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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请花神
 高等妖都进了寺,不只白泠,还有一只雪妖和一只五尾狐狸。白泠可以排除,至于另两个,红凝也认为可能不大,首先,郑可入寺才遇害,可见那妖怪必是寺里的,而且郑可曾多次来天和寺,直到前住进来换掉了带“佛”字的东西才出事,说明那妖怪白天不能现身害人,并且惧怕佛法,修为不会太深,贺兰雪与陆玖能在寺里随意走动,杀人根本不需要条件。

 红凝躺在上想了半,决定再叫白泠一道去池塘边看看。

 白泠站在门外。

 红凝诧异:“你在这儿做什么?”

 白泠不答。

 他是担心陆玖会来找麻烦?红凝很快明白其中缘故,心中一暖:“我们再去池塘看看吧。”

 刚走出院门,就见一人等在外面,白泠视若无睹,只管往前走。

 “白泠!”贺兰雪拦住他。

 “让。”

 “师兄,我就在那边,有事叫你。”红凝识趣地找借口身,不待白泠多说,快步就走,虽说这样有点对不起白泠,但她实在不想惹也惹不起这个麻烦,贺兰雪太过疯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何况他们之间的问题别人没必要去掺合,叫白泠自己解决更好。

 “让。”恼火。

 “你是不是喜欢她了?”

 “她是我师妹,你不要无理取闹。”

 听到解释,贺兰雪声音果然软了:“你别生气,我只是…”

 红凝松了口气,加快脚步,白泠是知道其中厉害关系的,若真让她误会,说不定自己也会落得小珂那样的下场。

 转过墙角,前面就是池塘。

 冷不防,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红凝差点摔倒,低头看,竟是团白影躺在地上,她立即后退,避免去看那双眼睛,同时张口就呼救。

 “抱我过去。”懒懒的声音。

 听出不是陆玖,红凝长长吐出口气:“你是谁?”

 地上那人模样倒还过得去,与众不同的是,他生着一对长得出奇的耳朵,两只眼睛半眯着,闪着诡异的红光。

 是只兔?红凝反倒镇定许多,这妖还未完全去本形,法力绝不会太强,难道…最近是他在作怪?

 兔对她的反应不满意:“喂,呆了?”

 红凝叹气:“要抱你去哪里?”

 见她不害怕,兔未免意外,迟疑片刻,伸手往池塘另一边指了下:“我住在寺外,你先抱我过去那边。”

 “好。”红凝俯‮身下‬作势要抱他,却在暗地里悄悄握住一张符,念咒。

 兔全无防备,察觉被制,大惊:“你做什么!”

 妖气不重,应该没有害人之心,红凝有点怀疑,拔出间小剑指着他,冷笑:“人是不是你害的?再不说实话,必招天雷把你打回原形!”

 听到打回原形,兔急了,求饶:“我并没害谁。”

 红凝道:“郑可是怎么死的?”

 兔道:“郑可是谁?”

 红凝道:“这寺就是他出钱修建的,你怎会不认识?”

 兔分辩:“我平很少出来,哪里知道他们的事。”

 见它的确不像说谎,红凝失望,不甘心:“你住在附近,就没见寺里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这寺里有没有别的妖怪?”

 兔似想起了什么:“你说死人?对,有人死了。”

 红凝暗喜:“说。”

 兔道:“这事只有我知道,说与你,你须放了我。”

 红凝毫不犹豫应下。

 兔道:“池塘里死了个人的。”

 红凝道:“是前几天的郑可吧,谁害的他?”

 兔道:“什么前几天,是十年前。”

 红凝惊讶:“十年前?”

 兔恢复懒懒的模样:“十年前这里是个小寺,只有几间房,那天夜里我来乘凉,见一个和尚和一个绿衣人坐着说话,那人要看什么龙宫水晶瓶,和尚就拿出来,那人连声赞价值连城,后来趁和尚不注意就把他杀了,用铁链子捆住沉在池底,拿着宝瓶走了。”

 因贪心杀人,怪不得郑可不让清理池塘!红凝倒口冷气,这和尚无故被害,尸身至今未见天,必定难入轮回:“那和尚是谁?”

 兔‮头摇‬:“这却不知。”

 十年前寺里无缘无故有人失踪,打听起来该也不难,红凝告诫两句便放了他,转身往回走。

 “十年前小僧还未入寺呢,”小阁楼上,小和尚一边整理经书一边道“别说小僧,住持也都是后头才来的,这些年敝寺的人也不曾少过一个。”

 红凝奇怪:“依你说,十年前这寺里就没有人留下来?”

 小和尚放了经书,解释:“当年此地十分荒僻简陋,只有一位海明师父守着,哪里比得上如今这场面,后来海明师父云游去了,将寺与郑檀越打理,郑檀越很是守信,出资重新修葺寺院,才有了如今的天和寺。”

 红凝心里一惊,口里却笑:“怪不得郑公子会资助天和寺,原来是念着海明师父的情。”

 小和尚道:“他二人原是好友。”

 红凝道:“海明师父有没有回来过?”

 小和尚‮头摇‬。

 这就对了!红凝道:“你们寺里这些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比如,那个池塘?”

 小和尚想了想:“不知算不算怪事,那池塘的莲花开得比别处迟,落得却早,小僧因为觉得有趣,私下记了日子,无论先前开得多好,都会在六月十六那天落完花瓣呢。”

 红凝诧异,若有所思。

 小和尚道:“去年夏夜,有位师兄还说在池塘边看见了一个红眼睛长耳朵的妖怪,吓得他病了好几天。”

 兔子跑出来乘凉,吓到和尚,红凝暗笑,怕他生疑,故意移开话题:“这两天没让人进来上香?”

 小和尚垂头丧气:“上什么香,将来能逃出一条命就是万幸。”

 红凝忙问:“怎么了?”

 小和尚低声:“实不相瞒,郑檀越在敝寺出事,迟迟拿不到凶手,纵然知府大人不追究,将来陶知县也必不会放过我们,如今叫人守在外头,就是怕我们跑了。”

 狗官!红凝暗骂,好言宽慰他两句,问了些别的事才匆匆离开,刚走到廊下,就听得几名衙役围在一处说话。

 “郑可死的那房间有鬼,这几天弟兄们离远些!”

 “真的假的?”

 “吓你们做什么!昨晚我和赵三路过,听得里面有女人的声音,我二人壮着胆子推门进去,却什么都没了!”

 众人纷纷倒冷气。

 “姓海的不知几时才肯走,咱兄弟几个的命都悬着呢,晦气!”

 …

 怎么又有女人掺合进来了?红凝惊愕,回房将此事告知白泠。

 白泠道:“不是海明,寺里并无怨气。”

 鬼和妖不同,死后魂魄无所依附,无处藏匿,只能游在尸体附近,因此难逃黑白无常捉拿,除非它怨气冲天,鬼门进不去,正因为如此,有道之士很容易就能找到它们,如今池塘没有怨气,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海明已经归去地府了。

 红凝道:“或许海明师父已经想通了,但如今他的尸骨沉在池底不见天,就算去地府,恐怕也没这么快入轮回。”她喃喃道:“既然不是他,就应该是那女妖做的,她也跟郑可有仇。”

 白泠道:“我要回去看看。”

 红凝回神,不解:“怎么?”

 白泠沉默半晌,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安:“贺兰雪行事素来冲动,不计后果,昨跟我说了些气话。”

 贺兰雪个性偏激,太容易迁怒别人,为了他回去对其他人下手也不是不可能,虽然文信道行高深,但那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狠劲可不是文信比得上的,距离太远,传音符早已失效,红凝也有点不放心,点头:“要不我们都回去吧。”

 “带着你太慢,妖狐已经走了,我回去跟师父说一声,明再来找你,”白泠说完,拉过她的手,将一只晶亮透明的手镯戴在她腕上“有急事就叫我。”

 这件东西红凝小时候不知用了多少次,甚至还曾因为好奇拿它做过试验,每次白泠都能及时赶到,然而自从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之后,她便不肯再用,如今见他又拿出来,不由叹气,勉强笑:“我又不是小孩子,总让内丹离体,很伤精神也很危险的。”

 白泠轻哼,推开她,出门便消失。

 黄昏天色,池塘边摆着一张香案,上铺黄布,设了蜡烛香炉令牌等物,以及许多三纸写成的符。

 头一次单独办事,红凝并无把握,海明师父虽与此案无关,但他无辜而死,尸骨沉于池底不见天,只有真相大白才能安心入轮回,如今关键在于,若直说池塘有尸体,恐怕没人会相信,陶知县本就有意为难,而且此事出来也会牵连到他,因为他家里正收藏有一只郑可送的水晶瓶,这是下人透的消息。

 要让海公相信,就要先让他相信世上有鬼妖。

 这次的神很特殊,师父也从没请过,更别说红凝连普通口诀也记不全,她只得自己琢磨着行事,先是恭恭敬敬叩首,全神念咒,然后拿剑挑起三符纸往蜡烛上点燃,默道:“弟子红凝,谨拜上花神座下,神君有知,令牌起…”

 话虽不伦不类,意思却也清楚,她默念完毕,便紧张地盯着那三块令牌,目不转睛。

 没有动静。

 红凝不甘心,继续念咒烧符纸,重复了三四次,仍不见效果,她只得叹了口气,打算放弃,正准备收拾东西,忽然有一阵凉风吹来,风中带着异香,纸灰四散。

 “在做什么?”熟悉的声音。

 自己这水准能和神仙交流已算难得,哪能请到真身驾临,红凝第一反应就是出了纰漏,正在惊慌,如今见是他才松了口气,暗喜:“请花神。”

 锦绣缓步走过来。

 红凝本称大哥,却又觉得不妥,人家可能是几百上千岁的前辈,于是去了称呼直接问:“你到这儿来做什么?”也是保护我?

 锦绣没有回答,只看着香案上那些符纸,含笑道:“这样是请不到的。”

 红凝脸一红:“我就试试。”

 锦绣轻声:“既不想修仙,也不好好学法术,将来一个人怎么在这尘世上活下去?”

 话中全无半点嘲讽之意,感慨中隐约透着一丝担忧,红凝听得呆了呆,镇定地开玩笑:“让师父师兄他们养,我不能长生,肯定会比他们先死,再不行的话,就早入轮回早投胎算了。”

 锦绣沉默片刻,叹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须记得都是天意,命中注定的劫数。”

 话说得玄妙,红凝听得莫名。

 锦绣道:“请花神做什么?”

 红凝回神,将事情经过都告诉他,末了道:“我怀疑是这池塘里的莲花在作怪。”

 锦绣转脸看池塘:“何以见得?”

 潜意识里想要信任这个人,红凝不打算隐瞒:“事隔十多年,周围没有怨气,海明师父的魂魄不可能还在,他们昨晚听见那房间有女人的声音,更说明不是海明师父了,花事素来归花神花仙执掌,这里的莲花却开得古怪,每年六月十六之前全都凋谢,怕不是因为气候的关系吧,除了莲花妖,别的妖怪谁能这样自如地控制花时?”

 锦绣道:“一切自有定数,郑可生前做恶太多,故有此报。”

 红凝道:“但难保她将来不会再去害别人,而且她真和郑可有仇的话,就该出来说清楚,以免连累寺里的和尚,死的人是陶知县的亲戚,陶知县会迁怒他们,她若一意孤行,连累无辜的人,我只好她现形,到时候修为尽毁,可怪不得我。”

 锦绣皱眉:“花木百年,届时便降下天雷,避过方能成妖,再修三百年又要历小劫,五百年大劫,两千年度劫成功,方能成小仙。”

 红凝道:“正因为它修行不容易,事情没弄清楚,我也怕冤枉了她,说不定是别的妖怪,所以想找她问问,请花神代为召令。”

 锦绣点头:“你做得对。”

 红凝看着他半晌,直言:“你也跟她一样?”

 锦绣果然微笑,没有否认。

 仗着他脾气好,红凝笑道:“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若不想说,就当我没问过吧。”

 锦绣道:“想要我帮你?”

 红凝承认:“你能不能见到花神?”

 “能,此事其实不须旁人手,”锦绣看着池水“并非她不愿出来,只是修为尚浅,白不能现身,寺里处处有佛法,何况朝廷命官在此,又有官府的衙役,煞气甚重,今晚子时,你可叫他们解去武器,除去官袍,到这池边等着,她自会出来。”

 和尚有佛珠这些随身护符也就罢了,原来她还怕带刀的衙役,怪不得那些人听到声音推门进去,她就跑了,看来她也很想出来说清楚事情,红凝放了心,试探:“你不是普通花妖吧,是…花仙?”

 锦绣笑而不答。

 红凝想起一事:“你知不知道中天王?”

 锦绣道:“怎么?”

 红凝将前恶龙潭钟仙的话复述一遍:“他说拜上中天王。”

 锦绣‮头摇‬:“他本是南天门的司时官,嗜睡,千年前曾误过一次,幸得帝君宽恕,想不到他竟还是不改这习惯,会有今天,也是注定的劫数。”

 红凝自言自语:“可他说见过我,还说我跟中天王去看过它。”

 锦绣不语。

 红凝盯着他:“你是什么?红山茶?茶花仙?”

 锦绣笑了。

 红凝挑眉:“现原形让我看看。”

 锦绣道:“让花妖现原形,很无礼。”

 红凝笑道:“我是山野丫头,本来就不懂什么礼,你不怕我生气了作法收你?”

 “胆大无礼,这子也只红山茶能配得上,”锦绣微笑,目光温柔如水“天色不早,快些去办事吧,晚上我再来。”转身走了几步,消失。

 配红山茶?红凝涨红脸,周围空气中依稀还飘着香味,她忽觉心慌,忙转身往海公的住处走。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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