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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城头变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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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扑空后,小四儿大发雷霆,指住童百山鼻子骂,人呢,你不是说消息绝对可靠吗?怎么去了是铁将军把门,一个鬼影子不见!

 童百山抱住头,心里的火远比小四儿大。消息绝不会有假,老九就关在里面,至于为什么扑空,他也纳闷得要死。

 说啊,哑巴了?!小四儿还在吼。是不是…走漏了消息?童百山有点吃不准,但除了这种可能,还能有什么解释?

 走漏?你是说我这边漏了消息?小四儿啪地摔了杯子,凶恶地瞪住童百山。童百山赶忙道,我不是那意思,不过四哥,人确确实实在里面啊——

 你还在狡辩,拿假消息耍我,是不是想让条子将我们一网打尽?

 童百山嗵地软倒沙发上,这罪名,担待不起啊。

 四哥,一定是他们抢在前面,将人转走了。那个李江,你不是没打过交道,狠着呐。

 够了!小四儿猛地一拍桌子,恨恨道,李江困在吴水,一步也没离开,你往他身上推,也未免太小瞧我小四儿了吧。

 童百山哑巴了。他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可见他这阵子脑子有多

 小四儿余怒未消,厉声道,我限你三天时间,如果再找不到老九,你自己去跟老大说!说完,示意了一下铁手,铁手凶煞一般走过来,森森道,走吧,童老板。

 一回到办公室,童百山就像狮子一般跳起来,不大功夫,叫胡哥的一头大汗跑进来,一看童百山的样,知道大事不好,赶忙说,童老板,一定是他们那边出了问题,我已查清,人是天黑前一小时转走的…

 童百山恼羞成怒地盯住胡哥,姓胡的,你还有啥谎没编完?

 叫胡哥的一阵抖,在道上,谎报消息是要遭灭顶之灾的,一条假消息付出的绝不是一条人命的代价。但是他很快坦然,镇定了下情绪,理直气壮道,童老板,我胡某人做事,从来不给别人挖坑,你要是信不过,可以去查,但你这么对我,就有点不够意思。

 童百山也是让小四儿气昏了头,听姓胡的这么一说,知道自己过分了,沉了一会,像是自找台阶地说,算了,你我现在都是有口说不清,要紧的还是找人,找不到老九,说什么也是闲的。

 上哪找?好好的机会让他们放走,却要赖在我们头上。他们知不知道,眼下打听一个人有多难!叫胡哥的也是一肚子牢,打听红磨坊,他把看家本事都使了出来,这一次,怕是再也不会让他闻到半丝儿气息。

 童百山忽然记起什么,问胡哥,李江不在三河,他们怎么会行动那么快?

 胡哥败兴至极地说,别忘了,还有个秦默。

 秦默…?童百山咬牙切齿,半天后吐血般吐出这个名字。

 人的确是秦默带走的。昨天下午,秦默接到电话,立刻叫上老陈,驱车直奔红磨坊。负责看押范大杆子的是重案二组的队员,队长老徐是老陈的老搭档,也是秦默手上提起来的中层领导。几个人一碰头,很快将范大杆子从看押室带出来,押上临时借来的一辆三菱。上了车,秦默犹豫不决地问,人是带出来了,下一步关哪?老陈把着方向盘,二话没说,就将车子驶向子兰山,快要上山道的时候,突然一个拐弯,朝另一个方向开去。

 秦默仍不放心,讷讷道,关那儿放心不?

 老陈说,只剩这一个地儿了,再要是不放心,就得让他蹲看守所。

 一直等到半夜,确信秦默和老陈将范大杆子‮全安‬转移,李江悬着的心才款款放下。他要求老陈,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离开范大杆子。同时他责成老徐,尽快查清哪儿出了问题,对方怎么打听到红磨坊的。

 老徐犹豫了一下说,李局,我怀疑二组也让他们渗透了。

 李江说,不管是不是渗透,一定要找出这个人。

 九月的三河,一点看不出有什么疑常,街景还是那么的火热,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季小菲穿梭在人里,步子迈得轻巧明快。

 季小菲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季小菲了,她是省城法制报驻三河站的记者,两天前她又被聘为三河报特约记者。这些,都要归功于马其鸣。秦默复出不久,她女儿秦岭便说服那个老同学,破例将季小菲通知到省城去‮试考‬,经过一连串的笔试口试还有面试,季小菲终于通过报社的考核,当上了见习记者。马其鸣又亲自到报社,做了一番游说,将季小菲调到三河,做驻站记者。

 季小菲没让马其鸣失望,接连写了几篇大稿,有一篇关于吴水‮安公‬跋涉千里解救被拐妇女的报道还上了法制报头版,赢得很大反响。眼下,季小菲正在跟踪报道吴水“9?15”特大抢劫案侦破情况。她匆匆返回三河,是接到马其鸣电话,又有新的任务。

 其实,季小菲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记者,到三河任驻站记者后,马其鸣暗中交给她一项任务,让她利用记者的便利‮份身‬,参与调查三河‮安公‬内部的黑幕,尤其是百山集团跟三河‮安公‬之间的联系。这也是马其鸣的一步棋,让一个有正义感的记者去调查童百山跟三河‮安公‬之间的种种传闻,一则对季小菲是一次考验,让她在大风大中得到锻炼。二则,也能在错综复杂的形势下另辟蹊径,尽快揭开事件真相。当然,马其鸣跟季小菲约法三章,一是一定要在确保‮全安‬的前提下开展工作,二是所有调查材料不得向外传播,更不能向报社透,三是接受李江领导,要跟李江的调查保持同步。

 对调查童百山,季小菲信心十足。她心中早已燃着一股火焰,一想童小牛对她的胁迫与欺凌,恨不得有妖术,钻入童家父子的心脏,看看他们的心到底有多黑,这些年干下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另则,她从父亲半是忧怨半是无奈的目光里,隐隐感觉到,父亲跟童百山之间,一定有什么宿怨。父亲跟童百山过去在一个厂子干过,又住在一条巷子里,按说这样的关系,童家没道理对他们这么狠,就算童百山发迹了,成了人物,也没必要对过去的工友用这种下三烂手段。这里面一定有隐情,尤其父亲,只要一提童百山,仿佛骨头都在恨颤,父亲每次眼里燃烧的,不只是恨,隐隐的,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怕。是什么让父亲在财大气的童百山面前不起呢?季小菲决心搞清楚。

 季小菲现在已经掌握了一些材料,百山集团董事长童百山的确有狱中捞人的犯罪事实,已经有人愿意站出来作证。而且季小菲还摸到一条重大线索,当年震惊三河的三监‮力暴‬越狱案,很可能是一起假案,被击毙的王龙娃等三名罪犯,很有可能是受人操纵。这起案件的背后,就站着童百山和吴达功,策划和发动这起越狱事件,竟是为了一个叫七星的重刑犯。

 这一点跟李江掌握的情况非常接近,如果真相真是如此,那么就此一项,足可以治童百山死罪。

 季小菲悄悄将材料到马其鸣手上,接下来她要做的事还很多,按马其鸣的话说,这是一场‮安公‬跟‮安公‬的坚决斗争,没有铁的事实,这惊天冤案是翻不了的。

 她必须拿到更多的证据,好在记者这行当,有不少有利条件,有时调查起来,甚至比李江他们还更容易接近真相。

 九月的阳光照在她年轻的脸上,仿佛被爱情燃烧着,一想爱情,季小菲绯红的脸越发妖娆,步子也突然变得像山雀一般。是的,爱情,在这个灼人热席卷三河的夏天,季小菲的爱情终于降临了。

 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快爱上田文理。或许,爱情的种子早就埋在心底,一等乌云散开,阳光照耀到心田,那棵苗便扑扑地疯长。

 她笑了,走在阳光明媚的街上,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外号,季五块。

 马其鸣等在办公室里,看到她,笑着起身,说,辛苦了。季小菲说,比起李局他们,我哪算辛苦。四下一瞅,不见秘书小田的影,心想,一准又在乡巴佬。马其鸣为她打开一罐饮料,季小菲猛喝一口,一股清凉顺心而下,宜人极了。简单问了点吴水的事,马其鸣便郑重给她待起任务来。

 马其鸣要季小菲设法接近一个叫胡权礼的‮察警‬,最近有人跟他打招呼,想把胡权礼补充进‮安公‬局的班子,马其鸣对此人一点也不了解,但他无意中听说,胡权礼跟童百山关系密切,姓童的正在为他四处游说。马其鸣想让季小菲摸摸此人跟童百山的关系。

 季小菲脑海里一闪,很快闪出一张脸来。她说,胡权礼正是全国‮安公‬系统的劳模,去年还立过二等功,当时我还采访过他。

 好,你就再去采访他,记住了,此人求官心切,你要投其所好,拉近跟他的距离。

 季小菲会心地一笑,这一笑,有太多的感激在里面。尽管马其鸣付给她的是一项艰巨而又充满危险的任务,但能得到马其鸣的信任和厚爱,她年轻的心还是充满了自豪。

 季小菲起身告辞,马其鸣忽然说,别光顾了工作,有空,多跟小田谈谈心,小田不善言辞,心里可是有你的。

 季小菲蓦地脸红,一团羞涩飞出来,头一低,走了。

 马其鸣自己却笑不出来。跟他打招呼的,不是别人,正是袁波书记。最近一段日子,袁波书记很是反常,特别是在跟孙吉海副书记的关系上,显得十分被动,常常是无条件地做着让步。这在一个市,极不正常。一把手让二把手胁迫,这在政治圈子里近乎怪谈,而且会直接导致工作的无序状态。马其鸣曾委婉地提醒过袁波,袁波书记很是伤感地叹了口气,说,其鸣,有些事,你看到的不见得就是真相,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三河的空气不正常。复杂啊,其鸣,我是无能为力了,我已向省委提出请求,年底就要退下来,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三河不是某个人的天下,它是二百多万人的三河,不倒的。

 袁波书记的话里,马其鸣感觉到一种苍凉,一种悲悯,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彻骨的不甘心。他甚至怀疑,关于袁波书记侄子的传闻,是不是一种政治讹诈?或者,是有人暗中操纵,以此为武器,胁迫袁波?

 马其鸣知道,袁波书记没有孩子,自小收养了侄子袁小安,他在小安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可惜也没逃得过不争气的宿命。

 袁波书记是三天前跟他谈起胡权礼的,这有点出乎意料。自从马其鸣在常委会上顶住李江的调动,关于人事方面的事,袁波书记便很少跟他透。马其鸣那点儿消息,也多来自于小道传闻。没想袁波书记主动找他,将胡权礼的事说了出来。

 这人政治上很不可靠,是个钻营家,要是把他放到重要岗位上,还不知要惹出什么事,袁波书记开口便道。马其鸣这才知道,关于胡权礼的提升,组织部门已向袁波书记提了多次,袁波书记都以眼下工作紧张,暂不考虑人事变动为由拒绝回去,但是有人还是不甘心,已经通过更高一层向袁波书记施了。

 要不就向社会公示,走群众路线?马其鸣想到一个曲线救援办法。袁波书记很快‮头摇‬,这正中了他们的计,你以为群众的眼睛真是雪亮的?

 马其鸣颓然一笑,有时候,群众还真是能看走眼。

 这么着吧,毕竟是你分管,你做些了解,拿出你的意见来。

 等马其鸣真要了解时,才发现正常渠道早已让他们疏通,反馈上来的是众口一词的支持。马其鸣这才决定剑走偏峰,因为他感觉到,操纵这一切的不只是童百山。

 季小菲回到家,父亲不在,上班还没回来。

 父亲的小店迫关了后,童百山曾假惺惺地派人来通知父亲去上班,说是到他三叔手下当个帮工,每月发一千块工资。父亲坚决‮头摇‬,宁可街上蹬三轮也不到百山集团去。说来也巧,就在季小菲从省城‮试考‬回来那天,秘书小田跑来给她祝贺,顺便说起他有个朋友开家宾馆,拖他找位维修工,问老季愿不愿去?老季这次没剥小田面子,一口答应去。就这么着,父亲现在做了维修工,每月挣八百块钱。

 母亲还是老样子,病病恹恹的,躺上。母亲的病现在只有中药有疗效,十天一疗程,中间做些辅助治疗,季小菲家便终弥漫着一股中药味。好在她和父亲重新上班后,母亲的精神明显好转,眼下已能照顾自己。

 跟母亲打过招呼,季小菲一头扎进自己房间,开始写稿。‮行银‬抢劫案又有新突破,她要赶着将采访到的情况传到报社。写了还不到一半,‮机手‬响了,一看是吴水的通讯员打来的,刚接通,那边便声音紧张地说,季记,又有猛料,李华伟死了!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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