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内府三旗子弟,都是所谓皇室亲贵,能遴选进入三旗侍卫营,几乎全是佳子弟,所以每个人都带有奴才跟班。
这位打水的人,是真正的奴仆。
夜幕降临,山林中兽吼四起,风声像波
,人在这种荒山野岭中,胆气不够真会吓昏。
这位廿多岁的奴仆颇有胆气,被冷风一吹,陡然苏醒,
身拔起,居然不曾吓昏。
林中黑暗,这人居然沉得住气,定下神伸手摸索而行,奔出十余步,这才开始显得慌张,不知该往何处走才好,心一慌便撞上了一株大树,枝叶摇摇。
“喂…”这人焦灼地张口狂叫。
“喂…喂…喂…”山谷的回声绵绵不断传回,但没有其他的回音。
“喂!”这人再次大叫。
“嘿嘿嘿…”黑暗中传来一阵刺耳的
笑声。
“哎呀…”这人吓得跳起来,立即躲在一株大树下发抖。
“嘿嘿嘿…”
笑声又从另一方向传来。
这人胆气不弱,大概已听出是人声。
“什…什么人…”这人壮着胆急声问。
“善财菩萨…”直震耳膜的嗓音传到。
按着,三丈外出现一个高度几近两丈的人影,无声无息地接近,显现。
“菩萨慈悲…”这人惊叫着爬伏下来磕头,一面五体投地叩拜一面叫。
善财菩萨是文殊菩萨座下的使者。
至于这位菩萨后来为何变成南海观音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子,对神话故事少涉猎的人,就无从得悉了。
“凡人,你在这里干什么?”善财菩萨问。
“弟…弟子不…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
“弟子在…在观…观海寺挑…挑水,醒…醒来就…就在这里了…”
“观海寺距此已有五十里,你怎么胡说?”
“菩萨明…明鉴,弟…弟子真…真的不…不知道…”
“观海寺里住了些什么人?”
假使这位身高将近两丈的人真是善财菩萨,菩萨无所不知,还用问吗?”
这人快吓昏了,那有工夫去多想?
“是…是内…内府三旗侍…侍卫的人…”
“胡说,有讲武堂的人,有大同派来的人…”
“菩萨明鉴!他们昨…昨晚就…就走了。”
“走了?”
“到…到显通寺外…外围,埋…埋伏捉…捉大逆不道的刺…刺客…”
“原来如此,”
“弟…弟子…”
“你很诚实,留你一命…”
“嗯…”高大的菩萨一分为二,原来是两个人叠罗汉扮成的,他们是张家全和尹姑娘。
三更天,台怀镇西北大火燎原。
台怀镇至显通寺仅有五木里,北风紧,初冬草木凋零,山上的树木以松柏为多,火一起可就麻烦大了。
不知到底有多少处火头,风借火势,火趁风威,一发不可收拾。
有不少人埋伏在台怀镇至显通寺之间,山崖洼地凡是可以攀越的隐蔽所在,都有带了弓箭暗器的人潜伏。
自己带了水粮,不论昼夜都潜藏蛰伏,专门捉捕擅自走动的人,目标当然是刺客,擅自闯入的人非死即重伤。
火一起,百余名奉命潜伏的人,可就躲不住啦!
台怀镇人声鼎沸,所有的居民与随车驾前来的人,
得一塌糊涂,纷纷出外救火。
显通寺的人,也人声鼎沸,四百余名僧侣,配合数百名御林军与侍卫,分持救火器物,散布在各处准备救火,如临大敌。
显通寺十二院,是围绕灵鹫峰建造的,范围之广大,走上大半天还无法游遍,可知广大的程度。
刺客从何处入侵,
木不可能事先防守。
近台怀镇的火场,
哄哄的伏桩们一一现身,立即受到金鹰的无情袭击,乘
发箭攒
。
飞虹剑客一击即走,奔东逐北来去如风。
杀人放火,就是这么一回事。
引起的反应,形成更可怕的暴
。
全安人员的反应迅速
烈,大量人手皆向刺客出没处集中追逐。
显通寺内,招待贵宾的客院警卫森严,御林军每卅人为一小组,千余小组把客院外围构成铜墙铁壁,弓箭手与镖
手排列成阵。
内围,侍卫们形成第二道更坚固的防卫网。
别的地方都在
,只有这座容院不许
。
火不可能烧到此地,四周没有接近的树林。
三五十个刺客,想接近简直是白送死。
火光通明,客院东南角的花园广约百亩,建了亭台莲池,花木已经凋零,不易藏人。外围,花树中隐约可看到一些供香客游憩的事阁。
一声豹吼,一座小亭顶端出现豹影。
立即引来领队军官的喝口令声,第一丛箭雨到达。
豹在亭顶闪动腾挪,忽隐忍现,箭
在亭顶上声如暴雨,爆出一串串火星。
“嗷…”豹吼声间歇地传出。
箭不会折向,不可能
中忽隐忽现的豹。
御林军纪律森严,阵势屹立不摇,箭手躲在铁盾手后面,发箭时纵空隙中
出半身,每一个官兵,都沉着镇静不为所动。
阵势不动,刺客不可能乘
突入。
双方僵住了,谁也奈何不了谁。
“嗷…”豹吼声愈来愈刺耳。
传出一声沉喝,箭停止发
。
十余名举着火把的官兵,突然向两侧移动。
片刻,卅名拥盾的甲士出现。
领先的三名披甲军官出现,戴的是盔,而非斗笠形的军帽。身后,出现了穿了掩心甲的燕山三剑客。
前面列阵的两队官兵中,军官发令起立,盾手立即站起,盾排列如城。
“伊里…”口令声震耳
聋,悠长洪亮,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两队官兵动作如一,按口令,肃立举刀剑行礼。
伊里,意思是立正敬礼,是满州军礼的口令。
出来的三名军官与燕山三剑客,左右一分。
后面的甲士们,也整齐地左右挪动。
十二名带甲御前侍卫出现,拥簇着一身黄的小皇帝向前超越,后面跟了一大群王公大臣。
爱新觉罗福临,那时还只是十岁的孩子。
他六岁被扶上皇帝的宝座,面对虎视耽眈的皇叔摄政王多尔衮(睿亲王),与野蛮人争夺皇位的阴谋杀戮传统,他不得不装出天真、无
、无知等等幼稚无用神态来保护自己,而且一直扮演得十分成功。
甚至在三年后(顺治六年)多尔衮的元妃死后,第二年(顺治七年)多尔衮被他杀死之前,亲自颁诏让他的母亲(母后)嫁给皇叔多尔衮。
诏书当然不是他写的,自有一些无
的臣下替他写,其中最后一段妙文,真可作为茶余酒后的笑料:
“…太后盛年寡居,
花秋月,悄然不怡。朕贵为天子,以天下养,乃仅能养口体,而不能养志。使圣母以丧偶之故,
在愁烦抑郁之中,其何以教天下之孝?
皇父摄政王现在鳏居,其份身容貌,皆为中国第一等人,太后颇愿纾尊下嫁。朕仰体慈衷,敬仅遵行,一应礼典,着所司预备…”
那时的太后只有三十来岁,而多尔衮已经是快要进棺材的七十老翁。第二年,他就把多尔衮宰了。
其阴沉雄鸷,自小养成实非偶然。
国母大婚典礼,书成六册,礼部领衔具名的人,与及百官贺表,正是出于无
大汉
钱谦益的手笔。
可堪玩味的是,从顺治二年始,多尔衮已经被改称皇父而不称皇叔了,很可能早就与太后双宿双飞啦!
而多尔衮娶太后的前数月(七年
),便已接收了死鬼肃亲王豪格的福晋(王妃),一年中连娶王妃和太后两个女人,真是老当益壮。
满人对女男关系的随便,由此可见一斑。
“张家全!”海山沉声大叫:“皇上要见你,你过来,你不会受到伤害。”
“哈哈哈哈…”百步外亭顶上的张家全狂笑震天:“瓜尔佳索翁科罗,你应该说,小心你们自己受到伤害才是,你们敢说伤害得了我?”
“不要嘴强,你应该知道…”
“哈哈!我知道,下次,我要带弓箭来,不把五台闹个天翻地覆,我是不会罢手的。告诉你的小皇帝,给我小心了,再见。”
“等一等。”小皇帝福临高叫:“我要见见你这个自称魔豹的人,我愿意和你谈谈。”
“没有什么好谈的…”
“你怕我吗?”小皇帝一点也不无知,反应敏捷。
“怕,我就不会来。”
“很好,我要和你这位勇士谈谈。”小皇帝手一挥,发出一声满语吆喝。
前面的两队御林军,立即整步向两侧移动。
后面的侍卫与随从,也纷纷后退。
片刻,除了十余名高举火把的人外,小皇帝左右只剩下三名军官与燕山三剑客了。
“我保证今晚不会有人伤害你。”小皇帝笑嘻嘻地说:“谁要是敢抗旨,我杀他的头。”
张家全一搴跃下亭,大踏步无畏地接近。
终于,面面相对。
注视着这位娇生惯养,一脸稚容的小皇帝,张家全不
摇头摇,他真不敢相信一个至高无上的皇帝,是这么一个天真无
的小孩。
“你就是紫
城里的所谓皇帝?”他的口气毫无嘲弄的意思:“我小时候像你这么大年纪,已经可以力搏虎豹了,也许这就是你我不同的地方。”
“你就是魔豹?”小皇帝也好奇地打量他
“不错,魔豹张家全,你…”“不许无礼!什么你你我我的?”海山沉叱。
“你不要管。”小皇帝制止海山问罪:“让他说。张家全,你要杀我?”
“本来我没有要杀任何人的意思,而是你的人
得我不得不自卫。”
“哦!你不是为了你们的朝廷来行刺的?”
“这个…”
“我不想多说,但是你一定要知道,并不是我们要夺你们的江山,而是你们请我们来扫除祸国殃民
寇的朋友。我想,这种事你我都不懂。”
“哼|事实上你我都懂。”
“不骗你,我真的不懂。”小皇帝真诚地说:“这些日子,我到过山,来五台看了庄严的佛门清净地,我只有一个感觉,如果能没有一切烦恼,生活在这种无忧无虑的尘俗外,该多好?”
“也许我能了解你的心境,因为我是在自然的山野中长大的人。自从我开始与人群接触之后,烦恼接踵而至,出生入死,比在丛莽中危险千倍。”
“真的?”
“我也不骗你。”
“我们能不能做个朋友?”
“不可能的。”张家全头摇。
“要怎样才能呢?”
“永远不可能。”
“至少,我们能不成为仇敌吧?”
“恐怕也不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你打我杀呢?”
“因为你的人一直就在追杀我。”
“我要他们不再追杀你。”
“这…”“你还有什么要求?”
“这…这样好了,我知道,你们捉了不少人,有些人的确是刺客,但有些不是。”
“索翁科罗,真的吗?”小皇帝向海山问。
“陛下…”海山跪下了。
“不许骗我。”
“奴才不敢。”
“说!”
“共捉了十七个人。”
“都是刺客?”
“启奏皇上,有一半的人有嫌疑。”
“把他们都带来。”
“奴才遵旨。”海山乖乖地磕头而起,立即吩咐两名侍卫传令带刺客。
“我把人全让你带走。”小皇帝向张家全说:“过两天我要回去了,我希望你能来看我。能和宫外的人在一起谈笑,我觉得很高兴,你家住那里,”
假使他愿意,他一定可以杀死这个童稚的小皇帝。相距不足三丈,海山三个人和三位军官,绝对挡不住他连发的致命飞刀。
当然,他也可能死在对方六人同时的攻击下。
尤其是老二纳拉费扬古,是他最危险的劲敌。
虽则费扬古比起纽钴禄和卓的武功修为差了一截,也没练成无量神罡,但狂野骠悍刀剑冲杀,对他极具威胁。
与他有相同的野
,这才是他的可怕劲敌。
“沁洲,沁州在那里,好玩吗?”
“在南面,很远,全是山,人们的日子过得很苦。”他据实答,杀小皇帝的意念愈来愈薄弱:“那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有一天,我要自由自在的在天下遨游。”小皇帝似在自言自语。
张家全正想问自由自在是什么意思,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为什么不能自由自在?
步伐声打断他的思路,一队御林单从别院齐步而来,拥簇看十七个狼狈的犯人,两名兵士架住一个。
犯人双手反绑,脚下有
足索,多少都受些刑伤,其中有两名女犯,在兵士的架持下,显得憔悴不堪。
海山在三十步外挥手示意止步,让卅四名兵士架着犯人接近。
“启奏皇上。”海山跪下禀告:“人已带到,其中三个是极端危险的刺客。”
“叫什么?”
“一个叫旱天雷雷震,一个叫翻天鹞子包正,一个叫摩云手徐元。”
“不管他们是什么,交给这位张勇士好了。”
“奴才遵旨。”海山再拜而起。
“张家全。”小皇帝向张家全说:“冲你的份上,我不追究他们的既往,你把他们带离五台,我不希望再见到他们。”
“我只保证你在五台期间,以及返京途中,我不再向你行刺。”张家全郑重地说:“至于他们的事,我管不着,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我只能保证我自己的行为。”
“好,我相信你的保证。放了他们。”小皇帝神气地向海山说。
“奴才遵旨。”
一声令下,兵士们立即替犯人解绑,逐一将犯人推向张家全所立之处。
“你们都能走动吗?”张家全向众人问。
“大概能。”一位卅岁的大汉虚弱地说,似乎是受刑最重的人,站立时有点摇晃,但颇具英雄气概。
“从东北角
身,在下有人在该处守候。”
“谢谢老兄援手。在下姓商,单名定,请教…”
“不要多说,在下张家全。”
“在下不会放弃行刺鞑子…”
“商兄,人贵白知;这时你说任何话都算不得体,有什么话你最好放在心里。诸位,走!”
十七个人,像一群出笼的鸟,互不相顾,向东北角狂奔疾走,片刻便走了个无影无踪了。
“小朋友,在下感激不尽。”张家全正式向小皇帝抱拳行礼:“希望你的人离开我远一点,以免今晚的情义付诸东
,告辞。”
人影疾退,去势如逸电
光。
火光明亮,没有人移动。
“索翁科罗。”小皇帝笑
地低声叫。
“奴才在。”海山欠身答。
“你们都对付不了他?”
“启奏皇上,不是奴才们对付不了他,而是不易对付。这人十分机警,风声不对就逃,山野中来去自如,要对付他得费不少心机。”
“你费了心机吗?”
“是的,奴才已经费了不少心机。”
“有多少分把握?”
“九成九。”
“那就好,你记住。”
“奴才候旨。”
“我不希望这个人出现在紫
城。”
“奴才一定设法达成任务。”
“我唯你是问。这个人把五台闹了个天翻地覆,我不希望他把京都也闹成这个鬼样子。”
“奴才一定不许有这种情形发生在京都。”
“你最好不让这种情形发生在京都。这个人无父无君,无神无佛,五台千余年佛门圣地,他居然敢在此地杀人放火,人神不容。”
“皇上刚才…”
“我刚才不这样,你知道后果吗?多用点心机吧,你只知道逞匹夫之勇,哼:“小皇帝这几句话,可一点也不像一个小孩子了。由于人手众多,飞虹剑客与金鹰无法继续放火,所以不久之后,火便被控制住了。这一把无情火,几乎化掉了文殊菩萨的道场。
破晓时分,南台南面十余里的一座山顶松林内。十七名刺客,有六名跟了来。
他们是被化装为村妇的尹姑娘,引离五台险境的,有十一个人离开就各奔前程,连谢一声都舍不得,急急忙忙
身远走高飞,一群乌合之众,成得什事?
事实上,他们都不是同伙,各行其是,各逞匹夫之勇,一旦
险,也就各奔前程天下亡命去了。
五台中,南台最远,这里又距南台远在十余里外,可以说,已经远离险境了。
所有的人,几乎快要累垮了。
他们从灵鹫峰东北角
身,远绕出东面,绕过台怀镇南行的,翻山越岭,黑夜中倍极辛劳。
算路程,绕来绕去足有七十里,两个多更次,算起来已经够快了。
十个人相依偎躺在松针上,一个个先后沉沉入睡。
张家全是唯一没感到
疲力尽的人,但他不愿惊动偎在他怀中沉睡的尹姑娘。他静静地沉思,想得很多。
他想:这个小皇帝似乎并不算坏。
他也感到难过,为死了的风尘三侠难过。
无端卷入这场无情的杀戮中,他不断自问:我做对了吗?我为谁而战?
为大明皇朝?
在他的一生中,大明皇朝给子他的印象太模糊了,他没过了一天太平日子。
鞑子来了,似乎每一座城市都在向复原的太平日子迈进,似乎除了头发变了式样,市面多了一些穿奇装异服的人外,并没有什么不好。
城市里的官仍是汉人,治安和社会秩序,也正在
渐转好,似乎所有的人都不是奴才,并没有鞑子跟在后面鞭鞑,也没有鞑子任意杀人放火。
相反的,自己人却在杀人放火。
十二星相,就是自己人。
他自己也在
刀杀人,这些死在他刀下的人,绝大部份与他无冤无仇,仅仅是因为彼此之间不同的目的而将刀挥出。
这些人,算不算自己人。
有很多事,是不能深思分析的。
假使笨得花工夫去深思分析,结果一定一无是处。
他深思分析的结果,是把民族大义抬出来做挡箭牌。
幸好,他没有把自己看成大明的孤臣孽子。
胡思
想中,他觉得蜷缩在他怀中的尹姑娘浑身在
搐。
“香君,你…你怎么了?”他心中一惊,手臂一紧,轻拍姑娘的肩背。
“哦!我的天!你…你还在…”姑娘的嗓音在发抖,抱得他好紧好紧。
“哦?我还在?你…”“我做了个恶梦,我…”姑娘咽硬着说:“我梦见你被…被他们捉去…捉去…”
“傻丫头,怎么把梦当真了?”他强笑,实在也笑不出来:“
有所思,被有所梦;太过关心,难免会有恶梦。不要怕,我…”
“我怎能不怕呢?家全,每一次,你都以暴虎冯河的气势与他们打交道,我怕得要死。”姑娘在他怀中
噎:“那是危险的,不值得的,你知道吗?”
“哦!香君,过去的事,不要去多想了。有时候,人是会做傻事的,以后…”
“我不要有以后。”姑娘
情地捧住他的脸,泪眼盈盈:“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人。
你说过,他们是一群勇敢的,有决心的人。像你一样,有刚强的意志,有奋斗的目标,双方接触,结果只有一个。”
“是的,香君。”他温柔地替姑娘拭掉眼角的泪水。
“所以,双方都不会妥协,不会受恐吓,不会让步,不会善了。”
“风尘三侠的死,就是最好的说明。”他有点悚然:“香君,你提醒了我。”
“我提醒你什么?”
“那小皇帝真的仁慈吗?”
“也许是,他还是真孩子。”
“唔!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沉思片刻:“当然他知道任凭我这样闹下去,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不得不釜底
薪,摆出伪善面孔。问题是:即使他肯善了甘心,他那些奴才肯吗?”
“你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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