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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初吻
 突厥可汗的金帐内。

 阿景望着眼前的这个少年,蓝色眼眸里出了一抹赞许的神色,却又惊讶地问道“为什么戴着这个面具?”

 因为怕被阿景认出来,长恭一直低着头,在听到阿景的问话时,连忙答了一句“回可汗,我的脸前几天正好弄伤了,所以才戴上面具遮掩一下。”

 阿景立刻摇了‮头摇‬“男人伤了脸怕什么,这样遮着不是太小家子气了吗!看你刚才驯服龙马的气势,似乎不该是那样的人!”

 “回可汗,在下的这位弟弟天生就有这个怪癖,他素来心高气傲,只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受伤的一面。”恒伽上前微微一笑。

 阿景看了恒伽一眼,面疑惑之“老子怎么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原来是你!”一旁的林小仙低呼一声,随即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敛去了惊讶之,恢复了刚才的表情。

 阿景似乎也认出了恒伽,一抹讶在他的蓝眸中稍纵即逝,却什么也没说。

 长恭顿时觉得有些疑惑,既然两人都认出了恒伽,为什么都是这样的反应呢?他们对小铁的下落丝毫不关心吗?

 “对了,你是斛律光的第五子钟都?”阿景又将注意力放到了长恭的身上“你先抬起头来,也让我妹妹看清楚你的样子。”

 长恭应了一声,无奈只好将头抬了起来,正好和公主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公主的眼中极快掠过一丝惊讶之,随后又被温柔的笑意所代替。

 糟糕,被她认出来了!长恭的脑中立刻冒出了这个念头。太厉害了吧,这样都能认出来?

 之后阿景说了些什么她也没有留意,只觉得公主那双眼睛始终牢牢盯着自己。

 好不容易捱到离开帐篷,她还没走几步,就见一位侍女走到自己的面前,说是公主还有话要问她。

 长恭随着侍女走到了一顶白色的帐篷后,看到公主正在那里等着她。公主朝着她微微一笑,从背后拿出了一样东西,轻声道“这也该物归原主了。”

 长恭抬头一看,发现那正是上次下雨时顺手给了公主的伞,她心里明白也瞒不下去,于是接过了那把伞,笑了笑道“原来公主还留着。”

 “原来你叫斛律钟都,”公主似乎又有点不好意思“上次还让你看到我那个样子…”

 “公主,上次的事,在下已经忘了。“长恭为免公主尴尬,连忙推

 “我可没有忘。”公主立即摇了‮头摇‬“和其他突厥女子不同,我因为自小体弱多病,所以从小就很少从帐篷里出来,虽然外面将我传的倾国倾城,但其实我知道,我不过是个容貌普通的女子。若不是因为这个‮份身‬,我看那些君王和使者们恐怕连正眼不会瞧我一下。也正因为如此,那我才忽然情绪失控,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没想到却碰到了你…”“这也是有缘。”长恭顺口说了一句。

 公主的脸微微一红,喃喃道“的确是有缘。我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又见你,而且,你竟然还是齐国的求亲使者。刚才,你驯服龙马的英姿恐怕连我们突厥最勇敢的勇士都要甘拜下风。”

 长恭倒被公主说的有些飘飘然,听到求亲两字,她心里一动,何不趁这个机会问问公主的意思。

 “公主,我大齐地广物博,都城邺城更是繁华热闹,各地美食应有尽用,还有皇上…”想到眼前的这位公主可能会嫁给九叔叔,她的心里忽然有些淡淡的酸涩,不过似乎也只是一瞬间,又笑了笑道“我大齐皇上更是俊美无双,只要看到他,没有一个姑娘不会动心,如果他说自己是第二美男子,那就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公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仿佛漫不经心道“那和你相比呢?”

 长恭一愣,连连‮头摇‬“这世上无人能及皇上。”

 “你脸上的伤好些了吗?”公主忽然问道,见长恭稍稍愣了一下,她又笑了起来“如果我没猜错,你这面具下还是完好的一张脸吧。可是为什么要戴着这个面具呢?嗯,让我猜猜看,你上次因为脸上的灰被雨水冲干净而匆匆离开,可见你一路上都故意隐藏着真正的面貌,那么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你的容貌实在是太美,另一个,或许你不想被这里的某个人,或者某些人认出来。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长恭心里一惊,这个公主的眼光还不是一般的犀利,真让人难以把她和上次在雨中大哭的女子联系起来,不过惊讶归惊讶,她的黑眸里却是笑意盈盈,遍掩心中涟漪“公主真会说笑。”

 公主用一双湛蓝的眸子温柔地凝视着他“不用这么拘礼,叫我阿云好了。”

 “阿云公主…”她支吾着低喊了一声。

 公主的边很快绽开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她又趁机上前一步“公主,既然没什么事,在下就告退了。”

 见公主点了点头,她赶紧转身就撤,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忽然听到公主又说了一句“若要想知道我究竟会选谁作我的丈夫,明晚子时,月牙湖边见。”

 长恭脚步微微一顿,并未回答,径直朝前走去——

 一回到自己的帐篷,长恭就发现恒伽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促狭之,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长恭,公主对你可是刮目相待啊。”

 “喂,你别胡思想啊。”长恭瞪了他一眼,将如何认识公主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恒伽边笑意更深“这下可复杂了,原来她还见过你的真面目,今天再看你表现的这么出色,想不被你吸引也难啊。”

 长恭苦恼地坐了下来,一脸哀怨道“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她还约我明晚子时去什么月牙湖边见面,说是那时就告诉我她到底选了谁。”

 恒伽轻轻笑出了声“该不会是说选了你吧…”

 “诶?”长恭的脸颊动了一下“你可别吓我啊,”

 “呵呵,当我没说。”

 “那我到底该不该去啊…”长恭斜倚在帐中的案几之侧,一手支着下颏,越来越苦恼了。

 “去,为什么不去?”恒伽那薄薄的嘴浅浅勾起,语声如若琉璃寒冰,空灵漂浮“既然公主对你有好感,我们为何不利用这一点。”

 “利用?”

 “不错,不管用什么方法,先让她答应嫁到齐国就是。”他那黑曜石一样异彩动的瞳仁仿佛蒙上了一层透明的灰,象沾了尘的水晶,让人无从看清“如果她真的对你有好感,长恭,那就么好好利用。”

 长恭低垂眼睑,忽然笑了起来“恐怕我没这么大的能耐。”

 恒伽的眸更加朦胧“不试试怎么知道?“

 “好,今晚我就先去找找那月牙湖到底在哪里。”长恭坐起身来,朝四周望了一眼,又道“小铁呢?你有没有告诉她见到她哥哥了?还有啊,你觉不觉得阿景和林小仙明明已经认出了你?他们怎么就不关心一下小铁的下落呢?”

 “长恭,你口中的阿景现在已经是突厥可汗了,我想,有些事他不想再提起,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如果承认认识我,不就等于告诉我他就是当年的那个强盗头子了。”

 “可是难道因为这样,就会连小铁也不认了吗?我不觉得阿景是这样的人。”长恭一脸不悦地说道。

 “长恭,人都是会变的。而且往往爬得越高,变得越快。”

 长恭将头埋在了膝盖里,还是摇了‮头摇‬,”阿景不是那样的人。“

 “你还真是固执。对了,”恒伽像是想起了什么“刚才可汗派人将那匹龙马送给你了,现在正拴在帐篷后面呢。”

 “真的!”她‮奋兴‬地一跃而起“我要去看看!”

 “看把你高兴的!”恒迦无奈地摇了‮头摇‬。

 长恭已经冲到了帐边,闻言又停下脚步,转头灿然一笑“当然高兴啊,你没看到弥罗那个家伙呆掉的样子,我这回可是堂堂正正地赢了他一次!”

 望着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帐前,莫名地,一种黯淡的无奈,夹杂着郁闷在他心中缓缓升腾蔓延。

 这已经是第几次她提到那个家伙了?

 他一直认为,她的周围只有她的叔叔和哥哥们,除此之外,那就——只有他。

 在他听来,她每天所提到的,也无非是这几个男子。

 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正因为也许这只是个习惯。

 所以,改变了,就会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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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上的夜晚很快就降临了,长恭依照几位突厥牧民所指的路策马前行,在绕了几个大圈子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草原上的月牙湖。

 在看到月牙湖的一刹那,长恭睁大了眼睛,被眼前的美景所折服,只见湖面波光粼粼,萦回曲折,水面铺满银屑般细碎的月光。因湖水清澈,于月夜下如明镜般反了月亮的光辉,远处相望如同发光的带子般。因为正值初夏,竟然还有莹火虫四散飞舞,闪烁着盘旋在浓浓夜中,浮光丽影,环绕身际,待她孩子气地想要伸手去捉,点点萤却是微茫闪烁如同水月镜花,灵巧地从她的指里溜走了…

 龙马已经毫不客气地低下头喝起水来,长恭也蹲下了‮子身‬,用手掬了一些湖水尝了尝味道,只觉得入口清凉甘甜,说不出的舒。一时喜不自,手脚麻利的了鞋袜将‮腿双‬泡在了凉凉的湖水里。

 四周草静风止,就连间聒噪无比的鸣虫也安静得悄无声,只有面前的湖水在月中缓慢而无声地淌着。

 长恭舒舒服服地踢着水,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反正这个地方够偏僻,现在也已经很晚了,如果趁这个机会在湖里洗个澡的话…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

 犹豫了再犹豫,她最终还是抵挡不住湖水的惑,匆匆去了自己的衣衫,像条小鱼吱溜一下滑入了水中。

 置身于清澈的湖水里,她的‮体身‬像是如同初生般的无力,一动也不想动,只是微微地睁着眼,凝视着水中的映象,视线中的景象混合着水的波动和月余辉的闪耀,断断续续,摇摇

 抬头望向天空,星汉满天明明灭灭,夜风象丝绸一样拂过面颊,她的心中也有些感怀起来。

 那每一颗闪闪发亮的星辰,是否也是每个人高悬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觉得全身通畅,准备起身穿衣离开时,忽然听到背后竟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霎那间仿佛空气都冷到了冰点,她大吃一惊,慌忙将‮子身‬低在水中,怒喝了一声“什么人?”

 “——斛律兄,原来你这么好的兴致。”

 一听到这个声音,长恭更是暗暗叫苦,恼怒的语气已经有了些变化,连声音都微微颤抖着,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紧张“弥罗,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也是正好想来月牙湖看看,没想到——这么巧。”从宇文邕的这个方向望去,恰恰能看到少年低垂着头而出的一截精致纤巧的脖颈,白皙的肤上慢慢渗出比绯红叶还要鲜的的红色,在月的映照下,青涩而妩媚。

 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他应该回答些什么,忘记了呼吸,忘记了一切…几乎忘记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个——男子…

 为什么——他不是个女子…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在宇文邕的脑海里,就开始象漩涡一样延展,将其它思维挤到一边,将‮体身‬到最不希望去想的空想之中。直到脑子被风一吹,原本好象被猫玩的线球一样杂乱无章的思绪才渐渐清晰起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因为紧张而干涩到这种程度:“那个…”

 别那个了!快点给我滚!长恭在心里大声喊着,可是却不敢在水中动弹一下。她现在真的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一时冲动,做下这种蠢事。

 万一被他发现自己是女儿身的话…那还不完蛋了!

 “你这样杵在这里我还怎么洗啊,你还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她已经开始抓狂了。

 “那——在下先告辞了。”宇文邕稳了稳心神,敛去了矛盾纠结的神色。

 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长恭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想动动‮子身‬,忽然听到前面的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低低的野兽的吼叫声…

 她心里一悸,对于这种野兽的声音,她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深深了一口气,她缓缓抬起头来,正对上了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果然是一只狼,不,不止一只。她隐约看到了有几双这样幽灵般的眼睛在草丛间若隐若现。

 “斛律兄,你还不上来!”身后蓦的传来了弥罗略带焦急的声音,长恭的心里一沉,今天可真是倒楣透顶了,难道这就是俗话所说的前有狼,后有虎?

 “斛律兄,快上来!狼会游水!”

 此时的长恭陷入了‮大巨‬的矛盾挣扎中,如果现在上去,她的女儿身绝对是暴了,可是是继续按兵不动,很快被恶狼当作食物…怎么办?怎么办?

 “弥罗,你先走,我自有办法对付它们…”她故作镇定。

 “这怎么行,斛律兄,难道——你的脚筋了?别担心,我这就下来带你上来!”

 “不要啊!”她惨叫一声,心胆俱裂间只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响,顿时吓得魂魄齐飞,他居然跳下来了!啊!不要啊!

 容不得她作出更多反应,下一个瞬间,整个‮子身‬已经被他拉了过去。就在她转过身的一刹那,她并不意外地看到了对方的反应。这个过于让人震惊的事实显然让他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脸上全是一片难以相信复杂不明的神情。

 她只好把‮体身‬往水里一缩,也顾不得害羞,怒道“先把你的外袍给我!”见他没有丝毫反应,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听到没有!”

 宇文邕这才回过神来,忙下了自己的外袍罩在她的身上,在触碰到她肌肤的时候,他只觉得‮体身‬里某个深处有一把火开始熊熊燃烧起来。无法遏制地越燃越烈,‮体身‬里几乎所有的水分都在这仿佛永不熄灭的烈火里消失殆尽。嗓子变得又干又哑带着烟熏火燎的气息令人窒息般难受…

 他——居然是女儿身…居然——真的是女子…

 长恭赶紧将自己裹紧,又怒道“你还不先上去!”话音刚落,她突然看到弥罗拔出了一把短刀,用力朝她的后面扎去,一声尖利的狼嚎蓦的刺穿了寂静的夜空,又隐约听到弥罗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得罪了!”

 接着,她的‮体身‬忽然被拦抱了起来,仿佛被一下子送上了岸,眼前顿时一阵模糊。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底的是两泓虽近在咫尺,但远比夜空深邃遥远的深潭,映着水光的眼眸仿佛汇集了整个夜空的星辰。

 她的脸色铁青一片,嘴角不停地搐,形状优美的眉毛死死地皱到一起,一时又急又怒,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宇文邕凝视着怀里的少女,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欣喜,在他黑暗痛苦又压抑的前半生,也曾做过许多许多的梦,有的梦单纯而唯美,象生长在天国的花朵,可全都随着梦醒而脆弱地破灭,

 但是,从来没有象此刻这样同时接近虚幻与‮实真‬的边缘,

 怀中的人,如同‮夜午‬里闪瞬即逝的昙花。‮实真‬而完美,却临近虚无象咒语一样束缚着他的灵魂,使他浮想中不知身处何方。

 “喂,你快点放开我!”她终于在惊怒中反应过来了。

 他不但没放,反而将手收得更紧,边浮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说出了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话“别动哦,动就会被看光,别忘了你可只穿着一件外袍。”

 她显然愣了一下,从小到大,还从没人和她说过这种轻浮的话,不过随即又被一脸怒所代替“弥罗,你这个无赖!再不放开我我杀了你!”

 “说了别动了,真的会看见哦!”“我要杀了你!”处于狂怒中的长恭倒还没有失去理智,口中虽然叫骂着,可‮体身‬却不敢再动。

 他暗暗笑了起来,一种柔软的感觉从心里涌了起来。

 这样静的暗夜,这样近的距离,这样怦然心动的凝视——他知道,有些情愫,有些思绪,仿佛火光簇簇地跳动和燃烧了…

 草原上忽然起了风,卷起了无数野花花瓣四处纷飞,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花瓣飘落下来,安分的停靠在了她柔软如蝶羽的嘴上。他的眸子渐渐离,微微俯身,就着那片花瓣吻上了她的

 毫无预兆的,轻柔有力的,温柔细致的——吻了上去。

 这一次,他清楚地听见了,口靠近心脏的地方,春天的第一朵花,再一次绽放了——

 这章之前在‮坛论‬和博客放出的时候,我已经接收到N多控诉了,呵呵。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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