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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花残秘窟
 永旭返回永福客栈,已是申牌初正之间。

 镇中谣言满天飞,沸沸扬扬情势大佳。

 到三圣宫一带侦察的人已经回来了,并未发现有人拦截,妖道的眼线必定已将他们侦察的动静向上呈报了。

 客店中,永旭的房内人们往来不绝,他分别与群雄个别相商,决定了行动大计。

 最后进来的人是鬼见愁,递给他一幅手卷,笑道:“贤侄,你所要知道的都在图上了。

 可是,愚叔就看不出有何值得怀疑的处所。”

 他接过图卷,并不急于打开看,说:“俞叔,图样可靠吗?”

 鬼见愁拍拍膛说:“不是愚叔敢夸海口,绝对可靠。那地方附近数十里,愚叔这些年来也曾走过不少进。绘图的人,乃是愚叔安在此地的暗线,多年来从没活动。他对那地方十分熟悉,几乎一草一木他也可以绘出来。因很详尽,你看看就知道了。”

 “小侄先行谢过。”

 “贤便打算…”

 “小侄在会晤顺天王之后,再行详告,目下俞叔在心理上,必须有所准备。”

 “准备什么?”

 “准备今晚大闹清应下院。”

 “甚么?去吵醒那些无用的香火道人?”

 “俞叔小声些,须防隔墙有耳。”永旭指指屋:“人质囚在清虚下院,今晚必须把人救出来。”

 “真在清应下院?”鬼见愁低声问。

 “千真万确,小侄已经探得一清二楚。”

 “这…”“俞叔请返房准备晚膳,小侄还得与辛大哥商量商量。”永旭微笑送客。

 掌灯时分,顺天王没有来,连姬老庄主也不见踪迹。这表示顺天王无意接受谈判,姬老庄主未能说服顺天王前来予会。

 所有的客房皆闹得紧紧地,群雄皆在房中整装待发。

 三更天,永旭的客房窗门悄然而开,黑影穿窗而去,闭好窗跃登屋顶,会合了三个黑影,隐没在茫茫夜中。

 其他如人也先后出发,走上了至沿虚下院时小径。

 对面的天井旁暗影中,闪出一个店伙打扮的黑影,鬼魁似的越墙而出,到了店房的偏犀。

 廊下闪出一个黑影,低声说:“都出去了吗?我们也该走了。”

 店伙打扮的黑影拉住了对方的手臂,低声说:“出是都出去了,吕香主,我看有点不对。”

 “怎么不对?”

 “他们三更天出发,不嫌晚了些?”

 “晚什么?用轻功赶路,到紫气峰不需半个更次。”

 “问题也出在此地。侦察下院仅有周小辈一个人前往,其他的人以千幻剑、北丐为首,侦察三圣宫以分散我们的注意。就算他们立即赶到,那些未到过紫气峰下院的人,各就预定袭击的定位,岂是一两刻工夫可以办得到的?再分头潜人,又得花多少时刻?等他们发起袭击,岂不是上三竿了吗?”

 “这…对呀!”

 “所以问题重重,恐怕是诡计。”

 “你是说,他们志不在救人?”

 “对的,周小辈不知在搞什么鬼?”

 “会不会是声东击西,志在顺天王?”

 “但方向的确是紫气峰。”

 “周小辈他…”

 “他第一个先走,我亲眼看到他会合了千幻剑父子三人一同走的。”

 “那…”

 “吕香主,你快将可疑的消息传出,我猜想我们恐怕中了他的圈套,三位法师的十绝大阵恐怕将劳而无功。我去通知镇上的人。要教他们严防意外。”

 清虚下游里里外外安静如垣,创乎从未发生过任何变,直至破晓时分,道侣们开始拜天早课,仍未发生意外变故。

 唯一有异的是,不是雾季。

 这天晚间却气候骤变,下院被大雾所笼罩,对面不见人。

 而袭击的人却在四周里外飘忽不定与黑雾漫天的下院保持‮全安‬距离,自始至终不曾接近半里之内。

 天刚发白,人便撤走了。

 大队人马在晨光中进人大茅镇,眼线方发现走在前面,与千幻剑和南京双雄走在一起的蓝衣人,是辛文昭而非周永旭。

 永福客栈内一阵好忙,各处皆传出轻松的谈笑声。

 但所有的人皆绝口不谈夜袭清虚下院的事。

 洗漱、进食、歇息,辰牌末,群雄再次出发,去向是四平山。

 四平山香堂秘坛昨晚只留下几个高手警戒,其他的人皆由三位法师率领,至清虚下院布下十绝大阵死亡陷阱。

 要提周永旭这条龙,准备一网打尽以千幻剑为首的江湖群雄,白费了一番心血,不但龙捉不住,群雄一个也没有落网。

 而当晚的三更初,香堂东面十余里的山谷有了巨变。

 四平山形如其名,山顶平坦一望无涯,上面有村落、田野、树林。

 从四面伸出的山尾不是平整的,犬牙错的山麓线,形成错综复杂纠不清的丘陵,其间隐藏了不少山谷和隔绝的盆地。

 登山的小径甚多,这座同八十五里的平顶山并不寂寞。

 东面共有三四条登山小径,每一条皆从不同的山谷向内伸展,再婉蜒上升,沿纵走向的小山岭脊线盘旋而上。

 沿途古林参天,除了鸟兽之外甚少行人。但不论走哪一条路,决不会走错路,不上就下,简单明了。

 一条小径通过一处圆丘形的小山古麓,开始逐渐向上伸展。而在上升处的右方,岔出一条小小的樵径。

 这条樵径很窄小,但明显的路面却令人大感困惑,路面野草不侵,可知是经常有人走动的重要孔道。

 小径延伸至一处平坦的山脊,然后向北降至下面的小山谷,谷中溪一线,可看到三四座茅屋,和溪两岸的一些困地。

 这里的田地,养不活两家。因此附近的村民,皆知道这处被称为底谷的杨家,一家五口过的日子相当清苦。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深山连近亲也不见上门。

 杨家穷,小小的山谷内只挖出十余亩地,四座茅屋建在陡坡下,两间住人两间放柴草杂物农具。

 一年下来,除去税粮,仅算是聊可温,还了旧债欠新债的五口贫户之家。

 但那条近谷的光亮小径,会是五口之家出口的通道?除非这五个人一天跑上百十次来回。

 但附近七八里外方有村落,谁去留意底谷杨家的人闲得无聊来回跑?

 春天,这一带岭脚一片锦绣,映山红把岭上岭下点缀得成了花海。花季一过,连官风雨残花满地。

 这就是残花岭,取名的人不知是谁,反正本地的人不知道,江湖朋友更是毫无所知,大概只有取名的人心里明白。

 这略带伤感诗意的地名,总比本地人称为东岭脚好听些,东岭脚一点也引不起过往旅客的兴趣。

 当永福客栈的江湖群豪在掌灯进膳时,底谷杨家东面三四里的山径上,一位弯驼背,背了行囊的旅客,正孤零零地走向寂寞荒凉的山区。

 野犬的长号与夜果的啼声此起彼落,这人就在夜苍茫中消失在山林间。

 这条路上夜间没有行人,如果有,一定不是好路数。

 底谷杨家的户主是张老实,朴实的外表也的确给人老实的感觉。

 之外是他的老,两个傻乎乎牛高马大的憨儿子,一个十五六岁脸色有点苍白,从来没有人见过的大闺女。

 张家平时就少有外面的亲友往来,附近村落的人哪有闲工夫来找他们话家常?

 四间茅屋都是独间,依山脚而筑,屋后的陡坡其实与绝壁差不多,但由于草木丛生,爬上去并不难,隔三十余丈便是长满映山红的小岭。

 三更正,斗转星移。

 黑影从小岭慢慢下降,藉草木攀援,缓缓降近谷底,降下处恰是四间茅屋的中心点,无声无息像妖魁幻形。

 茅屋灯火全无,寂静如死。

 黑影先沿壁一带摸索,希望能找到可疑的事物。

 但他失望了,壁一带长了一些小灌木,找不到没有草木的处所。

 黑夜间视界有限,这样暗中摸索事倍功半,甚至枉费心力。

 但黑影却极有耐心地探索,分段往复搜查,最后,在最外侧的一座茅屋后,看出了异样。

 这里有一个大坑,里面有焚烧后遗下的灰烬。

 行家只要嗅到余灰所发的气息,便知是焚烧杂物的地方。

 乡民利用草灰作肥料,任何一个种庄稼的人,也不会花工夫掘坑来焚烧草木取灰。

 黑影无声无息地到达茅屋后,慢慢绕至屋前。

 木门紧闭,两侧的窗也关得紧紧地。

 这种古老的茅屋如果门窗皆关闭了,想进去真不容易。

 屋顶草层厚实,开天窗真得花不少工夫,厚实的大泥砖,挖一个狗也要费大半天时辰。

 黑影知道无法潜人,知难而退,到了第二座后,开始暗中准备。

 准备的东西很简单,先以干草砌一个窝,中间放下一包爆竹的黑色‮药火‬,再埋上一编得松松的干破布条,用火折子点燃布条的另一端,立即回到第一座茅屋的门旁,口气飘然上升,编幅似的隐身在屋檐下。

 他这样来来去去,皆采用蛇行殖伏行动,自始至终不曾发生音响。

 四间茅屋的前面有一处两亩大的晒谷场,地面结实光亮。尤其是第一座茅屋的前面,通向大门的一段更是光滑,所以黑影选择这座茅屋待机。

 广场的前缘,有三四株大树,如果留心,可发现中间那株大树下伏著一个黑影。那是警哨,从谷下接近茅屋的人畜,皆逃不过警哨的耳目。

 人侵的黑影早已发现树下伏着的人,知道无法接近,因此不加理会。

 不久,蓬一声轻响,火光一闪,火焰上升。

 布条燃至‮药火‬堆,‮药火‬引燃了干草。

 树下伏着的警哨一蹦而起,奔向火苗吐处,燃烧干草的草技爆裂高清晰可闻,即使没看到那一阵眩目的‮药火‬爆燃的闪光,也知道失火了。

 警哨发出一声警啸,折了一树枝,快速地扑打灌木丛中的熊熊烈火。

 四座茅屋的沉重木门皆打开了,共奔出十二名衣衫不整,但都带了刀剑兵刃的‮女男‬。

 张老实一家五口,竟然多出一倍以上了。

 “怎么会失火的?”第一座茅舍奔出的一个老女人,用尖锐的嗓音高叫,向火起处奔去。

 所有的人皆用树枝扑打,浓烟大起,火势已被控制。

 “有硝磺味,有人纵火。”一名大汉讶然叫。

 老女人还没把话听完,倏然转身飞掠而走,奇快绝伦,闪电似的向门口冲去。

 屋内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老女人大概是知道不妙,冲得太急,距门不足一丈,冲势似乎更快更急。

 一个黑影突然从漆黑的屋内向外飞跃,双方恰好在门外遭遇,闪避已来不及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老太婆可能急疯了心,也许确已认定是敌非友,一声沉叱,反掌斜拍借力打力。

 噗一声问响,掌背柏中对方的右助。

 没听到叫痛声,冲出的人被拍得左冲丈外,然后砰一声跌翻在地。

 老太婆乘势问人屋内,贴在壁下形影俱消。

 门外,有人大声叫:“尤婆婆,你把鲁老兄的右肋打断了四。”

 已隐起身形的尤婆婆吃了一惊、情急叫道:“老身不是有意的。快冲进来,屋内有强敌人侵。”

 黑暗中,突传出中气充足的语音:“不必仲了,屋里太黑,冲进来不头破血才怪。事情已经发生,急也不急在一时,慢慢走进来好了。”

 尤婆婆心中一凉,沉声道:“你是谁?所为何来?”

 “呵呵!掌起灯你就知道在下是何来路了。尤婆婆,这地方你熟悉,闭着眼睛也该知道灯在何处,是吗?点灯吧,在下不会偷袭你,如果要偷袭你,你报本就进不了门,你练的鬼影功还不够快。你快年届古稀了吧?能保持这种境界,你已经比大多数年轻高手强多了。”

 人影已堵住了门口,有两个人窜进来了。

 “掌灯!”尤婆婆焦灼地叫。

 又窜进来两个人,一个大声说:“属下遵命,是点中堂灯吗?”

 中气充足的语音抢着答:“中堂灯已被在下毁了,那种大型的怪灯用在简陋的茅屋内,行家一看便知灯中有鬼,灵狐的那一套鬼玩意,对在下已经不生效用了。壁间应该有松明,你就把松明点起来吧,哦!好利害!是不是花蕊毒针?老太婆,你的一大把毒针,全钉在桌面上了。”

 原来老太婆听声辨位,用花蕊毒针偷袭,用了一大把毒针,针打在桌面上的声音,真像暴雨打残荷。

 又涌人几个人,两丈深丈余宽的厅堂快有人满之患了,但谁也不敢冒昧动手,里面太黑了。

 “老太婆,你倒了没有?”中气充沛的声音问。

 “砰!砰…”人体倒地声接二连三。

 两个人影飞退出门,其中之一是尤婆婆。

 “哈哈!一共倒了九个。”中气充沛的声音更响亮:“老太婆,你很幸运,因为你是躲得最远的一个,呵呵!大概你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门外火光一闪,有人点亮了一支火把。

 老太婆当门而立。

 是个皮鹤发鹰图厉光闪闪的老妇,右手握了一尺八鸠首杖,鸠首是金色的,鸠嘴比传统的敬老鸠首杖要长得多。

 老太婆身后,两女两男把住了门。

 “是你!”尤婆婆惊叫。

 八仙桌已移至厅角,侧搁在两张条凳上,上端,端坐着弯驼背的怪老人,大包裹就搁在手边。

 “咦!你认识我?”驼背老人笑问。

 “你不是山顶罗村的罗老驼吗?天黑前你还在十里外,你驼背老人一伸,伸手从背领中出一个扮驼背的小布包信手丢掉。手一摸嘴,白胡子不见了。

 手在脸上一阵,皱纹消失了。

 “你…你是谁?”尤婆婆惊问。

 假老人从大包裹中取出连着带的剑,一面佩上一面盯着老太婆笑道:“我,神龙子周永旭。”

 尤婆婆老脸突然变得苍白,骇然叫:“你…你不是要在今晚到清虚下院救人质吗?”

 永旭哈哈大笑,将包裹丢掉说:“我不是在这里吗?”

 尤婆婆一咬牙,厉声说:“你出来,老身要看你到底练了些什么惊世绝学。”

 永旭跳下桌,顺手将桌扶正,‮头摇‬道:“抱歉,要动手你就在厅中赐教,在下暂时不能离开,免得你派人毁去地口。”

 “你…”“老太婆,周某闯了多年江湖,多巧妙的机关没见过?”他指指神案下原来放置八仙桌的地面道:“这里就是地口。地道通向山崖,里面建了足以容纳四五十个人住宿的山下秘室。老太婆,你这处花残岭秘窟完蛋了,你是毁不了地口,也放不出里面的人来围攻在了。”

 “谁…谁告诉你这处花残岭秘窟的?”

 “你去猜好了。”永旭说:“我又不傻,为何要告诉你?”

 “老身在外面等你,不久老身的人便可赶到了,届时你能不出来?”

 “等妖道山上香堂秘坛的人赶到,你已经驾返瑶池了。在下是有备而来,当然有收拾你们三五十个高手的能耐,你信不信?”

 “老身这一关你就过不了。”

 “真的?”

 “你冲出来试试?”

 “在下还不打算与你排骨。这样吧,你告诉在下如何打开秘口的方法,在下放你一马。”

 “你休想。”

 “我知道你不会答应,告诉你一件有兴趣的事。”

 “什么事?”

 “在下对制造小巧的玩意颇有兴趣。譬如说,用一牛筋索浸在水中,浸至半涨,然后用力拉紧捆住一件小物体。牛筋索逐渐干燥,干燥便慢慢地收缩。使用时,索端用一拉力恰到好处的棉线绑住。你猜猜看,牛筋索需要多少时限,方能绷断那棉线?”

 “废话连篇!”尤婆婆不屑地说:“此时此地,你还有心情说这些无关的事?”

 “正相反,这件事于你来说,极端重要。”

 “你是什么意思?”

 “在下研究过了,不用时用布实,牛筋索无法收缩。使用时,解开布卷的束缚,只需用指甲捏断棉线的四股,便可控制捏断的时刻。棉线共四股,在下已经计算过了,每股的受力数是一百数。如果要棉线在两百数左右捏断,只要扭断两股留两股就够了,时限相差不会多少于十声数,相当准确。”

 “你是疯了,说这些废话。”尤婆婆说:“你会是江湖上声誉雀起的无敌高手?鬼才相信。”

 “信不信由你。”水旭微笑:“在下知道你们不会全部人屋,必定有不少人留在外面戒备,因此在外面留置了三具小玩意。”

 “什么小玩意!”

 “就是我刚才说的小玩意。”永旭笑得更和蔼:“棉线一断,牛筋索便会迅速地松开,里面住的小物件便出几个小孔,出一种令人‮魂销‬魄的淡淡幽香。不论‮女男‬,嗅到之后便绩梦‮魂销‬,十二个时辰醒来后,精力几已耗尽,至少十天半月不一定能够起。”

 尤婆婆一惊,转首回顾。

 “在下估计你们的人不敢冒死冲人,所以四股棉线皆未捏断。呵呵!在下心中已经暗中数过了,已经数至四百三十数啦!你们的人,就要和屋中这一位仁见仁姐一般,倒下来梦人巫山,云雨会襄王了。香海宫主的缔罗香真缺德…好!一个…”

 尤婆婆飞退两丈,重重地摔倒在地,而她身后在两侧戒备的人,已先她一步一个个丢掉兵刃往地F躺。

 水旭向外纵,拾起尚未熄灭的火把,在附近巡了一圈,证实附近的确没有清醒的人了,方回到原处。

 门外连后门全算上,倒了十四个人,里外共是二十三名‮女男‬。

 他回到厅中,点燃在壁上的松明。

 拖过一名中年妇女,灌下一些药敌人鼻腔,点了中年女人的双环跳,坐在长凳上静候。

 片刻,中年女人悠然苏醒,惊愕地身坐起,却无法一下子就坐起来,惶然惊叫:

 “咦!我…我…”

 “你的双环跳已被制住,只能坐着回答在下的话。”永旭冷冷地说。

 看清了永旭,中年女人突然粉面发赤,羞急地低下了头不敢仰视,惊然问:“你…你是香海宫主的…”

 “朋友。”他接口:“你知道地人口的开启?”

 “这…”“开启之后,在下解你的道,你可以走。”

 “你得问尤婆婆,她的鸠首杖…”

 “杖内有毒汁和毒针,对不对?”

 “但也藏了锁钥,就藏在杖尾内。”

 “好,谢谢你。岩之内,是否因了人质?”

 “共有十八名人质,由二十名仙童二十名仙女看它。”

 “哦!里面有你们四十名‮女男‬了。”

 “是的,他们皆听命于尤婆婆;以前则由灵狐郭姑娘负责。”

 “灵狐呢!”

 “我不知道。”

 “会不会在月落谷?”

 “我真的不知道。”

 “你是不是二十年前被他们掳来的人?”

 “是的。”中年女人凄然地说:“二十年,好漫长的二十年,苍天!”

 “你自由了。”

 “谁能重过外界的生活?”

 “你能的。忘了这二十年吧,有如一场恶梦,现在你梦醒了。你能帮助我说服那四十名仙童仙女吗?他们都已是四十上下的人了吧?”

 “是的。这二十年来,我们除了练武功之外,便是练术,说是将来要做什么神仙,要派到天下各地去建坛设教。你看,我的脸没有一点血,这都是二十年不见天的结果,据说这样才能够扮得神似。”

 永旭‮头摇‬叹息,出门拾回鸠首杖,取出杖尾内暗藏的五寸长大钥,拍开中年女人的道说:“姑娘,告诉我该如何开启口。”

 天亮了,山顶近东面的一座树林内,永旭倚树而睡,冷魅则斜躺在他身侧,‮躯娇‬倚在他怀中。

 两人睡得正香甜,满林鸟语也惊不醒这一双忙了‮夜一‬的爱侣。

 青袍飘飘的人影出现在林西,急步而至,接近至三十步内,附近的鸟鸣声音调一变。

 永旭突然醒来,警觉地身坐正。

 冷魅的身躯,被他坐正时的急惊举动所震,几乎滚落,骤然警觉急坐起问:“怎么…

 怎么了?”

 “有人接近。”他说,身站起举目四顾。

 “有人广冷核蔚然问,不顾四周:波嗷里外

 “不知道,反正就在附近。”

 “不会吧?”

 “飞鸟惊呜,你看,一些小鸟向东惊飞,人是从酉面接近的。”他大声说。

 冷魅仍是不信,笑道:“很可能是我们把小鸟惊走的,你“你敢和我打赌?”永旭笑问,目光尖锐地搜视西面。

 “赌什么?赌注又是什么?”

 “赌这附近必定有其他的人藏匿,林子里虽然可以隐身,但我这老江湖一定可以把人搜出来。赌注是…”

 “是什么?”

 “让我想想看…”永旭一面说,一面打手势。

 冷魅向上一纵,轻灵地跃登丈高的横枝,紧贴着树干隐起身形。她对永旭的手式神意相通,一看便会意。

 永旭前向侧窜走,一闪不见。

 林中杂草丛生,高仅及,人只要向下一伏,便可隐起身形,但走动的人,却无法逃过监视者的眼下。

 已隐起身形的青袍人,掩藏在一株大树下的草丛中,突然听不到下文了,便知道有点不妙。

 但由于藏身处相当隐蔽,不相信水旭能找得到。因此潜犬不动,运耳力侦察动静。

 久久,听不到任何声息。

 青袍人忍不住了,缓缓身而起,头部慢慢升及草梢,半挫身躯徐徐转动头部察看四周。

 树上的冷魅从枝叶的空隙向下望,突然高叫:“东北,距离相等。”

 青袍人吃了一惊,本能地重新伏下。

 草响声传到,接着人影从西南飞跃而来。

 青袍人知道藏不住了,向西北角飞纵而起,远出两三丈,刚向下落。

 永旭已从斜刺里掠走,大笑道:“哈哈!你来得早。”

 青袍人知道跑不了,一声剑鸣,长剑出鞘,立下门户准备敌。

 永旭并不急于出手,在两支外止步,笑道:“香堂秘坛昨晚溜走了两三条漏网之鱼,在下猜想他们必定不敢冒险现身逃离,所以在下远离香堂五六里,在此等候阁下的大驾。很抱歉,阁下不能往东走了,不久之后,在清虚下院布陷阱的人,必定心惊胆跳赶来应变。如果让阁下平安突破封锁线,半途碰上三位法师通风报信,在下岂不是白费心机?阁下尊姓大名,可肯见告?”

 青袍人转首回顾,看到轻盈地排草而来的冷魅。

 冷魅没有兵刃,一面接近一面说:“这位仁兄我认识,他就是负责接管人质的人。花残岭秘窟主持人尤婆婆称他为内坛使者孙使者。他的真名号就不知道叫什么了。穷儒富前辈被顺天王擒住,就是被这位孙使者秘密接走送至秘窟囚的。”

 “就算你是孙使者好了。”永旭说:“留下吧,不必枉费心机逃出去通风报信了。”

 “你阁下不见得能留得住本使者。”孙使者咬牙说:“昨晚连大魔也未能拦住在下,你一个二十来岁的小辈,敢口出大言说要留下我?”

 “大魔拦不住你,你必定十分高明而且自负,艺业深不可测。但我神龙子却不信,总不能心怯让你走…”

 孙使者大骇,不等水旭说完,猛地回头后冲,剑猛扑赤手空拳的冷魅。

 冷魅不闪不避,如指点出叫:“你站住!不许过来…”

 孙使者的剑已快速地点到,近身了,剑出“灵蛇吐信”宛若电光一闪。

 冷魅侧跨两步,摇‮头摇‬娇笑道:“剑上已有剑气发出,内功火候不差。”

 孙使者直冲出丈外,砰然倒地。

 永旭举步跟到,点头道:“小梅,你近来的进境相当神速,天玄指力已可远及八尺外了,比在九华时纯得多。”

 “真的?”冷魅欣然说:“也许是我吃了太多的苦头,便不由自主地痛下决心苦练的结果。”

 “你出指极为自信,幸而这位孙使者的武功有限得很,不然你这样自信,会吃亏的。要是他功力再深厚一分两分,道的抗力再强韧些。剑势便可在中指后变招,你便难逃大劫了。下次不可如此自信,免得让我耽心。”永旭拍拍她的肩膀关切地说。

 “我…我听你的话。”冷使低下头,无限深情地偎人他怀中。

 “这我就放心了。”永旭轻抚她的秀发:“有些其貌不扬的人,表面看不出任何异象,但却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太过自信的人…”

 “我知道。”冷魅将脸埋在他的宽阔膛上:“在九华我就上了你的当,你…你好坏…”

 “你我在打打杀杀中相识,在阴谋诡计中经历重重风险,想起来真绝,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永旭不胜感慨地说:“我真耽心。”

 “耽心什么?”冷魅仰起首问。

 “耽心灵狐不会放过你。”

 “灵狐?”冷魅惑然问:“你不是说已杀了她…”

 “恐怕不是她。”永旭苦笑:“这狐狸变化无穷,有万千化身,我已问过香堂的俘虏了。连尤婆婆主持花残岭秘窟二十余年的老江湖,也不曾见过这妖妇的庐山真面目,仅见过她的化身。由于昨天清虚下院后山坡之会,我怀疑这妖妇仍在人间。”

 “哦!这…昨天你怎知那不是我?”

 “本来真以为是你。”永旭微笑:“但她一叫我,我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叫你?叫…”

 “你从何时起叫我的名字的?”

 “这…这…”冷魅红霞上额,羞态可掬。

 “她叫我为周兄。”永旭说:“要是她叫我什么哥哥的,也许我会…”

 “鬼才叫你哥哥。”冷魅羞笑着擂了他一粉拳:“李家凤才叫你哥哥,我…”

 “呵呵!吃醋了。”

 “你…”“我本来就是她的二哥。”永旭温柔地捧住她的双颊,深情地微笑:“你不同,你知道为什么吗?”

 冷魅不敢与他灼热的目光接触,闭上了钻石明眸,脸更红了,突然,两颗晶莹的泪珠出现在眼角。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便咽着喃喃低语:“我…我只知道世间除了你,我已经不需要什么了。永旭,我…”

 永旭情不自地用嘴封住了她的嘴,她浑身一震,在永旭有力的拥抱下瘫痪了。

 久久,两人相偎相倚坐在一株大树下。

 这里,可以看到东面三两里外的景物,视界广阔,前面小径的尽头,就是下山通向大茅镇的路口。

 “在我的家乡,婚事的安排皆是父母作主,很可能新郎新娘彼此从未见过面。”永旭握住冷魅的手:“一辈子下来,平平淡淡过一生。小梅,等我们头发白了,牙齿掉了,靠拐杖走路了,我们仍然会回忆这段出生人死,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共患难惊险历程。你怕不怕我五十年后,仍用这些故事来取笑你?”

 “我喜欢。”她用痴的声音说:“到老来没有值得回忆的往事来回忆,日子是很难排遣的。到那时候,我已是一个丑陋的老太婆,而你…”“我也是一个讨厌的老头子了。”

 “哦!你这可爱的老头子…”她情地投人永旭的怀中,忘形地投下一串热吻。

 不久,永旭从树上取下一个小包,一面解结一面说:“天色不早,算行程,要来的人该快到了。先进食,等一会你把俘虏带回香堂交给大魔,在香堂等我。”

 冷魅夺过小包,自己打开取出里面的荷叶包,包内是食物,她向永旭做鬼脸,说:“想赶我走?休想。”

 “你…你想临时改变计划?”

 “我不知什么计划。”她撇撇嘴,取一块卤送到永旭边:“我只知道我和你在这附近埋伏,阻止漏网贼进下山通风报信。你瞧,没有人选下山,是不是?”

 “老天!你不把俘虏送回去,大魔他们必定以为漏网的人已经逃下山去了,那会了章法…”

 “放心啦!大魔应付得了,有穷儒那老滑在替他策划,天大的事也应付得了。”冷魅得意地说:“再说,我没看到有俘虏。”

 “你…你把那人给杀了?”

 “别冤枉好人好不好?我只是让他睡一个时…”

 “哈哈!你说没有俘虏。”

 “你真会抓话柄。”冷魅忍不住笑了:“就算有俘虏好了,但我仍是不走。你知道,我一个弱不风的大姑娘,押送一个武功高强的俘虏是很危险的,拜托拜托,就让他在林子里睡大觉好了。”

 “你倒是会撒赖的。”永旭‮头摇‬苦笑:“但先说好,手时不许你出面。”

 “我答应。”冷魅半真半假笑答。

 两人开始进食,有说有笑心情轻松。

 “永旭,你估计他们一定会来?”冷魅问。

 “当然。”永旭的语气十分肯定:“三法师不是笨虫,天快亮仍未发现有人进袭,便知道上当,也定然知道香堂秘坛有变,不十万火急赶回来才是怪事。”

 “如果他知道香堂有变,说不定躲到别处去了。”

 “不可能,香堂是他们的根基,附近有月落谷花残岭秘窟的人可以支援,他们决不至于放弃根基逃走了之。”永旭加以分析:“如果他们肯放弃,后如何有脸统率教中的门人子弟?我敢保证,他们比我们的人来得快。”

 “他们会不会在路上等候千幻剑?”

 “不会的,他们必须加快赶回应变。再说,我安排千幻剑天亮后再动身,便是避免中途发生冲突。”

 食毕不久,远处出现第一个人影,是个穿青道袍的老道,九梁冠下的鬓脚已出现灰色了。

 人鱼贯急步而行,总数超过三十名。

 三十余名道俗‮女男‬,一个个浑身大汗,但脚下仍然相当快捷。走在前面的三名戴九梁冠的老道,正是大名鼎鼎的茅山三法师。

 没有顺天王在内,也不见姬家父子和绝笔生花。

 距树林尚有三五十步,树后闪出永旭和冷魅。

 “哈哈哈哈…”永旭仰天长笑:“你们才来呀?”

 众人大吃一惊,三法师脚下一紧飞步抢进。

 永旭转身便走,与冷魅携手西行。一面高叫:“你们不等派去花残岭秘窟传信的人回来传信,的确是一大失策。那地方已经完了,你们大概还不知道。”

 抢在最前面的老道,生了一张平实的面孔,但天生的暴眼,悍野的眼神掩盖了平实的面庞,这就是大法师清尘法师,清虚下院的住持老道。

 第二名老道是三圣宫的云栖观主,慈眉善目身材修伟,真像一位有道全真,气概不凡,道官的‮份身‬果然与众不同。

 三法师清真便完全不同了,干瘦、矮小、狼琐,其貌不扬,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武林高手,更不像道术通玄的术士,倒真有五七分像挑水的老香火道人。

 清尘脸色大变;飞掠而上,一面沉喝:“站住!你说什么?”

 永旭和冷魅携手并肩掠走,懒得理会,速度不徐不疾,恰好让久经长途跋涉赶了三二十里的人跟得上。

 云栖观主跟在清尘身后,满头大汗,接口道:“大法师,他说的是月落花残。”

 清尘又是一惊,一面狂追一面扭头问:“二法师,你知道月落花残?”

 云栖观主哼了一声说:“三个月前贫道就知道了,但不知确址。大法师,二十年来,贫道一直被蒙在鼓里!”

 清尘脸色不正常,讪讪地说:“为了后扩展教务的大计,贫道不得不小心从事,本来打算时机成,再告诉你和三法师的。”

 云栖现主刀对申,读论过些资石窟文。老不办榕了,赶上周小辈再说,恐怕香堂已经出了不可收拾的变故…”

 清尘急得心向下沉,脚下全力狂追,口大叫:“周小辈,咱们谈谈…”

 永旭哈哈狂笑,脚下一紧。

 一阵好赶,真力将尽。

 清尘已是气如牛,脚下已无法再快,情急大叫:“你如果不谈,黄道便下令撕了人质…”

 “哈哈哈哈…”永归的狂笑声连绵不绝,声如洪钟,足以远传数里外。

 “小辈,人质中有你的爱侣冷魅…”

 冷魅突然扭头娇叫:“你见了鬼了!你从来不去看人质,怎知里面有冷魅?妖道,你看看本姑娘是谁?”

 三法师清真后面的一名中年女人叫道:“大法师,她就是冷魅。”

 清尘脸色灰败,惊骇地放慢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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