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白骨令 下章
第十一章 释误会得传点穴功
 徐氏兄妹连夜离开庐州,不一,已返到华山。

 华山的玉泉庵地方不大,又在山中一个静僻之极的玉泉谷中,常人罕能人谷。但在华山派和武林中,却异常著名。

 原来本庵庵主,世代都是华山派的掌门人,华山派‮女男‬都有,并非全是尼姑。但却以这玉泉庵为华山派主镇,庵主便是一派掌门人。

 徐氏兄妹人山后,路径谙,不久已返到玉泉庵。

 在一间静室中,那宝相庄严的庵主金莲老尼,见到两个爱徒无恙归来,面上不由得出慈祥的笑容。

 她先问问他们下山的经过和遭遇之后,便告诉他们说,因为本派另一重地白云庄的本门高手葛澄之夫妇,最近得到一宗宝物,便是可以铸剑的神山钢母,但因当得到这宗宝物之时,曾经出风声,为外人所知,是以携返本山之后,至今已有半载,还不敢开炉冶炼。为的是他们夫妇必须一同运功守炉,他的两个弟子也得夕在炉侧,照管炉火。只剩下他们夫妇的独生女儿葛萍,当然不能尽守护之责。

 那白云庄是华山派公产,座落华山南麓,景物幽雅,形式古朴。

 徐氏兄妹在华山学艺时,徐若花当然可以住在玉泉庵中,但徐安国一个大男人,可就不能住在尼庵中,是以他一向住在白云庄中。不独他如此,便是他的师叔葛澄之,当年也是这么样办。

 金莲老尼慈祥的声音又升起来,道:“冶炼宝剑,甚是费时,只因那神山钢母,不比凡铁。必须以绝高热度的熔炉,投此钢母在其中七昼夜,那时表皮方始微温。你葛师叔夫妇便须以本身内家真人,导那熔炉高热通人钢母之中,如此经四十二昼夜,方能将那钢母熔化,以后才开始铸剑。

 此宝若由派异人得去,因钢母已埋藏神山数千载,山川灵气,故此派异人,可在铸剑之时,加以术,炼成教中之至宝。

 如此一来,当其铸剑时,必须残害生灵无数,其次炼成之后,恶人仗以横行,天下无人能制。是以此宝必须尽速炼成宝剑,恶人其时得之,并无大用。为师有鉴于此,特地传命你们回来,充任护法守山之职。为师并派人前往龙女庄,请你们白师叔回来,加上为师以及本庵三护法,大概可以和来袭的恶人周旋…”

 徐家兄妹一听竟是如此大事,便都十分‮奋兴‬。要知当白菊霜不辞而去,无礼之甚。但师尊居然不惜忍气请她回山相助,可见事情不比寻常,非把本门第一剑客请回来不可。

 金莲老尼又道:“你们的白师叔大概尚有十余方能抵此,你们好好休息一下,安国你趁这空闲时间,先与葛师叔商量一下,到山下去密查一遍。为师不能请别派高手相助,但你们既然与峨嵋打下情,又复和钟旭有了这种关系,本可请他们来,那就更加可靠了。可惜你们事先不知道。还有那韦千里少侠,该是武林奇才,你们没有跟他订约再晤么?”

 徐安国微笑道:“没有,但他也许会到这里来。”

 徐若花死劲瞪哥哥一眼,徐安国又笑道:“你敢迫我帮你蒙骗师父么?”

 她大叫一声,拔足逃出室。金莲老尼瞧这情形,已知大概,也喜动颜色,道:“是怎么一回事,你详细说说。”

 “妹妹和那韦兄十分投合,虽是短短两天,但他们老是谈个不停。啊,师父,徒儿可不是放纵妹妹,但你老实想,当在那金陵的广源镖局,她只见过人家一面,然而好多之后,她在那孤岛上,时在黑夜,她认得出来人是谁。因此徒儿知道妹子对他的印象十分深刻,可以算得一见钟情…”

 金莲老尼本来注意地听着,这时忽然移眼望望门外,微微一笑。

 “是以妹妹后来和那韦兄要好,徒儿认为他们的情感纯然出于自然,便不加以阻止。何况韦兄武艺既高,人品又俊雅,情老实淳厚,文才方面也十分不错,和妹妹正如珠联壁合,天生一对…”

 “阿弥陀佛,这么好的人物,为何不立刻邀上山来,待为师一看?”

 要知那金莲老尼对徐氏兄妹有如亲生骨,故此听到徐若花有了意中人,心中那份喜悦,难以形容。

 “师父问得好,徒儿本来已有此意,但那天晚上,妹妹回房直哭,硬要立刻回山?”

 “那韦千里可是欺负了你妹妹?”老尼眼中出寒光,声音也不大妥当。

 “啊,不是,徒儿当时也以为如此,便问妹妹,哪知她老不肯回答,一味要走。徒儿问她却反不反对约韦兄来华山,她没有赞成,但也没有反对。因此徒儿便拜托孤云师叔…”

 金莲老尼霭然而笑,道:“那就对了,他若有诚意,自然不久便会来华山,若花进来…”老尼慢声而叫,倒把徐安国弄得一怔。

 门外出现一个人影,趔趄着不肯进来。直到老尼又叫了一遍,她才低着头儿进来。

 “若花你一个女儿家,对于这种事,不免羞涩,但你必须记得为师的话,便是小脾气不可太多,女儿家首先注重的是温柔,可听见了么?”

 徐若花嗯一声,忽然扑倒在师父怀中。

 金莲老尼抚抚她的关发,吁一口气,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为师一向甚是担心你的婚事,因为你既长得清丽脱俗,又聪慧过人,文武双修。这样如何不会眼高于顶?天幸这趟下山,遇上了意中人,真是本门莫大的一件喜事。”

 他们师徒间洋溢着亲情欢笑,不知之既落。

 徐氏兄妹用过晚斋之后,便匆匆直奔白云庄。

 那葛氏夫妇见他们回来,甚是高兴。只因为他们兄妹俩这一趟下山行道,足足去了两年之久。

 葛澄之年纪不过五旬左右,‮体身‬强壮如牛。他的两个徒弟一名金宇,年在三旬以上,早已娶生子,全家住在白云庄中。次徒谢文奇,年纪和徐安国不相上下,他乃是葛澄之至友之子,家财百万,因此不免有点儿少爷脾气。

 至于葛澄之独生女儿葛萍,长得五官端正,颇为庄丽,人品也甚是温柔。

 这些少年人几乎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因此一见面,笑语声,响彻全庄。

 葛澄之夫妇顾视而乐,只因近来为了那神山钢母的事,弄得心绪不宁,好久没有这么偷过。

 大家都在听徐安国述说最近在巢湖孤岛之事,听得津津有味。及至听到韦千里出现,咄嗟之间击退雾山双凶,不但年轻的人大大惊佩,连葛氏夫妇都出讶

 徐安国没把妹妹和韦千里之事说出来,只因他心中知道,那师弟谢文奇一向对妹妹特有感情,这些话说出来,不但妹妹羞涩难当,更刺伤了师弟谢文奇之心。

 他们就净等龙大白菊霜驾返华山,便开始动工炼剑。

 为了炼此神山钢母,特地在庄后建了一座巨炉,共有四个炉门,另外建了堆煤的屋子,怕没万斤以上。

 葛氏夫妇在炉边建有一座小室,那块神山钢母就在小室内的炉壁这边,相隔不及半丈。

 炼这钢母不但花上无穷物力,尤其是葛氏夫妇所耗的心力更大。一昼夜中,只能出一人休息四个时辰。大概七七四十九夜之后,他们都将劳瘁得不成人形。

 眨眼间过了十数,徐若花越来越变得沉默寡言,因为她正焦灼不安地等候一个人来华山。

 她的哥哥明知她等的是谁,但他已为她尽了力,因此现在是爱莫能助。同时他本人也忙碌得很,一方面要和金宇谢文奇下山密查一切可疑的形迹。另一方面又得时间和师妹葛萍谈心散步。

 不过他虽然甚忙,却反而精神奕奕,徐若花终无事,却闷闷不乐。连带把那单思暗恋的谢文奇也愁坏了。

 谢文奇多方面向徐安国打听徐若花不乐的原因,但徐安国守口如瓶,凡事但推不知,是以谢文奇每次下山,往往跑到华去,买回来食物玩意儿甚至金饰珠宝之类,送给徐若花。

 徐若花只收下他的食物,和大家一起吃掉,其余的东西,一点也不肯要,至于金饰之类,更加不会要。

 这么一来,几次之后,徐若花也明白了谢文奇的心情,于是她便极力躲开谢文奇,整躲在金莲老尼的静室里。

 谢文奇天不怕地不怕,单怕金莲老尼一人,是以虽敢硬着头皮,借故到金莲老尼静室中,把徐若花瞧上一眼,但无故却不敢到玉泉庵去。

 这天清晨,谢文奇跑得比糜鹿还快,直奔入玉泉庵。

 冲到庵主静室外面,到底收住脚步,缓缓人室。

 金莲大师不在室中,只有徐若花倚榻读经。他立刻放大了胆子,叫道:“师妹,你可知道是谁来了?”

 徐若花突然跳起来,叫道:“谁?是谁来了?”

 谢文奇笑容满面,道:“是白师伯来了…”原来他师父葛澄之比白菊霜年岁小许多,故此谢文奇要称龙女白菊霜为师伯。

 她登时失望地哦一声,变得极为无打采起来。谢文奇愣了一会,心中思绪涌。

 他几乎要大声诘问她所期望来山的人是谁,但他终于忍耐住,妒火冲天地轻身走开。

 不久,龙女白菊霜已抵庵门。那葛氏夫妇以及女儿和门下弟子等,都来相见。

 龙女白菊霜已是六旬以上的人,但眉目姣好,犹是中年美妇的风韵,滑白肌,绰约生姿,可见得她功夫之深。

 这些小一辈的人,除了葛澄之的大弟子金宇随师年久,曾经见过龙女白菊霜之外,余人均在幼时见过。早已忘怀,这时惊见这位本门第一位剑客,毫无苍老之态,不由得十分奇诧钦仰。

 大家在室中坐好,龙女白菊霜首先向师姊金莲老尼谢罪,顿时多年嫌隙,释于一旦。葛澄之大笑道:“我们华山派理会兴起,这次铸剑之举,成败便可预卜本派后命运…”

 大家谈了一会,金莲老尼提起徐家兄妹巢湖的经过,龙女白菊霜听到雾山双凶之名,秀眉微蹙,一似忆起前尘往事。

 谢文奇忽然大声问道:“师伯刚刚来山,可曾在江湖上听到那少年英侠韦千里的消息?”

 龙女白菊霜轻啊一声,道:“他现在已是江湖上最脍炙人口的传奇人物,最近倒有一件关于他的消息。”

 说到这里,全间静室的人,都凝望着龙女白菊霜。但只有一个人例外,此人便是谢文奇。

 他的眼光却定住在徐若花面上,果然见她出一种特别的表情,登时如有所悟,证实了他心中的猜疑。

 龙女白菊霜清润的声音,在静室中回旋起伏,她说:“这韦千里的确是个传奇人物,不久之前,忽然出现在榆树庄,把那大名鼎鼎的黑道重镇榆树庄完全焚毁。这一役本就足够叫人骇诧,但跟着巢湖力挫雾山双凶之事,也有不少人知道。不过,最使人惑不解的,便是数前又有消息说,韦千里在杭州出现,直闯黑道盟主七步追魂董元任家中,其时董元任已离开杭州。

 “他把董府管家许保一掌震死,据说他自称不是韦于里,而是三危老樵金莫的传人魏景元。临走时,竟把董元任的年轻夫人掳走。这件事已传遍江湖,不论是哪一道的人,如今都表示对这个胡作妄为的韦千里不满意。

 “因为据目击的董府人罚咒说,那人的确是韦千里,你们也曾知道,那韦千里曾在榆树庄中做过役,是以董府有好多家人都认得他。大家都认为韦千里掳走董夫人太过有失侠义规矩,虽说是董夫人愿意的,但也不应该啊…”谢文奇抓住机会,大声问道:“师伯您是说,董夫人自己愿意的么?”

 她点点头,肃然道:“大概是董元任作恶多端,因此上天示以惩罚。但韦千里身为三危老樵金莫的传人,他可不该这么做。依我看来,只怕三危老樵金莫此老得知此事,一定不会放过韦千里。”

 “但为什么他又要自称是魏景元?”座中的葛萍发问,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徐若花惨白异常的面色。

 龙女白菊霜微笑一下,道:“谁知道呢,也许是他觉得掳人子之事,不是善举,是以下意识地虚报姓名,企图掩饰,其实掩耳盗铃,反马脚…”

 谢文奇心中极为得意,但半点也不出来。不过当他发觉徐着花已恢复精神之时,便十分惑地猜想她此刻的决定。

 华山派本身正有大事,像韦千里这件事,虽然在金莲老尼和徐氏兄妹间弄出波,但因徐若花很快便完全抑自制,极力说那韦千里不值一谈。她师父和哥哥虽仍有点担心,但本门大事临头,便也只好暂时搁起此事。

 徐若花其实已沉溺在无边苦海中,试想她一生葳葳自守,从来不轻易假人词,一旦把全部感情都给予韦千里,却换回来这个结局下场,教她如何能够不芳心尽碎。

 她已下了决心,要永远抛撒开这个情字,她倒是十分方便,只要本门之事一了,她便请师父为她剃度,永远地托迹空门。此后花开花落,燕来燕去,都完全与她无关。

 假如在一旬之内,韦千里能够及时赶到,把一切所作所为,解释得十分圆满,则她还可以原谅他。

 如若过了一旬,加起已经过去了的十余,也就将近一个月。这么悠长的时间,他已听了孤云道人转致哥哥的话,而还不来华山。那么可见得他不过是逢场作戏,玩女孩子的情感,纵使他以后再来,也不过是偶然想起来,并非具有真心。那时她不管他有多动听的理由,她也将不予理会…

 华山炼剑的消息,武林中已传遍了。

 名门正派的高人们,除了一些隐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大泽的,得不到消息之外,全都十分密切注视这件事。

 只因此剑在正派手中,不过是替人间多留件神兵利器。但一旦落在恶人手中,却不是一件闲事。

 这时,继那九大恶人中的胖龙厉七公雾山双凶等三人出现之后,另一个老魔头又重现于江湖。

 这个魔头姓毕名相,外号双首人蛇,提起来但凡武林中有名人物,都无不知悉而且戒惧,也是列为派中九大恶人之一。有一桩绝艺威镇武林,便是他十指俱练成奇功,运动全力时双手虚虚一抓,半丈之内当即成粉。

 但这一宗功夫发动时有两个毛病,第一,发动全力之前,脸部肌全部痉挛收缩,难看如鬼。因此对方得而预先防范,或撤身退走,或撤出兵器。

 只因天下各派具有绝招,虽然碰上他这种夺天地造化之功的奇技,仍可借兵器而拆解那无坚不摧的抓力。

 但因他双手抓出时,既有招数变化,同时指上力量又无形无声,不比兵器砍劈,有破风之声可以预感,是以纵能以兵器对抗,也自危险无比,终于必须撤逃。

 第二件是他运动奇功之后,两丈方圆之内,盘旋往来,身形迅疾得一如往昔,但直纵急走,却比平速度减却一半。因此敌人也利用他这个弱点,以退为进。

 这一门奇功称为抓,极是厉害。又因他平相貌俊美,风度翩翩。但运动抓魔功时,脸容大变,丑陋如鬼,是以有双首人蛇的外号。这个怪物平爱惜俊貌,不喜欢变丑,故此寻常也不轻易施用这门奇功。不过他本身功力既高,双掌上造诣也真不凡,故此通常也没有什么机会让他施展。

 昔年他有缘和华山派名遍武林的龙女白菊霜相识。这厮一张甜嘴之外,尚有一套欺朦功夫,龙女自菊霜在坠入情网之前,并不知他乃是出名的双首人蛇毕相。及至已知,却已情丝一缕,牢系毕相身上。

 那时候华山派的前辈们便设法借词讽示龙女白菊霜,希望她及早从情海中跳出来,勿待没顶时,方始后悔而莫及。

 龙女自菊霜却十分坚定,认为凭借爱情之力,一定可以把这个著名的恶人渡回彼岸,便把长辈的话,都当如耳边风。

 其实她和师姊金莲老尼的嫌隙,也是在那时种下。因为金莲老尼明白那等魔头陷溺已深,绝难回头,是以也坚主师妹与他绝

 但白菊霜一意孤行,是以后来白菊霜有好些话,想找师姊倾诉,金莲老尼不免有冷淡之,怨隙便由此种下,引致后龙女白菊霜不辞而离华山。

 那龙女白菊霜满怀善念,但无奈双首人蛇华相两副面孔,言行不一。终于被她完全明白了他的为人,便挥慧剑斩情丝,和双首人蛇毕相绝

 这一段情史在白菊霜的一生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即使数年后的今,龙女白菊霜仍然在深心中,暗自嗟伤往事,愁怀难遣。

 这双首人蛇毕相既在江湖出现,又复和七步追魂董元任有所往还,是以各派高人,凡是仍是留心世事的,都密切注视这件事。

 大家明白那九大恶人一向独来独往,少与江湖道人中往还,这次双首人蛇毕相居然和黑道魁首七步追魂董元任勾结,一定是互相借重。

 在董元任而言,这次榆树庄被毁,强敌环伺,他不免有势孤力单之叹。是以若能勾上九大恶人这一于魔头,声势便大不相同。

 在毕相这方面而言,他若是要向华山炼宝之事下手,势非借助董元任的手下,查探消息不可。

 同时董元任也是极有力帮手,环顾当今武林,能与他匹敌的,实在没有几个人。

 于是数之内,华山一连来了好几个人,乃是武当峨嵋少林各派所遣来的告警使者。这其中只有峨嵋的青老道长,少林的白头陀能于两旬后赶来。

 这是大家都明白此事最要紧的时候,乃是炼宝后二十余天。如果群魔来犯,也将拣在这段时间。

 韦千里他为了追查陈进才失踪,便离开庐州,向北进发。

 一路上他十二分小心视察,他已打定主意,只要发现了榆树庄的记号,他便记在心头,照样地佯装经过。等晚上投宿之后,这才乘夜赶回头,暗中察看虚实。

 但令他十分奇怪的便是榆树庄爪牙一向分布极广,几乎南北十三省每一州府,都会有分舵。但如今似乎已经紧缩,都撤走不设。

 三后,他已到达徐州。

 人城之前,忽见路旁一个小村中,尚有榆树庄暗记。当时为之大喜,但丝毫不

 暗忖道:“也许是为我如今名声已大,因此所过之处,榆树庄的人预为趋避。这番我可不能放过机会…”

 人城投宿之后,心中十分‮奋兴‬,好不容易等到天二更,便毕直扑出城来。

 到了那座小村,循着记号,找到榆树庄徒所用的屋宇。

 他停在黑暗中打量一下,忖道:“刚才的记号不大完整,差点已寻不到这里。莫非屋中已有准备…”

 那座屋宇共有两进,占地颇广,他细细看时,只见屋宇中一片黑暗,仿佛屋中人已全部停止活动。

 他有点怀疑地忖道:“榆树庄中人,照例在黑夜中活动频繁,如今才二更过一点,哪有完全停止活动之理?我且进去瞧瞧,若是遇上有人,立刻得下手把人擒住,然后才可追问近活动情形…”

 不过有一点使他十分奇怪的,便是在直觉中,他不大相信这座屋宇乃属榆树庄的分舵巢。不过既然有记号,却又不能不信。

 当下一口气,疾扑上屋去,宛如一缕轻烟。

 屋中虽是一片黑暗,但他夜能视物,因此无碍他的查视。只见人门一个院子,种植花卉,浮动着一片幽雅气象。

 及到大厅内一看,四壁书画琳琅,家俱古朴雅趣,颇有一种忘俗的情调。

 他怔一下,想道:“难道榆树庄中还有这等雅人?我非跟他认识认识不可…”

 于是轻登巧纵,纵人内迸,先绕到左侧的一个跨院中,只见这跨院占地颇广,那通天院子少说也有四丈方圆。

 靠墙脚处本来植有花卉,但此刻完全折断。再一细看,那边有个水池,池边有座假山,却已拦断折,断下的一截,就搁在池边。

 他微哼想道:“看这情形,分明有人过手,是以把花卉假山都弄毁了。这座假山虽然不大,但如要断两截,恐怕非董元任出手不可一想到七步追魂董元任,心神恍惚起来,因为他忽然又浮涌起恐惧之情,但跟着又发现这样不对,赶紧压抑着这阵恐惧。

 内心一挣扎,动作便见出笨,无意中脚下弄出声息,但他自己仍然不觉。

 另一边角门帘现出一道黑影,离地不及两尺高,疾如飚风般直扑过来。

 风力身,韦千里才瞿然惊觉,随手架去。在这瞬息间,瞥见乃是头极大的猛犬。

 那头猛犬嘴巴一张,出利牙,竟咬他手臂。

 韦千里微微一惊,正要缩臂,但猛可记起小臂上套有至宝,刀剑尚且不惧,何畏乎犬牙,便改退为进,扬臂一格。

 喀噔一声,那头猛犬的利牙正好噬在他小臂上,却发出如咬铁石的声响。韦千里内力已发出去,黑影一闪,那头猛犬直飞开两丈,砰地撞在石墙上,然后坠在地上。

 登时犬吠之声大作,但那猛犬已不敢再扑过来。一犬吠影,百犬吠声,刹时四下犬吠之声,不绝于耳。

 韦千里突然冷冷道:“躲在柱后的是什么人?难道想以暗箭伤人?”

 这时他已用青巾蒙住嘴鼻,是以不许对方认出他是什么人。

 廓柱后闪出一人,动作迟缓,大声道:“斗胆贼子,竟夜间人人家宅院中,意何为?”嗓子苍老含劲,显然是个内家好手。

 韦千里嘿嘿冷笑,道:“先擒住你这厮,再慢慢告诉你…”这时已把那人看得清楚,原来是个五句上下的人,面目悍,两眼神光外。因此韦千里并不为他动作迟缓而松懈戒心,反而注意起来。因为大凡外功高手,多半是手脚沉重,动作笨滞。

 那人咬牙切齿,道:“很好,辜某先抓住你这兔崽子,再跟你说话…”

 韦千里然大怒,踏步上前,那人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便站立不动。

 两人相持了一会儿,韦千里嘿一声,倏然踏步追前,一掌从偏锋进击。这一掌他只使出四成功力,旨在探探对方道路和功力如何?

 那人动也不动,等到韦千里掌到,然后击掌相。啪的一声,两掌相。韦千里已发觉对方掌力不强,便撤掌退开两步。但对方身形依旧稳立如山,不进不退。

 韦千里冷笑道:“现在可得小心些了。”一语方毕,踏入中宫,走洪门,右手如拳如抓,直掏对方心窝。这一趟他也只用了五成真力。

 那人不言不语,等到指风袭体,方始左手一起,不封不蔽,捏拳直击。

 韦千里咦然一笑,改抓为掌,直抓过去,但力量仍不增加。

 又是啪的一声,猛觉对方拳头甚硬,力量远远凌驾方才一掌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对方继腕一转,五指如钩,已抓住他腕上脉门,同时右拳作势击,却没有发出。

 韦千里为之一怔,却因对方拳势不发,便没有全力挣扎,愕然瞧着那人,心中忖道:

 “原来此人武功极佳,起初仅是敌之计…”

 口中便诧异问道:“你这一拳为何不打出来?”

 那人扩地笑一声,道:“还怕你逃上天么?辜某若不是一腿受伤,纵跃不便,第一招换掌时,早就叫你吃足苦头…”

 韦千里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敌之计,是怕我试出你功夫,因而逃走,是么?”

 那人点点头,还未开口,韦千里又道:“但你刚才这一拳可惜没有乘势击出,你瞧…”他手臂一挣,立刻挣出那人五指。眼见那人现出凛骇之,不觉畅声大笑。

 须知他练的是正宗太乙气功,内家劲力,贯体内,如珠玉盘,四肢脉,仅不会受制。当在杭州城中,他被欧昆和许保两人,每人抓住一条手臂的脉门重道,都可以挣开,那太乙气功造诣深时,还可封蔽全身道,外家硬功中,没有一种可以比得上。不过他目下功夫未深,身上道仍然封蔽不住。

 这刻他不但身怀绝技,臂上尚有至宝灵鳗套,把腕脉护住,这对灵鳗套平时其软如绵,但遇有压力,便自动‮硬坚‬,压力越大,硬度也跟着增加。

 那人起初不甚用力,仅仅觉得对方腕间稍坚,当时以为是特别的臂上功夫,不以为意,但到韦千里一挣时,他五指运力,猛然一扣。陡觉如扣铁石之上,‮硬坚‬无比。倒底让对方挣脱手腕。

 于是他才知道这蒙面人敢情也是身怀绝艺之士,暗暗一口真气,力蓄右臂上。

 韦千里这时以为对方已经胆怯,但自动解下蒙面青巾,故意出脸孔,缓缓道:“我此来只找一个人的下落…”

 那人见他年轻艺高,眼睛睁大一下,便又恢复原状,怒声道:“混帐,辜某哪管你找谁,你先收拾了我,再说别的…”

 韦千里微觉诧异,对方竟然不怕他,本来他以为一解下蒙面青巾,对方便得大为惊骇。

 转念忖道:“他也许还不知我是谁人…”

 于是徐徐道:‘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便是韦千里。”

 那姓辜的人目奇光,消声道:“一个小子罢了。”韦千里这次然大怒,喝道:“你就试试小子的厉害。”喝声中,猛然一掌劈出。

 他使的乃是九掌法中极为凶猛的一着,名为右穿心掌,跟着便平沙落雁之式,沉掌直袭敌腹。

 第一招出手,劲足势猛,敌人如是功力不足,抵挡不住,那便无话可说。否则不管对方封架之力多么强劲,他仍能借敌人之力,化为第二式“平沙落雁”端的毒辣微,兼而有之。

 那人大喝一声,右掌却撞出来,呼地一股掌力,沉雄无比。

 两下掌力一触,韦千里沉掌变,忽见敌人身躯已先一线时间转侧让开,同时左掌疾劈而至。

 韦千里为之一凛,敢情对方已窥破他的路数。当‮身下‬形外闪,两下一错,他已一招“贯耳回拳”手肘撞出,直取敌耳。这一肘之后,跟着拳头便出,同时下半身已扭转过来,一腿扫去。

 这也是《紫府奇书》中九掌法的妙著,却见对方身躯一矮,左掌斜垂,已封住下三路。他又为之一怔,斜斜飘开两步。

 那人冷冷笑道:“还有什么绝招没有?”

 韦千里不答,突然进袭。这次双掌齐飞,每一掌都另蕴变化,尤其是脚下所踏的方位,令人捉摸不定。

 那人全神贯注在他右边攻势,韦千里电光石火般想道:“这人怎会识透我的招数?这一招本来是完全从右边进攻,左掌看似凌厉,其实并无作用。但幸而近两我又悟出一招“穷猿奔林”实在是两掌俱可倚重。这回这厮可要失手了…”

 念头一掠即过,只见他右掌力量如山,直击过去。但那人出手封蔽时,陡见韦千里身形一闪,已抢人敌人掌圈之内,左掌快如电掣;拍在对方肩上。

 那人身形打个旋,踉跄而退,腾腾腾退了几步之后,绊着石阶,隆一声倒在地上。

 韦千里身形一晃,已到了他的身前,那人居然还能昂首瞧他,厉笑一声,道:“辜某学艺不,屡败在白骨门下,如今总算心服…’言犹未毕,倏然举掌向天灵盖劈下。

 韦千里还未回味过来那人言中之意,见他要击碎天灵盖自尽,忙弯伸臂一挡。

 那人掌力已经用足,后一掌击在他小臂上,但觉‮硬坚‬绝伦,自己这种能够击石成粉的掌力,丝毫无用。登时又惊又怒,厉声道:“你若存心想‮磨折‬辜某,辜某能以断舌之血你…”韦千里忙道:“且慢,我们敢是打错了这场架?因为我韦千里并非白骨门之人…”

 那人怔一下,道:“你是哪一派的高人?但刚才分明使出白骨门的九掌法!”

 “我们都弄错了,嗅,我真抱歉,你还可以起立吗?”

 那人低头寻思,忽然长叹一声,爬起身来,道:“怪不得我中了你一掌,仍然不死。可以证明你不是白骨门的人,若是他们,下手必定绝毒,岂有不发掌之理?”

 韦千里随着他走上台阶,廊上摆着椅子,那人让他落坐,自己住坐在他对面。

 “我是为了向榆树庄的人寻仇来的。”韦千里立刻开始解释。“贵府留有榆树庄暗号,故此误闯府上,敢问尊驾台甫?”

 那人呀一声,如有所悟,顿了一顿,才道:“我是昆仑派的辜云刚,寄居家兄此宅才不过一个月,想不到昨刚刚受伤,今又败在你掌下,都是吃瘪在九掌法下…”

 韦千里一听到此言,更加惊奇,立刻问道:“昨晚是白骨门的人来过?可知道他的名字?”

 “那厮是白骨门第二把高手小阎罗曲士英,奇怪的是一见面一言不发,便自动手…”

 韦千里听到小阎罗曲士英出现,不由得那颗心咚的一跳,却闭口凝目,等辜云刚说下去。

 “我今年五十九岁,三十年前,我便出道任镖师之职,哪知有一次,在路上碰到白骨门的魂倩女吕明玉…”

 韦千里啊一声,道:“她是董元任的师妹。”

 “你也知道,很好,起初我不知是她,但对她十分客气,这是因为她长得太漂亮的缘故。唉,我平生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郎,她就像天上的太阳一般,热力光辉,都教人不可以迫视…”

 韦千里这时记起那白骨郎君上官池和他说起的话来,那上官池其实一提起魂倩女吕明玉,仅余的一只独眼里出回忆的光辉,那丑陋可怖的面上,一片温柔表情。可见得那魂倩女吕明玉是多么多么的使这些自命英豪的人心神醉。

 “她和我也有说有笑,这是因为我幼随家兄,读诗书,出言颇不俗之故。后来她告诉我说,本来打算劫我这趟镖,但因见我很不错,因此打消了此念。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的魂倩女吕明玉,心中又诧异又高兴。”

 “这一次分手之后,我便没有再见过她,第二次我押镖西人川中时,便被白骨三英的老大七步追魂董元任拦劫。他们单对我神色不善,一现身便找我用战,五招之内,我兵刃撒手,但他并不杀死我,继续逗我打下去,足足打了一百招,我也掉了十多个筋斗。最气人的是他老施展那么三招,但我始终躲不开。”

 “他忽然面凝寒霜,我知道他要下毒手,但我丝毫不惧,仍然拼命斗。忽然那魂倩女吕明玉出现,出言拦住。”

 “董元任竟十分听从她的话,立即罢手。连镖货也不要了。”

 说到这里,他唱叹一声,仍是想起当时情景,不由得缅怀起往事来。

 韦千里口道:“董元任当然听她的话,因为董元任在心中偷偷爱她,后来不惜同门伤残,把白骨郎君上官池弄成一生残废,死在荒山。”

 “啊,你知道的真不少,后来我便未曾见过吕明玉了,这是因为我自惭形秽,艺业太差,决意回昆仑深造,以期后清雪前,在江湖上吐气扬眉。”

 这段往事,按理说董元任应该忘掉,但昨夜小阎罗曲士英来到,一言不发,上来便动手。我因在昆仑苦练,特别注意如何赢得董元任,是以他的几手绝招,我都有了对策。他也是和我剧战数百招之后,才因功力较强,硬攻进来。使出你刚才用的那一招,但只能从右边攻人来。我卖一个破绽,拚着两败俱伤,等到他完全发尽招数,我才一掌击向他肋下。

 “哪知这厮的确身手高强,在万般无奈之际,突然伸腿一踢,身形斜飞开去,我的‮腿大‬登时完全麻木,但他反而输得更惨,被我掌力击着软,相信伤势不轻。”

 “我这时不敢出腿已失灵的弱点,还硬站着破口骂他白骨门中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听了一怔,只说了一句无心误犯,便飞身离开。”

 “直至如今我还弄不懂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是因为见得白骨门的标帜,就像你一般,反而来寻仇的么?”

 “今天早上,我瞧瞧院中花草和假山都完全毁坏,这才发现自家也受了他白骨功的暗伤,我恐怕已不行啦,但希望你把敝宅外的榆村庄记号弄走,而我也得赶紧离开此地,以免累及家兄一家。只因我家兄一向为地方所尊重,平生儒雅待人,不像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整在刀上过日子,董元任是已知我来此地,故意弄此番手脚,但何以连曲士英也上当呢?”

 韦千里道:“现在我已明白了一点,便是董元任一定已把往昔的暗记改变。这是怕我和曲士英找麻烦的措施。那小阎罗曲士英不知犯了什么规条,已离开了董元任。现在董元任已下令必须追擒到曲士英和他女儿董香梅两人,内情我可不大明白了。”

 辜云刚一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曲士英反而会袭击本门之人了…”

 韦千里见他神色惨淡,心中十分不忍,便道:“我这儿有一粒灵丹,可治天下各种内外重伤,现在你既被白骨功所伤,那种功夫十分歹毒,被害者必死无疑,我这粒灵丹,刚好送给你服用。”

 辜云刚倒也不知他的灵丹得来不易,称谢之后,接过灵丹,送人口中。登时香生齿颊长久不散。尤其是灵丹一人口,立刻溶化,变成一股热,直奔丹田,然后又由丹田涌生,分布到四肢百骸。

 片刻间,他站起来,腿伤已完全复痊,试一运转真气,经脉通畅无比,不但没有一点事,而且可以觉出功力更觉凝固纯。

 这时他才知道这颗灵丹实在是样异宝,连忙再度称谢,并叩询来历。

 韦千里把金刀太岁钟旭炼药巢湖孤岛的一段艰险往事说了,辜云刚大惊道:“钟老前辈的一柄金刀,号称无敌,当年的九大恶人,如果落单的话,也是极忌惮着他。这灵丹居然如此艰险才炼成,我辜某受此大恩,如何才能够报答呢?“美少年微笑一下,慨然道:“这件事怎能提得上报答?我辈同道中人,何必说这等客气话?”

 辜云刚却十分不安,只因他平生廉洁自守,从来不曾妄受一恩。如今分明是救命之恩,他能不尽力图报?是以再三问询有没有可以让他效力的地方?

 韦千里见他盛意拳拳,实在推辞不过,不住有点苦恼起来,但陡然眸子一亮,忖道:

 “我直至如今,尚不懂得点法,不如向他请教一下,在他是略略尽心,在我也有实益,正是两全齐美之事,有所不可?”

 于是他诚恳地道:“实不相瞒辜兄,我的功力虽不算弱,但至今尚不识点法。一旦有事,或在行侠仗义之际,必须不伤人性命而又制服对方之时,便极感苦恼,不知辜兄可肯指点?”

 辜云刚被他诚恳虚心的声音,使得全心相信他并非虚言,慨然起立道:“既是如此,我也不敢客气推辞,不过指点两字却不敢当,咱们彼此研究一下便是…”

 于是两人走进房内,挑亮灯光,辜云刚首先问他道:“刚才我曾抓住你的手腕,但你却丝毫不惧,究竟是何故?”

 韦千里颇喜这辜云刚的直,问话问得十分干脆,便答道:“你看看这个…”

 说时,持起衣袖,只见由手腕开始,一个薄皮套,直套上手臂弯处。

 “这是一桩宝贝,称为灵鳗套,乃是从胖龙厉七公处得到…”

 他把得宝经过告知辜云刚,听得辜云刚诈舌不已。这个老江湖立刻猜出那胖龙厉七公的连环毒计,便告诉了他,并且教他道:“后你如遇上那恶人,不妨要回那对灵鳗套,虽然你不必仗此宝以人世行道,但此宝落在恶人手中,终非善策。他如再失去另外那对宝套,只怕要心疼死了。因为他一生是著名吝啬鬼,小气异常…”他稍微顿一下,又遭:“现在你把灵鳗套褪上一点,让我再抓住你的脉门,你便明白擒拿的妙窍了。”

 韦千里大喜,卷起灵鳗套,任得辜云刚五指扣住。

 辜云刚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先挣一挣,试试力量如何,然后我才解释。”

 韦千里应了一声,运气于手,突然一挣,居然挣脱出来。

 辜云刚大吃一惊,道:“这次不算,是我没敢出力,怕伤了你,但你的内功太好了,非十分认真不可。”

 于是他五指犹如一个钢抓,又扣住韦千里的脉门。

 韦千里道:“我可要出手挣了。”

 辜云刚突然道:“且慢,你现在是否会感到腕脉上有点异样?”

 他微微颔首,道:“是的,有点酸麻麻的感觉。”说着话时,便又运真力到手腕上,登时酸麻之感全失。

 “现在我可以挣么?”他问。

 “什么?你还有力量挣?”辜云刚极感诧异地反问。只因他从刚才直至现在,也用全力扣住韦千里的脉门。

 任何内家好手在这等情形之下,纵有天大本事,也无用处。尤其那辜云刚苦练多年,为武林名派之一的昆仑好手,以他指上的功夫,扣住手腕,真个比钢钳还要紧些,何况还是扣在脉门上。

 他道:“好,你用力挣吧?“

 韦千里一扭臂,便扭出对方五指。

 辜云刚失道:“了不起,你练的内功定是太乙气功,普天之下,只有这种正宗内家无上心法,练成功后能够封闭全身道,别的硬功如金钟罩混元气功等,只能挡得住普通武师,如是内家好手对敌,则必能伤他身上的重要道…”

 须知辜云刚乃昆仑好手,是以深明各种武功的好处和弊病。

 只听他又道:“其余有些外门奇功,也只能特别锻炼某一处地方,或是坚如铁石,不畏刀剑。或是蕴藏至毒,碰上必死。但只有太乙气功,练到火候纯时,才能封闭全身道。

 这种功夫有个借名,称为金刚不坏之身,便是指此而言。”

 韦千里听得极为高兴,正在思量自己是否已练到如此地步。

 “当今之世,只有一个人练成这等具大妙用的内功,便是三危老樵金莫老前辈。你是不是他的传人?”

 韦千里摇‮头摇‬,道:“我混充过一次,但其实不是,对你我可不能撒谎。”

 辜云刚叹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若不是我亲眼目睹,绝难相信这种内功你能练得成功,而又不是由三危老樵金莫所传授,刚才我仅是以大擒拿手法,扣住你的脉门,如今可要用点功夫,试试你已到了什么功候?”

 韦千里极为欣喜,坦然直立道:“你赶快田谝试试吧!”

 辜云刚含笑一指点去,戳在韦千里前。

 只见韦千里面色一变,向后便倒,辜云刚大骇,急忙伸臂一抓,揪住他的手臂,然后绕步过去,举掌一拍,拍在他的后心。

 韦千里哎一声恢复过来,道:“好难过,我好像憋了气似的,又好像全身散开…”

 辜云刚道:“原来你还未曾练到身上去,待我敲敲看,便知究竟那处地方不怕…”

 他以极快手法,敲遍韦千里全身,那些不能封闭的道,经他轻轻一敲,都有反应,是以辜云刚已明白他是除了四肢以外,身上的道都封闭不住。

 他告诉韦千里之后,韦千里道:“你还没试我头面呢?难道这上面没道?”

 “不是,通常说来,头上各以至五官,最是难以练成奇功,这种太乙气功也不能例外,是以不必再试,也可知是属于未能封闭之列。”

 他走开去找出纸笔,便在灯下画个人,道:“在未开始说及点法之前,有一些话得跟你提提,便是点一门,虽然总是身上那些道,但因天下各派手法不一,力量各异,是以后果也截然不同。因此我要先告诉你各家独门手法伤人的特征,然后才说及我昆仑派的独门手法,最注重的那三十六处大。”

 韦千里全副心神,完全贯注在辜云刚所说的话。一直到翌晌午,才算学完这门绝艺。 N6ZWw.Com
上章 白骨令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