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露馅
翼州,长恭的营帐内。
恒迦望着绽放在长恭肩部那殷红的血
,忽然感觉有一抹刺骨的寒意从心底缭绕而起,有一种说不清的疼痛开始在他的骨血里默默作祟。
只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连他也难以相信,自己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保持超乎寻常的冷静,迅速地在心里将事情分析了一遍。虽然长恭是被刺中了,但所幸不是要害,伤口也不是很深,止血上药是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
想到这里,他轻轻扶起了她,低声道“长恭,你不要动,我这就去找随军大夫。”
话音刚落,长恭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恒迦,不要…不要去找大夫!”
“不上药止血你可真的会死。”
“不要找大夫,恒迦,我不需要大夫,这点伤…不算什么。”长恭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死死拉着恒迦的衣袖,不让他出去。”
恒迦静静站了几秒,忽然蓦的转过身来,蹲下了子身,凝视着她的眼睛“你放心,就算去找大夫,我也有办法不让他知道你是女儿身。”
说完,他将衣袖扯了出来,也不看她的反应,径直走出了营帐,
长恭愣愣地瘫坐在地上,茫茫然中只听到他的声音从帐外传来“段洛,没我的命令,现在谁也不许进去,违者按军令斩!”
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怎么会知道…
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连串的疑问令她完全不能思考,只觉得越来越冷,体温在一点点地
失,深夜的山风吹在身上更是凉嗖嗖的像刀割一样;四肢冰凉,脸上却热热的有些发烧的迹象,体身也沉沉的酸软无力,甚至连脑袋也沉沉地疼痛起来。
迷糊糊之中,她隐约感到了一双温暖的大手在肩部游走,一惊之下睁开眼,发现眼前的人居然是斛律恒迦,想到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脸上顿时立刻飞起一朵红晕,然后象一抹红色的烟霞,瞬间从脸颊染到耳
,又从耳
一直染到脖子,又急又怒之下竟然不知作何反应…
“我知道女男授受不亲,但为了你的份身不被拆穿,只能由我亲自为你上药了。”恒迦一边说着,一边将她的衣服放了下来,遮住了伤口。那看似平静的脸上也掠过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可是…大夫他…”长恭侧过了脸,不好意思和他的目光对视。
“你放心吧,我只是问大夫拿了一些止血的金创药,并没让他进营帐,至于那个女人的尸体,我已经处理掉了。”恒迦将手放在了水盆里,轻轻冲洗着残留在手指上的药粉。
长恭只觉得双颊滚烫,却又忍不住问道“你,你什么时候知道…”
“第一次和你去长安的时候就知道了。”
“啊!”长恭吃惊的回过头,正好看到他在用帕子擦手,蓦的想起刚才他用那双手对自己…不由更觉得全身犹如火烧火燎一般,脑海里一片混沌,连自己想问些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先好好休息吧,明天攻城一战,”他顿了顿“有我。”
一听道攻城二字,长恭的心神立刻变得一片清明,她轻轻摇了头摇“今
高秀姜有备而来,明天若我不能身先士卒,对方会以为我或死或重伤,必然士气大振,相反…我方会…士气大跌,所以…我一定要亲自带着大军攻进翼州城!”
说完,她止不住连咳了好几声。
恒迦微微皱了皱眉,转身倒了一碗水给她。
“高长恭,你明明知道她另有目的,就不该让她单独见你,更不该在她用杀自作为陷阱时,傻乎乎的一脚踩下去!”
长恭有些惊讶于恒迦的微怒,像是想要说什么,又低下头去,低声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见她,所以才不让段洛告诉你。可是我,我总是想,如果万一对方是真的想要投降的话…我想给她一个机会…”
半晌,她没有听到对方的动静,抬起头,却猝不及防的一下子撞进了他温柔的眼神里,仿佛带着阳光的味道,温暖的可以将她融化…
“高长恭,你真是笨得要命。”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骤停了一下,只是那个瞬间,抬头的瞬间,见到恒迦温暖的微笑的瞬间,一下。
真的,只是一下。
她的确是笨得要命,不过明天的一战,她绝对——不会再心软。
背叛了九叔叔的人,罪不可恕!——
次
,天空下起了大雨。
长恭忍住伤痛,一马当先,指挥着将士用霹雳车攻城。大巨的石块犹如雨点一般袭向城墙,无数的士兵借助着云梯朝着城楼攀爬,不停的有人被砍落,但立刻,又有更多的士兵冲上前去…
将近正午的时候,翼州城的城门终于被攻破了!
千军万马并未急着进城,而是安静地等待着主帅的命令。
年轻的主帅微蹙着眉,眯起美丽的眸子,雨水沿着她的面颊滑落,抿紧的
瓣如同手中的长剑,连神佛都要退避,杀气毕
。
“杀!”一令既出,三军震慑。
战场像陶轮一样旋转着,大地惨淡无光,刀剑在双方战士的体身里进出,弓弦在风中铮铮地鸣响,好像是灵魂呜咽的声音。此时此刻,她挥舞起寒光四溢的长剑,仿佛化身为人间夜叉,当者披靡,瞬间立成修罗道场,血
如河。眼前是敌人恐惧扭曲的面孔,沸腾的血
燃烧她年轻的体身,再也不知道畏惧,再也没有疑惑,只有眼前横尸遍野的沙场。
一个,两个,八个,十个,她冷酷地将剑扎进一个又一个
膛,闪烁着血光的长剑贪婪地
着他人的血,溅出的血花在她的赤红铠甲上结起一层浓
。她的肩上像是被烧得赤红的铁铲碰到似的,
烈的疼痛伴随灼热感延伸开来,口中弥漫着血的味道。她的耳朵里灌满了临终的哀嚎,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去…雨还在继续下着,雨水渗透了的尸体,盔甲透着雨水的暗淡和血干涸地
织在一起,似一幅恐怖凄美的画卷,诡异的溶化开来。
当一位勇猛的将军被她斩于马下时,那人
着
气,定定地看了她半天。然后,重重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真他妈的倒霉!我怎么死在一个像娘们的家伙的刀下!”她一言不发的上前给了他痛快的一刀。
那人扑的一声倒下,化在水塘里的血和着雨水凝结成一朵又一朵暗红、透明的花朵。
黄昏时分,天空开始放晴,
烈的战斗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叛军尽数被歼,平秦王及其家眷一网成擒。
恒迦略带担忧地望了一眼长恭,只见她俊美的脸上溅满浓稠的鲜血,左眉旁一处细微刀伤还在渗着不祥的殷红,有鲜血正顺着她肩部的铠甲蜿蜒而下…
心里,不由地微微一颤。
天际处,云开雾散,一轮血红色的夕阳正在缓缓西坠。
金红色的异光在她的脸上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辉,那清澈的眸子被衬得更是光彩万千的夺目,她全身散发着神圣凛然的出尘气势,犹如踏在三千红尘上而来的战神,隽拔威武,英姿
,笑傲俗世的
立夺目!
世中,呼啸战马,沥血杀敌成就少年英雄。
恒迦愣在了那里,一时竟被这惊心动魄的画面震得说不出话来,心中除了惊叹再无其他!
也许,之前他的想法是错的。
如果是她,应该能够在这动
的时代和变幻的历史中放出无人可以替代的光芒吧!那么,他只要守侯在她的身边,在光明旁的阴影里,当她跌落的时候,用强有力的手臂接住她。
北齐都城,邺城。
当兰陵王攻下翼州,生擒平秦王的消息传到昭
殿的时候,高湛正与和士开下着棋。
“好,好,朕要重重赏他们!”听得来人的通报,高湛的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和士开也不失时机的
嘴道“这全是托皇上的洪福,可见皇上才是天定的真命天子,那些叛军又能成什么气候。”
这些话在高湛听来也颇为受用,尤其在他心情这么好的时候。
“怎么,还有什么事?”高湛留意到那个前来通报的士兵似乎
言又止。
士兵犹豫了一下,道“禀告皇上,小的还听说有刺客潜入军营,兰陵王受了伤…”
只听哗啦啦一片响声,士兵惊诧的抬起头,只见皇上脸色苍白的站起身来,由于过大的幅度而撞落了整个棋盘,无数颗黑白棋子在地上滴溜溜打着转…四下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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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恭率领大军回到邺城的时候,初夏的气息已经静悄悄的
淌在城中的每一间院落里,栀子花悄然绽放,碧绿青翠的密叶当中,紧紧地拥着一簇簇雪白而清冷的花朵,仿佛是凝结在绿意中的昆仑雪。
一踏进高府,长恭就被眼前的阵势给吓了一跳,全家人居然都在大厅里
接她,还不等她开口说话,孝琬已经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却只是低低喊着她的名字,别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居然干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了出来,旁人怎么劝也劝不停。
“三哥,我没事啊,我不是已经写了书信告诉你们吗?”长恭从没见过三哥这么失态过,鼻子一酸,仿佛有什么
的东西涌到了眼睛里…
一旁的孝瑜虽然还保持着冷静,但也早已红了眼眶,一个劲地重复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长公主缓步走到了他们的身旁,拉起了长恭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几番,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柔声道“祖宗保佑,孩子,你总算是好好地回来了。”
“大娘…我,我让大家担心了。我只是受了一些轻伤,大家,真的不用担心。”长恭赶紧低下头,拼命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怎么可能不担心。”孝瑜指了指孝琬,
出了一抹笑容“听到你受伤的消息,你三哥差点就当场晕过去,这些天不知背地里哭过多少回了,直到收到你报平安的书信,这才好了些。”
孝琬正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帕子擦着眼泪,听孝瑜这么一说,立刻接了上去“大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可看到你好些个晚上都没睡,尽在这花园里叹气。还有这个丫头,”他顺手将小铁拎了出来“哭得两个眼睛像胡桃,现在还肿着呢。”
小铁赌气般的侧过了头,底气不足的喊了一句“我才没哭!”
长恭望着大家,眨巴了几下眼睛,忽然一
股坐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还真犹如黄河水来滔滔不绝,突然的变故令众人不知所措,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怔怔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堂堂镖骑大将军,居然像个孩子似的在这里哭鼻子!
长公主刚劝了几句,就被长恭
答答地打断“谁,谁也别劝我,我,我实在是太感动了,为什么你们都对我这么好…为什么…”
几人一听她的回答,不由笑了起来,便也任由她哭得
七八糟,一塌糊涂。
孝瑜示意侍女去拿块帕子,在转头时无意中看到大娘的眼中
出一种奇怪的神色,一纵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可他并不陌生那样的眼神。
想到这里,他抬眼望向了东厢的方向,那里是他的母亲现在居住的地方,不知为什么,从半年前生了一场病后,母亲的腿脚不便,就总是待在屋里,终
和佛经相伴。他知道,母亲从来就不喜欢长恭,所以,那种眼神,他并不陌生。
他的母亲,曾经用那样的眼神看着长恭——
是夜无月。
高府的守门人见天色已经不早,便和往常一样准备关起门,就在他走到门边时,忽然发现一辆牛车正不偏不倚地停在府门前。离牛车不远的地方,还隐隐绰绰似乎有不少影子浮动。
守门人有些纳闷,却又见那绣着祥云图纹的帘子被掀了起来,下来了一位风华绝代的贵公子。
虽然俊美的公子他也见了不少,尤其是自己府中的几位王爷更是个个出色,但这位公子的美丽,却是用任何笔墨都难以形容的,仿佛今晚的月亮也是因为他的出现,才羞愧的躲入了云层之后。
仿佛被他的容貌所
惑,直到那位公子进了府邸,他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你,你是谁?”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见本家的两位王爷不知何时出现在庭院里,在看到这位公子时,两人俱是一脸的震惊,又迅速地跪了下来,两个字清晰地从他们的口中吐出,又随风飘到了他的耳中。
“皇上!”
他顿时呆在了那里,只觉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皇上,这个夜游至此的绝
男子居然就是当今皇上!他居然还敢问皇上是谁…
皇上似乎并未在意他的无礼,只是淡淡问了一句“长恭还好吗?”
“回皇上,四弟他回来之后精神尚好,伤势已无大碍。”孝瑜将脸上的诧异之
敛去,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带朕去他房里。”皇上的语气不容置疑。
“皇上,四弟他已经睡下了。”孝琬
口道,在留意到皇上的脸色微微一沉时,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孝瑜赶紧朝他使了个颜色,示意他不要再开口,随即又笑了笑道“皇上亲自来探望长恭,实在让臣等诚惶诚恐,臣侄这就带皇上去。”
暗夜如伤,烛火轻曳。
高湛吩咐孝瑜两人离开后,轻轻推开了长恭的房门。
一股淡淡的香味随风飘来,将他一步一步牵引到了长恭的榻前。
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乌黑的发丝凌乱的铺陈开来,或许是因为刚刚沐浴完的缘故,她的双颊染着淡粉红晕,本来穿戴整齐的衣衫也有些凌乱,领口处连着内里被隐隐拉扯开来,
出了精致的锁骨和细致柔滑的肌肤,也是染着薄薄的绯红。清幽之中却又偏偏带着刻骨的妩媚。
他无声地坐在了榻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紧抿的嘴角渐渐形成了微微上扬的虹弧,深邃的眼眸里是望眼
穿的澄澈湖水。无人察觉的温柔
润,逐渐扩散开来…
蓦的,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想去掀开她的衣襟查看她的伤口。在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锁骨时,他的动作不由微微一滞,那种熟悉的,美妙的感觉又在瞬间袭来。
想缩回手,但手掌之下那肌肤是如此的细腻,仿佛冰凉的水晶般有着久违的清冽感。
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在不停地挣扎,犹如夏日野草蔓延,几乎就要从
锢的石块中探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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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恭虽然十分疲惫,但长期的军营生活令她比常人更加惊醒,她隐约感到身旁有人,从睡梦中睁开眼,不
大吃一惊,怔怔看着眼前的人,她从未见过那样的表情。
喜悦和痛苦,那样矛盾的神色,就这样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
“九叔叔,你怎么在这里!”她惊叫了一声,心里充满了犹如
水般涌来的喜悦。
“别动。”高湛很快恢复了常
,示意她继续乖乖躺着,飞快地收回了手,帮她
了
被子道“知道你今天回来,过来看看你。”
“可是九叔叔,你现在是皇上,怎么能随便出宫呢?”长恭担心的说道。
“难道皇上连出宫的自由都没有吗?”高湛的目光掠过了她的肩头“长恭,你的伤…”
“已经没事了。”长恭笑了笑“九叔叔你不用担心,这些小伤不算什么,我福大命大,才没那么容易死…”
听到她说了一个死字,高湛轻轻蹙起了眉“别胡说。”
见他面
不悦之
,长恭吐了吐舌,没再说下去,顺手
了
自己的额头。高湛的目光落在她的左眉处时,顿时脸色又是一变“这里怎么也受伤了?”
“这里啊…”长恭用手碰了碰眉角“小伤而已。”
高湛也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瓶子,
“就知道你免不了磕磕碰碰的,所以才特地把这瓶上贡的药带来,据说对消除伤痕十分有效。你看,这还果然是用上了。”他顿了顿又道“不如肩上的伤口处也擦一点吧。”
长恭吓了一跳,赶紧头摇,下意识的拉紧了被子,连声道“不用了,不用了。”
高湛见她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起来“怎么?在我面前有什么好害臊的?
“不,不是,侄儿不敢劳烦九叔叔…”
“偶而一次也无所谓。”越是看她慌张,他倒越是想逗逗她。
“还是不要了,长恭更喜欢劳烦女美。”
高湛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来“你这孩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说着,他顺手蘸了一些药膏,轻轻抹在了她的眉角处“那这儿就将就一下吧,”
长恭闭着眼睛,只觉得他的手指过处,轻柔又冰凉,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却浮现出一路上恒迦
帮她换药的情景。
狐狸的手指,和九叔叔不同,是有力而温暖的。
正在胡思
想之时,她忽然感觉到九叔叔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低低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际。
“长恭,不许再受伤了。”
她微微一愕,抬起头,看着那双水光四溢的眼睛被烛火点染成温暖的橘
,心里顿时被一种暖暖的情感填的满满的。
“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因为,”她的目光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九叔叔,我要为你守住这江山。”
次
,皇上下旨,令大臣们齐议高归彦之罪。大家异口同声表示,平秦王作为宗室贵臣,敢于谋逆,大逆不道,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十天后,平秦王高归彦一家二十余人被押解到街市口行刑。
行刑的当天,天色昏暗,乌云密布。
昔日万人之上的堂堂平秦王,被五花大绑的
在
车里,皇上的亲随都督刘桃枝站于
车之上,手执双刀,
叉于高归彦脖子两旁。军士们一路击鼓,一遍又一遍齐口大叫“反贼受诛!”
沿途的百姓们也纷纷咒骂着反贼,一边将果皮石头等东西往
车里扔。
虽然平秦王犯的是谋逆之罪,但毕竟属于宗室,所以他的家人和他本人没有被剐刑处置,只是砍头而已。
闹市口的刑场上,高归彦及其家人跪成一排,个个蓬头垢面,脸色苍白,神情木然地等待着刽子手的大刀砍掉他们的头颅。
刽子手大摇大摆的走到了第一个人的身后,麻木地举起了银光闪闪的大刀。
高归彦缓缓抬起头来,看清那排在第一个的正是自己的长子,他紧闭着双眼,全身却是在不停颤抖。
只见银光一闪,大刀划过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唰地一下,犯人的脑袋顿时像个西瓜似的被砍了下来,如落
红光般的鲜血狂
,引起了围观百姓的一片惊叫。
高归彦的脸部
动了一下,很快低下头去。
族诛,一般都有固定的顺序,一家之主往往放在最后处决,目的是让他亲眼目睹他家族人头落地的下场,从心理上给与犯人最大的磨折。
高归彦的
妾及其儿女二十多人,皆被依次杀头。
两个士兵把大大小小的脑袋堆满一箩筐,抬到高归彦的面前。高归彦直直瞪着那二十几个血淋淋的头颅,脸部剧烈地哆嗦着,就在人们以为他要崩溃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他居然轻轻笑了起来,那诡异的笑容令人觉得
骨悚然。
刽子手一脸漠然的举起了还在滴着血的大刀。
他只看到那柄刀又在空中划了一个极其完美的弧线,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出了一丝释然解
的表情,
终于,轮到他了。
天家情薄,人各有命——
下一个发现长恭秘密的一定是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哦,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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