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许彦方躲在对面一家小食店的店堂内,目送姜少谷主与众女离店。
“这几个女人真是璇玑城的人?”他向同桌的一名大汉问:“没错?”
“没错。”大汉肯定地说。
“没听说璇玑城主的手下在外面走动吗!”
那大汉神秘地向店外张望了一下,确信姜少谷主与众女已走远了。
才朝许彦方笑了笑说:“年轻人,你定要知道吗?”
许彦方在江湖上也历练了七年,一看就明白这大汉对璇玑城的事知道不少,不过没有代价他也不会细说。
“这位兄台,人生难得相逢,今
就由小弟作东,尽醉方休吧!”
许彦方一面把自己的酒壶端起给那大汉酌了一杯,一声大呼:“店家,再来二斤好酒!”
那大汉忙不迭连声说:“打扰老弟了。”
一抑脖“吱”一声把酒喝干。笑容满面道!“不瞒老弟,不才乃祖屋此地。”边说一边喝“吱!”
“璇玑城主为人处事处处透着鬼秘,但一举一动还是瞒不过区区在下的一双眼睛。”
“哦!”许彦方故作不知,又给大汉满满酌上一杯。
“不但尤城主的手下经常在外走动,连尤城主也经常外出的呢!”
“不是说尤城主从不出门的吗?”
“老弟,你不是本地人,当然只有听信江湖传闻的罗!”
大汉“吱”又是酒到杯干,撇撇嘴说“尤城主明里是从不出门,但暗下经常到各地走动,以为没有人知道。”
“你知道?”
“随从中有黑白两无常?”
“黑白两无常是摆在城里让人
着的,小老弟,不必多问了,吃你的吧!
“对,吃喝才是正经事,有关这些巨霸大豪们的事,知道得愈少愈好,以免祸从口出,老兄,敬你一碗酒,酒足饭
好办事。”
姜少谷主栽得比范世超还要惨,在客店众
睽睽下,挨了一盆水成了落汤
,这在一个成名人物来说,等于是贻人笑柄。
范世超虽然被出其不意打得天昏地暗,甚至陷入半昏
任人宰割,但发生在小巷子里面,除了范云风之外,并无其他目击的证人,至少在颜面上好看些。
隐元天魔也挨了揍,幸运地没有目击的证人,所以老魔羞愤难当溜之大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与混混小辈们
手,高手名宿通常将之列为大忌,胜之不武,输了可就后果严重啦,所以一些想冒险成名的小辈对向高手名宿挑战叫阵相当踊跃。只要曾经与某一位高手名宿
过手。不论胜负。都可以平步青云叫出字号来,向成为知名人物的途径迈进。
姜少谷主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快至瀑炸的边沿。尤其是在众多美丽女人面前出丑,实在受不了,把许彦方恨入骨髓,一到码头,立即向神鹰八卫下达搏杀令,不走了,发誓要将许彦方搜出来剥皮
筋。
船是选集城的,温飞燕对擒捉许彦方更为热哀,片刻间,双头蛟手下脑府城狐鼠,几乎全部出动,遍搜许彦方的下落。
许彦方已经出了城,消失在城郊无形无踪。
飞扬山庄的人也全部出动了,凡是与山庄搭的上线的黑道朋友,自然义不容辞参予奔走。不同的是,飞扬山庄的人,并没奉搏杀的指示,仅要求所有的人提供行踪线索而已。
一天过去了,红
西下,依然毫无线索。
入泊得
门码头,天黑便灯火辉煌,这种中型快船,有三舱双桅,两侧的舷板宽大当做走道,可容纳数十位乘客,俗称画舫或游船,内部布置得十分华丽,尤其是中间的所谓官舱,甚至可做为三五名歌舞伎的表演场地。
警卫共有五个,前后舱面、左右舷板、中舱的舱顶,互相之间目视能及,任何人接近,皆逃不出警卫的耳目,警戒颇为严密有效率。
左右皆有船停泊,这一带是客船与私有船只的码头泊舟区,西面,才是货船的码头,近城
一带建有公、私营的塌房(仓库)。
天一黑,码头区普遍地忙碌,谁也没留意有人将从水下接近船尾,因为有些船夫在船后的水中洗澡,多了一个陌生人,在黑夜中谁也懒得过问。
尤家的快船建有舵楼,大型船只通常都有舵楼,艄公才能看得到航向和全船,才能指挥舟子操作。
要从后舷爬上舵楼相当困难,所以船夫们都利用舷板出水入水,这时船船相并,舷板互相靠在一起,便不能利用舷板上下了,舷板的警卫相当的全安。
一个黑影像条壁虎,缓缓地爬上了舵楼。
舵楼前面的后舱面,那位警卫相当内行,不站近船边,避免有下人越舷墙袭击,或者从舷板进出处用暗器偷袭,只消留意船舷的上空,一切纵跃攀爬皆难逃眼下。
黑影像灵猫,悄然钻入舵楼。
舵楼晚上没有人留驻。那是艄公的私人王国,船夫们绝不敢撞入,艄公权威,有时比船主还要高。
官舱里,姜少谷主身在众香国,温飞燕母女置筵款待他,在旁伺候都是娇媚的侍女。
“士杰,风尘
子救了令妹的事,恐怕不会如令妹所说那么简单吧?”温飞燕笑
地问:“就算浊世
子与风尘
子互相勾结定下圈套计算她,也应该及时现殷勤送她返店,英雄救美理所当然,为何自己天亮才返店呀?这岂不是平白放过勾搭令妹的机会吗?”
“这件事我也弄不清楚,舍妹一口认定两个
子的确不是一路的,浊世
子杀死乾坤双恶灭口,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姜少谷主的确不知详情,只好直说:“我所耽心的事,是许小辈与缥缈神魔有关,有
使家师出面的阴谋,所以我绝不放过这小辈,至于缥缈神魔可能至贵城生事的可能
并本大,老魔与尤城主往昔并无过节,他没有理由到贵城生事自找没趣,老实说,凭老魔的真才实学,还不配向贵城叫阵,他只凭往昔的八魔声威唬人而已,连我也不见得被他唬住呢。”
“等搜到许小辈,就知道其中详情了。”温飞燕另起话题:“咱们在九江等候几天,如无进一步消息,我希望走一趟黄山,至贵谷拜会令尊,
吗?”
“家父必定无任
。”姜少谷主欣然说:“回鹰谷与贵城不同,
好朋友们往顾,家父是十分好客的,当然,也不希望仇敌上门。”
“那就一言为定,你可以先派人回谷知会一声…晤!有点不对。”温飞燕悠然而起,举手一挥。
众女的反应甚快,立即堵住左右舱门。
一声怒叱传入,温飞燕真像只燕子,裙袂飘飘,从右舱门飞
而出。
舱顶,警卫与入侵的黑影,正在绕着主桅杆闪动,各用重掌进攻。
后舱面那位警卫,昏倒在舱面上。
温飞燕身躯倒翻飞而起,升上了舱顶。
入侵的黑影是许彦方,行藏败
已萌退意,不等强敌加人夹击,两起落便飞回舵楼,一声怪笑,鱼鹰入水笔直
入三丈外的黑暗湖水中。
从后舱抢出的璇玑城高手,纷纷往水里跳,他们都是水性超人的高手,要在水中擒人。
许彦方的水性,更是高明,笔直
入四丈左右,向右潜泳有如巨鱼,片刻便从五十步外的另一艘客船后艄飞登,在船夫们的惊叫声中,跃上码头,向东面码头尽处的青葱湖岸飞掠而走。
后面追的人像鸦群,码头区大
。
追的人如果够冷静,必定发觉这位入侵的人,逃走的举动不合情理,黑夜中从水中
身轻而易举,追入水的人水性再高明也无用武之地,犯得着登船从码头逃走?
这也难怪追的人不够冷静,人多口杂,你呼我叫,见人就追,那有时间冷静分拆?上当自在意中。
等从水中爬上来重新追赶时,人已经追散了。
姜少谷主的人住在前舱,追得比尤城主的人快,姜少谷主为表示自己了不起,追得比任何人那快。
码头东面的湖岸,草木丛生,不时出现三两栋贫民搭建的棚屋,算是城郊无人管理地带。
湖岸在七八里外向北伸展,形成小起伏的丘陵地带,也就是鄱
水贼的秘密活动区,也是不安份人物进出庐山的浑水码头。
三追两迫,人都追散了。
姜少谷主追向西北角,把前后的人都抛在后面,只有两个人紧跟着他接应,是神鹰八卫中的两卫,其中一人正是满肚子怨火的展鸿。
展鸿对少谷主勾搭上璇玑城的人极感不满,却又无可奈何,温飞燕略施手段,回鹰谷的人便成了替璇玑城缉凶的打手爪牙,想起来就令人感到万分不自在。
今晚,又成了帮璇玑城捉刺客的打手了,窝囊透顶。
姜少谷主有所发现,所以穷追不舍。
不知追了多久多远;前面廿余步黑影时现时隐,在草木丛中窜走如飞,高速
动枝叶声音不断传来,证明追的方向是十分正确的。
展鸿毕竟是见过大风
的人,己看出有点不对了。
三人的轻功出类拔萃,纵掠如飞速度骇人听闻,怎么逃跑的入速度一直保持在目视距离内?好像故意急赶急走,慢赶慢走,不赶不走!不像是存心逃命的人呢。
“少谷主,穷寇莫追!”展鸿跟在姜少谷主身后说:“黑夜中咱们地形不
,可能会上当。”
姜少谷主怎肯放弃?恰好看到前面的黑影闪了一下,象是脚下被某样东西绊住,幸好没被绊倒。
“我要追他上天人地。”姜少谷主乖戾地说:“你们小心跟来,我要全力施展了。”
“少谷主…”
姜少芬主的鹰翔轻功,比神鹰八卫高明多,这一全力施展,像是突然破空飞去,起落间远及四丈外,已到了人的体能极限,半空中振臂弹腿加速,冲落时真有如苍鹰下搏般快捷急猛。
前面的黑影速度也加快了,窜走如
兔远涵,速度骇人听闻,眨眼间失踪,随即在前面五六丈现身,恍若鬼魅幻形。
片刻间,身后的两卫不见追来了。
姜少谷主发现自己只有一个人了,但他一点也不害怕,艺高胆大,他咬牙切齿誓要将黑影追上擒住。
追上一座小岗,突然看到廿步外岗下的草坡,黑影向下飘
,只觉眼一花,黑影突然消失了,象鬼般隐没,也像是幽灵般幻化了。
他已经向下飞跃,天色太黑,视觉出差错并不足怪,以为黑影一定伏下躲在草丛中,绝不能象鬼魅般隐没消失,这种杂草地躲不住的。
他毫不迟疑地在丈外跃落,暂时停止走动,用锐利的目光搜索附近的草丛。
“出来吧,躲不住的,我不信你真能变成一只老鼠,老鼠也会被我赶出来的。”他一面大声提出警告:“敢向在下挑衅的人,必定是有头有脸的高手,要被赶出来,象话吗?”
原野寂寂,附近怎么可能藏人。
杂乱的草丛高仅及膝,不可能潜伏而不
形影。
“你真不出来吗?”
姜少谷主沉声大叫。
展鸿两个人,闻声出现在岗顶。
“少谷主,那家伙躲起来了?”
展鸿冲下问少谷主。
“是的,就躲在这附近。”他指指先前黑影隐没的地方:“向下一伏,使人影俱消,可能爬走三五丈左右,咱们三面向里搜。”三面一分,形成廿步方圆的圈子,开始拨草搜寻。
人的体积甚大,其实用不着存细寻找。
三个人仔细寻找,毫无所见。
“咦!怎么可能?”他站在黑影隐没处讶然自语:“真的是我眼花了?”
“会不会是窜走了?”展鸿说。
“不可能,窜走必定可以看到草动,岂能逃出我的眼下?”他肯定地说“除非这里有地
藏身,可是…”
“可是,没见有地
。”
“分开再仔细搜一遍。”他不肯罢休:“我不相信世间真有会土遁的人。”
三人又从中分开,各走一方用脚拨草探索。
展鸿搜出十步外,眼角余光瞥见右后方有物移动,刚想扭头定神注视,后脑便挨了份量恰好的一击,缓缓向前仆倒。
是被人抓住背领摆平的,所以没发出倒地响声。
姜少谷主与另一卫士,远出廿步毫无所见,慢慢止步回身,准备侧移换方向往回搜。
另一卫士毕竟经验丰密,立即看出有异。
“展老三!”
士卫高叫。
展鸿不见了,叫声足以远传两三里外,不可能听不到,除非展鸿是聋子。
姜少谷主吃了一谅,感到
骨悚然,展鸿仆伏在草中的身影清晰可辨,为何无缘无故躺在草中的?
“不可贸然接近!”
他急叫,阻止卫士冲出。
来不及了,砰然大震中,卫士冲倒在地。
平了一大段草丛,直滚至展鸿身侧丈余,这才寂然不动象死了,没发出任何挣扎迹象。
姜少谷主惊得心中发
,警觉地拉开马步,运起六
神功护体,凝神留意四周的动静。
没听到任何可疑声息,更没移动的人影。
“什么人躲在暗处偷袭?有种给我站出来!”他强定心神大喝一声:“请阁下现身说话!”
左侧方突然传出利器飞行的破风声,他不假思索地大喝一声,一掌拍出。
几段草梗远在丈外,被炙热如焚的掌力击中,掌力
起的气流声如
涛,好威猛的六
神掌,草梗碎成屑回头飞散了。
“哈哈哈哈…”右侧后方传来怪笑声,是许彦方的口音,没错。“我在这里呢!姜少谷主。”
他悠然转身,功行百脉,尽聚掌心,完成防御的准备,也随时准备反击。
丛野草的中段,升起一个小物体,相距在三丈外,看不真切。
小物体逐渐升高,也逐渐涨大,上端的一些草纷纷掉落,终于,整个人影清晰可见,象是从地下长出来了。
是许彦方,他穿了一袭灰中带淡青绘不规则图纹紧身衣,
淋淋地贴在身上,蜷缩在草中,体积缩小至最大限,象一只逃避强光危险的蝙蝠,缩小至比原形小了四分之三,上面用草枝掩饰,即使走近也无法发现。
“你是谁?”
姜少谷主惊问,不敢确定是许彦方。
“你这人真健忘是不是?”许彦方徐徐接近,口气轻松:“你这狗养的小混蛋,把魔道的混帐绝活学全了,卑
地在我背后用绝学六
神掌偷袭,随时皆准备使用隐元天魔的七步断魂镖行凶,有道是杀人尝命,欠债还钱,你我的债,今晚得好好算算。”
“混蛋!你配吗?”他怒吼:“你说谁替你把六
掌力驱出体外的?是缥缈神魔吗?”
“我与缥缈神魔非亲非故,他哪有闲工夫替我驱除掌毒?你少给我废话,光
打光
,一顿还一顿,今天非揍死这狗娘养的混蛋不可。”
咒骂声中,许彦方象莽夫似的向前冲。
“你找死!你…”姜少谷主愤怒地连拍两掌,
涛声与炙热的气流涌发,劲道如雷霆霹雳,声势就可以慑服一等一的高手名宿,把许彦方控制在掌功的威力圈内痛击,志在将许彦方打成一团烂
。
黑影在热
中动扭了数次,竟然从掌功因连续发出而成的断续几微空隙中,象逸电
光般
入,然后速度加快了一倍。
第三掌击出,威力也增加了一倍。
许彦方的身形,正好从涌出的掌功侧方
入。
噗一声音,姜少谷主感到鼻尖如受雷轰,鼻血立即
出,双目也因震动而发黑,大骇之下急用双盘手封架,盲目地封住
腹中宫要害。
噗一声腹小挨了一脚。
后续的打击象狂风暴雨,一阵紧似一阵。
六
神功以
刚至极的功道,反震外力所加的打击,比金钟罩铁布衫的防卫更高明,威力倍增,用一般正宗气功攻击,反震的功道更为惊人,所以列为玄功的一种,与罡气源
近似。
可是,姜少谷主却完全失去反震的威力。
许彦方的铁拳,有一种神奇的怪劲,不但可以消去六
神功的反震力,而且及体的怪劲直撼内腑,
散体内凝聚的先天真气,每一记重拳皆有雷霆万钧的威力。
内家对内家,功深者胜,攻弱者注定要输。
姜少谷主感到自己成了一具大铁砧,被两只万斤巨锤连续重击,只能做绝望的狂
封架,封住一拳却要挨上三四拳,打得他眼前星斗满天,不知人间何世,口鼻血
如柱,片刻间便濒临气散功消绝境。
仆而又起十余次,他终于失去封架与防守要害的能力,成了一条病狗。
“不…不要打…了…”姜少谷主躺在地上虚
地讨饶:“我…我认…认栽…”
“给我站起来说话,你躺在地上像老太爷,不礼貌。”许彦方站在一旁怪叫:“要不要我把你施起来?”
“不…不要…”
“你非站起来不可。”
许彦方抓住他的领口,把他拖起,在腹小上来一拳,手一松,他呻
着倒地继缩如虫子,抱着肚子哼哼哈哈。
“你的六
神功火候,距登堂入室远得很呢!”许彦方踢了他一脚嘲弄地说:“凭你这点点斤两,居然敢妄想在江湖称雄道霸,哼!除了带着一群狐犬壮声势之外,我实在看不出你到底具备了多少雄霸才华。”
“你…你用泼…拨皮的打法来…来计算我,也…算不了英…英雄…”
“哈哈!我风尘
子本来就不是英雄,你指责在下用拨皮打法计算你,这公平吗?”
“你…”“你已经立下门户,在下才出手攻击的,而且先出手的是你,你敢否认?”
“这…”“我已经先给你运功的机会,没错吧?而你却是躲在我身后暗算我打了我一掌,没错吧?呸!你输不起,丢你老爹一代
魔至尊的脸。”
“你…你想…”
“我想宰掉你灭口。”
“不…”
“那我就破你的气门。”
“不要…”
姜少谷主狂叫着,吃为地爬起便跑。
许彦方抓住他的发结,把他拖倒。
“以后,你离开我远一点。”许彦方一脚踏住他的咽喉沉声说:“下次,我要把你身上两百多
骨头打撒,或者弄松你一身
筋,记住没有?”
“呃…呃…你…”咽喉被踏住,说的话自然含糊不清。
咽喉的压力消失,他挣扎着
身坐起,四周虫声卿卿,鬼影俱无。
他的两名神鹰卫士,躺在草中象是死尸。
“我…我绝不放过你,姓许的…”
他爬起发疯似的厉叫。
北门的大道直达五老峰,是游客必经的大道。
五里亭外的一座农舍中,许彦方比农舍主人起
更早,五更天就起
练功活动手脚,遨游天下期间,除非情势不许可,不然他必定苦练不缀。
署光初观,农舍主人起来升火,那位年已半百的大嫂一进厨房便吓了一跳。
厨房里点了灯,一个比狐仙还要美丽的白衣裙少女,居然扮起灶下婢,用柴草生起火来了。
“你…你…”大嫂惶然惊呼。“不要大惊小怪,我来帮你弄早膳。”白衣少女笑
地说:“那位姓许的年轻人,在你家住宿,是吗?”
“这…”“我是他的朋友。”
“吓…吓我一大跳。”大嫂拍拍自己的
口说:“但…许爷昨天借住时,并没有说还有朋友…”
“他的话你也相信蚜?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是天下间有名的大骗子。”
“姑娘可不要
说!”大嫂笑了:“许爷象貌堂堂,眸正神清,和气又风趣,怎会是大骗子?看姑娘风华绝代,绝不会结
他这个大骗子对不对?”
“大嫂,上当的人不止我一个,信不信由你,反正以后你就知道了。哦!是煮粥吗?”
“小姑娘,吴楚的人,即使是再穷苦的人家,也不会吃粥的。去去,到堂屋里坐,这里没有你的事,可别弄赃了你这一身衣裙。”
她的确帮不上忙,乡村贫农的厨房,绝不是她这种千金姐小所能搬弄得了的,乖乖从草堆中取出自己的包裹和一把连鞘长剑。
她当然不能到前面的堂屋里等,整座屋子暗沉沉,岂能到处
闯?她走出后院,跳墙绕到农舍前,在晒谷场旁的大树下坐候大亮。
身后,突然传末一声轻咳。
“你休想装神弄鬼唬人。”她沉着地说:“该死的你!真会作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树后的许彦方冷冷地问。
“天杀的!你说我该知道到何处找你。”她跳起来转身象头母老虎:“我怎知道到何处找你?你一回狱麓宾馆就结账溜之大吉,你…”“你不是找到我了吗?”
“要不是我爹还有些朋友可用,鬼才找得到你,哼!”“你老爹在五霸七雄中,声望坐三望二,黑道群豪的司令人,还怕找不到我?我根本就没有隐起行踪的打算,只过了两天,早着呢?你找来有何用意?”
“你…”“你可要放明白些,找到我也没有用,我不会提早给你解药。”
“俄并不期望你肯提早给。”
“那你来做什么?”
“你象个鬼飘忽无常,谁知道
后你躲到哪里去了?或者你碰上灾祸,也许被人杀死了,我岂不遭殃?”
“原来如此,哼!你最好少打歪主意,不管我碰上灾祸,或者被人杀死,就算有你在旁,你也帮不上忙,你只能请老天爷帮忙照顾些,别让我碰上灾祸。”
“我希望早些看到你受报。”她恨恨地说。
“那你就等着看好了。”
“我会等的。”
“我知道你会,甚至会亲自下手,你和那个什么北宫菲菲联手计算我,够
狠了,我用定时丹报复,已经够大仁大义了,下次你如果再下毒手,哼!”“你少胡说八道,我根本就瞧不起北宫菲菲那群妖女,我不过凑巧在旁捡便宜而已,她那种妖女,只有姜少谷主那种人才喜欢与她打交道。”
“你不是也和姜少谷主怪亲热的嘛!”
“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她脸一红:“那种男人,见一个爱一个,目下与璇玑城的一群妖妇妖女…不许你再提他。”
“哈哈!这里的醋味浓得很,必定是有人在这里打破了一罐醋。”
许彦方大笑着走了,推开农舍的大门进入,顺手闭上门表示闭门不纳。
她向紧闭的柴门尖声咒骂了几句,进退失据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说得不错,许彦方象个鬼飘忽无常,七天的时
长得很呢!届时找不到人,岂不误了自己的性命?
本来她并不相信许彦方真的给她服下定时丹,曾经两次运气行功试验,果然经脉
搐,肚子痛得眼前发黑,好些工夫才能复元,不由她不信。
她只好认栽,干脆跟在许彦方身边等候机会。
飞扬山庄的黑道朋友很多,人才济济,所以许彦方的行动,经常在这些朋友的有效监视下。
她的哥哥范世超挨了许彦方一顿好揍,被揍得傲气全消,几乎失去了在江湖称雄道霸的勇气。
连一个三
人物也对付不了,怎敢奢言其他?
她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她先用环钗袭击许彦方,又乘许彦方被北宫菲菲
药
倒时,将许彦方掳走,她知道自己理亏,许彦方如此对待她不算过份。
只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当然不甘心。
她带来了包裹,决定盯紧许彦方,她真不希望这期间许彦方会失踪,那将会使她不能获得定时丹的解药。
坐在自己的包裹上,她的思路却转向屋中的许彦方“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仅仅知道风尘
子是武林四
子之一。
武林四
子的武功不登大雅之堂,名列三
人物,大多数稍具声望的江湖人,都不把四
子放在眼下。
可是,她兄妹俩身怀绝技,真才实学足以傲视江湖,挤身一
高手之林面无愧
,却同时被许彦方这个三
人物,投弄得灰头土脸。
她的思路明朗多了,许彦方的底细,江湖人所知道的只是表面的一鳞半爪,真正的底细无人得知。
至少,姜少谷主的六
神掌,一
高手也
受不起,而许彦方却活得好好地,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这是一个深藏不
的风尘怪杰,至少比她兄妹的武功强一倍。
正在胡思
想,小径那一端,出现了一群女人的身影,是姜玉琪小姑娘偕四待女两仆妇。
姜玉琪也看到地了,七女脚下一紧。
“咦!范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走近的姜玉琪颇感意外地惊问。
“天没亮我就在这里了。”
范云凤爱理不理的说。
东天发白,朝递满天。
“你的消息比我灵通呢!”
“我哪能和你比呀?这里是双头蛟的地盘,更是璇玑城鄱
王的码头,城狐社鼠都听你们的差遣,我只能靠自己盲人瞎马
撞。”
“范姐姐,到底在生谁的气呀?”
姜玉琪发觉出不愉快的气氛,乖巧地陪笑问。
“姜小妹,不关你的事。”她站起将包裹抓住手里“你是来捉他的?”
“我…”
“你可别忘了,他曾经救过你,再说,凭你,还不配说捉他,你哥哥打了他一记六
神掌,即使双方有仇有怨,也应该罢手了,是吗?”
“我一定要和他说明白,问他到底与浊世
子有没有
情,也许我不配捉他,但尤城主的三夫人可就不好说话了。”
“奇怪,尤城主的三夫人为何要找他?”
“昨晚有人在尤三夫人防船上生事,已经查出来了,生事的人就是许彦方。”
“查出来了?谁查的?”她冷冷地说:“昨天晚上我们也有人在码头活动,知道三夫人的船上出了事,据码头上的目击者说,那人用黑巾包头,仅
出双目,谁也弄不清是何来路,你们认为是他,岂不是
加之罪,何患无辞吗?昨天他午后出城躲在此地,便被我的人发现了,一直就在我的人严密监视下,昨晚他根本不曾离开农舍,你怎么也所信尤三夫人的话
入人罪?”
“我去问问他就知道了。”姜玉琪不想和她纠
:“我对他并无恶意,因为我相信他绝不可能与浊世
子同谋计算我。
姜玉琅瞥了她一眼,向农舍举步。
“站住!”她晃身劈面拦住了姜玉琪:“你兄妹对他都没安好心,不许你去打扰他!”
“咦!范姐姐,你怎么啦!”姜玉琪一惊说道:“你是帮他呢,抑或是想立独成事不许旁人
手?”
“用不着多问。”范云凤拒绝答复。
“你也不要管我的事。”姜玉琪也沉声说。”
“牵涉到他的事,我非管不可。”
“哼!我却不信
。”
“信不信由你,我这一关你休想通过。”
“我再次不信。”
姜玉琪毫不迟疑地拔剑。
“立可分晓。”她也拔剑。
剑出鞘杀气涌腾,眼看恶斗无法避免。
柴门开处,许彦方大踏步而出。
“真该死!好象我许彦方已经成了一个半死人,一头可任人宰割的老牛,罢了!”他似笑非笑地一面说一面接近:“等我死了以后,你们再争好不好?”
“没有你的事。”范云凤气冲冲地说:“这是我和她的过节。”
“你?你只能使用普通的拳剑招式舞剑。”
“你…”“范姑娘,你给我赶快离开。”许彦方头摇苦笑:“原来你象冤魂不散地跟着我,用意是要我保护你,你想得真妙哼!就算你快要被牛撞死了,我也不会拖你一把的,死了麻烦就没有了。”
“你算那门子葱?”范云风用带有江湖昧的口吻大叫:“我范云凤从来就不需任何人保护,我跟着你,是想找机会杀掉你,杀掉你这扮猎吃老虎的恶
。”
“哈哈哈!你永远没有机会。”
“我在等,我是很有耐心的。”
“那你就等吧!你会等得头发变白的。”
“给我解药,我…”
“还有七天,别无商量。”许彦方
笑:“你飞扬山庄的黑道这朋友多得很,那些混蛋什么坏事物可以做得出来,包括从我背后捅一刀,你就是我的护身符,哈哈!我死了,你也完了。你瞧,回鹰谷这些姑娘们,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好象要将我
剑分尸,你最好叫人来打发她们走,要是我死在她们手中,你也活不成了。”
姜玉琪冰雪聪明,已经听出一些头绪。
“范姐姐,你被他制住了?”姜玉琪讶然问:“是用…”
“你少管!”
范云凤烦燥地大叫。
“那你也别管我的事。”
姜玉淇悻悻地说。
“我才懒得管你的事呢!
“好,你让开…”
“让开就让开。”范云凤的态度突然转变,大方地闪在一旁:“我乐得清闲,乐得坐山观虎斗。”
“范姐姐,你不怕我杀了他?”
姜玉琪用话试探问。
“你配说杀他?哼!你比我强多少?”范云凤撇撇嘴:“就算你老爹不介意六
神功外传,把神功传给你,你也胜不了我,何必打肿脸充胖子!也许你真具有惊世绝学,具有不为世人所知的神通,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杀他,以便开开眼界,你上吧!”
本来她打算阻止姜玉琪接近许彦方的,却被许彦方及时提醒了她,目下她不能运气行功,怎能与具有神功绝学的人相搏?
因此。她籍机收敛退至一旁坐山观虎斗。
姜玉琪向许彦方走去,反而收了剑。
“许爷,不久璇玑城的人将倾巢而至。”姜玉琪微笑着说:“还来得及,从陆路速离府境。”
“谁告诉璇玑城的人,昨晚登船闹事的人是我?”许彦方也笑问:“是你哥哥?”
“是尤摇凤说的。”姜玉棋说:“家兄与两位随从,为了穷追而吃了大亏。”
“吃了多大的亏呀?”
“被打得…总之,受了不少皮
之伤。”
“打得乌天黑地,是吧?被谁打的?”
“他没说,只说是…是一个可怕的黑衣怪影。”
许彦方心中暗笑,原来姜少谷主也是一个输不起的货
,与乃师隐元天魔一样,无颜说出挨揍的实情,大概认为栽在一个三
人物的手下,是十分丢脸的事,说出来灭自己的威风,智者不为。
“那就怪了。”他不予揭穿,猜想姜玉淇并不知道乃兄挨揍的实情:“尤瑶风凭什么认为是我闹事?空口说白话算什么?”
“这里是破
王的地盘,许爷。”姜玉琪诚恳地说:“他们尤家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早些天有人潜入破巩城闹事。已经让尤家的人愤怒如狂,昨晚有人在他们的船上闹事,更是火上添油,假使不找几个人来惩罚,岂不让天下同道认为璇玑城虚有其表吗?至于这受到惩罚的人是不是正主,没有追
究底的必要。”
“代罪羔羊!”
“可以这样说。”
“豪霸们行事,都是这样的?令尊的回鹰谷…”
“许爷,世间事,皆可作如是观。”姜玉琪避开这
感的话题:“情势紧急,许爷还是离开为上,我已经打听出浊世
子的去向,希望和你一同前往追踪。”
“哦!你仍然怀疑我与浊世
子同谋计算你?”
“你知道我信任你。”
“呵呵!我看靠不住。”许彦方大笑:“而且,我不相信鄱
王的人会把我这三
人物,当成胆敢向尤家权势挑战的亡命,让他们来找我好了,我会和他们讲理。呵呵!我不走,你是不是打算强制我走?”
“这…”“不要有这种念头,姜姑娘。”许彦方郑重地说:“我对你深怀戒心,你没有机会强制我走。”
“我知道无法强制你,在狱麓宾馆你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姜玉琪微笑着说:“家兄带了那么多人,也奈何不了你,许爷,请相信我的诚意,请赶快离开险地,要是落在尤家的人手中,那就…”
“唷!你倒是很关心我的。”他
笑:“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却知道这主意对我必定充满凶兆,想起来就令人害怕,所以我决定躲开你,躲得愈远愈好,以免灾祸临头。哈哈!走也!”
说走便走,狂风似的抢入农舍去了,砰一声关上了门。
“许爷…”姜玉琪急叫:“请听我说…”
“他不会听你的了。”范云风冷笑道:“你哥哥打了他一记六
神掌,他会相信你的好意吗?”
“我会用事实来证明,我不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姜玉琪正
说:“今后,我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证明我是站在他一边的朋友而非仇敌。”
“你说尤家的人正在找他?”
“不错。”
“你哥哥正在尤家众香国做娇客,当然义不容辞替尤家的人打先锋了。”
“我拿设法劝我哥哥离开尤家的。”
“你知道你无法办到,又何必说违心之论?姜小妹,你如果真知道感恩,为何不离开他远一点?”
“哼!你…”“我说的是实情,假使你哥哥与尤家的人来找他,你怎么办?站在谁的一边?”
“你呢?”
姜玉琪抢着问。
“我站在自己的一边,你们之间的恩怨牵
,不关我的事,我不希望被扯进去。”
“真的呀?”
姜玉琪用心地捕捉她的眼神。
“当然我另有目的。”
“你的目的是…”
“我还不至于笨得告诉你我的目的。哼!”“不久,你的目的就会暴
出来了。”
“什么意思?”
“尤家的人会来得很快的,那时,就可以知道你站在谁的一边了。”姜玉棋不安地说:
“也许,你我两人进去劝他走,还来得及。”
“说了半天,原来你在用心机打如意算盘。”范云风冷笑:“你找他表示好感,而我却要找机会要他的命,你白费心机,我不向你动剑,已经够
情了,你还要我帮助你?免谈。”
“范姐组,你的态度实在可疑,令人莫测高深,不知道你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姜玉琪沉静地说:“你与他到底是友是敌,恐怕得等尤家的人到来才能知道了,好吧!我们等,不久便有分晓。”
范云凤呆了一呆,脸色百变。
她的确有点
惑,并不清楚自己与许彦力到底是友是仇,按以往种种迹象看来,她应该把许彦方看成死仇大敌。何况许彦方曾用定时丹来控制她。
但在内心里,她并没把许彦方当成真正的仇敌,所有曾经发生的冲突,只是一连串的意外所促成的,谈不上什么仇恨。
不但谈不上仇恨,甚至她逐渐有点喜欢许彦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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