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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给你变个戏法
  回到家,安澜赶紧先去厨房。

 宋妈正在洗碗:“少爷,饿了是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安澜摇了‮头摇‬:“宋妈,晚上的剩饭剩菜呢?”

 “那哪能让你吃剩饭剩菜?”宋妈从冰箱里拿出保鲜着的糯米粉:“少爷喜欢吃鲜小丸子,我这就给你做。少爷回客厅看会报纸等会儿,很快就好。”

 安澜也不及细说,打开冰箱和橱柜看了看,环顾四周,皱了皱眉头,“宋妈,吃剩的饭菜呢?”

 宋妈一愣,心想,这少爷,有好吃的不吃,怎么跟剩饭剩菜扛上了?

 “还在餐桌上放着呢,少肚子痛,我们大家慌着全跟着上医院了,还没来得及收拾。”宋妈走过去揭开长型的大菜罩,看了看毫无热气的饭菜,“少爷,你执意要吃,那我帮你热热?这大冬天的,不好吃冷的。”

 “宋妈,桌上有几只碗几只碟,你就去拿几个保鲜袋来。”

 什么?少爷把这些剩菜装起来?

 这要干什么呀?

 “你别问了,赶紧的!”

 宋妈拿了十二个保鲜袋过来。不用数桌上有几只碗碟,她记得很清楚,今晚,因给少爷接风洗尘,菜肴比较丰富。两个冷菜,四个热炒,一只火锅,两碗时令汤品,两碟点心,一盆水果沙拉。

 “宋妈帮下忙。”安澜让宋妈撑起保鲜袋,自己分门别类地将菜肴倒进去。

 “咦,不对,”宋妈望着多余的那只保鲜袋叫道:“我记得准准的,桌上有十二个碗碟,包括火锅。怎么还会多出一只塑料袋呢?应该刚刚好才对呀。”

 安澜将每只保鲜袋都打上了结,堆在餐桌上:“宋妈,你看看,少了哪道菜?”

 宋妈算来算去,哦了一声:“那碗红菇汤上哪去了?我记得当时只有少和少爷你俩各喝了一小碗,因是特地给少烧的,所以大家都没下勺子。还有大半碗呢,去哪了?”

 “你记得没错,大家都没喝?”

 “没错没错,那是专给少烧的,大家怎么好意思跟少抢呢?”

 安澜点了点头,他回想起当时就餐的情景,确实,那碗红菇汤就搁在凌微的面前,就算不为凌微特地烧的,别人也不好意思站起来或走过来盛汤。

 这就怪了,什么也没少,却少了一碗汤。

 安澜的心里一动,难道,这问题就出在那碗红菇汤上?是不是担心东窗事发而毁灭了证据?

 “宋妈,把家里人全都叫到这里来,睡下的,也给我叫醒!”

 见少爷一脸的肃然,宋妈虽纳闷不已,却不敢多问,提起大脚板扭着肥就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安府上下的人都进了厨房,连上官金珠都被请下楼来。

 “小澜,怎么啦?”

 “,您怎么也下来了?”安澜忙将刚从浴室出来的上官金珠往外推:“您回去休息吧,没您什么事。”

 “是不是发现什么问题了?”上官金珠的目光很犀利,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症结。

 安菊英看了看皱着眉头的上官金珠,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安澜,怯生生地问:“小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聚集在厨房的人们,全将探询的目光投注在安澜的脸上。

 安澜的视线,在扫视了众人一遍后,问:“你们,谁见过那碗红菇汤?”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用意。

 艾姨看着餐桌上堆着的那一只只保鲜袋,莫名其妙,不知少爷要干什么。“红菇汤?晚饭后不是还搁在桌上吗?”

 “问题是,我刚才没见到那碗汤!”

 少爷平时待人很宽和很大方,今天怎么啦,竟然计较起一碗汤来?

 “我没喝,我不喜欢喝汤。”

 首先辩白的是,自然是火炮嫂。

 “我也没喝,那汤红红的,好像血哦,看着恶心。”昨晚回来吃饭的芳妮也赶紧解

 老花工披着一件发黄的军大衣,着眼:“我晚上多,一入夜,不仅不喝汤,连水也不喝。这事,大家都知道。”

 说着,将求证的目光投向大家。

 “没错,老花就是这个习惯。”艾姨证实道,又说:“我知道红菇汤是宋妈特地为少烧的,怎么会去动呢?不仅我没喝,我还能替宋妈担保,她也没喝。”

 宋妈用力地点着她那颗肥硕的头颅。

 “这就怪了,你们大家都没喝,难道,是你们谁给倒了?还是红菇汤自己长了翅膀飞了?”

 大家纷纷地议论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哥,你是在查那碗红菇汤?”

 安澜扭头一看,竟然是穿着绒布睡衣的戴玉。

 “是的,你在饭后见过那碗汤吗?”

 戴玉先是一愣,随即腼腆羞涩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哥。从医院回来,我饿了,就用红菇汤伴饭吃了。”

 “是你吃掉了?”安澜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那大家都散了吧,没事了。”

 火炮嫂斜睨了戴玉一眼,小声轻蔑地嘟嚷:“属耗子的,专偷吃,害得大家都不安生。”

 戴玉装作听不见,随在人后,拉着安澜的手臂,极窘迫地问:“哥,这是怎么啦?为什么单单查那碗红菇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真有些不好意思呢。”

 对戴玉,若是按安澜的脾气,早就被踢出门去了。这个毒蝎心肠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凌微,是凌微势不两立的仇人,也是安澜的仇人!可凌微说了,现在不是动戴玉的最佳时机,等疖子了再挤浓水!

 所以不能说真话。

 安澜淡淡地说:“我以为是佣人们随手倒掉了,所以要查查,给大家一个警示。安府虽然家大业大,可也不能养成浪费的坏习惯。既然是你吃了,那就没事了。你去休息吧,我过会儿还得去医院呢。”

 真是这样吗?

 戴玉有些不信,却觉得安澜不是福尔摩斯。那颗悬着的心,缓缓地放下。

 而安澜,却陷入了困惑之中。

 到底是什么,使凌微中了毒?

 幸亏中毒不深,第二天下午,凌微便转到了普通病房。

 尽管侍候凌微的人很多,可安澜不放心假手他人,将公司仍然交给经管着,他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离开病

 “安,你忙去吧,我没事的。”凌微在安澜的耳边轻声地说道:“拜托你把我的笔记本和包给带过来。”

 “笔记本就别想了,医生说了,让你静养,”安澜一边将樱桃的细茎取掉一边说:“拿包干什么?住院又不用你亲自刷卡。”

 “哎呀,人家有用嘛。”凌微威胁地要坐起来:“你要是不帮我拿,那我自己回去拿。”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你别动,给我老实躺好。我去拿,我去拿就是。唉,真拿你没办法。”

 凌微得意地一笑:“看你以后敢不听话!”

 安澜在凌微的腹部上轻抚了一把,取笑道:“不敢,以前你还只是皇后呢,我都不敢不听话,如今荣升为太后,小的更不敢不听从了。”

 “这么说,你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暂时顺从我的?”凌微见针。

 安澜直叫冤:“我的苍天啊,冤大了我!你看你看,窗外飘起了大雪,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是一个标准的冤窦娥!”

 “少来!”凌微白了安澜一眼,娇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呀?六月飘雪才是窦娥冤,现在正是三九寒冬,正是大雪纷飞的时候,冤什么冤你?”

 看着凌微一付娇俏的模样,安澜不住伸手去摸凌微的脸蛋,动情地说:“小坏蛋,你别招我哦。惹我刹不住火,那可不是我的责任。”

 “吓唬我,”凌微咯咯笑,扯过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你可别来,艾姨就在门外呢。”

 “怕什么?我爱一下自己的老婆,谁管得着?”

 “皮厚!”凌微伸出纤细的手指刮了一下安澜的脸,羞他:“谁是你老婆?”

 “你呀,你不仅是我的老婆,还是我孩子他妈!”

 凌微收住了笑,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亲爱的,你怎么啦,生气了?”

 安澜吓坏了,赶紧陪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凌微摇了‮头摇‬:“不是的…安,我真的好担心我们的这个孩子有个意外。假如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爷爷,怎么面对你呀。”

 安澜一把捂住凌微的小嘴:“别胡说,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们的孩子呀,一定会在大家的期待与祈祷下健康地成长,平安顺利地来到这个人世。”

 “可我隐约中总是有些担心。”

 “别担心,你放心,前天之事只是一个意外,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安澜将凌微的小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掌心里,仿佛这样能给凌微信心与‮全安‬似的。

 “安,你说,中毒事件是故意人为的还是凑巧?”

 安澜凝神看着凌微,微微皱着眉头,“微,你是怎么认为的?”

 “假如是有人故意而为之,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戴玉!”

 安澜将红菇汤之事跟凌微略略地说了说,未了:“我有些疑惑,满桌子的菜,戴玉为什么偏偏拿它作宵夜呢?难道,那碗红菇汤里头有问题?”

 红菇汤?凌微一愣,摇了‮头摇‬:“不会吧?假如汤里下了毒,我一定能品得出来的。你以前不是常说我是猫的鼻子狗的嗅觉吗?”

 “那可不一定。现在的毒物千奇百怪,有无味的,有味无的,还有无味无的。”

 这话,凌微赞同。

 “遗憾的是,那碗红菇汤没了。是戴玉毁灭证据还是真的吃掉了,我们无从知晓。”

 “放心,假如真是人干的,那么,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安,你说,假如真是戴玉干的,冒这么大的风险,那她的出发点是什么?”

 安澜想了想,神情严峻了起来:“难道,她觉察出什么了?”

 “这倒不见得。上次在法国,她用那么卑鄙的手段陷害我,似乎并不是因为觉察出我的‮实真‬
‮份身‬,而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吃醋,妒忌,还有,我的故意招惹也可能起她的愤怒。那是一个毫无肚量和修养的女人,而且,特别自私与狭隘。”

 “不管是不是她,微微,说了,等你出院后就住到郊区的山庄去,那里空气好,环境也不错,青山绿水的,最是休养的好地方。”

 “山庄?”

 “对呀,我们家的山庄。夏天的时候,常喜欢去那里避暑,那里呀,冬暖夏凉。”

 “你家还有山庄啊?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什么你家?我们家!”安澜纠正道,又笑着说:“你回国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把松涛山庄给忘了。”

 “松涛山庄?真是好名字,光听名字我就喜欢上了。”

 “喜欢就好,到时我让艾姨去照顾你,当然,我也会时时陪在你的身边的。”

 凌微仰起头:“安,我有个请求。”

 “别说请求,你一说请求两字,我觉得一下子拉开了我们之间的矩离。”安澜吻了一下凌微的俏脸蛋:“说吧,什么事?”

 “住到松涛山庄去,我喜欢,但我想带个人一块去。”

 “行啊,你想带谁去?说了,陪在你身边的,一定要最忠心也最会照顾人的人。选中了艾姨。亲爱的,你觉得艾姨不合适?”

 “我相信艾姨是个最适合的人选,可我还想再带个人去。”

 “好,你说带谁就带谁。火炮嫂还是宋妈?”

 “不是,”凌微摇了‮头摇‬:“我想请宁安娣一块住到松涛山庄去,我喜欢跟她在一起。而且,宁安娣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我百吃不厌。”

 安澜有些迟疑了:“这…宁姨会答应吗?”

 “只要我提出来,安娣一定会答应的,”凌微笑地望着安澜:“你忘了,她是楚楚的谁?”

 安澜一下释然,笑道:“我怎么忘了这茬了?”

 又正地问:“亲爱的,你这样瞒着宁姨,以后宁姨要是知道了,她老人家会不会生气?我看,还是将一切都告诉她吧?”

 “不行,”凌微摇了‮头摇‬:“关键时刻,容不得一丝的马虎和大意,一不小心就将前功尽弃。虽然我不信安娣她会消息,但我担心她会阻拦和心。”

 这个担心倒也没错。

 …

 医院的化验结果和市疾控中心的化验报告同时放在上官金珠的面前。

 她拿起报告看了看,放下,又拿起化验结果细细地翻了翻,眉头紧蹙,按下内部电话:“请安董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安澜刚从医院回公司,见传,忙忙地过来。

 “。”

 上官金珠将化验结果和检验报告递过去:“你看看。”

 “结果出来了?”安澜低下头,细细地看着,喃喃地读出声来:“内中含有芹菜素和谷甾醇…。似食物中掺有凌霄之类的花成分…。”

 什么?

 安澜一下子抬起了头:“有凌霄花的成份?,我们家不是种有凌霄花吗?”

 上官金珠的表情很凝重,额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假如真是凌霄花,那么微微中毒的事情就不是偶然的,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且,这个下毒之人很可能是安家的人。”

 “那会是谁呢?”安澜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张枯黄而又平庸的面孔:“是谁这么缺德,竟然给微微下毒?”

 “小澜,这下毒之人的心肠如此歹毒如此费尽心机,他一定不会让人随便发现的。要想挖出这个人,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他主动现身。”

 “这有些难度吧?”

 “小澜,你听我说,”上官金珠在安澜的耳边细细地说了几句,然后有成竹地说:“很显然,这个人的目的不是想毒死微微,而是想打掉微微腹中的胎儿。因为,凌霄花有坠胎作用,这在本草纲木中有注明。既然第一次没成功,那么,他一定会再次采取手段—”

 上官金珠刚说到这,安澜急得连声叫道:“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不能让凌微去冒这个险。”

 “小傻瓜,哪能让我的重孙子去冒这个险?你放心,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你呢,只要在家里跟大家这样说就行,”

 说着,上官金珠几乎用蚊蚁叫的声音,对安澜待了几句话。

 因为爱,因为将凌微视为生命中的重中之重,所以,安澜实在舍不得让凌微当饵:“,就不能用别的办法吗?”

 “这办法既简单又不兴师动众,你相信一定会在保证微微的人身‮全安‬的前提下,将那个坏人揪出来。”

 的精明能干,的大将风范,安澜从小就看在眼里,他相信,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把握。

 “小澜,你听的。微微今天不是要出院吗?你先把她接回到家去,等揪出那个坏人再送微微去松涛山庄休养。”

 “好吧,。”

 安澜回到桂林别苑,开门候的艾姨顿觉奇怪:“少爷,你怎么回来了?”

 安澜也不直面回答,而是朝四周打量了一眼,问:“家里的人呢?”

 艾姨抿嘴一笑:“少爷,今天不是礼拜天吗?”

 安澜哦了一声,笑道:“这几天忙的,连礼拜几都忘记了。”

 安府的规矩,家里的佣人每星期可以休息一天。在这一天里,干什么都行,成了家的,回家看望亲人去,如火炮嫂和宋妈她们。像芳妮这样的小姑娘,离家又远,便会约同在城里打工和当保姆的‮姐小‬妹们一块逛街看电影吃美食。

 每个星期天,安家的主人们便要亲自下厨为自己做饭做菜,洗衣搞卫生。

 上官金珠管这一天叫灵魂洗涤

 “我妈呢?”安澜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那个窗户,“我妈又在上躺着?”

 “太太啊?今天肯出去转转了。芳妮这孩子还真懂事,一直劝太太来着。这不,刚推着太太出门了,说是去附近的商业城看看,去给小少爷买衣服去。”

 安澜幸福地笑了:“买衣服?早了点吧,孩子才一个多月呢。”

 “买衣服是其次,享受的,是那份心情和乐趣。”艾姨嘿嘿地笑着,转身从客厅里倒出一杯滚烫的茶来:“少爷,你在太阳底下休息会吧?今天天气好,阳光充足。”

 “嗯。艾姨,今天怎么不去看看你的孩子?”

 艾姨的老家离得远,一两个月才回去一趟。平时遇到灵魂洗涤,艾姨会空去看看在城里打工的那对儿女,替他们做顿饭洗洗衣服,以尽一份慈母之心。

 “今天不去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放心。”

 安澜好感动,在这个家工作生活了近二十年的艾姨,她完全将自己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你尽管去吧,少没事,下午就出院了。”

 “少这就要出院了?那好那好,谢天谢地谢菩萨,”艾姨在安澜的一侧坐下,说:“少要回家了,我就更不能出去了。”

 悠然地轻啜了一口浓香的茶水,安澜想起一个人来,轻声地问:“那戴玉和她的妈妈—”

 “戴玉‮姐小‬一大早就出去了,听说回她自己的新家去看看。安姐好象在家,刚才我上四楼去拿那套银餐具的时候,好象听到客房有动静。”

 “拿银餐具干什么?”

 “少不是中毒了吗?我想,这电视里电影里都说,用银餐具可以验出毒来。我准备给少上银餐具,这样比较保险。”

 安澜苦笑了:“艾姨,有些毒素,银器根本验不出来,你就别费这个心了。”

 艾姨不依,也不信:“反正电视里就是那么演的,电视里还有错?小心没大错。”

 安澜情知拗不过艾姨,也就不多说,而是:“艾姨,去请姑姑下楼来晒晒太阳吧,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

 “好嘞。”

 飘了几天的雪,今天终于放晴。

 廊下,花丛中,树冠上,全是累累的积雪。阳光从头顶上折下来,暖意蚕食着一分一分的积雪,积雪一寸一寸地融化着。

 滴里答啦,雪水潺潺地从树梢上下,从屋脊上下,经封冻的土地,将意融进了寒冷里。

 到处都是漉漉的,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茶花的小芽儿已巍巍颤颤地探出头来,那一片枯黄的枝条上,已冒出星星点点的芽苞。是凌霄花!

 凌霄花,哦,凌霄花!以前,安澜很喜欢它,总觉得这花不张扬,总是静悄悄地盛开在夏绿之中。

 如今,凌霄花差点让自己失去心爱的孩子!

 要不是听说此花是父亲亲手裁种,安澜真想把它们全给拔了。

 “小澜,今天怎么有空坐在家里晒太阳了?”安菊英走进院子,手里端着一个碟子:“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山楂糕。专为凌‮姐小‬做的,不知她肯不肯赏脸。前几天听凌‮姐小‬说她想吃酸的,这太好了,酸男辣女,看样子,肚里怀的,一定是男孩子。”

 盛情难却,安澜接过,“男孩女孩无所谓,只要孩子聪明健康就好。”

 “话是这么说,可大家还是希望凌‮姐小‬怀的是男孩子。安家几代单传,家里的香火全靠这个小宝贝去传承了。”

 安澜没有这种传统而迂腐的观念,但也不忍伤了安菊英的一片好心,他知道,安菊英也是为安家着想,老一辈的人都有这种想法。

 不仅安菊英有,和爸妈都有。

 嗬嗬。

 “小澜啊,刚才听艾姨说,凌‮姐小‬下午就要出院了?”

 “是,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让回家来养着呢。医院那地方太杂太,闹哄哄的,微微在那里也没法休息好。”

 “也是,哪里都没有家好,”安菊英一边将花木上的积雪摇掉,一边问:“都说凌‮姐小‬是因为中了毒才差点产的,小澜,医生说没说,凌‮姐小‬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是吃进去的,还是像花粉过敏一样,从鼻孔里跑进去的?”

 安澜很想实话实说,安菊英是长辈,而且,为人行事很令人尊敬。可想到安菊英是戴玉的母亲,安澜转念一想,便婉婉转转地说:“也不是什么毒了啦,医生说,微微她的脾胃差,再加上怀孕了,体质有些虚弱,对某些食物有些感,几下里加起来,微微就上吐下起来。别人看去,还以为食物中毒了呢,连医生都差点被误导了。”

 安菊英吁出一口长气,抚了抚额头,说:“是这样啊?那天真把人吓坏了。小澜啊,你得问问医生,看看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也好让宋妈她们注意着,别把不相宜的食物送上去。”

 “我今天回家来,也就是为了这事。微微下午就要回家了,我想提前回家来嘱咐嘱咐宋妈她们,让她们在微微的饮食上面多加点小心,可忙昏头了,忘记今天是礼拜天了,她们都不在家。”

 “你也是太忙的缘故,忙完公司得往医院跑,连这些琐事都得亲自嘱咐。小澜,你得注意‮体身‬啊。”

 “姑姑,谢谢你,我会注意的。”

 又聊了一阵,安菊英直起‮子身‬,拍了拍手掌,说:“趁天气好,我去月亮湾一趟,帮小玉他们晒晒被子什么的。这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安排和计划,跟你比呀,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安澜话里有话地说:“姑姑过于心了,戴玉她呀,最会安排和计划了。姑姑觉得她不能干,那是因为姑姑太宠爱她了。”

 “你这孩子,说出来的话就是这么妥贴,让人心里暖暖的,小玉若有你的几分之一的涵养啊,我梦里都会笑出声来。”

 安澜窘迫地笑了笑,不再作声。

 安菊英收拾了收拾,离家走了。

 听得电子门叭答地关上了,安澜一下子站了起来,冲屋里叫道:“艾姨,你下来。”

 艾姨正在三楼替凌微整理房间呢,听见叫声,从窗户里探出头:“少爷,什么事?”

 “你下来再说。”

 没过一会儿,艾姨从屋里出来:“少爷,有什么事吩咐?”

 安澜抬头看了看屋内,追问了一句:“家里真的没有其他的人了?”

 “没啦,就剩咱们俩了。”

 “那好,你把老花工的那把锄头拿给我。”

 “少爷要做什么?”

 安澜诡密地一笑,挥了挥手:“赶紧拿来,我变个戏法给你看。”

 少爷要变戏法,而且,还要拿着锄头变,这太让人好奇了。

 艾姨兴致地拿来小花锄,递到安澜的手中,“从来没听说少爷会变戏法啊。”

 “以前不会,不等于现在不会啊,”安澜提着锄头走向凌霄花的那一头,“我这本事啊,还得拜某个人所赐呢。”

 艾姨听得云里雾里的,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安澜手中的锄头。

 连着下了几天的雪,那背荫处的地面上已积了一层不薄的雪,住了花枝,盖住了茎。

 安澜持着锄头,慢慢的,很细心地拔去凌霄花底下的那层积雪,一棵接着一棵。

 原来是干这个呀。

 艾姨伸出手去:“少爷,我来吧。”

 “你干不来的。”

 这有什么干不来的?不就是把积雪给清除掉吗?

 安澜也不说话,仍然如梳头娘一样,细致地“梳”着地面。

 眼看墙角处那花丛下的积雪也清除掉了,安澜竟然没发现任何异常。

 他有些失落了。

 艾姨看了半天,不知道少爷的这出到底算什么戏法。

 “少爷,你不是干这个的,还是让我来吧?”

 安澜提着锄头走来走去,那专注的神态真像个断案勘查的‮察警‬。艾姨从那间堆放老花工十八般武器的杂物间里抓出一把小铁锹,走到小道旁的凌霄花丛中,动作轻巧地清理起枯枝落叶来。

 突然,艾姨叫了一声:“咦,这老花工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把花给弄断了?”

 啊?

 安澜心中大喜,忙走过去。

 果不其然,拔开积雪和枯叶的地面上有新鲜动土的痕迹,凌霄花的茎,很明显,有被人为截断的伤痕。

 “别动别动,”安澜推开艾姨,笑道:“这就是我要变的戏法?”

 “少爷,你到底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儿也不明白?”

 “艾姨,你看,这棵凌霄花是不是被人挖了一戴去?”

 艾姨蹲下,细细地看了看,点着头:“没错,很新鲜哪,看样子就是这两天断掉的。这老花工啊,等他回来我要好好说说他。这凌霄花是守清大哥种的,平时,老夫人爱的什么似的。他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这不是老花工弄断的。”

 艾姨抬头望着变得很严肃的安澜,不解地问:“少爷你是什么意思?”

 安澜蹲了下来,抚着花的断口处,低声音说:“艾姨,我实话告诉你,少啊,并不是因为吃了相克的东西,更不是她的脾胃虚弱。而是,她的饮食中被人掺了凌霄花。”

 “凌霄花?”

 “对。只是,凌霄花的开花季节在夏季和初秋,这个时候没有花。所以,我断定是掺进了而不是花。”

 艾姨似懂非懂:“以前听老夫人提起过,说凌霄花有消肿去淤血的功效,在古代的时候,也有人拿来坠胎。这也有这些功效吗?”

 “想必也差不多吧,否则,少怎么会出现先兆产的症状呢?”

 “啊?”艾姨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这么说,少差点失去孩子是因为这该死的花?”

 安澜的脸上腾起了一抹怒意,他咬着牙说:“应该可以这么认定。这该死的人,竟然用这么隐秘和卑鄙的手段去害凌微!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少爷,这个人是谁?难道,是老花工?不会吧?老花工老实本份,跟人和和气气的,从来不和人结仇。再说了,他跟少又没有过节,就算有,老花工也不会如此丧尽天良啊。”

 “我又没说是老花工。”

 “那会是谁呢?”

 “艾姨,现在我不能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以后你就会知道的。”安澜在艾姨的耳边说道:“这事和凌霄花花之事,你千万不要跟家里的人提起,就装不知道。而且,你要跟家里人说,逢人都说,少是因为,”

 安澜迟疑了一下,想到了在网上看到的一则食物相克的食谱,马上接下去说:“是因为同时吃了虾和维C片。”

 洗尘宴会上确实上了一道油焖大虾,少确实有长期补食维生素的习惯。

 “同时吃虾和维生素C就会中毒?”

 “是啊,原则上是这样。”

 哦。

 艾姨又问:“少爷,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心里有数了?知道是那个该死的坏人给少下的毒?”

 安澜点了点头,嘱咐道:“艾姨,今天的事,你千万要守住自己的嘴,千万不要出去,否则,那个下毒之人就不会现身了。”

 艾姨虽然不知道少爷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出于对下毒人的憎恨,出于下人对主人的服从。她不再多问,很慎重地点了点头。

 “艾姨,麻烦你把雪重新扫回到凌霄花的底下,不要让人看出被人动过。”安澜从秋千架上拿起大衣:“我去医院陪陪少。”

 “好的,少爷,你放心,我会把一切都恢复原样的。”

 到了医院,一推开病房门,斜倚在上的凌微便朝安澜伸出手去:“我的笔记本呢?”

 “对不起,亲爱的,我一急就忘了这事了。”

 “你急什么呀?我看哪,你是成心不想给我带。”凌微嘟起鲜红的小嘴。

 “真的不是,你又冤枉我,”安澜在沿坐下,将凌微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轻声地说:“微微,检验报告出来了,你是因为中了凌霄花的毒。”

 凌霄花的毒?

 凌微一下子想起,那天,第一次进桂林别苑,院子里正盛开着娇的凌霄花。当时,自己忍不住蹲‮身下‬子去‮摸抚‬凌霄花。走在前头的安一下子喝斥起来,说凌霄花有毒,古代的女人都拿来它坠胎,让千万别动。

 “确定?”

 “刚才,我和艾姨发现有一棵凌霄花的被人为地截走了一大段。显然,放进你食物里的,是凌霄花的花。”

 “这个人还真是有心哪,而且,因地制宜,就地取材,不用花费一分一毫。”

 凌微取笑道。

 安澜却笑不起来,一脸的严重:“亲爱的,我们得更加小心了。”说着,安澜将的主意一一地告诉凌微。

 “微微,你赞成这样做吗?”

 “我赞成,”凌微点了点头:“这主意好。”

 “我总觉得这样太冒险了。”

 “没那么严重,现在,我们在明处,那个下毒之人在暗处,所以,只要我们小心点就可以。”

 “亲爱的,想必你很清楚是哪个人下的毒吧?”

 “除了她,还会有谁?安,难道你心里不清楚?”

 “当然清楚。只是,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害你?”

 “我也想不明白。我和她之间虽有矛盾,她虽然在吃醋在妒忌,但不至于要置我于死地啊。她这样不顾一切地冒险,是不是还有更大的阴谋?在法国出事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没错,除非那个女人心里‮态变‬,‮态变‬得失去人。否则,一定有别的原因。她不是法盲,多少读过几天书,知道杀人要偿命。若是为了一点小事而起杀机,这人也太歹毒也太凶残了。”

 “安,你说,她会不会是识别出了我的‮实真‬
‮份身‬?”

 “不会吧?连宁姨都被蒙在鼓里,她哪能识别的出来?”

 “这也说不定哦,我和她接触的比较多,而且,她和楚楚曾经是很要好的妹妹,对楚楚的爱好习惯都很熟悉。我是不是在不注意的情况下让她发现什么了?”

 “这样说来,也有这个可能。微,不管是哪种情况,我们都得小心谨慎,从对方的手法来看,那是个‮忍残‬而不择手段的主。”

 “放心吧,多行不义必自毙!前仇还没报呢,后恨又结上了。安,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坏人得逞的,新账旧账一起算!”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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