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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朋友
 我说:“步杀,祈然没事了吧?”

 步杀大步踏到我面前,一把将那块黑色的石头砸到地上,怒吼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玄武石还会在我这里?”

 原本就头晕目眩的我此时只觉得有如千军万马在耳边奔腾而过。

 我努力地睁大眼睛,将玄武石捡起握在手心,在风中这无衣物蔽体的‮子身‬仿佛随时便会倒下。我声音微弱却坚决:“祈然…没事吗?”

 步杀愣怔,再说不出一句话,他嘴微微颤抖着,握在身侧的手紧地指节泛白。然而终于还是松开,声音有自制、有妥协,也有痛心:“放心吧,祈不会有事的。”

 “是吗?”我笑笑,由衷的。

 一时间,心里象有什么痛忽然消逝,支撑着我的最后一点力量也随之被走了。我感觉自己晃了晃,声音离我好远好远:“步杀,谢谢你,回头…”

 眼前一黑,意识便离我远去了。

 “冰依——!”

 在最后的一刹那,我感觉有人如箭般冲过来抱住了我,那眼中的惊惶、惊痛终于渐渐离我远去,一片漆黑…

 说真的,意识慢慢清醒过来的时候我还真宁愿自己继续陷入昏,那样至少感觉不到肩膀上‮辣火‬辣的麻痛。

 朦胧中感觉有双手温柔地碰触着我肩上的伤口,很奇怪那双手所到之处都感觉说不出的清凉舒适。我咬了咬牙,勉强睁开眼睛。

 一头如丝般的黑发,就那么静静垂在我眼前,没有任何束缚,没有任何点缀,在窗外阳光的映下,透出淡淡的金芒,却越发耀眼。晶莹修长的手指小心的清理着我的伤口,动作轻柔的仿佛在保护最心爱的宝贝一般。

 我心里暖暖的,轻轻开口道:“祈然。”

 祈然的动作停了一下,温润笑着抬头看我,一张绝世容颜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映入我眼帘。

 他的脸很苍白,不知是不是因为重伤刚愈,连嘴也没有半点血。然而,这丝毫无损他温和如煦,清俊如水的容颜。

 深湛的冰蓝色瞳眸,就这么静静地映着呆怔的我,那眼中的柔和、疼惜和心痛,几乎把我彻底融化。

 我尴尬地想要别开脸,却不曾想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痛地我龇牙咧嘴。

 祈然慌忙扶住我的脸,促声道:“别动,你的伤口还没愈合!”

 一边帮我把襟口的衣服,整理好。手指冰凉的触感让我忍不住浑身一阵酥麻,脸“唰”一下便红透了。

 我嘿嘿傻笑了声,道:“真难得看到祈然的真面目啊!与我又添新痕的丑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本是说笑的,想缓和一下气氛,祈然却丝毫不会意,只是低垂了头,紧盯着我的眼睛,一瞬不瞬。想不到,那种步杀的招牌式表情——冷酷,竟也会出现在祈然的脸上。

 他薄薄的紧抿着,蓝眸转暗,忽然间没有了任何光彩,在那双轻蹙的剑眉映衬下竟愈发深邃。我的心没来由地又跳快了几拍。

 “祈然…。”我困难地咽了口口水,一张绝世的俊容以这么暧昧的姿势盯着我,这个实在…该说我是好运还是坏运呢?

 “那个…你的伤怎么样了?”

 “为什么要骗步杀?”祈然紧盯着我。唉,他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冷的?

 “为什么要一个人留下?”

 我想起步杀背着他渐渐离我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自动避开了他迫人的视线,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不想欠人情而已。”心里撕扯般的痛到底从何而来?

 祈然一把抓住我的下颚迫我面对他,清凉的手指没有用什么力,温柔但坚决。他的脸又迫进了我几分,眼中的伤痛瞬间击毁我薄弱的伪装。黑亮的发丝轻贴在我颊边,他说:“我要你看着我说。”

 我眨了眨眼,想将蒙的水汽都化去,但滚烫的泪水还是顺着眼角滑落,灼伤他握着我下颚的指尖。

 “祈然。”我哽声道“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你要我…怎么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受辱、死去?”

 祈然呆怔地松开了手,眼神哀伤地望着我许久。忽然,他弯身将我抱紧在怀里,紧的忘了我肩上仍殷红的伤,紧的几乎将我嵌入他体内。

 “冰依,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发颤,透出无限的无措与恐惧“当我醒来看不到你们。当我,看到步杀怀中满是鲜血的你,我真的好怕…”

 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幽谷清香,心里竟忽的如无波的水面般清澈宁静。

 忍着肩膀的疼痛,我提臂回抱住他,仍带着哭腔的声音震落了眼中翻滚的泪水:“祈然,我其实…很怕。”

 我将头埋入他怀中,尽情的流泪。我不想承认,可是,当祈然倒在我面前,当步杀用憎恨的眼神望着我,当秦业撕裂我衣服的时候,我真的好怕好怕。

 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又要回到那‮腥血‬昏暗的生活。

 幸好…我用哭的沙哑的声音说:“幸好,步杀还是回来了…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祈然一句话也没说,将我抱的更紧更紧。

 我痛的龇牙咧嘴,却忍不住在祈然怀里笑,仿佛看到了幸福的模样,长着翅膀,如天使般在我头顶盘旋。

 然而隐隐的,有一种不安在慢慢滋长。有个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对我说:“水冰依,你终有一天是要回去的。”

 我的伤到了第三天才真正有见好转,虽然结疤的伤口开始发,却也比原先撕裂般的痛好多了。

 祈然跟我讲了那天的情况。原来,那天在我昏之前,秦业的右臂就已经被步杀斩断了,那些鲜血和那阵惨叫声都是来源于他。

 我昏后,步杀就那么抱着我,提着滴血的剑走出蒙阔他们的包围,谁也没胆量上来拦他。唉,想来这场面一定很壮观,真可惜我没能看到。

 我也是在醒来后的第三天才又见到步杀。

 他仿佛一路的风尘,脸容有些憔悴。

 我看到他,不顾祈然地阻拦,惊喜地坐起来,叫道:“步杀,你回来了?”

 他看了我一眼,并不答话,径自走到祈然面前把一颗药丸递给他。

 祈然看了那黑色的,只有指甲大小的药丸一眼,面色狠狠一变,竟忽然发疯般地揪起步杀的领子怒吼道:“你又回去?你怎么可以再回去?”

 “吃了它,否则你原有的内力会被全部光。”步杀冷冷地说。

 “现在内力对我来说有什么…”

 步杀忽然伸手点了祈然的,将药丸进他嘴里,顺气拍下。

 我大惊,跳起来正要质问,却见步杀在瞬间又解开了祈然的道。

 祈然一阵干咳,仿佛要把下去的药咳出来一般,如玉的面色涨的通红,我心里一阵难过,忙走过去扶住他,帮忙顺气。抬头望向步杀时也难免带了丝怒气。

 “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他不爱吃,为何还要他?你有没有…”

 “救他命的药。”

 “就算是救命…”我一楞“你说…救命…”

 一直以来,我总觉得醒来后似乎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是祈然的伤,那天我把过他的脉,那脉象,我如今想起来竟也是一阵寒战。

 但是,醒来后,他一直细心照顾着我,一副健康的样子,我也就没有再细细追问。如今,却是越想越是心惊。

 祈然止住了咳嗽,面色冰寒地望着步杀,问:“这一次,冷玉又要你做了什么?”

 步杀转过了头,垂下眼,一句不答。

 “回答我啊!”祈然大吼。我从未见他如此激动过。

 他的绝美的脸上绯红如血,忽然,又一声咳嗽,鲜红的血从他口中了出来。

 “祈然——!”我顾不得被的满身的鲜血,仓皇地扶助他大叫。

 步杀面色陡变,冰冷地眸子再也掩不住一脸的恐慌,大喊道:“不要运气,收息!”

 “说!”祈然扶着我‮子身‬的手,晶莹修长,沾着斑斑血迹,不住颤抖。

 步杀的手紧握成拳,复又松开,终于别开头,淡淡道:“我帮他杀了祁国宰相——叶成宇。”

 祈然呆呆地楞了半晌,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带着血笑得格外悲伤,心痛:“好!好个冷玉!比我料想的要仁慈…咳咳…不过是杀个人而已。”

 “祈然!”我反身紧紧抱住他,紧紧地试图温暖那不住颤抖发冷的‮体身‬“祈然!请你不要这样,步杀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清楚?”祈然一把推开我,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惨然笑道“他清楚就可以去杀人?他清楚,却还回去以前的生活?”

 “祈然。”我静静地看着他“不清楚的人,是你。”

 我一瞬不瞬地凝望着祈然绝美的脸,声音平静而淡然:“你说步杀已经不是以前的步杀了。却不知道,以前的步杀为杀戮而活,如今的步杀却是为你而活。”

 “对他来说,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以前和现在之分,他也从未想过杀人是对是错。他在乎的只有你。你不希望他杀人,他就不杀。你希望他离以前的生活,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但有一点,也请你别忘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你活着的基础上。没有你的世界,对他来说,又有什么以前和现在之分。”

 “祈然,那种执着和决绝,你真的…清楚吗?”

 祈然呆呆地看着我,蓝眸惘而惊愕,仿佛始终没有听懂我在讲什么。

 我也不再说话,等他慢慢消化这些话。这种毫无来由的信念和执着,象祈然这样的烂好人,很难理解吧?

 曾经,我也这样的活过,所以,虽然那些都已成为过去,我却依旧刻骨地了解这种感觉。

 “我曾经,是冷月教的第一杀手…”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先响起的会是步杀冰冷的声音。

 “步!你——”祈然忽然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想要阻止,但看到他的表情,又望望我,终于还是静静的坐了下来。

 冷月教?是什么教派?我不疑惑。

 “冷月教的杀手在发誓入教时,都会被迫在体内种入‘血蛊’。”

 “血蛊?”

 步杀没理会我,继续说:“蛊毒一旦入体,便无药可解,每隔一个月不服食解药就会痛不生。超过三天,蛊毒开始噬体,七天后就会变成行尸走的傀儡。”

 我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一时完全无法动弹,许久才颤声道:“那你现在…”

 “血蛊被祈然取出来了。”

 还好!我暗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又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祈然的内力会这么混乱,难道是因为…?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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