阵势。

 在她布下的许多毒物之中,有一大部分是有时间的,如若老早布置,‮物药‬见风太久,毒渐渐消失,自然毫无用处。

 这正是她何以要吕杰早一点通知之故。

 不一会,院门外出现一个样貌十分丑陋的老头子,他探头探脑地向院中张望。

 葛翠翠在隐处窥视着,她一见这老头子的丑相,就断定他定然不是好人。

 那老头子看了一下,双眉皱了起来,说道:“奇怪?这儿竟有毒教之人,喂,是哪一个布下诸毒的?快出来,老夫要踢你股。”

 葛翠翠乃是处子之身,哪里受得对方这等侮辱,恨得银牙连咬,玉掌迅快连几下,顿时发出一阵异香。

 这阵异香一下子就弥漫甚广,丑老头用力嗅了几下,道:“啊,好香,还有什么玩艺儿,都拿出来瞧瞧?”

 葛翠翠见这一阵毒香没弄倒对方,心中大为惕凛,忖道:“看来这个老魔功力深湛之极,幸好还不是荀伯业,如是姓荀的来到,也许就强行闯入了。”

 正转念间,那丑老头想是见到无人出应,便提起一只脚,作出跨之势。

 他如一跨而过,顿时陷身于诸般奇毒之中,即使是荀伯业这等一代高手,也未必就能完全若无其事。

 如是比他差的人,当场就得倒下。

 丑老头偏生作怪,那只脚跨不跨,使葛翠翠空自紧张得牙地,却又不能不沉住气等待。

 那丑老头捣了一阵鬼,这才当真跨步而入,若无其事地直走入院内,甚至在院内设置着毒物埋伏之处,多走几次。

 接着转眼向葛翠翠隐身的柱后望去,面色沉寒,冷冷道:“我老人家平生别无嗜好,只有好这一家毛病老改不掉,柱后之人,如是男子,定必一掌处死,即使是女子之人,但若是年老之辈,也一例扑杀。只有少艾貌美的女子,尚可保住一命,你给我滚出来吧!”

 葛翠翠不知如何,竟觉得他的话字字‮实真‬,全无虚假。一时之间,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她发怔之际,那丑老头又冷冷道:“我老人家乃是魔教长老‮份身‬,向来说一不二,如若你长得年轻漂亮,只须乖乖地顺从于我,使我悦,则不但可保汝一命,亦可救了王元度一条蚁命。”

 葛翠翠听到未句,突然勇气一振,袅袅走出去,道:“我出来啦,你瞧着办吧!”

 丑老头眯起双眼,使得那对本已肿的双目,更加臃肿难看。

 他细细看完葛翠翠,才‮头摇‬道:“你不行,太了,我老人家素不喜欢这等稚的女孩子。”

 葛翠翠平静地道:“奴家已是花信年华的人,如何能称为稚?”

 丑老人道:“花信年华么?那就是二十四岁了?不对,不对,你最多不超过二十一岁,但即使是二十四岁,也太了,在我老人家看来,四十岁左右,方算是年轻之人,二十来岁的,只是小孩子而已,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乃是处子之身,这又是老夫最不敢领教的。”

 葛翠翠感到不服气,反相讥道:“笑话,女人到四十岁之时,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更况凡是充作炉鼎的,总是童男童女才合用,你简直是一派胡言。”

 丑老人咧嘴一笑,道:“奇怪?难道你很愿意服侍我老人家么?若是你看中了我,那也就勉强将就一次。”

 葛翠翠怒道:“岂有此理,凭我毒姝葛翠翠这等人才,还算得勉强将就么?”

 丑老人眼皮一睁,面寒如水,双目出凶光杀气,冷冷道:“老夫本来就没看中你,嘿,嘿,待我老人家先弄死王元度,才慢慢地收拾你这放肆丫头。”

 他一晃身,已到了台阶上,当真是双膝不变,脚不扬尘,速度逾于闪电。

 这一手极上乘的移形换位功夫,葛翠翠瞧了,不一口冷气,心想本来尚有万分之一的机会,那就是希望他只是身怀异宝,能抗千毒。

 然而他了这一手绝顶功夫,足见实在已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当真无法抗拒。

 丑老人突然侧耳听了一下,道:“你的援兵赶来啦,但等到你收起诸毒埋伏,让他们进来之时,他们只好赶上替王元度收尸了。”

 话声甫歇,人影一闪,已到了房门口,但见他伸手一按,那道本已闩上的房门,应手而开,竟然全无声息。

 这又是像神话一般的绝世奇功,敢情此老的掌力,已达到了锋快赛似刀剑的地步。是以焉能阻挡此老?

 不过她还是随着老人的身形冲入房内,放眼一看,但见那丑老人已站在榻前,注视着方在定中的王元度。

 葛翠翠一横心,柔声道:“老人家且慢出手,待我变个戏法给你瞧瞧可好?”

 丑老人回头道:“这敢情好,变什么戏法?”

 葛翠翠道:“你老既是魔教长老,那我就献一宗法术,我只要念动真言之后,我往地上躺,你也身不由自主地跟我躺下。”

 丑老人大感兴趣,道:“这倒是从来没听说过的法术,但假如我不倒呢?”

 葛翠翠道:“如若您老不跟着躺下,这结果很简单,我只好永远不再来了。”

 这意思无疑是表示假如法术不灵,则她须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丑老人道:“我明白了,假如我不躺下,你非死不可,但假如我随你躺下,则你一不起来,我也一不能起身,对也不对?”

 葛翠翠道:“正是如此。”

 丑老人自言自语道:“这么一来,你只要一直赖死不肯起身,王元度就不会有性命之虞了,嘿,嘿,嘿,这小妮子倒是精灵得很,想出这等绝招。”

 他虽然在自言自语,可是双目光芒四,锐利如刀,一直盯着对方,毫无片刻松驰。

 在他目光之下,葛翠翠完全不能施展任何瞒骗他的手法。

 不过葛翠翠却没有任何动作,丑老人泛起难,道:“假如你当真有此本事,为何不趁这刻施展?”

 葛翠翠正要答话,只听院门外吕杰叫道:“葛姑娘,你在哪里?”

 紧接着是白瑶琴的声音,说道:“翠姊姊,你在房间里么?我们能不能入院?”

 葛翠翠但见那丑老人目杀机,竖食指按,示意她不许作声,当下真怕他回手一掌就劈死了王元度,假如她违命出声的话。

 可是假如她不回答,吕、白二人势必冲了人来,目下埋伏未撤,毒力正盛之时,他们如若硬冲进来,非中毒身亡不可,就算他们武功妙,抗力特强,最多也不过暂时不死,还须从速抢救,不然的话,仍然是非死不可。

 这等左右为难的情况,使葛翠翠全然无从指手,但觉那颗心宛如被两块‮大巨‬的铜板扁了。

 她一时之间,脑中空空,忽然听到白瑶琴惊叫一声,宛如被毒虫螫咬着一般,跟着吕杰也痛哼一声,一听而知,必是白瑶琴先陷入埋伏,吕杰赶快抢救,亦遭波及而不免于难。

 其后就是人体坠地之声,传入耳中。

 葛翠翠恨得银牙差点儿咬碎,双目火,怒声道:“好,好,他们都完蛋啦,你何必害死这许多的人?”

 丑老人恶地笑一笑,道:“老夫平生除了善事之外,什么事都做,害死两个小孩子,何足道哉?现在你还变不变戏法给我看呢?”

 葛翠翠努力抑制住心情的波,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心中拼命对自己说道:“我得保持冷静清醒,方能运足全力,对付这个恶魔,假如我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绝技还不能得手,那么王元度的生死祸福,我也无能为力了。”

 这念头在心中转了几转,顿时起了有生以来最强的斗志。

 不过表面上丝毫不动声,道:“罢了,罢了,反正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两条人命,又算得什么呢?不过这上的王元度,与我关系不同,所以我仍然要尽力救他一命。”

 丑老人道:“只要你的法术灵验,老夫躺在地上,既不能起身,也就只好干瞪眼了,自是无法杀他。”

 葛翠翠道:“那么我念咒施术之后,你只要站着不动,让我在你面上吹一口真气,法术是否灵验,立时可知。”

 丑老人道:“假如你这口其气,乃是含有至剧之毒,老夫岂不上当?”

 葛翠翠心中大急,面上却堆起了笑容,道:“别开玩笑了,除了法术之外,天下间还有什么物事,能使你这等金刚不坏之身的人物倒下?”

 丑老人道:“这也言之成理。”

 但他仍然在考虑着,忽然笑道:“老夫三思之下,已想出了我老人家也有可以被暗算之道。”他眼见对方面色大变,不等说完,迅速出指遥遥一点,嗤地一声响必,葛翠翠已僵立如木人,不能动弹。

 葛翠翠此时全然动弹不得,连说话也不行。

 那丑老人呵呵而笑,道:“你的诡计阴谋哪里瞒得过老夫?尝闻毒教高手,大都练过一种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功夫,好像是叫做碧血箭。老夫猜想一定是把舌头嚼碎,提聚起全身功夫,一口出,这等功夫既是和以本身生命催发,单是这一口血箭,就难能当得,何况还含蕴得有奇毒?”

 他停歇一下,眼见对方出默认的眼色,当下又道:“老夫虽然一身武功已达到了金刚不坏的地步,然而这等绝世毒功,却又自当别论。宇宙之内,恐怕再也找不出一种可以胜过这等毒功的功夫了。”

 葛翠翠满心含恨,但她目下已是刀俎上的鱼,一如尚在人定中的王元度,只有挨宰的份儿。

 她想来想去,发现就算她想及的任何人,都能立时在此处出现,却也没有可以抵挡这丑老人的人眩此一发现使她大为震凛,忖道:“一元教只要有此人助阵,就可以横行天下,十个王元度也不中用,唉,这真是教人难以置信之事。”

 但见那丑老人转身走到边,与王元度相距只有两三尺,伸手可及。不过他尚未动手,大概是先行加以观察,等看准了才下毒手。

 过了一阵,那丑老人蓦然伸手,拍在王元度口。

 王元度哎了一声,整个人向后翻倒,发出隆的一声,便再也不闻声息了。

 葛翠翠顿时芳心尽碎,柔肠寸断,恨不得冲过去杀死这个丑老人。

 忽然门外不远处,传来负病呻之声,不止是一个人,却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葛翠翠一听而知是吕杰和白瑶琴,但这两人应该早就死掉了,如何还能发出呻之声?

 因此葛翠翠虽然在心碎肠断之时,仍然惊讶万分,为之目瞪口呆。

 那丑老人转身走到门边,葛翠翠用尽全身气力,想发出声音,教吕、白二人速速逃走,免得死在这个恶魔手底。

 她当然叫不出声音,而更使她诧愕的却是外面院落中的吕杰,竟发出了欢呼之声,他急忙说道:“乡老伯,你老人家几时驾临的?哎,我的头好痛。”

 葛翠翠当然听过有关乡老伯的事迹,方转念间,只听那丑怪老人说道:“你们只不过是头痛的话,已应该感谢祖上有德了,按理说,你们早就该变成两具溃烂多处的尸体才是。”

 吕杰呻一声,又道:“白姑娘似乎比晚辈严重得多了,只不知葛姑娘何在?”

 “她在房间里面,你进来劝劝她,我才可以放她自由。”

 吕杰大感不解,当下奋起气力,才扶着全身软绵的白瑶琴,上了台阶,好不容易才进入房内。

 他一望之下,面色不微变,道:“乡老伯,王大哥怎么啦?”

 乡老伯道:“我见他白费气力,获益有限得很,所以出手让他暂停练功,好好地睡上一会再说。”

 吕杰大喜道:“假如乡老伯赶得来帮忙王大哥,则他定有成功之望,哎,我的头痛死啦!”偎在他怀中的白瑶琴,一直都发出呻声,显然受苦的程度比吕杰更甚。

 乡老伯道:“假如不是我老人家施展过除毒功夫,用三昧真火打脚底透出,消除了大部分的毒力的话,你们两个小孩子早就魂归地府啦!”

 他眼转向葛翠翠望去,面含笑容,又道:“小姑娘,你如果不施展碧血箭的功夫,我就放了你吧!”

 葛翠翠无从表示意见,乡老伯笑着伸手拍活了她道,又道:“小姑娘莫要记很,须知我老人家虽是开了你一个玩笑,但对你一定有点好处。比方说王元度这孩子不敢不听我的话,我要他怎么办他都得遵命。”

 葛翠翠自是明白他话中之意,心想这话总有八成可信。因而她拍马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记恨?

 她过去施展解毒之法,转眼间,吕、白二人都恢复如常。

 白瑶琴对吕杰的殷勤问候全不答理,但眼神之中,却表示出她深深的感激之情。

 不久,王元度睁眼起身,讶道:“我怎的睡着了?”一眼望见了乡老伯,赶紧下榻行礼。

 乡老伯道:“这个女孩子竟不惜为你舍弃性命,实在难得,你得好好对待她才行。”

 王元度恭谨应了,乡老伯随即叫其余的人退出,只剩下他和王元度两人,这才说道:

 “我特地赶来助你练功,你可想知道其中缘故么?”

 王元度猜测不透他葫芦中卖的什么药,便摇‮头摇‬。

 乡老伯道:“你过了荀伯业这一关之后,还有一件更大的任务,比对付荀伯业还要艰巨得多。”

 王元度道:“晚辈如若担承得起,岂敢推辞。”

 乡老伯道:“举世之内只有你晓得我的真正‮份身‬,我相信你一定很想念管中的去向下落,对也不对?”

 王元度道:“如若老伯肯俯告管大哥的下落,晚辈自是欣感激。”

 乡老伯肃然道:“他现下居住在一处极为幽僻之地,苦练武功,但却不是以前修习的无情刀,这正是因为世上还有一个人,所修的刀法,比他更为高强冷酷。”

 王元度几乎不敢置信,但乡老伯的话又不能不信。

 当下问道:“不知这位刀法名家是谁?”

 乡老伯道:“讲出来你也不会知道,总之此人年纪不大,但已尽得魔教修罗门的心法,造诣较之荀伯业更高,本来以管中的天资禀赋,勤修苦练之下,亦可无敌于天下,但他为人外冷内热,甚是重情尚义,因此之故,他的无情刀在先天上已受到限制,竟比不上那个修罗门高手刀法的冷酷毒辣。”

 王元度道:“那么管大哥现在已改练别的功夫了么?”

 乡老伯道:“不错,但我认为届时他恐怕难保性命,所以要你好好准备一下,万一管中死在对方刀下,你便可以身而出,为他报仇。”

 王元度大惊道:“假如管大哥定难取胜,何必让他出手?”

 乡老伯道:“我和修罗门的掌门东郭老人数十年前已订下此约,管中既是我的弟子,非应战不可,你虽然不是我的徒弟,但既有传艺的渊源,而你与管中又是结盟兄弟,则替他报仇,也是顺理成章之事。等你杀死那厮之后,东郭老魔方面由我处理。”

 王元度心忧如焚,默然寻思道:“假如事实一如乡老伯所说,则管大哥虽然明知是必死之战,也不能不应约出手。”

 乡老伯也想了一会,才道:“将来的情形将是由你冒充管中,出战那厮。这就是说,当管中负伤败退之时,在暗中设法使他能迅速后退,定能退出十余文外,方始倒毙。但对方却不晓得,尚须依约等候。此时你已得到我的暗号赶来,经过管中的尸体时,可取他背上的刀,以免对方看破。”

 王元度升起了无数疑问,第一点是自己与管中面貌完全不同,如何能冒充他?第二点是自己后来舍刀而用剑,敌人焉有不知之理?第三点是如何能使时间配合得如此恰当?管中说不定苦斗一昼夜才败,也说不定半个时辰就败,则他何时现身才对?

 此外,还有一些小问题,例如说话的口音,或是管中当场被杀等等,都可以使这计划完全失败。

 乡老伯道:“我晓得你心中有不少疑问,待我细说了,你便明白啦!”

 当他详细叙述之后,王元度果然恍然大悟。

 首先最要紧的是那魔教第一高手东郭老人,乃是由于乡老伯(即宣翔)武功超过他少许,因而从未出世,是以武林之中,对他全无所知。

 但他已立过誓言,只要他的传人胜过乡老伯的徒弟,他们师徒二人,立即出世,横行肆,把这几十年积郁而成的恶气,一口吐荆这一来的重要在于乡老伯已强调了东郭老人师徒的恶残暴,使王元度深信他们一旦出世,必将是天下大,尸横遍地的情势。

 其次,由于对方选择的地点,不是黝暗的石,就是不见天的古森林之内。

 加上双方皆同意蒙面决斗,因此,只要管中不是死在当场,而一如乡老伯所布置,使管中远离了现场,则王元度冒充他再行出斗,对方决难察觉。

 第三点是管中亦已改习剑法,并且也是以少二十四剑为主,与王元度简直全无分别。

 第四点,此是拯救天下苍生,同时又为挚友报仇之举。

 因此王元度内心中,十分坦然。

 有这种种理由,王元度完全被乡老伯说服了。

 并且答应决不向任何人提及此事,以免走漏风声。

 尤其是此举胜败未卜,更须多加小心。

 当下开始谈到增长功力及剑术造诣之道,王元度把许无量真人所传的四式剑法,演练给乡老伯看了。

 乡老伯眼中出惊讶的表情,道:“这四招剑法,在简朴中暗寓无穷威力。最奇妙之处是当你功力越强,则剑招的威力相应增长。假如是普通武师施展这四式剑法的话,由于功力尚未达到以简驭繁。以朴胜巧的境界,可说是全无用处。”

 王元度连连颔首,表示懂得此理。

 乡老伯又道:“依我看来,这四式剑法,定必出自佛门高僧,如若我猜得不错,必是大雄长老无疑。”

 王元度佩服之极,道:“正是大雄长老所创。”

 乡老伯微微一笑,道:“现在这么一来,我可以省去不少气力啦,只须把这四招剑法,融会在你那少二十四招之中,重新加以安排变化,威力就可增加不少。”

 王元度连忙行礼谢过,乡老伯摇‮头摇‬,道:“但纵是这样,还是不够,莫说是碰上东郭老人的传人,即使是荀伯业这一关,也未必能闯得过。”

 王元度讶道:“荀伯业的武功造诣,晚辈曾经亲尝,果然高强妙不过,因此,晚辈未能过得他这一关,也还罢了,但说到那东郭老人的弟子,难道比荀伯业更厉害么?”

 乡老伯道:“那东郭老人的弟子不一定强得过荀伯业,然而他这一派刀法,走的是绝情灭的路子,冷酷无比,讲究的是宝刀出鞘,决无活口,因此之故,他那一股森寒残杀之气,实是难当得很。”

 王元度恍然道:“晚辈明白了,这个对手的气势,强大无伦,是以比荀伯业更是难斗。”

 乡老伯摇‮头摇‬,道:“不仅是气势强大,而是冷酷无情之极,冷酷得连自己的性命也丝毫不予顾惜,因此之故,他的刀下方会没有活口。”

 他停歇一下,又道:“比方说他有了出刀之机,立时发刀猛攻,假如你功力比不上他,自然是尸横就地的结局,不必多说。假如是功力相若,结果将是他略为受伤,而对手则死在刀下。又假如对手功力只比他强些许,结果将是双方一齐送命。”

 王元度微,凝眸寻思。

 只听乡老伯又道:“自然当时的情况或有许多出入变化,但大体上用这个譬喻,甚是恰当。现在你可明白所谓冷酷无情的真正的意义了吧?”

 王元度点点头,仍然默默寻思。

 乡老伯沉片刻,又道:“我并非使你感到气馁,而是要你即时极力发起坚强斗志,更不可有丝毫恻隐之心,必须全力出手,抢先杀死他,不然的话,你终将为他所杀。”

 王元度道:“此人的刀法路数既是如此的冷酷无情,只怕除了武功强过他之外,别无克制之法了?”

 乡老伯道:“那也不然,只要你能使他心中生情,他刀上的功力立刻会减去大半。你杀死他固然可以,如不想杀他,亦能退出圈外。”

 王元度道:“换句话说,假如不能使他心中动情,则一旦进入拼斗状况之中,我连败退也办不到了?”

 乡老伯道:“你总算弄清楚啦,不错,一旦动上了手,除非是有一方倒地身亡,否则决计无法中途停止。”

 王元度听到要使对方动情之言时,心中隐隐若有所悟,但集中精神去想时,又茫无头绪。

 只听乡老伯又道:“照我的估计,你在这两三个月当中,得我之助,勤修苦练,应当功力突飞猛进。到你成婚之,荀伯业现身寻仇,也不足虑。”

 王元度大喜道:“老前辈如此栽培,晚辈真不知何以为报?”

 乡老伯道:“只要你后能击败魔教修罗门的后起高手,我就心满意足了,现在你且静下心神,摒除一切杂念,运起坐功,待我决定下手尺度。”

 王元度连忙如言跌坐榻上,双目一闭,澄心静虑,如平般运功行气。过了片刻,他丹田中发出的一股真气,已开始穿行于全身经脉之间。

 乡老伯也跃坐在他对面,定睛望着王元度,竟看得十分起劲。

 敢情乡老伯已运慧眼,查看王元度行气的情形,以便决定在什么部位以及用什么手法,助他迅快进,然而过了一顿饭之久,乡老伯尚没有一点动静。

 王元度运功已告一段落,便睁开双眼,目光到处,但见乡老伯满面俱是失望之,不觉大惑不解。

 乡老伯不等他询问,已道:“奇怪,以你的资质禀赋,怎会发生巅峰现象?换句话说,你的成就已经是你体能的极限,再无余地可以发挥了。”

 王元度心头一沉,但面上不,微笑道:“那一定是晚辈资质愚驽低劣之故,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乡老伯道:“如若是你资质平庸,至此已达到顶点,固然没话可说,但事实上你的天份和禀赋都卓绝一代,除了管中还可以与你比一比之外,我还没有见过比你的禀赋骨更佳之人。”

 他停歇一下,又道:“但这是怎么回事?照眼下这等情形看来,管中一年以后的造诣,你须得费上二十年才追得上。”

 王元度道:“既然如此,老伯您就全力帮助管大哥吧!”

 他决不是畏惧危险而推卸责任,因为他的口气之中,已不住出十分失望的意思。

 乡老伯道:“假如他独力能担负此责,我何必拖你下水?奇怪…奇怪,你怎么会比不上管中呢?”

 王元度灵机一触,道:“也许由于晚辈当如此这般,得蒙义父云丘老人助长功力。”

 他说出了云丘老人利用毒峰和修密阵,百般煎熬之下,功力突然大增之事。

 乡老伯叹气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必须下二十年苦功,才能越得过这一道界限了。”

 他再三‮头摇‬嗟叹,感到十分失望。

 但仍然解释给王元度听,道:“你义父借用毒蜂、奇阵和灵药三种力量,催发你体中潜能,使这潜在的能力能得以发挥,但他的用法甚为霸道,乃是下乘功夫,使你到了一个界限,短期之内,无法进步。”

 王元度道:“晚辈懂啦!”

 乡老伯道:“你懂个?我打个比方,你或者会懂。一个人的武功进境,有如海中的波,你已到达这个波的顶端,要再进,必须等到第二个更大的波才行。你义父的下乘手法,只掀起三尺高的头,但如若当是我的话,就能掀起五尺的波,则你现下虽然只有三尺的高度,上面还有两尺余地可以再往上爬。你现在懂得上乘下乘的分别了吧?”

 王元度只好恭谨地应了,心中甚为难过。

 乡老伯又道:“这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连我亦没有回天之力了,你只好用心苦修二十年,方有突破这一道界限的希望。”

 王元度心中的难过,只是为了义父当费了无限心血气力,才造就了自己今的地位。

 想不到这一番努力,反而被乡老伯连连斥责。

 他本人一点也不气馁灰心,当下道:“假如晚辈集中全力,苦练少二十八式,只不知能不能抵挡得过荀伯业?”

 乡老伯道:“单是对付荀伯业的话,或者还有希望保持不败,如想取胜,那是万万不能。”

 他沉想了一会,才又道:“我相信荀伯业这一回再找你动手的话,他必定会施展密宗的催功大法,使他的功力增强不少,若然如此,你就很难支持得过五十招之数了。”

 王元度灵机一动,道:“既然有这等催功大法,晚辈设若学会,岂不是可以抵消了他的优势?”

 乡老伯瞪眼道:“讲得倒是容易,但你的内功心法不是密宗路数,这催功大法焉能生效?何况这催功大法施展之后,只是把你的体能浓缩运用而已。例如:你本来有举一百次千斛之石之力量,施展此功之后,可以得举得动一千五百斛之重,但却只能举五十次,并不是运用这门奇功,就能把你体内未能使用的潜力发挥出来。”

 王元度无话可说,乡老伯跳落地上,在房中走来走去竟没有说出最后的结论。

 照理说,既然王元度已经全无法子可以增进功力,则乡老伯应当作最后宣判,然后或是留下,或是一径离开才对。

 但这个老人却在房中踱个不停,霜眉不时皱起,显示出他正在伤脑筋。

 王元度甚感奇怪,忖道:“他既说我只有苦修二十年之一途,但又似乎尚未放弃,不知是何缘故?”

 过了一阵,乡老伯似乎已下了决心,往椅子上一坐,道:“王元度,你小心听着。”

 王元度怔道:“晚辈在此恭聆。”

 乡老伯的目光投向窗外的漠漠长空,沉重地说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但行得通行不通,尚难预测,然而为了天下武林的安危,我只好让你去试一试了。”

 王元度听了这些话,怎样也猜不出是什样的法子,但显而易见的是这个法子将使乡老伯遭遇损失。

 乡老伯又道:“你可以去见我弟弟宣隐,告诉他说,假如他能助你突破界限,武功得以迅速进,我就不再找他麻烦。”

 王元度心中暗暗高兴,因为宣隐被软了数十年之事,他早已晓得。

 此老对侠义道中人恩深似海,因为当如若不是他测透姜石公的诡计,又设计毁去那些‮药炸‬,则那金鳌大会上,不知要死亡多少人。

 此乃一举两得之事,只要宣隐老先生有法子使自己的武功增长,双方都大有得益。

 问题只是这等武功修为之事,或者不是智慧所能帮助的。

 他不敢出欢喜之,只恭谨地应了。

 乡老伯又道:“他也晓得魔教修罗门的底细,或者可以助你想出那克敌制胜之法,事不宜迟,你尽快动身去吧!”

 他们谈到此处,已经完全讲妥了。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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