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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贵公子
 灵霄殿外,朝会虽散,神仙们仍未离去,三三两两聚作一处,议论纷纷,北仙界小公子竟失手杀了昆仑天君的爱子,今朝会上听得奏报,神帝虽未表态,脸色却不怎么好,因事情牵涉到当年的恩怨,不免引得后辈小仙们好奇打听。

 锦绣微微皱眉,转过曲廊。

 数名仙娥手捧果盘玉壶朝这边走,见了他,忙停下来伏身作礼。

 锦绣问:“帝君何在?”

 领头的仙娥小心地回道:“帝君与北界王都在金罗殿上。”

 锦绣颔首让众仙娥退下,朝金罗殿方向走了几步,面又见北界王带着陆瑶匆匆行来,不由一笑,停住脚步。

 陆瑶抿嘴,也不行礼招呼,向北界王嗔道:“阿玖也太不像话,我说了多少次,父王总不在心上,这下可好,定要他闯出祸才罢。”

 “眼错不见,这孽障竟无法无天了,”北界王‮头摇‬叹气,又称谢“幸得尊神及时赶到,否则小儿性命难保,来必带他登门拜谢。”

 锦绣道:“北界王太客气。”

 陆瑶瞟了父亲一眼:“他救阿玖,看的是父王的面子,父王反倒见外起来。”

 “说的是,”北界王领悟,看着锦绣笑道“那孽障是我惯坏了,如今竟制他不得,难得你不见外,闲了且代我多多管教吧。”

 “大错已成,所幸还能补救,”锦绣不动声,侧身“我这就面见帝君,此事当尽早了却为好。”

 北界王点头。

 金罗殿高高的玉阶上,神帝端坐在案前批阅奏章,每批好一本,便有金鸾衔了飞出殿外,见他进来,神帝也不理会。

 锦绣不以为然,整理衣袍,上前恭恭敬敬作礼:“花朝宫上神锦绣,参见帝君。”

 神帝看他一眼:“你几时变得这般客气了。”

 锦绣微笑:“揽了苦差,还指望帝君开恩少骂我几句,怎能不客气些。”

 神帝失笑,轻哼:“瑶池金莲万年一滴,如今只存了两滴,再大的情面也不过如此,昆仑天君自己不上书求赐,你倒会顺他的意。”

 锦绣道:“若无九界之水,事情便再难挽回,昆仑北界必会大动干戈,因此锦绣看的不是天君的面,而是北界的面。”

 神帝冷眼看他:“果真?”

 锦绣沉默片刻,道:“当初实是锦绣之过,才害得闻夫人…如今那位正是她的公子。”

 神帝淡淡道:“都像你这般多情,天庭人间也就太平了。”

 锦绣岂会听不出话中讽刺,莞尔:“帝君既已有了主意,何不让与锦绣做个人情。”

 虽说昆仑天君气焰嚣张,但当初两派约定在,再厉害也始终是个臣子罢了,昆仑与北界真闹起来,那才棘手,神帝执掌天庭只万年,根基尚且不稳,真要借此为难于他,有失气度不说,还会授人话柄,不如安抚为上,君未失德,臣子受了恩,再生事就无理,因此就算锦绣不来求,这金莲也是要赐的,只不过主动赐去,未免有示弱之嫌,如今锦绣主动提出,也是在体谅解围。

 神帝怎会不明白其中道理,扬眉,似笑非笑:“都说你多情,我看你还是清醒的。”

 锦绣笑而不语。

 神帝不再多话,叫进一仙娥,吩咐:“让神后带他去瑶池。”

 城外山脚,有处宽大的庭院。

 惨白的月光照在窗台上,十分冷清寂寞。卧室里燃着灯,一名年轻男子手持书卷斜倚在头,身上只着了中衣,显然他的心思并没在读书上,两只眼睛时而不安地瞟向窗外,瘦削的脸映着灯光,看上去精神不太好,似在生病。

 须臾,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男子面紧张之,略作迟疑,仍是起身去开了门。

 “三郎。”一条人影迅速闪进来,那是个体态轻盈的黄衣女子,云含黛,纤袅娜,生有十分的颜色。

 男子掩门,退后两步:“丽娘。”

 “三郎也太用功了些!”黄衣女嘻嘻笑,抢过他的书丢到地上,‮体身‬过去“夜这么深了,我们还是早点安歇吧。”

 男子下意识闪身躲避。

 发现他举止大异往常,黄衣女奇怪:“你怎么了?”

 手被她拉住,男子忙掩饰:“想是近生病的缘故,有些困倦。”

 黄衣女便不在意,照往常一样搂着他上了,亲起嘴来,舌尖轻吐,香津暗送,将酥不停在他前蹭,一双玉手却不知不觉间解开他的带,滑向他的下。体,握住捻弄。男子年轻,纵然久病,也万万经不起这番‮逗挑‬,加上她手段实在高明,不过片刻工夫,‮身下‬旗已是昂然立,顿时暗暗叫苦,又不敢造次,只得任她抱住行乐。

 房中笑声急声起。

 一场大战下来,男子神色比先前更加委顿。

 病虚之体得自然快些,黄衣女生,未能尽兴哪会就此足,上来,嫌他迟迟提不起兴致,索将脸伏在他间,小口含住,细细品咂。

 很快,男子重整旗鼓,上阵。

 黄衣女娇笑着将‮体身‬凑上去,二人又合作一处,此时她已然放松警惕,妙目半开半合,脸上升起享受之,尽情摄取元

 男子伸手抱住她,息:“还是我来吧。”

 正到‮魂销‬处,黄衣女只顾贪,不疑有他,低声笑:“你快些。”

 男子本是满头大汗,勉力支撑,闻言不由咬牙,抱着她翻了个身,用力送几下,趁她闭目享受之际,伸手悄悄拉下头的一面锦帕。

 惨叫声起。

 美人‮体玉‬横陈,一身肤肌宛如凝脂,堪称天然的尤物,然而,她的身下却多了件不该有的东西,那是一条长长的、茸茸的尾巴!

 男子魂飞魄散,翻身滚到下:“来…来人!”

 被头照妖镜困住,狐女心知不妙,眼波转:“三郎,你要做什么?”

 灵符在身,男子哪里还会受她媚术控制,顾不得身上衣衫不整,跌爬着扑向门:“姐姐!仙师救我!”

 门被踢开。

 “妖狐还不认罪?”一名青衣女站在门外,手执长剑,十六七岁年纪,长相清秀,淡淡的笑容有点冷,与年龄极不相衬。

 知道遇上高人,狐女放弃挣扎。

 青衣女走到前:“摄人元,至今已害了十六条性命,今你落到我手上,也算是罪有应得。”

 狐女咬牙,目杀机:“野道士多管闲事!”

 青衣女不在意,剑尖指着她的咽喉:“死到临头不知悔改,打散你的魂魄也不为过,恩?”狐女惧怕,放软语气:“仙姑饶命。”

 “我只是个凡人,不是什么仙姑,”青衣女早已料到她的反应,收回宝剑“饶了你也行,不过我要件东西。”

 狐女松了口气:“只要姑娘饶命,但说无妨。”

 “我还没说要什么东西,你就答应得这么爽快?”青衣女俯身抬起她的下巴,扬眉笑了“我要你的内丹。”

 内丹乃是至宝,是修行的证见,炼成十分不易,若真的放弃,多年道行就要毁于一旦,谁肯轻易与人?狐女脸色大变,求情:“内丹除了提升法力,并不能增加修行,于姑娘别无用处…”

 “我正是要提升法力,”青衣女丢开她,重新将剑移到她颈间“害了这么多人,饶你一命已经便宜了,内丹还是命,你自己选。”

 语气平静,却能让听的人明白,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内丹没了还可以再修炼,谁也不想落得魂消魄散的下场,狐女恨恨地看了她半晌,终于低头吐出一粒圆润的火红色的珠子。

 青衣女拾起珠子放入怀中,收了照妖镜。

 失去内丹,狐女现出原形,跃下,飞快从窗口逃走。

 青衣女转身出门。

 “姐姐留步,”旁边的男子已整理好衣衫,满面通红叫住她,上前“多谢姐姐救命之恩。”

 “拿钱办事而已,她不会再回来,”青衣女顿住脚步,淡淡一笑“若非那些人贪图美,也不会丢了性命,所以我饶她,品行端正,妖自然难以近身,我只能救你这一次,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她便消失在夜中。

 严格地说,此地并不算是荒山野岭,只是略显得有点冷清,附近十来户人家都安静地沐浴在落斜晖里,宽而直的官道划过山脚,向远处延伸,偶尔有荷锄者走过,道旁是大片的密林,林木掩映间,青灰色檐瓦若隐若现,似有处殷实的庄户人家。

 庭园背山而建,两扇大门半掩着,破旧不堪,铁环扣锈迹班驳,门匾上的字已经模糊得难以辨认,透过隙朝里望,只见院子里生满了杂草,显是荒废已久。

 青衣女拉拉背上包袱,推门而入。

 院子十分宽敞,高壮的柱子,石砌的井台,十几间瓦房布局规整,里面桌案齐全,几间屋子里还摆着破旧的,想是当初来不及搬走留下来的,可知旧主人必是有些地位的乡绅。然而如今,这里竟落得一派凄凉景象,房梁遍布蛛网,窗台满是尘灰,门板也有了虫蛀的痕迹…

 原因只有一个:据说这房子闹鬼。

 短短两年里,主人家二十几口人就只剩了一半,请来作法的道士和尚死了好几个,最终不得不搬走,附近村民有大胆不信的跑来住,第二也不明不白变作死尸,出了这等异事,周围人家骇怕,都陆续搬到了山头那边,剩下的没能力搬迁的,也尽量饶道而行,不敢走近,这些桌椅等家具才得以保全。

 闹鬼,也正是红凝住进来的原因。

 将所有房间连同水井都检查一遍,红凝选了个干净些的房间,放下包袱,拭净桌上板上的尘灰,又从井中打盆水洗了洗,最后在房间前后设下几道符,有异类靠近必会察觉,以作警戒。

 一切安顿妥当之后,她这才往桌旁坐下,取出怀中那粒火红的内丹。

 圆润的珠子躺在掌心,红彤彤的美丽无比,看着它的那双眼睛也逐渐变得柔和。

 这一年多来,她行走四方,斩除作恶的妖鬼,顺便夺取内丹提升法力,内丹是仙家宝贝,也是修仙的象征,更是修行者独有的东西。对于别人来说,它除了快速提升法力,别无用处;而对于修行者来说,它几乎与性命同样珍贵,失去它,多年道行就会毁于一旦。所以道士们收妖捉鬼,通常不会迫它们出内丹,这有损功德,更没有妖会轻易把它交给别人,除了一个。

 只有他,会毫不犹豫将内丹变作手镯,戴在她的手腕上。

 她不喜欢修行,他便从来不劝,只求守护一世。

 心里猛地一阵紧缩,红凝捂住口,笑得苦涩——三生三世,你付出那么多,我却什么都不记得,连老天都觉得不公平,所以让我再也忘不掉。

 一心想去追求永恒的情,却不知道它就在身边。

 火红的颜色开始变浅,光泽也逐渐褪去,最终整粒内丹化为乌有,犹如蒸发了。

 狐女几百年的修行成果就这么没了,红凝只冷冷一笑,取出几块干饼,就着葫芦里的水慢慢吃起来,不修仙的人要那么多功德做什么,管什么前世后世,都比不上今生重要,这些妖全是害人性命为非作歹的那类,本就罪有应得,取内丹还算便宜了它们。

 作恶就该现报,谁也逃不掉。

 吃完饼,天色已是黄昏,红凝正要打坐休息,忽听得“吱呀”一声,院子大门好象被人推开,紧接着一阵嘈杂声响起。

 “公子,我们真要住这里?听说…”女子不安的声音。

 “收拾房屋,就在这儿歇一宿。”清朗的声音打断她,有些不悦。

 另有人应下。

 这种地方也有人敢来住?红凝皱了下眉,但听得窗外脚步声来来去去,想是众人忙着收拾房屋,院子里变得热闹十分。

 脚步声近,有人“砰”地踢开门进来。

 红凝冷冷看他。

 有关这里发生过的事,打听时早已听附近的人家提过,无奈公子不肯信,非要住进来,众人只得依他,虽说同行有不少武艺高强的,但对于鬼神之事,到底带了几分畏惧,这园子明明是无人住的,如今突然见到个女子,那人顿时大骇,哪个姑娘家敢独自跑来这里玩!

 “来人!快来人!”他面色一变,迅速退出门外,大吼“这可不是那妖孽!”

 话音刚落,数条人影闪现。

 众人望着里面的红凝,惊疑不前。

 红凝无奈又好笑,懒得去理会。

 须臾,先前那清朗的声音响起:“胡闹,天还未黑,妖怪怎会这么早就出来,休要大惊小怪!”

 众人忙向两边让开,一位衣着华美的青年走上前,从间束的那条白玉带就能看出,来者必定是位很有‮份身‬的贵介公子。

 这种人怎么肯住这种地方?红凝先是惊讶,待看清他的脸,更全身一震。

 轮廓分明的、俊美的脸,直刚劲的眉毛依稀透着英气,他看上去二十几岁模样,但也说不准,因为这时代的人都早,十七八岁就很稳重老成了。

 这些都不足为奇,红凝此刻只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

 一双冷冷的眼睛。

 有了这双眼睛,那张脸就变得有些像一个人。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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