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阿方索伯爵的回忆
放了学之后,
夏接到了丽莎管家的电话。对方告诉她由于玛格丽特姐小周二晚上有别的事情,所以就将下一次的上课时间改为了下午。
或许是因为赢了阿弗洛娜的关系,这次来到伯爵府上的
夏同学倒是怀着难得的好心情,那种胜利的
足感暂时冲淡了随之即将到来的“玛格丽特式整蛊体验”不过当她准备投入高度戒备的时候,丽莎却告诉她玛格丽特还在房间内午睡。
为了打发等待的时间,
夏只好先去城堡后的花园里转了转。
天空仿佛被清洗过似的呈现出极为明澈的蓝色,丝丝缕缕的白云犹如轻烟般在天边漫开,无所目的地向远处伸展着——就像是一副梵高的名画,隐约透着一种特别的宁静。
只不过才一个多星期,花园里成片的雏菊就已经盛开了大半,那些细长的梗上顶着大朵大朵的纯白色花朵,努力地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好似在春风中轻轻笑着,不知深浅毫无心机地绽放着。
由于园丁平时的细心看护,这些雏菊看起来格外的整齐美丽,花形大小也远远胜过那些野生雏菊,但不知为什么,就算它们开得再盛也似乎带着一种淡淡的惆怅,一点点无人留意的寂寞。
夏心里微微一动,忽然有一种想要将这种感觉画下来的冲动,于是立刻从包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炭笔,单腿跪在地上迅速地在练习本上勾勒起来。
当雏形渐渐显现出来时,她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个仿佛能穿透灵魂深处的美妙声音“画得很不错。”
夏有些吃惊地回过头,只见阿方索伯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花坛旁。他的打扮看起来永远是那么得体,散发着苦味巧克力光泽的Armani深咖
衬衫,搭配着暗黑蓝色的天鹅绒西装,完美地衬托出了意大利美男子的古典气质。他那秀美修长的手指上还戴着一枚古老华丽的绿宝石戒指,将他的肤
更是衬得几近透明,也昭示着本人高贵的出身。
“阿方索先生,你回来了?”她急忙站起身来“玛格丽特姐小还在午睡,所以我在这里消磨时光。”
阿方索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了她的作品上“线条细腻优雅,用笔轻松,倒是有几分提香的素描作品的影子,果然不愧是朱里奥教授推荐过来的。”
听了他的点评,
夏很是吃惊。提香作为威尼斯画派的巨匠,存世的作品有许多,但他
传下来的素描作品相对却是少之又少,因为他习惯在画布上直接作画。可这位伯爵大人看起来对他的作品却是极为了解。
“原来阿方索先生这么熟悉提香,我最喜欢的画家就是他了。”
夏笑了笑。
“哦?不过他过于热衷于追求名利,也被称为大自然某个时候创造出的人中最贪得无厌的一个,因此也为有些人所不齿。”阿方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又怎么认为呢?”
“阿方索先生,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种生存的本能。”或许是因为谈到了自己最为喜爱的画家,所以
夏并不想戴上面具,第一次坦诚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只是把现实生活和内心世界分得很清楚。就像我们接触社会时,会展现出动物的生存本能,圆滑世故甚至勾心斗角。但不管何时何地,我们中的有些人还会保持着内心世界的一方净土,别人接触不到,我们自己也不会去触动它。人总是会长大变老,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都会经历很多事,学会很多东西。但内心是不是也会同样变老,这完全是个人选择。能画出这样的作品的提香,我相信他的内心深处也必定有一方任何人难以触及的净土。”
阿方索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惊讶,颇有深意地凝视着她,水绿色的眼眸里仿佛带了一种
离尘世般的宁静。
“那么,你最喜欢提香的哪副作品?”他的语气幽然低沉。
“花神,”她想都没想都
口道“当然是那副花神。”
他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慢慢扬起了嘴角“难道是这副画让你萌发了想学画画的念头?”
“不,不是…”
夏的神情不知不觉变得温柔起来“让我想要成为画家的,就是这些雏菊。”
“哦?”阿方索似乎对下文有点兴趣。
“我小时候是在意大利南部度过的。在我八岁那年,有一次在山坡上遇见了一位正在画雏菊的少年,当时就诧异怎么有人可以用笔描绘出这么美丽的花,实在是太惊
太震撼了,于是我就暗暗下了决心,将来一定要用我的笔描绘出最令我珍惜的东西…”她慢慢回忆着,却没有察觉到阿方索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
“你那时候是住在南部的哪里?”阿方索忽然低声问道。
“波西塔诺镇,不知你有没有去过,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呢。”她的嘴角
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后来我还让那个少年教我画画,谁知却被他耍了。不过如果现在见到他的话,我一定会说声谢谢,因为他我才会选择了这个梦想。”
阿方索敛起了目光,某种难以察觉的触动就像湖水的波纹一样,在他的眼底深处缓缓扩散开来。他迅速侧过了脸,斑驳陆离的光线遮住了他的半边脸,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从没去过那个地方。”他转过脸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惯有的优雅表情“对了,玛格丽特差不多也该醒了。”
夏应了一声,麻利地收起了自己的作画工具,这时又听到阿方索对她说道“如果喜欢这里的雏菊,你可以随时来画。”
夏愣了愣,又笑着摇了头摇“不用了,我刚才也只是一时兴起,其实我更喜欢那些自由自在开在原野上的雏菊,充满希望的盛开着。这里的雏菊,感觉有一点孤独呢,可能是因为被困在花园里的缘故…”
“只要是我所喜欢的东西,我就一定会将它们留在身边。就算它们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枯萎死去,我也要它们死在我的身边。”他忽然反常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在一瞬间显得森冷而残酷,让人在一瞬间想起了刺破夜空的十字剑。
夏心里一个
灵,再抬头看他,只见他又对她
出了极为绅士的笑容。
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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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
夏走进玛格丽特的房间时,发现她正没
打采地对着窗子在发呆。尽管对方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但
夏还是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谁知道这位伯爵姐小的脑袋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老师,你来了?”玛格丽特看到她进来时明显眼前一亮,顿时让
夏的心肝小颤了一下。
“玛格丽特姐小,今天您想画什么?”她展现出了一个十分职业化的笑容。
“老师,我们先不说画画…”玛格丽特
低了声音“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
夏正处于一级戒备状态。
玛格丽特的眼圈一红,脸上
出了焦急又难过的神情“老师,我的短尾巴不知怎么回事,从昨天开始就什么也不吃,一直在呕吐,我好害怕…”
短尾巴?
夏立刻想到了那只在她脸上留下爪印的罪魁祸首,她想了想问道“如果你的小猫生病的话,为什么不和你父亲说,或者和丽莎说?去医院不就行了吗?”
“不行的…”玛格丽特摇了头摇“爸爸平时这么忙,我怎么敢拿这种小事去打扰他。丽莎这里就更麻烦了,她一直都不许我养小动物,这次要是被她知道,一定会借这个理由把短尾巴送人的。”
夏一眨不眨地盯着玛格丽特的眼睛,想从对方的神色里看出一点端倪,这不是神经过敏,而是她实在太清楚这位姐小的厉害了。
“短尾巴呢?”
夏在心里斗争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再冒一次险。
玛格丽特立刻跑到了里面的房间,将装在篮子里的短尾巴抱了出来。这次
夏才看清,原来短尾巴是一只典型的赛尔凯克卷
猫,它看上去果然精神不振,有气无力地缩在篮子的软垫上,连眼皮都懒得抬,和上次的生龙活虎大相径庭。
“老师,你看它到底生什么病了?它会不会死?”在急切地询问这些问题时,玛格丽特很自然地
出她作为孩子的一面,
夏伸手摸了摸它的肚皮,随口问了一句“它是怎么呕吐的?是干呕还是呕出黄
的东西?”这或许也是巧合,在国内的时候,她的爷爷家就有一窝猫咪,所以
夏对于猫咪还算有点经验。
“它就是不停的呕,却什么东西也呕不出来。”玛格丽特老老实实地答道。
“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夏
有成竹地地看了看她“你去拿一些植物油来,如果有生菜的话也拿一些。”
玛格丽特愣了愣,还是乖乖照做了。
夏就按照之前爷爷用过的法子,让短尾巴吃了一些干净的生菜,又将植物油灌进了它的肚子里。
“老师,这样真的可以吗?”玛格丽特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当然可以了,猫咪们平时喜欢给自己梳理被
,所以经常会把很多
进肚子里去,这些
在胃里时间长了就会形成了
团。如果不吐出来的话,就会变成短尾巴这个样子。所以我们就要想办法让猫咪把
球呕吐或者排
出来。”
“真的——有用?”玛格丽特还是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
“我爷爷家以前也养过很多猫咪的。”
夏感到有一点得意,暂时放松了警惕。
“如果是这样就最好了。不过老师,如果你借机报复的话…”她的神色一敛“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夏先是一愣,随即又无奈地说道“我还不至于要报复一只猫吧,你这孩子也太不容易相信别人了。”
“除了爸爸,我谁也不会信。”她冷冷接了一句。
夏摇了头摇“好吧,我们先上课,大概再过两个小时,短尾巴就能把
团排
出来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玛格丽特显然没将心思放在上课上,不时地转过头去看短尾巴。
夏猜想除了她的爸爸,这可能就是她最为在乎和珍惜的东西了。
就在上课快要结束的时候,短尾巴忽然呻
了一声,跳出了篮子走到了旁边的沙盆里,略略弓起了背。玛格丽特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箭一般冲了过去。
“别担心,短尾巴应该很快就会将
团排
出来了。”
夏不慌不忙地说道。她刚走到了沙盆旁。就闻到了一股几乎能让她窒息的恶臭…
“老师,
团在哪里?”玛格丽特的语气里带了一丝颤音。
“别急,别急…你给我一样长点的工具。”
夏连头都没抬就接过了玛格丽特递给她的东西,跪在了沙盆旁仔细地用这样东西拨弄起沙子里的排
物。玛格丽特也立即跪了下来,两颗脑袋不顾脏臭地难得同时凑在了一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只听
夏忽然发出了一声奋兴的喊叫“你看你看!玛格丽特,
团真的被排
出来了!”
玛格丽特定睛一看,情不自
地抓住了她的手“老师!是真的!好大的一个
团!”
夏见到她抓住了自己的手,心里不由微微一动,
边不由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啊!糟了!”玛格丽特忽然又惊叫了一声。
听到这个叫声,
夏心里的那点欣喜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整颗心咚一下沉了下去。
这件事——果然还有后文…
“老师,我居然把这个给你了…”她面色尴尬地指向了
夏手里的东西。
夏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那样用来拨弄排
物的东西居然是个——
“糟糕,这是爸爸最喜欢的烟斗,听说还是文艺复兴时期的…”
不等玛格丽特说完,
夏的眼前一黑,差点立时休克——神呐,文艺复兴时期的天价烟斗,居然被她用来挑排
物里的
团,如果被阿方索伯爵知道的话…她这份工作一定不保了…
“好吧,算你又成功整了我一次。那就去你和爸爸告状好了,大不了我不做了!”她的心里被一种愤怒的情绪所充斥着,扔下了这几句话就拿起了包走出了房间。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玛格丽特伸手拿起了那只烟斗,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无可奈何地小声说了一句“老师…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夏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城堡,偏偏在这个时候,机手铃声也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ciao!”她连来电号码也没看就没好气地开了口,从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托托略带担心的声音“
夏,你怎么了?听上去好像在生气?”
一听是托托的声音,
夏心里的怨气立即去了大半,赶紧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刚才有人打错了几次电话而已。”她并不想告诉托托自己打工的事情,所以只能胡乱扯了个慌。
“原来是这样,对了,你的素描作业怎么样了?”他关切地问道。
一提起这件事,
夏心里剩下的那些怨气也顿时一扫而空“托托,你一定想不到,我这次拿了第一哦!真的要谢谢你了,全靠你做出了大巨牺牲!”
“太好了!不如明晚我请你去罗马最好的餐厅庆祝?”托托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还是不要去餐厅了,万一被记者拍到就不好了。”她立即否决了这个建议。
“其实就算被拍到又怎么样…”托托的声音里似乎有些惆怅“
夏,你来了罗马这么久,我也没带你到处去看看,就连你最喜欢的许愿池也没法带你去。”
“谁叫你是个公众人物呢?有得必有失嘛,而且许愿池前面永远都是人山人海,你还没带我到那里恐怕就要被大家围追堵截了。”
托托沉默了几秒,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喜地说道,”对了
夏,既然白天有这么多人,为什么我们不在半夜去呢?就像上次去朱丽叶故居那样,既清静浪漫又没人打扰我们,你说好不好?”
夏心里一动,嘴角上扬成了一个可爱的弧度“没什么人的话,那是不是我想许几百个愿望都可以?”
“哈哈,你好贪心啊
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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