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与东京不同，这里犹如深海的海底一般寂静，就在这寂静之中，明觉得自己听到了"锃——锃——"的不可思议的声音。即便好不容易睡着，很快也会醒转过来。明认为，尽管周围还是一片黑暗，可既然小鸟已经开始啼鸣，那就算是早晨了，便下楼前往盥洗室，这时，朔也起
来到了这里。在准备出门的时候，朔的表情也如同握紧的拳头一般紧绷着。于是明招呼道：
"是发出'朴罗、毕哎'叫声的鸟最早叫起来的。"
"是大琉璃鸟吧？我听那叫声却是'毕——诘——'…"
鼯叔叔正站在独间前，一副巡山的装束，与他那"森林之家"管理人的份身倒是很般配。明和朔跟随在一贯话语不多的鼯叔叔身后，登上了铺满落叶和松球的道路。进入飘溢着松脂香气的森林，走上架在黢黑的山涧之上的木桥时，鼯叔叔说，包括这四周的石墙在内，都是自己修整的。朔仔细环顾周围，然后点了点头。明听着汹涌的水
声响，想象着真木倒栽着掉落下去并被水冲走的情景。…以晴朗的蓝天为背景，真木猛然站立起来。除了树
外，长满像石山一样的瘤子、因为被雷电击中而折断的树身横卧在地。从树干的腐烂处生长出了柯树的
苗，真木生气
的面部就出现在柯树苗的近旁。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竟没能说出话来。朔则上前收拾放置在树
里的
毯、半导体收音机以及其他东西，只有鼯叔叔开口招呼道："早上好，真木君！"
"早上好！"
明终于可以用平常的声音说话了：
"'腊
'来了吗？""它吃了腊
。"真木回答道。"太
了！它还记得真木啊。""我也记得'腊
'。"平静地说了这么几句话后，真木像是要竭力回想起自己很难忆起的某种东西，然后，他这样说道：
"
也在这里呀。"明吓了一跳，而朔早已完全放松的面庞却在晨曦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他接过真木的话头说道：
"
去年就已经过世了，不过，真木一定是乘坐'做梦人'的时间装置去见的！""我还以为自己不会做梦呢。"真木说。
2
朔借过鼯叔叔的背囊，把真木用过的便携式收音机、矿泉水瓶子、
毯以及枕头都
了进去。明也将西式睡衣折叠起来。虽说睡衣上散发出柯树树里老蘑菇似的气味，却并没有
。真木和明紧跟在背着背囊、精神抖擞地走在前面的朔的身后，行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是鼯叔叔。较之于上山之时的寂静，在下山道路的周围，此时已是鸟雀
鸣。刚一回到家里，明也抖擞起精神，用真木取走腊
后纸箱里剩下的原料和鸡蛋准备早餐。让朔前来帮着收拾清理之后，一群头部和背部有着藏青色花纹的小鸟，鸣叫着飞到玻璃窗对面的树丛里去了。"白脸山雀来这里吃虫子了，现在还很早呀。"朔入神地看着也是从
那里得到的《野鸟图鉴》，一面这样说道。明已经备好了
铺，可真木仍然不愿离开起居室。他回过头来向明和朔示意，将CD置于播放状态。"真木遇见'腊
'时，正在这里听CD？"朔重新提起了早餐时的话题。"是这个曲子？"
"我放置好了才出门的。"
"我觉得是莫扎特的曲子，可这钢琴也太快了。"明说道。
"是凯赫尔①310号奏鸣曲。格伦·古尔德②弹奏这个乐章的速度很快。"
坐在真木身边倾听这首曲子时，明的头脑里浮现出一副景象，好像真的看见阳台旁边的枫叶秋
正浓，已是明
的红叶了，而则仰起头来看着这些红叶。有一年，在喜欢的话语中，真木说的是"弃儿"，让
为之大吃一惊。在那不久之前，真木和他的伙伴曾在护理学校后面发现一个被遗弃的婴儿。朔感佩于"救助弃儿"的行为，建议真木将"弃儿"改为"救助"。当时，东京的庭院里枫叶正红。明还想起了
所说的话语——"你们的父亲还是孩子那阵子呀，眼看就要在峡谷里的河水中淹死了，自己却什么也不做，就那么干等着我去救他。你们呀，有'三人组'，要互相帮助。同时，也要培养起自助的能力…"明说道："昨天夜里，真木到了去年秋天的某一天吧。
曾说过，爸爸和你动身回东京后，她觉得真木你好像就在阳台那边。可昨天夜里呀，真木也听到了小爵士乐队的音乐…""比起
来，我觉得倒是'腊'对来自于未来的真木感受得更充分。因为狗的感觉要灵敏得多嘛。它不是还吃了腊吗？这是真的吧？""我不是很认真地说了吗？"
"我去检查过了，想看看柯树的树
里是否还有腊，却连一点点屑也没有呀。"3
事情发生在这一天的中午前。森林中那条蜿蜒的林道上有一处急坡，阿纱姑妈抱着堆得冒了尖的蔬菜菜篮，从那急坡上走了下来。昨天她还穿着麻布套装，今天就身着一套薄薄的棉布衣
，看上去像是一个干活儿的人。于是，明和朔就
了出去。阿纱姑妈递过蔬菜篮子时还是笑眯眯的，可在餐桌上面对明和朔刚一坐下来，就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今天一大早，明儿就和鼯叔叔前去'千年老柯树'了吧？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吧？"
"没有呀。真木和朔也都在一起。"
"鼯叔叔这个年轻人相当于我们的亲戚，他原先是作为峡谷里的中学教师而来到这里的。在他负责的班上有一位女生和她还在上小学的妹妹在那个树
里过了夜一，这就成了问题，他只能离开那所学校。"在'童子'的传说中，说是特殊的孩子只要在柯树的树
里过夜，就能体验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然，那个学生本人也有这个愿望，就尝试了一下，但那两个孩子却没说究竟遇见了什么。听说，校长是这么告诉鼯叔叔的。"然后，鼯叔叔在欧洲过了一段近似漂泊的生活，便回到这里来了。我呢，就把管理这座宅子的工作委托给了他。"
朔这时说，昨天晚上的事是真木先说出来，自己从旁予以协助，而鼯叔叔为真木感到担心，今天一大早就一同去了。
"那我刚才的话就过于武断了。不过，我并不很尊重森林中的传说。朔儿你学的是理科，说是孩子在柯树的树
里做上一梦，就能够自由往来于时间和空间之中，对于这样的传说，你不会相信吧？""哥哥是这么说的，由于并没有材料证明这种说法没有科学根据，因此我相信。而且，哥哥也不是那种爱说谎的人。"
"那么，明儿，真木看见什么了？"
"他想遇见'腊
'，结果真就那样了。""好吧，那就没必要再度钻到那个树
里去了吧？我认为还是这样为好…"
Ｎ6ｚＷw.Ｃ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