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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
 肚子上的刀口久久不能愈合,我七天以后才能勉强出院。

 母亲在跟前忙忙碌碌,唠唠叨叨,也让我轻松地知道凌棠远当时有多么疯狂。母亲说,他抱着我回到家,等在那里的医生和护士却发现我的情况十分危急,除了羊水破裂宝宝无法娩出,甚至还查出孩子已经出现心跳微弱的症状,如果再拖下去,‮子母‬都性命难保。

 凌棠远为了开车送我去医院,差点撞在路边防护栏上,好在离医院只有几百米远,手臂撞伤的他不管不顾,抱着我拼命送到医院。

 孩子是保住了,可他根本不能就此放下高悬的心。他时时刻刻盯着医生给我注的‮物药‬,每一样都要由我们自己的医生鉴定,另一手则抱着婴儿不肯松开。母亲赶到后跟他要孩子,他竟也是不该,直到我醒来,才肯放手。

 他多母亲说:这是我和墨墨的孩子,所以我要一直守到她能睁眼看他。

 我知道凌棠远是个再倔强不过的人,只是不曾想到,他居然会做这么傻得事。

 我出院时,‮体身‬精力已经恢复大半,但他还在跟我闹脾气,原因是,我每天只顾着逗弄孩子少了对他的理睬。

 这样的男人是可爱的,这样的男人也是让我不能不感动的。

 当他抱着宝宝在上逗弄时,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在他脸颊亲吻“谢谢你,这是我们的孩子,所以我永远爱你们两个。”

 凌棠远脸上掠过少见的红色,迅速恢复镇定。

 原本以为这样令人感动的一句话,会让让再也不好意思和儿子吃醋,岂料他听完后竟又吹胡子瞪眼:“你的意思是,在你心中,我和孩子一个分量?”

 哎,这样的男人,我该拿他怎么办?我把脸埋在枕头里苦笑不得。

 虽然周旋在这一大一小男人中关键是天底下最最难过的事,但我还是乐此不疲,心甘情愿。

 如果这是我的一生,我想我会乞求永远。

 我知道,此次凌棠远和孟屿暮重新回到凌翱工作,处境一定再艰难不过。

 由于之前他们对我进行股权赠与,他们俩现在在凌翱已经没有具体职务,可因为移手续被凌伯笠可以延迟,他们又不能被委托人的‮份身‬代表我参与到公司决策当中,所以,此时回去,相当于闲置。

 凌棠远很少跟我说起他们在凌翱所受的不公待遇,每天回到家,他第一时间就是卸掉身上浓重的疲累,逗我和孩子嬉闹,佯装自己不曾在意外面的一切。也唯有在此时,他可以不再伪装失聪,和我们一样,用心喜,用心乐,不再隐藏心底的感情。

 我想我是知道凌棠远的,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我知道他在凌翱现在一定没有之前那么如鱼得水,也不像以前那样顺遂得力,即便他再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我也知道…这一切,要怪我,怪我当时的自作主张,也怪我对他的一时不信任,才导致今他在凌翱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累吗?”我为他下西装,他喜笑颜开的从母亲怀中抱过宝宝,开始满屋子转悠逗乐。

 母亲一边拿着宝宝的瓶追着喂,一边喊着:“别跑了,别跑了,别把孩子磕着。”我则在他们身后拿着西装把脸蒙上,和睁大眼睛的宝宝玩藏猫猫“妈妈没有了,妈妈出来了。”

 一句话,逗得凌棠远和母亲缓下脚步看着宝宝望着我专注的小眼神哈哈大笑。

 这是个温馨的场面,若不是知道我们曾遭受的风雨,此时母慈子了是多么感人的场面。不过,我还是感谢过去的那些经历,没有它们,这一刻,不会这么快来到,没有它们,这一刻,我不会懂得珍惜。

 凌棠远见我站在那儿原地不动的发呆,带着孩子跑过来,举到我面前晃晃:“来,宝宝问问妈妈,你在想什么?”

 我笑笑,把孩子嘴角的渍蹭掉“没想什么,就是觉得你像个孩子似的长不大。”

 凌棠远突然得意忘形起来“说道这点,我倒确实是比某些人要强些,某些人明明才过了二十四岁,已经端起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教训别人,好像自己当了十几年的妈。”

 我笑着把孩子接过去,送给母亲抱着,目送母亲一脸笑容的带宝宝出去喂,把门关上,才回头郑重地问他:“现在凌翱那边怎么样了?”

 凌棠远一听我问起凌翱,先前的笑容全部消散,立即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没怎么样,还是老样子呗”

 我为他解开领带,忍不住叹息:“如果这条路不好走,其实我们可以放弃。”

 他用手指抬起我的下颌,视线直扎进我的眼底,仿佛想看透哪里隐藏的心思:“你甘心?”

 我环视四周的房子,坦然笑了:“怎么会不甘心呢?原本我就什么都没有,钱、房子、股权,我只有最爱的家人。现在,家人还依然都在我身边,我已经心满意足。即使我现在放弃,生活不过就是回到最初的模样,甚至可能比那时过得更好,至少没有比以前更惨的日子等待我,我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凌棠远低下头,咬住我的嘴,轻笑出声:“可我不足,宁墨墨。你可以退回原地,但我不能。我原本的起点就在这里,我不甘心只是拿回那一小部分属于我的东西就离开。我学不会像你那么凡事不计较,我会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一定要让凌伯笠明白,他可以操纵得了一切,唯独不能操纵我。”

 我茫然的抱住他:“你确定?”

 凌棠远拉开我的‮子身‬,脸上浮现没有笑意的笑容:“我确定。”

 我觉得他一定有什么在隐瞒我,否则,他不会这样固执己见。但到底是什么东子给他如此大的信心,我无法察觉,不过我心底隐隐约约有种预感,他在实行一个计划,这个计划一定会在最后时刻实施成功。

 我笃定。

 然而我们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凌伯笠那边已经先行一步。

 孟屿暮了解到凌伯笠想要以极高的价格将手中股份卖给信霖集团,这个价格高到令人咂舌,所以信霖集团还没有同意收购。但同时我们迅速明白,他此次真的是想以此做最后一搏。他宁可亲手毁掉凌翱集团,也不愿意最终把股权全部丢给我来管理。

 一旦信霖集团有意愿收购他手中的股份,参与公司运行,凌翱将再不是凌家财产。

 凌棠远和凌伯笠之间正在上演一场真正的商战,几乎每一招都能把对方到绝境,直到对方求饶,永远没有翻身之地。

 凌伯笠如果成功处置股份,我无权再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甚至连与安倍属于我们的股份也将面临威胁。

 “他不仁就不能怪我们不义。”凌棠远说:“我们已经退到角落容忍他,以为他再过分,也不过就是跟我们内部争,没想到他会亲自拱手将夜夜一生经营的心血买给别人,我根本不能再忍下去。我不仅要让他把到嘴的肥吐出来,还要把他绳之于法!”

 孟屿暮坐在沙发上,从容地望着凌棠远:“你又什么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我先听听你的。”凌棠远不愿意说自己的,反问孟屿暮。

 孟屿暮神色镇定:“没有什么好办法。除非我们愿意出更高的价格吧凌伯笠的股份都买回来。”

 凌棠远出神半晌才开口:“那是不可能的,这个价格绝对不是我们能承受的。”

 我明白凌棠远说得是实情。凌伯笠这些年通过各种手段已经侵占了凌翱很大一部分股份。除了凌棠远孟屿暮和我的股份之外,他已经占据了凌翱大半的股份,成为最大的股东。如果现在他想要出售手里的股份,未来的凌翱就真的不会再姓凌了。

 我唯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他会想要卖掉属于自己的一部分股份。就算是他真的想要亲自毁掉本该留给我们的东西,也灭有必要收购这样的办法,只要他一直咬着牙不肯放弃,我也最多就是等他百年之后再收下所有的股份。他现在这样晃晃着急,让我很难猜出他真正的意图,难道有什么事可以让凌伯笠惶恐道完全丧失理智的地步?

 凌棠远抬眼看看我,眸底的暖意闪过,我和他相视一笑,随即他再换冰冷不过的目光:“我相信,他卖不成,只要我们…”孟屿暮和他同时会心一笑,后面的话,便再也没有说出口。

 此时的凌棠远在我眼中变得有点陌生,仿佛从前那个不拘言笑,待人刻薄的他再次归来,一改连来给我留下的慈父印象,变得严厉起来。

 孟屿暮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看来我们还要再等等,等时机到了,事情自然就好解决。”

 这次收购的成败直接影响凌翱最后的去留,甚至能影响我们以后的生活,不管可能到底还剩多少,我们都必须竭尽全力去做。

 我松开宝宝的手,把手搭在他们俩紧握的掌心:“我知道我做不了什么,但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成功的。”

 凌棠远和孟屿暮忽然笑了,两个人注视着我,眉眼间的笑意那样相似,他们是兄弟,不管经历怎样的风波,都会站在一起,那是一种砸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相连,所以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们会胜利…

 只是我没想到胜利的道路来的那样曲折。

 凌棠远得到凌伯笠收购案的详情后,启动自己旧的人脉关系,准备筹措各种资金来完成他和孟屿暮领导的收购项目,只是眼下正是资金紧缩的时候,‮行银‬紧缩银‮款贷‬无法获批,企业公司再没有人愿意放大笔借款出来。除非他们许愿更高的利益,就是将股份直接卖给他们。

 但那是不可能的。这和凌伯笠卖掉凌翱没什么区别。

 生意场上无挚友,这句话,我今天算是亲自见识到了。

 很快,凌翱集团即将被收购的消息就放了出来,大大小小的生意伙伴或者对头都来参加这个署名凌翱蛋糕的竞争。众人的趋之若鹜,间接太高了凌伯笠叫价,他的价格一升再升,远远超过之前我们的设想。

 凌棠远原本只是想借款收购自家企业,防止资产外,结果反而变成为对手拍卖竞价,当了免费的广告代言人。

 而真正让凌棠远最痛苦的,是他的母亲,瞿林飞不但对此无动于衷,反而在其中与凌伯笠进行投机,利用手段,得到一些小股东的认可,引起蜂拥抛售凌翱股份。

 这样背景下相遇的‮子母‬,再没有办法客气相对,几次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相遇,都各自冷漠分开,不肯交谈半句。

 我站在凌棠远身边,随着他的动作前行,我可以清清楚楚看见瞿林飞鄙夷的视线和凌棠远冷漠的视线彼此汇,再分开,仿佛不曾接触过般,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他们两人错的身影像是陌生人,在空旷的走廊上扯出两道黑色长长的影像,中间留下大片空白。

 凌棠远握住对我的手一直在用力,狠狠地紧握着,根本不管我已经疼痛入骨。我没有叫出声,因为我知道,此刻他更痛些,面对这样的母亲,面对这样的难堪决裂,他始终隐忍不发,无处发

 最后,在走廊尽头我悄然回首,发现瞿林飞也在回头望着我们,凌棠远发现我驻足不走,也回头,隔了那样远,‮子母‬俩再次遥遥视线相对。

 凌棠远愣住,最终还是冷漠的低头对我说:“走吧。”然后带着我决然离开。

 在凌棠远的办公室里,我坐在沙发上,他的头枕在我的腿上,像个拒绝长大的孩子,贪恋我身上的温暖。

 他笑,只是笑。

 “宁墨墨,你很幸运,不管是亲生母亲还是养母都很记挂你。我有这样趋炎附势的母亲,所以我从来没有得到关爱,甚至我根本不曾了解过她,她要做的事我永远不会明白,我也不想明白…”

 我轻抚他的头发“不用明白,有时候这世上的事就是不明不白的。”

 他瞪了我一眼“你说得像禅语。”

 我长叹一声看着他“那我说个不是禅语的话,哥哥说,他好像找到证据了。”哥哥是我进来对孟屿暮的称呼,我以为会很难开口,事实上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异常的坦然自如。

 “什么证据?”凌棠远从沙发上一个打起身,直直地看着我,像注了强心剂,立即恢复了精神:“关于什么的?”

 我故意卖个关子:“你自己去见他就知道了。”

 他哼了一下又躺下,闭上眼睛不理睬我。我一见他如此反而先着急了:“你怎么又躺下了,不想知道找到什么了?”

 凌棠远依旧闭紧双眼不说话,我见状,知道他又在闹脾气,只能哄着她说:“好了,你别闹了,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得逞后的凌棠远在我腿上仰面大笑:“宁墨墨,我总算找到你的弱点了。”

 我皱眉:“什么弱点?”

 他依旧笑着:“你最大的弱点是我。”

 我不愿承认,冷哼一声表示否认。但我因他的开怀浮起笑意。

 还能笑出来是好事,证明他还没被眼前的挫折击倒,不管将来结果如何,我宁愿他能始终保持微笑下去,知道我们一生走尽,洗完再见不到他的愁眉不展。

 “到底是什么?”他睨着眼睛看我:“不会才这么一会儿,你就忘记了吧?”

 “当然不会,不过哥哥说他回来找你,让你先休息。”

 凌棠远连来奔波劳累已经超过极限,我刻意分散他的注意力也是孟屿暮的主意。凌棠远皱眉:“你们倒像是亲兄妹,只把我丢在外面。”

 我笑,拍着他的后背,轻轻的,像个母亲。

 孟屿暮找到我们时,凌棠远已经在我怀里沉沉睡去,孟屿暮把原本推开的门又轻轻关上,退出去,我知道他一定有了消息,立即推醒凌棠远。

 、他呢喃着在我腿边又翻了个身,我低头在他耳边说:“他来了。”

 他停住动作,直到清醒起来,只是几秒钟。几秒钟后,他又恢复到大战前准备的神采奕奕的状态。

 凌棠远离开之前群殴叫住他,帮他系好歪掉的领带:“棠远?”

 他回头“嗯?”

 “你还有我。”我给他最大的微笑。

 忽地,他反手紧紧抱住我:“放心,我又活过来了,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我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凌棠远缓缓地笑了。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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