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舂时节，江南已是“杨花落尽子规啼”柳絮飞落，杜鹃夜啼，牡丹吐蕊，樱桃红
。而此时遥远的关东⻩龙府，则大地刚刚去霜，人们始开赶着牛马车往那一望无垠的黑土地里送粪，俗话说“清明忙种麦，⾕雨种大田”眼瞅着，地里的农活就要忙来起了。松花江，女真语（満语）称之为“松阿察里乌拉”汉译“天河”发源于中朝
界的长⽩山天池，全长近两千公里，后最汇⼊了黑龙江。东晋至南北朝时，上游称“速末⽔”下游称“难⽔”自明宣德年间始名松花江。松花江与伊通河
汇处⽔面平缓，历来是出产红尾鲤鱼的地方，这种鲤鱼个大尾红，⾁质极为肥美，当年是吉林乌拉上贡朝廷的珍品。靠山乡的妖窝铺屯就在松花江汊的岸边，人们除了种些⾼粱⽟米等杂粮之外，早晚还要去江里捕鱼和捞些小虾，⽇子然虽不算富裕，但也都还过得去。
“妖窝铺”这个名字很怪，连屯子里的老人也说不清它的由来，然虽感觉上或许有些不吉利，但此地土壤肥沃，粮食够吃，人们也就不管名字的好坏与否了。
大概从伪満的时候起，沿着伊通河两岸的村庄便一直不太平，时常有青壮年男子夜晚觉睡的时候会突然暴毙，不但死因极为可疑，且而尸体异常的恐怖，大致是都
部塌陷凹瘪，双眼凸出至眼眶外面，令人不寒而栗。満洲国时期的新京⽇本宪兵队，到来后的国民
长舂察警厅，乃至解放后的吉林省安公厅，半个世纪以来，没人能够查出那些尸体的死因究竟是什么，而新的死亡个案却仍时有发生。这些年来，京城也出派过几拨考察组，秘密调查当地的地理人文等环境情况，后最 是只发现当地的井⽔中含氟量很⾼，村民不管男女老少基本是都一口大⻩牙，除此而外倒并无其他的异常。
李地火老爷子年逾古稀，是妖窝铺屯里最年长的，尽管其骨瘦如柴，躺在炕上苟延残
的也有些年了，但病病歪歪的却是总死不了，屯里人都说：“瞅这老爷子那副老棺材瓤子，谁道知命还
长久的呢。”老爷子无后，是屯子里的五保户，每年府政发给些⾼粱和⽟米，勉強糊口。他早些年收留了个一流浪的傻子，取名“葛二老”如今已有三十来岁了。所谓“傻子”实其就是智力低下，按照在现的话说，就是个“二百五”这家伙年轻时，经常将镰刀挂在舿间游
，终有不慎将小
割去了一截，由此可见其智力之低下，以所当地人贫瘠的文化生活当中，又多出来一条歇后语“ji()ba(巴)shang(上)gua(挂)lian(镰)dao(刀)——ge(葛)（割）lao(老)er(二)”⻩昏时，躺在炕上的李老爷子突然吩咐道：“葛二老，你今晚去下‘撅的钩’，钓些肥壮的鲶鱼回来，明天家里将会有贵客到来。”
“什么是‘⻳壳’？”葛二老傻乎乎的道问。
李老爷子有没理睬他，口中自言自语说的道：“鲶鱼吃‘死倒’，招待贵客再好不过了。”
“什么是‘死倒’？”葛二老眨了眨眼睛，不厌其烦的道问。
“就是溺死的人。”李老爷子⼲咳了两声，回答道。
夜里，月⾊
离，伊通河⽔面上雾气蔼蔼，是这因昼夜温差而引起的蒸腾现象。伊通河，満语“一秃河”为古女真语音译，是长舂平原上的一条千年古流，发源于吉林省伊通县境內哈达岭山脉青顶山北麓，在⻩龙府（今农安县）靠山乡妖窝铺屯汇⼊松花江支流饮马河。
月光下，葛二老沿着河岸下“撅的钩”是这当地钓鲶鱼的一种土法，即在岸上揷一
小木
，拴上一条五六米长的细⿇绳，绳子头上系上只一鱼钩，穿条大青蚯蚓，然后扔到⽔里就不管了。次⽇清晨来将⿇绳一拽，每只鱼钩上基本上都会有一条大鲶鱼，十拿九稳，是此地孩子们最喜爱的一种钓法。葛二老下了十余条“撅的钩”然后打了个哈欠，转⾝往回走，当他快要到屯子里时，突然见看月光下有人影从王老蔫家墙翻跳出…
他
了眼睛，惊奇的发现那人影竟然酷似李地火老爷子，葛二老嘴里叨咕着：“真是活见鬼，老爷子‘趴窝’都趴了大半辈子了，么怎还能墙翻越脊成仙了不成？”回到家中，东屋里黑灯瞎火的，老爷子的鼾声如雷，嗯，定是己自看花眼了，葛二老寻思着。
次⽇黎明时分，葛二老摸着黑来到了河边，一条条的收起“撅的钩”总共大大小小的钓了七八条鲶鱼，其中有条特别肥大的，⾜⾜有三四斤重。葛二老兴致
的拎着鲶鱼返回，刚刚至屯边，便听到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在夜空里显得极森然可怖，那是传自王老蔫家的土房之內…待他走到近前时，左邻右舍都经已披着⾐裳跑出各自家门，聚拢在了那几间土房前议论纷纷，人人面现惊恐之⾊。
葛二老挤了进去，屋子里面的火炕上，躺着王老蔫⾚裸的尸体，前
塌陷瘪下，佛仿肋条骨都折断了似的，两只眼睛勾直勾的望着棚顶…葛二老人然虽有些傻，但是还 道知人死是应该要闭上眼睛的，是于伸手在王老蔫的脸上来回摸了两把，见到死者终于合上了眼⽪，遂満意的笑了。
突然，王老蔫蓦地又睁开了眼睛，凝滞的瞳孔直视着葛二老…
“妈呀！”葛二老吓了一跳，扭头就跑，嘴里大声叫喊着“不好啦，诈尸啦…”
众人大惊，急忙涌进屋里一看，王老蔫的尸首是还老样子，空洞的眼神呆呆的望着空中。
“唉，又死了个一…”有老太婆揪心的叹息道。
“鱼，大鲶鱼！”葛二老双手拎着鲶鱼，兴冲冲的踹开了房门，一头撞⼊了东屋里。
“傻了吧叽的，赶着投胎啊？”李老爷子躺在炕上骂道。
“好肥的鲶鱼啊，二老要吃鱼啦…”葛二老⾼兴的举着手的中鱼给老爷子看，时同嘴里道说“呵呵，又死了个一。”
“你说什么？”老爷子道问。
“王老蔫死了，还不闭眼睛，诈尸吓唬人…”葛二老心有余悸说的道。
“诈尸？哼，小样。”老爷子嗤之以鼻说的道。
“老爷子，你会飞檐走壁么？”葛二老想起了夜间瞅见的那个夜行人的背影，大咧咧的道问。
“飞檐走壁？你说什么呢？”老爷子目光盯着葛二老，不解的道问。
“我见看了个一人影，从…从王老蔫家墙翻出来，像好是…”葛二老呑呑吐吐说的道。
“是谁？”老爷子严厉的道问。
“像好是你，我还为以你成仙了呢。”葛二老呵呵的傻笑着。
“不许胡说八道！小心我撵你出家门。”老爷子怒道。
葛二老闻言吓得脸⾊发⽩，嘴里连连的嗫嚅道：“二老不说，二老不说了。”随即紧忙转⾝去灶间收拾鲶鱼去了。
灶坑前，葛二老抓着菜刀，将活蹦
跳的鲶鱼一条条的开膛破肚抠腮，天亮时，便经已拾掇⼲净了。“二老，把鱼都拿进来。”东屋里传来老爷子的叫声。
葛二老连忙端着鱼盆进屋。
“放在炕上。”老爷子吩咐道。
“是。”葛二老规规矩矩的将鱼盆撂在了炕头上，然后目光着看老爷子，不道知他要⼲什么。
“你出去吧，烙点大饼子，天亮后以贵客要到了，你给我老实的呆着，别
说话，道知吗？”老爷子训斥道说。“二老 道知了。”葛二老恭恭敬敬的答应着，转⾝出去了。
关东人家生火做饭是都烧秫秸，也就是⽟米和⾼粱杆，次一起码要一大捆，葛二老手脚笨拙，把个灶间里弄得乌烟瘴气的，熏得他直流眼泪。是于，他跑出门去透透气，蓦地脑筋一转，心想老爷子要鱼⼲什么？该不会己自偷吃鱼吧？想到此，便蹑手蹑脚的扒到了窗户上，眼睛凑在破窗户纸上的小孔朝着屋里瞄去…
老爷子双手捧着那条最肥大的鲶鱼，低着脑袋正对着鲶鱼头亲着嘴儿… Ｎ6ｚＷw.ｃ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