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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不怕死的一个接一个
 对于赵秀才,钱家兄弟也是认识的,毕竟赵秀才也算是镇上的名人。当初,赵秀才初中秀才时,钱家还想拉拢来的。

 钱元宝一见赵穆卿,也走了上去,围着赵穆卿走了一圈,用扇子挑了挑赵穆卿前襟的补丁,嗤笑道:“你就用这身补丁来求娶大姑娘?”

 赵穆卿脸一红,随即朗声道:“君子志高身自洁,衣物钱财不过是些身外物罢了。”

 说完,正了正头是的破头巾,抻了抻破袖口,走上前对李达长揖道:“学生真心求娶大姑娘,还请伯父成全。”

 李达和夏氏一听又来一个求亲的,那个激动呀,本来他们以为金花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他们宁可养女儿一辈子,也不会把她嫁给钱家兄弟的。就凭钱家兄弟争吵时说的那些话,他们也不敢把女儿望火坑里送。不想现在竟来了一个仍敢求娶的。

 “好、好,成全。”李达差点喜极而泣。

 没鱼虾也是好的。

 赵秀才虽说家贫,为人也没什么可标榜的,但能在这时候顶着恶势力风而上,就说明人品还是有一定的保障的。

 只要女儿能不嫁给钱家兄弟,李达和夏氏也没什么挑剔的了。

 “哼!真他妈的奇了怪了,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这不怕死的竟然一个接一个!”钱金宝胖眼一眯,走上前对着赵穆卿就是一脚。

 赵穆卿毕竟是个文人,虽然个子不矮,但瘦弱的可怜,哪得起钱金宝的一脚,向前一扑,冲着李达就去了。幸亏李达身材高大,一伸手托住了他。

 “你、你怎么打人?”赵穆卿脸涨得通红,指着钱金宝磕磕巴巴地道。

 “我打你怎么了?你若再不识趣,我还他妈的弄死你呢!”钱金宝态度嚣张的点了点赵穆卿的破补丁前襟。

 “你?”赵穆卿气得红脸变成了白脸,“赵某自幼习圣人之道,诵圣人之言,闻威武不能屈之典故,既然说了求娶大姑娘就绝不会反悔。大姑娘那般柔善的人物,若是落到你们手中,纯粹是莲落淤泥,明珠蒙尘。”

 “我看你他妈的是活够了!”钱金宝恼羞成怒,故技重施,对着身后一挥手,“来人,这个死穷酸偷了我的玉佩,立刻抓他去见官!”

 “见官就见官!你说我偷了你的玉佩,何人为证?你的玉佩几时丢的?在哪儿丢的?何种样子?何种颜色?几时买的?在哪儿买的?何人为证?若你丢玉佩时赵某有不在场的证明,那休怪赵某要告你个诬陷之罪!”

 赵穆卿一席话掷地有声,侃侃而谈中那种文人的清骨与自信不自觉地了出来。

 冲上去要抓赵穆卿的家丁被他身上的那股气场震得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一左一右的抓住了赵穆卿的胳膊向外走。

 “放开!赵某自己会走!”

 赵穆卿说着昂起头一甩胳膊,奈何他气场够足,力气单薄,甩了两下没甩开,被两个大汉象拎小似的架着往外走。

 “这、这,钱少爷,您,您不能…”李达一看急了,连忙伸手去拦,心里刚刚生出来的那点喜气刹时无影无踪了。

 赵秀才虽说是秀才,有功名在身,可他没钱没势呀,自己倒是可以帮着出钱,毕竟他是为了娶金花才摊上的官司,但拼财力,自家哪儿拼得过钱家?

 “等等!”钱元宝手里的扇子一伸,挡在了赵穆卿和两个家丁面前。

 李达拦人两个家丁可以不理,但钱元宝拦人,他们却不敢不听,虽然他们多数时效忠的是钱金宝。

 钱元宝扇子一挥,两个家丁连忙松手退了回去。

 “赵秀才,你也说自己自幼就读圣贤书,那我问你,书中‘孝’之一字是何解的?你累死了自己的亲爹,累瞎了自己的亲娘,现在别说官司胜负如何,只要拖上几天,把你在牢里关几天,你那个瞎眼的老娘就能活活饿死。”钱元宝眼里毒的光芒,低声继续道,“赵秀才,你可要想好了,为了一个女人,赔上自己老娘的命值不值得?”

 钱元宝声音不大,但话里的内容却砸得赵穆卿差点坐地上。

 是的,他娘,他还有个瞎眼老娘,他自己怎样都可以,可他娘不行,他爹已经被他拖累死了,难道他还要拖累死他娘吗?赵穆卿的心往下坠呀坠…

 “况且,这年月弄死个人往荒郊野外一扔,还是很容易的。你就忍心让你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钱元宝嘲弄的一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爹娘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下你这样的儿子,不仅要了他们的命,连个后人也没能给他们留下,可叹呀可叹。”

 钱元宝说完,出了一副惋惜的样子。

 赵穆卿的心这回是彻底的坠呀坠,一坠再坠,坠到深渊不见底呀。

 “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赵穆卿犹自挣扎。

 “王法?”钱元宝嗤笑一声,“在青河镇,我们钱家的话就是王法。”

 “你…”赵穆卿指着钱元宝直哆嗦。

 “穆卿,李家大姑娘是富贵之命,怎么能和你去住茅屋草房?”人群中走出一个白面书生,扯了赵穆卿道,“伯母还在家等着你呢,快随我回去吧。”

 赵穆卿脸色灰白,悲愤地长叹一声道:“罢!罢!罢!可恨我荒唐了那些年岁,生生的误了自己,累了爹娘,现在又连自己中意的姑娘都保护不了。赵穆卿呀赵穆卿,若是再不能中,你真是枉自为人了!”

 赵穆卿说罢,转身对着李达一揖到地,“伯父,穆卿汗颜,还请伯父再宽限些时,秋闱在及,穆卿若是能中,必定会再来求娶。”

 “快走吧。”白面书生赵玉文一听,连忙拉了赵穆卿就向外走。

 这个赵兄真是的,这些话在心里想着就行了,何必要说出来?这不是故意和钱家兄弟叫板吗?看来今天就得送他去省城了,否则,钱家兄弟若是使点坏,恐怕连走都走不了,还提什么参加秋闱?

 赵穆卿踉踉跄跄地跟着赵玉文向外走,眼前浮现出那个貌美善良的纤细身影…

 一个月前,他怀揣着一文钱想去给老娘买个包子,结果,卖包子的姑娘不但没嫌他穿着寒酸,还多给了他两个,他本不会接的,姑娘却柔顺地说:“给家中的长辈尝尝吧。”

 清澈如水的眸子中没有丝毫可怜施舍的意思,只有浓浓的真诚和善良。

 他望着那双眼,心,不自觉的陷了进去。

 他本想秋闱过后再来提亲的,可又怕这么好的姑娘被人捷足先登,所以托了本家的一个姑姑来李家探口风,只要李家同意,他就去借钱请官媒来提亲,可李家却推了。

 意料之内又是情理之中。

 他想想自家的几间草房,一贫如洗的日子,对李家生不出丝毫埋怨之心,只恨自己浪费了那么多好光

 原想秋闱过后再次前来的,不曾想今在镇上竟听说钱家兄弟来提亲了,于是急急忙忙地一路跑了过来。

 那样美好的姑娘,若是花落钱家,岂不是生生折辱了?…

 想到这儿,赵穆卿心如刀绞。

 不提赵穆卿自怨自恨,伤心而去。

 却说李达夫本来因赵穆卿的出现,心中涌现狂喜,没想到如昙花一现般,赵穆卿来的快去的也快,最后又是同样的结局。

 两夫那心啊,简直是如坠冰窖,瓦凉瓦凉的。

 比赵穆卿没来时还凉。

 雪花这时的脑筋也在拼命运转。

 看来这次少不得仍要借助侯府的力量了。

 其实雪花很不喜欢和那位小爷打交道,更何况还要欠他人情。可是为了姐姐的幸福,她也只有厚着脸皮去求人了。不过,她却没把握人家会帮她,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是赤luo的讹诈,这次钱家兄弟却没动她家一草一木,也没伤一人一物,人家是依礼而来求亲的,虽然威胁这个,震慑那个的,可那都是对别人。

 若是没人敢来娶大姐,那任谁也是没办法的。

 雪花眉头纠结,天下的好男人都死哪儿去了?

 她那仙人之姿的大姐呀,难道真的一辈子不嫁人了?

 雪花不知道,她大姐之所以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那位爷惹来的。

 “伯父,这次没人捣乱了,你该…”

 “干姨、姨夫,我愿意娶金花妹妹为。”十五岁的少年打断钱金宝的话,走上前来,双膝一弯,跪在了李达夫面前。

 馒头的声音听在李达夫耳中如同天籁,听在黄氏和张连生耳里却如晴天霹雳!

 黄氏震惊地望着儿子,“馒头,你…”

 馒头跪在地上,对站在李达夫身边的爹娘道:“爹、娘,儿子想娶金花妹妹为,还请你们允许。”

 说罢,对着两人深深地叩了一个头。

 馒头一个头叩下去,黄氏心里那点侥幸彻底没了。

 儿子虽然年龄小,却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他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夏氏眼含期盼的望着黄氏,黄氏目光复杂的望着馒头。

 她给儿子相了那么多姑娘,怎么就没想到金花呢?她一直拿金花当女儿看待,以为儿子也是拿她当妹妹的。

 可现在,儿子目光中的那种期盼和激动,绝不是为了亲戚情义要娶媳妇而有的。

 那是真真正正、确确实实动了情的。

 这要是早就定下了也就罢了,可现在?…

 她可就一个儿子呀,馒头若是有个好歹的,她们一家子还过个什么劲?

 她也疼金花,可儿子…

 黄氏心里别提多矛盾了。

 “哈?真他妈的斜了门了,这不怕死的竟然走了一个又一个!”钱金宝一见,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馒头一见钱金宝过来了,立刻站起身来,瞪视着他,丝毫没有因对方的‮份身‬而胆怯。

 “你不是那个在镇上卖花生米的小子吗?”钱金宝不屑地哼了一声,“还没长齐呢,竟然跟你爷爷抢女人!我看你是卖花生米卖傻了。”

 馒头丝毫不让,同样不屑地道:“我看你家兄弟倒不傻,自知人品太差,知道自己这辈子讨不到媳妇,就想来这儿强抢民女。你们想得倒美!”

 “你找死!”钱金宝咬牙道,“来人,给我抓起来!”

 馒头和别人不同,家丁往上一冲,张连生和李达就先冲了过去,挡在了馒头前面。

 钱金宝一看,怒声道:“给我一起抓!”

 他早就忍不住了,若不是他爹一再叮嘱不能得罪李家,他早就抢了人走了,哪用得着在这儿费了这半天功夫?

 他爹也是糊涂了,这人抢回去,生米煮成饭,这李家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这亲还不就乖乖结了?到时恐怕还的求着他们结亲呢。否则,一个残花败柳,除了他们钱家,还有谁肯要?

 钱元宝这次也沉不住气了,这一个接一个的,这李家也太不识抬举了,看来得来点硬的了。

 手一挥,钱元宝对着自己带来的几个家丁使了一个眼色。

 几个家丁一见,立刻就要向前帮忙抓人。

 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人群中传出一个温润清朗的声音,“这光天化、朗朗乾坤,竟然要强娶人家女儿,真真是好无道理!”

 随着话音,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拔,布白衣的俊朗男子。

 “席大哥。”雪花惊喜地叫了一声。

 男子对着雪花略一点头。

 “怎么?这又来了一个?你小子也是来求亲的?哈?这年头,是不是阎王爷那有奖赏呀,怎么一个个上赶着来送死?”钱金宝一副目下外人、张狂霸道地说道,“来人,先把这小子给我打一顿!”

 这股火窝死他了,想他在镇上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做事几时被人拦过?

 “放肆!这是本县新任县令席大人,尔等休得无礼!”

 站在男子身后的彪形大汉大喝一声,“唰”地出了间的佩刀。

 耀眼刺目的光在阳光的折下,发出森森冷意,吓得想要冲上来的钱府家丁连忙后退了几步。

 钱金宝吓了一跳。这他妈的怎么来一县令?

 钱元宝心里则“咯噔”一下。这就是他家几次送礼却不得其门而入的新任县令席莫寒?

 看来今天的事有点难办了。

 “原来是席大人。”钱元宝只一楞神,就满脸堆笑地走了过去,“在下和大哥无意冲撞了席大人,还请大人恕罪。”说着,对着席莫寒就是一揖。

 李达等人一听是县令大人,吓得连忙就要叩头。

 院子中的众人见到的最大的官也就是里正了,何曾见过什么真正的官?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拿着大刀的高大捕头。

 席莫寒长身玉立在院中,俊雅绝伦的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对着众人轻轻摆了摆手。

 钱金宝这时也反应了过来。

 这历任县令最后不都差不多成了他家亲戚吗?只要一提他京城里的表姨夫,哪个不给他钱家三分面子?哪个不上赶着来巴结他们家?

 想到这儿,钱金宝一副络的样子走上前去,“原来是席大人,幸会,幸会。”说罢,随意地抱了抱拳。

 席莫寒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了钱金宝一眼。

 看似温和无害的一眼,不只为什么却让钱金宝的心里打了个“突”

 钱金宝干笑两声,下心底窜上的那股不安,有些得意地道:“京城永平侯府的老侯爷,是在下的表姨父。”

 席莫寒嘴角一扬,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所以呢?”

 所以?

 钱金宝一怔。

 所以你不是应该对我抱拳,说原来是老侯爷的亲戚,然后和我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热络无比吗?

 钱元宝恨恨地瞪了自己这个白痴大哥一眼。

 这个新县令自家还没摸清底细,几次送礼都没送进去,不知道背后有没有什么大的人物?而这个白痴竟和对待前几任县令一样随意!

 钱元宝刚想做足礼仪,再旁敲侧击打探席莫寒的底细,钱金宝又开了口。

 “所以…,这小子偷了我的玉佩,还请席大人把他抓回去吧。”

 “你是在命令本官吗?”

 席莫寒仍是那副清风朗月的样子,声音也不疾不徐,但眼角偶尔泻的寒光却让钱金宝一哆嗦。

 “哪儿、哪儿啊?”钱金宝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呀。

 “大人,他诬陷好人,我根本没偷他的玉佩。”馒头上前一步,指着钱金宝大声道。

 席莫寒对着馒头略一点头,转而对钱金宝道:“告状要有状纸,或是直接去县衙击鼓鸣冤,不是随口一说就行的。本官念你是初犯,就不追究了。”

 “多谢大人不罪之恩。”钱元宝连忙向前一步,挡在了钱金宝的前面。

 虽然为了家产,他恨不得钱金宝死,但钱金宝是钱家人,和他休戚相关,他可不想万一有什么事被这个笨蛋连累。

 席莫寒嘴角一挑,扫了钱元宝一眼,微一颔首。

 “不过,今天本官既然遇上了,就网开一面,破例一次,受了你这个案子。”席莫寒说完,对身后的大汉一挥手,“张彪,把原告和被告带上来。”

 “是,大人!”

 两人说话严肃自若,仿佛真的是坐在威严肃穆的公堂之上,而不是站在一个农家院子里。

 席莫寒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淡淡的威压,更是使周围众人噤若寒蝉,仿佛席莫寒的头顶上正顶着“明镜高悬”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雪花望着面前这个几天前在枣树林子里认识的大哥哥,是啊,大哥哥,那时的席莫寒确实象一个温和的邻家大哥哥,亲切的问她枣树的栽种方法,给她够红了的枣子吃。而现在,这个威严肃穆,却又清风朗月般的男人,真的和那天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雪花不由的开始冒出了星星眼。

 温润如玉而又风光霁月的男人!

 大叔,她喜欢!

 她现在是萝莉,要不要来个养成系?

 暂且不说雪花在这儿天马行空的狗血,只说席莫寒的手下张彪,张彪身材高大,比普通人要大了一圈,现在得了主子的吩咐,立刻一伸手扯开钱元宝,象拎小一样把钱金宝提到席莫寒面前,脚对着钱金宝的膝窝一伸,大喝一声,“跪下!”

 钱金宝“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席莫寒面前。

 “哎呦!”钱金宝疼的大叫一声,怒视张彪,“你竟敢踢我?”

 张彪黑面冷声,“见到大人不跪,本该受罚!”

 “你!…”钱金宝气的够呛,他几时跪过一个小小的县令?

 抬了抬腿刚要起来,奈何张彪的脚示威似的又伸了过去,吓得他赶紧又跪了下去。

 “你们都死了吗?还不扶本少爷起来?!”钱金宝对着他带来的家丁大声怒喊。

 几个家丁看了看自家少爷,又瞅了瞅象座山一样的张彪,犹豫着不敢向前。

 钱金宝那个气呀,歇斯底里地叫道:“该死的奴才!看我回去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本官面前大声喧哗,该当何罪!”席莫寒冷冷地开了口,“张彪?”

 “是,大人。按律该杖责二十大板。”

 “行刑。”席莫寒淡若清风的道。仿佛他要打的不是一个在清河镇只手遮天的大少爷,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升斗小民。

 钱金宝傻眼了。

 “大人。”一见钱金宝要挨打,钱元宝踏前一步,“家兄鲁莽,还请大人手下留情。”说罢,对着席莫寒长揖到地。

 虽然他盼着钱金宝挨打,最好是打死了,但现在被打,打的却不是钱金宝,而是钱家的脸面。他可以自己把钱金宝斗死,却不能让别人打钱家的脸。

 席莫寒冷眼望着在他面前躬身低头的钱元宝,良久,“好吧,下不为例。”

 钱元宝一喜,看来这个席大人还是有的。只要你有,最后就能为我钱家所用。

 雪花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她的男神大叔呀,你怎么能收回成命呢?

 或许是雪花叹气真的出了声,席莫寒的目光扫了过来。

 然后,微微一笑。

 雪花只觉得霎时满院的阳光都失了颜色,敛去了光华,所有的一切都集中在了那个风光霁月的人身上。

 席莫寒望着雪花那副花痴样,嘴角微挑,无奈地一‮头摇‬。

 这小丫头,又想什么了?刚才还噘着嘴一副不满的样子,一眨眼就直愣愣地瞅着他,两眼冒光,变成了要口水的样子。

 席莫寒要是知道雪花是在发花痴,不知该做何想了。

 “大人,这小子的确偷了我的玉佩。”钱金宝一见席莫寒不打他了,立刻又来了精神,指着主动跪在席莫寒面前的馒头大声道。

 “放肆!大人没问你话,休得大声喧哗。”张彪对着钱金宝怒喝一声。

 钱金宝一哆嗦。

 话说,他何时受过这种气?不但在这儿跪着,还被一个小小的衙役呼来喝去。

 可看看张彪的体形,再看看自己几个家丁在人家面前畏缩的样子,不由地也短了气。

 “钱大少爷,你说这位小哥偷了你的玉佩,你可有人证、物证?”席莫寒口气淡淡的,但里面隐藏的那丝嘲讽,雪花却听了出来。

 她就知道,她的男神绝不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

 “人、人证?”钱金宝一楞,随即指着两个家丁道:“他们、他们就是人证。”

 席莫寒的目光凌厉的扫了过去,两个家丁苦着脸哆哆嗦嗦地道:“是、是,大人。”

 他们怕县令大人,可也怕他家少爷呀。他们若敢说个不字,他家少爷回去就能扒了他们的皮。

 “物证呢?”席莫寒一敛眉,又恢复了淡漠的样子。

 “物、物证?”钱金宝磕磕巴巴的道:“被、那小子偷去了。”

 “大人,我没有。”馒头急忙道。

 席莫寒眼光一扫,馒头连忙住了口,低下了头。

 “放肆!大人没问你话,你竟敢大声喧哗?”钱金宝立刻大声喝道。随即又转向席莫寒,讨好地道:“是不是,大人?”

 “本大人现在也没问你话。”

 钱金宝被噎得一楞。

 钱元宝心却越来越凉。

 看来这个县令是故意跟他家对着干了。不知是什么来头,竟然在明知他家和永平侯府的关系时,还敢这样。看来,他要避其锋芒,查清了对方的底细再说。

 钱金宝这时也彻底看出门道了,这个县令貌似不特么的是自己一方的呀。其实,也是他太笨了,否则早就该看出来了。

 “你的玉佩是何样式、何等颜色?在哪儿买的?什么时候被偷的?是戴在身上被人偷的?还是放在家里被盗的?一一从实说来。”席莫寒冷肃地道。

 “这…”钱金宝被问楞了。

 他以前一说他的东西被人偷了,那人都是立刻被抓起来,哪儿有这么多啰嗦?

 “钱大少爷,你可要想好了再答。现在这案子一无状纸,二不是在公堂之上,本官也是‮服私‬而来,若有什么误会的地方,本官或可网开一面,但若真到了公堂之上,那可就是律法说了算了。若被本官查出你言不属实,故意欺瞒污蔑,休怪本官不留情面。”席莫寒面无表情地徐缓说道。

 “对了,大哥,你的那块祖传玉佩不是因为感念夫之情,大嫂下葬的时候做了陪葬品了吗?你忘了?”钱元宝连忙上前对钱金宝使眼色。

 这个笨蛋,还不赶紧就台阶而下?真要丢了钱家的脸才行吗?

 “啊?”钱金宝一楞,但见钱元宝的眼都快眨得筋了,心里开始打鼓。这个二弟鬼心眼最多,肯定看出了什么。

 “是、是的,大人,是小人记错了。”钱金宝已经没了开始时的嚣张模样。

 雪花又噘起了小嘴。

 男神大叔,这么明显的赤luo地诬陷,你为什么要故意放水呀?你不是应该象天神似的大公无私,惩恶扬善吗?

 似有所感,席莫寒的目光又扫了过来。

 看到雪花又噘起了红嘟嘟的小嘴,不由宠溺的一皱眉。

 丫头,你还小,不明白这世间的事,毒瘤若是不能一次连拔去,就暂时不要去动,否则只会白白污了一片好地方。

 席莫寒收回目光,转而对馒头道:“钱大少爷既然记错了,那就说明你没偷他的玉佩,那么你是否要告他诬陷之罪?”

 馒头还没回话,黄氏就冲了上来,“大人,我们不告、不告。”

 席莫寒点了点头,但目光还是望着馒头。

 这个少年不出意外会成为小丫头的姐夫,他要替小丫头把把关。

 “大人,我…不告了。”馒头艰难地说道。

 他想告,但他不是头脑一热就不顾后果的人,只图一时之快就对上钱家是不智的。虽然他娶金花也是得罪钱家,但钱家却象是对干姨家有所顾忌,好像是意在拉拢,所以钱家应该不会太过分。但若真的去告钱金宝,那和钱家的仇可就是死仇了。目前,他还没有和钱家结死仇的力量。

 席莫寒赞许的点了一下头,“既然如此,那么本官就判钱大少爷以银代过,罚银十两给这位小哥赔罪。”

 “不必了,大人,我们不要银子。”黄氏听完连连摆手。钱家的银子那是能烫死人的。

 “好吧,本官也不勉强。”席莫寒点了点头。

 案子就这样——

 结了。

 纯粹是雷声大雨点小。

 雪花有了一种,嗯,坑爹的感觉。

 钱元宝也摸不准席莫寒是什么意思了。

 案子虽然结了,亲事还得继续。

 钱元宝眼珠滴溜溜转,这个席大人难道和他们的目的一样,也是看中了李家大姑娘?抑或是?

 “席大人怎么忽然来了这等乡间?”钱元宝故作络地道。

 “路过。”席莫寒眼帘微阖。

 钱元宝心下一喜。只要不是来求亲的就好。

 “稍后还请大人到寒舍一坐,让小人略尽地主之谊。”钱元宝满脸堆笑。

 “不必了,本官是为体察民情而来的。”席莫寒淡淡地道。

 馒头看了看席莫寒和钱元宝之间的互动,转身对李达和夏氏双膝一弯又跪了下去。

 “干姨、姨夫,还请你们答应把金花妹妹许配给我。”

 “他妈的,你小子竟然还没死心?我看你是活腻了!”钱金宝一见刚才折腾了半天,任事没有,立刻又来了精神。但还是拿眼偷偷斜了斜席莫寒,犹豫了一下,没敢上前。

 李达和夏氏本来心情激动,一听到钱金宝的话又挨了一瓢凉水。

 钱元宝却是一见李达和夏氏面色激动,象似要答应,也没心思和席莫寒套话了,钱金宝话音刚落,他就接声道:“李掌柜,你可要想好了再答。这玉佩今天没丢,可不表示明天也没丢。”

 伯父也改成李掌柜了。

 李达和夏氏的那瓢凉水还没从脑袋上下去,得,又添了一瓢,李达那个“好”字硬生生咽了下去。

 黄氏和张连生满脸纠结,面带复杂,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听了钱家两兄弟的话,更是眼泪差点掉下来。

 “两位少爷当着本官的面说这种话,置本官何在?置律法何在?”席莫寒双眼一眯,冷冷地开了口。

 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散发开来。

 钱金宝和钱元宝立刻蔫了下去,连声称不敢。

 馒头跪在地上,朗声说道:“我张青松对天发誓,今生非金花妹妹不娶!”

 黄氏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她唯一的儿子呀,要有个好歹她们一家可怎么办呀?

 夏氏一见黄氏哭了,忍了半天的泪也落了下来。

 黄氏抹了抹眼泪,瞅了张连生一眼,张连生面带沉重地对她点了点头。

 黄氏一闭眼,再睁开,眼里已是一片坚定,平静地对李达和夏氏道:“妹夫、妹子,你们就答应了吧。”

 儿子誓都发了,不娶金花难道要打一辈子光

 夏氏见黄氏如此说了,立刻高兴的道:“好!”

 甚至忘了看李达一眼,询问一下李达的意思,忘了一家之主了李达了。

 馒头一听,憨厚年轻的脸上立刻绽放出‮大巨‬的惊喜。

 “不行!”

 李达突然大喝一声。

 听了李达的话,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转到了李达的身上。

 钱元宝的嘴角勾了勾,狠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嘲笑。

 钱金宝则拍着手哈哈一笑道:“还是李掌柜识时务。”

 李达没理会钱家兄弟,痛苦地摇了‮头摇‬,“我不同意。”

 “为什么,姨父?”馒头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凝聚了,喃喃地问道。

 为什么?

 李达瞅了一眼虽然暂时被县令大人震慑住,但仍虎视眈眈的钱家兄弟,无奈地闭了闭眼。

 他当然想答应,能嫁给馒头比嫁给任何人都强,馒头是他看着长大的,根本就是拿儿子看待的。女儿能嫁给馒头,他睡觉都能笑醒,可是钱家…

 金花是女儿,馒头是儿子,他们不能为了女儿害了儿子,况且,张家可就馒头一个儿子。

 席莫寒顺着李达目光看了一眼钱家兄弟,微微一笑道:“李掌柜,两家结秦晋之好是你情我愿地事,何须去看别人的脸色?况且,这青河县可是本官管辖之地。”

 席莫寒清朗的声音徐缓地进了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这是在撑呀!

 “大人?”李达心情澎湃,目渴望。

 若有了县令大人的首肯,钱家兄弟怎么也不能太过分。

 席莫寒微一点头,“正所谓‘一家有女‮家百‬求’,求可以,但主人家要把女儿许配哪家,那就是主人家的事了。这点,在青河县,本官还是能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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