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林彬夜一没合眼。他坐在
边,看着脸上还留有泪痕,
睡中的郑媛媛,心里百感
集。他不停的
着烟,烟雾充盈着整个房间。在这些烟雾袅袅间,过去他与郑媛媛的那些旧时往日,一幕幕重现眼前…
当东方出现鱼肚白时,他看了最后一眼还在
睡中的郑媛媛,表情坚定地,毅然走出了房门。
清晨,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郑媛媛带着一脸甜蜜从梦中醒来,她下意识伸手摸身边,旁边却是空的。她目光所及的,是一
被子叠得见棱见角四四方方,静静地躺在一旁。
郑媛媛突然觉得头开始疼,她用手劲使按着头,渐渐回忆起昨晚的一切,不由紧张起来。她连忙看了看
头的表,呆住了。半晌,她才猛然醒悟过来,慌慌张张地跳下
,双手哆嗦着开始穿衣服。她一边穿衣,一边试探着叫道:“嗳?”回答她的,是满屋的寂静。
她慌忙走出卧室,房间空无一人,餐桌上,放着一杯牛
,牛
杯下,
着一张纸条。郑媛媛迟疑的拿起纸条。
郑媛媛:
我这辈子对不起的女人有两个,你是其中一个。我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欠你的,我还。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你父母你病了,你回家休息吧,一切由我承担。请别告诉你的家人及任何人!
林彬
郑媛媛看着这张纸条,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她猛地抓起纸条,疯了似的就要往外跑。蓦地,电话铃响了。
她慌乱的抓起电话,冲着话筒喊道:“是我,你在…”话筒里却是母亲急切的声音:“你爸爸病了,住院了,你去看看吧…”郑媛媛抓着话筒,泪
满面,目光呆滞的缓缓坐下…
练功房里,杜鹃在练功。
她从早起就莫名其妙的感觉心慌意
,精神恍惚。所以,尽管她极力想集中注意力排练,但依然不断出错,气得与她对舞的吴娜在一边不满的唠叨着:“杜鹃,你在梦游吗!”
杜鹃表情茫然的看着吴娜,突然感到一阵心痛。她不由地弯下
,双手捂住了
口。
吴娜见杜鹃脸色煞白,吓得大叫:“你怎么啦?”吴娜的叫声惊动了练功房所有的人,她们围着杜鹃,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但杜鹃却什么也听不见,她眼神空
的看着窗外,慢慢倒在地上…
杜鹃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宿舍里,只有吴娜在
边看守着她。一见她醒来,吴娜惊喜的叫道:“你醒了?差点没把大伙儿吓死!”
杜鹃尴尬的冲他笑笑,起身向门外走去。吴娜见杜鹃一声不吭就往外走,想要叫住她,但杜鹃已经关上了宿舍门。
杜鹃独自一人走着,过往军人似乎都在议论着什么。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看到他们脸上惊讶的表情,杜鹃莫名的有些紧张,步伐越来越快。
快到军区门口时,一辆小车从她身边经过,匆忙行走间,杜鹃抬头看见了车窗内坐着的白部长。她正要打招呼,但只张了张嘴忍住了,只见白部长面色铁青,怒气冲冲。
杜鹃心里一凛,疾步奔家赶。
杜鹃匆匆进门,就听见白部长书房里一片狼藉声,白部长在砸东西在怒吼:“别在跟我提这个人,我不认识他!混账,王八蛋,要在战场上,我非
毙了他!”
杜鹃愣着,只见白母灰头土脸的从书房走了出来。杜鹃犹豫着走上前,小心翼翼的问:“爸在骂谁?”
白母急忙把她拉进厨房,进门后将门关上,还小心的看看门外,声音
得很低:“从来没见你爸发这么大火,这次他是真伤心了。难怪,他呀把林彬看得比儿子还重,白杨犯错误都没见他这么生气。不过,林彬这回娄子捅的也太大了,捅上天了…”
杜鹃一时没听明白,傻呆呆的问:“林彬他出什么事儿了”
白母没有听见杜鹃的询问,仍自顾自的说:“我还把媛媛介绍给他,这下可把媛媛坑苦了。郑副司令员家我可怎么
代啊…”杜鹃越听越糊涂,心里也越来越着急,她不由的提高声音问道:“妈,林彬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白母正思量着今后怎么见郑副司令的事儿,被杜鹃突如其来的大声询问吓了一跳。她抬头瞪着杜鹃:“你嚷嚷什么?还嫌不够
啊!我哪儿知道具体什么事儿,总之和钱有关系。听说是伙同不法分子盗用国家批文,贪污一大笔钱,要上军事法庭,可能要判二十年或者无期徒刑,真是想不到…”
杜鹃闻言吓得失声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白母看着杜鹃,感叹道:“嗳,林彬自己到检察院自首的啊,什么不可能。其实啊,那种小地方出来的人最容易犯经济错误,没见过钱嘛!”
杜鹃听完白母的话,扔下手中的菜,转身就往外跑。
白母一愣,急忙问道:“嗳,你去哪儿?”
杜鹃没言语,一阵风似的出了家门。
她心急火燎的一路狂奔着来到郑媛媛家,伸手敲门并焦急地叫道:“郑媛媛,郑媛媛…”屋里无人应声。她无力地在台阶上坐下来,却又猛地站起,转身朝郑媛媛娘家跑去。
白杨开着桑塔纳,无意中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跑着的杜鹃。他没停车,只是放慢了车速。杜鹃气
吁吁地跑着,无意中抬头看见白杨的车,赶紧向他招手。白杨很不情愿的停下车,打开车门:“干嘛?”杜鹃坐上车,表情紧张得说:“林彬出事儿了,你知道吗?”白杨一边开车一边懒懒的说:“没兴趣。”
杜鹃看着白杨,认真的说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林彬他被抓起来了,可能要判重刑。”白杨头也不回,冷淡的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杜鹃看着白杨的冷漠样儿,强忍着没有生气,心平气和的对他说:“白杨,我知道你对林彬有成见,可现在人命关天,你能不能别想那些
七八糟的?能不能…”
白杨打断杜鹃,怒道:“不能!”杜鹃吓得一愣,尔后,她也生气地大声说道:“我还没说完!”白杨急忙摆手:“他的事儿,一概和我无关…我不懂,你那么急干什么?”杜鹃呼出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她耐心的对白杨说道:“白杨,以前我们吵,都怪我,但这次,我求你,别再小心眼,我就是不相信林彬会贪污,会经济犯罪!我求你,有什么办法,帮帮他,我知道你特善良…”
白杨一听杜鹃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少跟我来这套!我凭什么帮他?别人丈夫的事儿,别人老婆会管,轮不着你管!”杜鹃拼命控制着:“我不想跟你吵,就这一次,我求你,以后我都听你的,啊…”白杨看着杜鹃,冷笑道:“为了别的男人,你就这么低三下四。杜鹃,你这么做我他妈有多难受,你想过吗?啊?你求我,你为了别的男人你求我!我…”
白杨猛地捶打着方向盘,鸣笛声一片,杜鹃看着疯狂的白杨,脸色苍白,她突然按住车把手:“停车,不停我跳下去…”
白杨一愣,瞪着杜鹃,杜鹃已经推开了车门。白杨猛地停下车,杜鹃推门就要下车。白杨一把拉住杜鹃,将杜鹃的脸扯到自己跟前,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一忍再忍,是给你留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杜鹃瞪着白杨,毫不示弱,斩钉截铁的说道:“林彬是我老乡,是我朋友,他出这么大的事儿,我应该关心!我要去问清情况,我能帮就要帮!”说完,她推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白杨瞪着杜鹃远去的背影,气得再次猛砸方向盘,喇叭声此而响起…杜鹃匆匆走着,一抬头,见郑媛媛耷拉着脑袋正往家走。杜鹃紧跑两步,急切的叫道:“郑媛媛…”
郑媛媛回头一见是杜鹃,想躲。杜鹃上前一把抓住她:“嗳,林彬他到底怎么回事儿?”郑媛媛只是呆呆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说。杜鹃急了,她摇晃着郑媛媛的肩膀:“你说啊!他现在在哪儿,怎么样了?你去看他了吗?”眼泪顺着郑媛媛的脸往下淌,她一声不吭,只是哭。杜鹃看着她流泪,心里也不好受:“你别哭啊,你急死我了,林彬到底怎么样了啊!”说着,她也
下泪来。
郑媛媛哭着摆
杜鹃的手,哽咽着说:“我不知道,你别问我。”说完,哭着跑开了。杜鹃呆呆的看着郑媛媛跑远,一筹莫展。白家三口坐在餐桌旁吃晚饭。气氛很压抑,谁也不说话。白母没话找话:“杜鹃干嘛去了?也不说一声就走。”
白杨没好气的嘟囔:“谁知道!”白部长看着娘俩,推开饭碗,起身朝书房走去。白母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
这时,杜鹃推门进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白杨瞪着杜鹃,只听白母冷冷的说道:“饭都凉了,跑到哪儿去了,也不吱一声!”杜鹃不理会,看着白部长背影,犹豫着跟了过去。
白杨猛地站起身,想要拦住杜鹃,但杜鹃已经进了白部长书房。白杨气得直瞪眼,一
股坐下。
白母见杜鹃一声不吭的进了白部长的书房,不解的问白杨:“杜鹃找你爸有急事儿吗?饭也不吃。”白杨猛地推开范围内,气急败坏的骂道:“能有他妈什么事儿!”转身上了楼。白母莫名其妙的挨了骂,气得脸色铁青的冲着白杨吼道:“都吃
药啦!”
一
之间,白部长突然显得苍老疲惫,他抬头看着杜鹃:“有事儿吗?”杜鹃看着白部长,犹豫着:“爸爸…”白部长垂下头:“说吧。”
杜鹃嗫嚅着说道:“我知道您在生林彬的气,可是…”白部长抬起头,已经没有力气发作:“我说过,我不想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杜鹃急忙说道:“可是,我觉得您肯定冤枉他了,我了解他,他不会做犯法的事儿,我敢肯定…”
白部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是他自己承认的,他自首的…”杜鹃摇着头,解释道:“他这个人有时做事是不想后果的,可我肯定他绝不会做坏事儿!他跟您这么多年,您还不了解他吗?”白部长看着杜鹃着急的样子,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杜鹃想都没想地说道:“他是我老乡,也是战友,同志,我真的很关心他…”白部长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杜鹃:“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杜鹃不敢正视白部长,她低声说道:“我,我觉得,现在没人能帮他。希望您…”白部长看着杜鹃,轻声的说:“我累了,你走吧…”杜鹃愣愣的叫道:“部长…”白部长不再说什么,吃力的起身,从杜鹃身边走过,走出书房。杜鹃呆呆的愣在那里…
杜鹃失望的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书桌前奋笔直书。
白杨脚步很重的走进来,杜鹃没有搭理他。白杨心里憋着气,缓缓的走到杜鹃身后探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着:检察院,关于林彬同志冤假错案问题…白杨想发怒,但还是忍住了。随后他冷笑道:“傻帽!你有证据吗?凭什么说是冤案啊?就凭你和他谈过恋爱…”杜鹃忍无可忍,忽地转过身,怒视着白杨:“人命关天,你怎么这么卑鄙!”白杨也不甘示弱的说道:“你不卑鄙,你当着你丈夫的面,上蹿下跳的为你老情人奔走呐喊,你拿我当什么,啊?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
杜鹃咬着嘴
,强忍着推开椅子,起身就往外走。白杨见杜鹃要走,急忙拦住:“半夜三更,哪儿去?”杜鹃语气坚定地说:“发信!”白杨瞪着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发信!我看你是发疯!你给我老实呆着!傻帽!”杜鹃用手推白杨:“你走开!”白杨一把扯过那封信,把它撕成了两半,并狠狠地说道:“我还不信就治不了你!”
杜鹃猛地推开白杨,径自朝楼下走去,气得白杨咣当一脚踢翻椅子。杜鹃走出白家,一脸茫然,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该去找谁。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她无心去关心,仍向前走去。而那黑影却突然转身,站在了杜鹃面前。在路灯地照
下,她不由地惊叫道:“郑媛媛?!”
郑媛媛满脸泪痕,呆呆地看着杜鹃。杜鹃上前一步,看着郑媛媛的脸,急切的问道:“林彬到底怎么了?你去看过他了?”郑媛媛缓缓的摇头摇:“我不能看他,我没脸去看他…”杜鹃急了:“你是他爱人,你不去,谁去啊…”郑媛媛抓住杜鹃的手:“你去吧,你去看看他,他肯定需要你,你去了,他会高兴…”杜鹃气得甩开她的手,厉声说道:“你们怎么啦?吵架了?无论如何,也得过了这个坎儿吧!你就不能原谅他吗?林彬是什么样子的人,难道你不清楚?”
大粒大粒的眼泪从郑媛媛眼中淌出。杜鹃看着郑媛媛,掏出手绢
到她手里:“别哭了,你哭我也想哭…”而郑媛媛却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杜鹃不知所措,也跟着哭起来:“别哭了,啊!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会想出办法的,林彬是什么样的人,军区首长都知道,会查清楚的,一定的,啊,你别哭了…”郑媛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林彬他肯定不想你知道,可是,不说,我后半辈子会遭报应的,杜鹃,你原谅我,我没有办法,我我没有办法啊…”杜鹃不懂郑媛媛在说什么,傻傻地陪着郑媛媛流泪:“说什么呀,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郑媛媛哭着将林彬留给她的纸条递给杜鹃。杜鹃看着纸条上面的字,双手哆嗦着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郑媛媛哭着说道:“事儿是我犯下的,林彬他替我,替我顶案…”杜鹃声音直哆嗦:“为什么要这样…”郑媛媛哭着说道:“他想帮我…”杜鹃心痛的要出血,她哽咽着说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他那个愣头青即使前面是悬崖他也会往下跳!”
杜鹃一把抓住郑媛媛:“我们去找检察院把情况说清楚。走啊…”郑媛媛
泣着:“杜鹃…你不懂,我不能去…”杜鹃急了:“为什么?你了解事情真相,你去,什么都能说清楚…”郑媛媛哽咽着说:“我不能,我去了只能加重案情…我帮不了他,他是怕我翻案,他一切都自己扛了,他把路都堵死了,做绝了,杜鹃,谁也帮不了他啊!杜鹃…
杜鹃不管不顾的说道:“那也要想办法,这种事儿我不懂,我和你一起想办法,啊,找找什么人,郑副司令员,他肯定有办法,他是老红军,军委首长央中首长都认识…”郑媛媛
泣着摇头摇:“我不能让我爸知道,我爸爸病的很重,不能让我们家知道,杜鹃我知道你会恨我,可是,我没有办法啊,我爸他知道这事儿,就完了,我们家就完了…”
杜鹃急得直跺脚:“可是,林彬,林彬是你丈夫啊,你怎么能…你爱他啊!是不是,啊!”郑媛媛呆呆地看着杜鹃:“我爱他,可是,我也爱我爸爸,爱我们家…杜鹃…我没有办法我帮不了他,我帮不了…”
杜鹃恨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说完,转身离去。留下郑媛媛独自在原地哭泣。
杜鹃很晚才回到家里,客厅亮着灯,白杨一个人百般无聊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杜鹃沉浸在无限的伤感中,无暇顾及到白杨的存在,径自朝白部长的卧室走去。白杨见杜鹃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伸手就要拦住她。但杜鹃躲开白杨,一边敲白部长卧室的门,一边大声喊道:“爸,我找您有急事,您开开门!”只听白母应声道:“都已经睡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杜鹃急道:“不,今晚一定得说!”;屋里传来白母的抱怨声,门随即开了,白部长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白杨,示意杜鹃跟他进书房。白杨狠狠地瞪了杜鹃一眼,转身回到客厅。
一进书房,杜鹃就笔直的站在白部长书桌前,把林彬留给郑媛媛的纸条递给了白部长。白部长看完将纸条重重放在桌上,满脸怒气的用拳头狠狠砸了下去。…
半晌,白部长抬眼看着杜鹃,眼神犀利。他扬着那张纸条:“这里面有几点疑问我不明白,你能告诉我吗?”杜鹃脸色苍白,小心的回答道:“您问吧。”白部长目不转睛的看着杜鹃,说道:“郑媛媛为什么把这张纸条交给你?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杜鹃刹时脸色通红,满脸窘态,结结巴巴的说:“因为,因为,因为我和林彬谈过恋爱,是初恋,郑媛媛觉得我关心林彬…”白部长看着杜鹃,杜鹃抬起头,眼神清澈的
着他的目光。白部长移开眼光,目光中那种咄咄
人的神情渐渐淡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白部长又缓缓问道:“那么,他为什么说对不起郑媛媛,他欠郑媛媛什么?”
杜鹃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
白部长看着杜鹃,温和的说:“你要是为难就算了。”杜鹃慢慢抬起头,艰难的说:“郑媛媛告诉我,林彬和她结婚后,一直没,没忘记我。他们只是表面上的夫
,郑媛媛恨他,才做了很多傻事儿,林彬他觉得郑媛媛那样,他有责任,是他害了郑媛媛…”
白部长沉默着,杜鹃紧张得看着白部长。
过了很久,白部长才缓缓的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帮他?他犯的可是大案。”杜鹃眼睛渐渐
润,有些哽咽地说:“我实在没有别的路子…”白部长看着杜鹃,试探的问道:“如果我,管不了,你怎么办?”
杜鹃含泪看着白部长,目光坚定地说:“那我就去找军区首长,找军委,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白部长看着杜鹃感叹道:“林彬这次犯的可是大事儿,全军区没人敢替他出头,只有你…你就不怕弄得满城风雨?现在正赶上裁军,你就不怕受牵连?”杜鹃含泪说道:“我知道,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白部长接着又说:“我知道你有多热爱舞蹈,你和白杨老为这个吵,如果…”杜鹃的眼泪一下又
了下来:“我是爱舞蹈,可是,和人命比,舞蹈不算什么,就算因为这事儿裁掉我,就算这辈子我再跳不成舞了,我也认了,只要能帮他…”白部长看着眼前年轻女孩,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白部长幽幽的问道:“你这样做,就不怕你会伤害白杨,伤了我们一家?”
杜鹃沉默了一会儿,艰难的说:“我知道白杨会不高兴,我跟他解释他也不听,可人命关天啊,我没有选择。部长,请您理解,我和林彬,我们关系很单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林彬,林彬他就像我的一个亲人,如果,如果我遇到危险,他无论在哪儿都会第一个赶到帮我,他比我亲哥哥还要亲,他可以为我做任何事儿…我,我也一样…”白部长在这个纯真的女孩面前哑口无言。
两人沉默着。
杜鹃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林彬的事儿,她首先打破沉默,有些着急的问道:“部长,爸爸,林彬是您最欣赏的部下,我知道您喜欢他,白杨老说您偏心眼儿,您一定要救他,如果您不管他,谁还管他啊,爸爸…”
白部长仍沉默着。
杜鹃心里百感
集,她难过得看着白部长,满脸绝望,步履艰难的转身离开。白部长依然沉默如山的坐着。
杜鹃伤心的走进卧室,白杨满脸怒气的跟着就进来并把门带上,尽量
低嗓门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恶心完我还不算,你连我们家都不放过,你这个,这个…
女人!”
杜鹃毫不示弱的问道:“那你让我怎么办?你不帮我,我能找谁?!”白杨冷笑着:“我凭什么帮他,啊?他活该!这叫报应!敢勾引我老婆…”杜鹃猛地去推白杨,怒吼道:“你hundan!”
白杨抓住杜鹃就想打,杜鹃盯着他,他忍住了:“好好,算了,我就当什么事儿也没有,这事儿就算完了,我们都不要再提起。从今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我再也不想听到这个名字!”杜鹃一下子崩溃,她扑到白杨身上拳打脚踢,哭喊着说:“他要死了,你怎么还这么说他啊,你有没有人
啊!”白杨猛地将杜鹃推出老远,一下磕到
头上。他一脸冷酷的说:“他还没死,就算他死了,也轮不到你哭丧!”
杜鹃扶着腿缓缓的站起,一脸决绝的往外就走。白杨毫不费劲的将杜鹃推到
头,骂道:“你到底还有完没完!”一不小心,杜鹃的
重重的磕在了
头,她疼的不由弯下
去。白杨有一点心虚了,赶紧问道:“你这个人,早跟你说别跟我来硬的,你就是不听,碰到哪儿了,碰疼了吧?说话呀?啊?”杜鹃忍痛缓缓直起
来,一句话也不说,一拐一拐的往外走。白杨看着杜鹃从面前走过,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杜鹃头也不回的,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他活不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白杨气得脸色煞白的呆站着,看着杜鹃身影消失…
那夜一,杜鹃在大梅家里,捂着枕头伤心的哭了夜一。第二天晚上,杜鹃满脸疲惫的走进大梅家。大梅关心的问道:“见着了吗?”杜鹃有气无力的说:“不让见。”大梅看着杜鹃
渐消瘦的脸,安慰的说:“再找找关系,别急,啊。”杜鹃慢慢的坐下,看着窗外轻轻的说:“我会天天去,就算见不着,知道他在那个地方,跟他说会儿话,他会听见的,是吧?”大梅看着杜鹃,含泪说不出话来。
白杨出差回来就躺在
上,他病了。
白母忙伺候着他,又是端水又是拿药,一边做着一边唠叨。
白母责怪道:“一个人在外也不小心,啊,你不在家,杜鹃也不在家,她到底干嘛去了?你走这一个多月,她就没个音信…”白杨不耐烦的说道:“不跟你说下部队了嘛。”白母撇着嘴说:‘什么下部队,哪有一个人下部队的,你们都瞒着我吧,是不是吵架了?今天团里几个老同志一见我就不说话,好像有什么事儿,听他们嘀咕杜鹃什么的,杜鹃怎么了?“
白杨把水杯往
头柜上一墩,大声说:“我想休息,您出去吧!“说完翻个身,背冲着白母。白母气得瞪着儿子背部愣神。
军区大院里,杜鹃满脸憔悴的独自低头走着。路上遇到的人们一见她便远远避开,她浑然不觉。一辆小车从她身边经过,随即停了下来。白部长推开车门,对杜鹃说:“上车吧。”杜鹃默默地坐上车,沉默不语。白部长看着坐在车里一言不发的杜鹃,温和的说:“以后,别到处跑了。”杜鹃急忙说道:“请您原谅,我,我知道我这样可能也没什么作用。可是,我…”
白部长见杜鹃如此着急,笑着说:“怎么没作用?连军委首长都知道我们军区有件天大冤案,主角是战斗英雄林彬。”杜鹃一愣,转过脸看着白部长,不解的问道:“部长,您什么意思?”白部长避开杜鹃的眼光,将手中一份材料递到杜鹃手上,温和的说:“回家吧,家里人都
惦记你的!”
杜鹃抱着那份材料,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
第二天黄昏,杜鹃拿着文件夹站在路边等着郑媛媛。郑媛媛低着头缓缓走来。杜鹃
着她走上前去,叫道:“郑媛媛。”郑媛媛。抬头,见是杜鹃,她尴尬的说道:“啊,是你啊…”杜鹃满脸笑容的说道:“林彬的事儿有结果了,你知道吗?”郑媛媛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我听说,军委发了红色通缉令,那个姓贾的被引渡回国了…”杜鹃笑着将文件夹递给郑媛媛,说道:“明天,你去接他吧,手续都在这里。”郑媛媛看着文件夹,不敢伸手,她嗫嚅着:“我,我有什么资格去接他…”杜鹃将文件夹
进郑媛媛手里,责怪道:“你是他爱人,你不去接他,谁接他啊!”郑媛媛拿着文件,表情木然说道:“我什么也没做,全是你和白部长在跑,白部长为这事儿动用了全部老关系…”杜鹃笑着说:“嗨,都已经过去了。别想那么多了,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吧。我走啦。”说完,杜鹃转身就走。郑媛媛木然的看着杜鹃离去的背影,机械的往前走了几步,问道:“你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杜鹃回头看着她说:“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我们的关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郑媛媛轻轻摇着头说:“你别骗自己了,你爱他!”杜鹃冲她笑了笑,说:“不!”然后,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她忽然觉得很伤感,也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杜鹃回到家里,见白杨躺在
上。白杨知道杜鹃进来,他眼不睁身不动。杜鹃看着病中的白杨,默默的走过去,在
头坐了下来。她把手轻轻地放在白杨额头探了探温度,起身就要去给他端水。谁知白杨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别走,就呆在这儿…”
杜鹃看着仍然闭着眼睛的白杨,慢慢
回自己的手,端起那杯水,扶起白杨轻柔的说:“妈说,你该吃药了,说完,她将药片小心的送到白杨嘴里,将水凑到白杨嘴边,白杨就像个孩子一样张口喝水,咽药。杜鹃将水杯放下,白杨立刻依偎到杜鹃怀里,孩子样喃喃的说道:”老婆,真想你啊…“杜鹃不觉鼻子一酸,泪
眼眶。她温柔的抱着白杨,轻轻摇着,真像个母亲。
第二天,是林彬无罪释放的日子。当他胡子拉碴、脸色惨白的从监狱缓缓走出,多
没见阳光的他被太阳光刺得一下子就闭上眼睛。林彬慢慢睁开眼睛,一点点适应着
光。他眼前影影绰绰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恍惚间,那女人好像是杜鹃。他急忙上前一步,那影子清楚了,是郑媛媛。
郑媛媛站在一辆出租车外,微垂着头,表情呆滞,不敢正视林彬。林彬看着郑媛媛,也没有表情,两人就这么陌生的站着、看着。
回到家里,林彬一声不吭的在厕所对着镜子刮胡子。
郑媛媛在厨房忙着烧水、泡茶,她显得很紧张,做任何事情都很慌乱。林彬刮完胡子从厕所出来,目不斜视的径直走进自己的书房。
郑媛媛呆了片刻,端起一杯茶,跟着走进书房。
林彬在书桌前坐下,随手翻出本书,其实他根本看不下去,他装出看书的样子,只是为了避免和郑媛媛交流。
郑媛媛硬着头皮走过去,将手中的茶杯小心翼翼的放到林彬面前。林彬没抬头,淡然说道:“谢谢。“郑媛媛无限忧伤的看着林彬,慢慢转身,走出了书房。林彬抬起头,茫然的看着窗外,脑子里一片空白。
傍晚,郑媛媛无限伤心的在白家门外徘徊。她很想找杜鹃聊聊,让杜鹃想办法劝劝林彬。但她却不敢进去,因为,杜鹃已经为林彬做了很多事。而她,除了当初的自私与现在的自责外,她什么也不能替林彬分担。
她正犹豫与矛盾着,白部长的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白部长从车里走出来,盯着她问道:“媛媛,你在这儿干嘛?”郑媛媛眼神慌乱的急忙说道:“哦,我想找杜鹃。她在家吗?”白部长没有回答,仍盯着她问道:“林彬怎么了?”
郑媛媛还想掩饰,但在白部长尖锐的目光
迫下,绷不住了,她失控的一下子眼泪
了出来,哽咽着说:“叔叔,他整个人完全垮了,他从下午就开始喝酒,一直喝,怎么劝也不听,他好像不想活了…我找卫国,他不见,他谁也不见。我就是想找杜鹃劝劝他,他只对杜鹃好…”白部长听着郑媛媛的哭诉,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突然转身朝林彬家走去。原本哭泣不止的郑媛媛一下子呆住,尔后马上跟了上去。
林彬书房的地上横七竖八扔满了空酒瓶子,只见他腿跷在桌上,四仰八叉的敞着衬衣,拿着酒瓶子就往嘴里灌酒。
门砰的被推开了,白部长和郑媛媛进来,一股浓烈的酒味熏得白部长后退了一步。林彬已经喝醉了。他强睁开眼,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大着舌头嚷道:“出去,滚…”郑媛媛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白部长,急忙上去抢林彬手里的酒瓶子,小声说道:“是白部长!你还喝!”谁知林彬猛地推开郑媛媛,差点将她推倒。
白部长大步走到窗台,将窗户一把推开,风呼呼地吹了进来。随后他上前一把抢过林彬手里的酒瓶子,嘭的砸到地上。林彬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却怎么着都起不来。他大声地吼道:“你谁呀?啊!把酒给我…给我…”白部长看着一滩烂泥似的林彬,冲着郑媛媛说道:“打一盆凉水来!”郑媛媛迟疑地走了出去。白部长气得一脚踢飞那些酒瓶子,瞪着林彬,痛心疾首的说:“我简直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林彬没有听见,他还在找酒:“酒,给我酒…”
郑媛媛端着水进来。白部长接过水盆,哗啦一下全倒在林彬头上,林彬一个
灵,清醒了一些。他呆呆的看着白部长,想动却动不了。突然一阵阵恶心袭来,他埋下头直作呕。白部长看着手足无措的郑媛媛,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抓着他!”两人一起努力,架着林彬去了厕所。
白部长和郑媛媛将林彬架在马桶上,随后命令道:“把手伸进他舌
底下,让他吐,吐尽了,然后给他喝点醋!”说完,白部长面无表情的走出厕所,顺手关上了门。只听厕所里传来一阵阵呕吐声。
林彬换了身衣服呆坐着,他仍是萎靡不振的样子。
白部长在房间里铁青着脸走来走去,他余怒未消的训斥着林彬“
你还有个人样吗?啊!你还算个军人,是个男人嘛,啊,你连个女孩子都不如啊!我真是看走了眼!你知道不知道国家军队培养你这样一个军事干部要付出多少代价!为了点儿儿女情长的事儿,你可以放弃一切!你替人顶案,你英雄啊!你了不起是吧,幼稚!可笑!愚蠢!你以为你是属于你自己的吗,啊!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这个人,你这条命,是国家的,是军队的,你糟蹋自己就是糟蹋民人,糟蹋国家军队!你懂吗!”
林彬痛苦的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白部长走到林彬的面前,用手指着他道:“你说话啊,你说啊,你那点血
哪儿去了?啊?我告诉你,你这种行为,在战场上,要受军法惩治的,要挨
子的!”
林彬渐渐崩溃,他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声嘶力竭的叫道:“您处分我吧,部长!您打我吧,
毙我吧!您说得对,我是个蠢货,废物!我干什么都失败!一零一高地我指挥失误,三零七高地我们连长死在我怀里,我爱杜鹃,可我没有办法保护她,我娶了郑媛媛我又没办法让她幸福。她们过得都不好,全因为我,我窝囊啊,部长!我谁也帮不了,我总是欠别人的,欠女人的,欠领导的,部长,我就是这么个窝囊废啊,我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义!我就应该跟我那些倒在战场上的兄弟们在一起!部长,您不应该救我,您应该让我去死!…”林彬说着开始痛苦的把头往墙上撞。
白部长看着林彬,再也无法忍受,他猛地上前,一把抓起林彬衣领…林彬瞪着白部长,眼神中满是绝望。他有气无力的说:“部长,我让您失望了,我对不起您…”白部长猛地挥拳砸向他,骂道:“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军队,是你的家人,是为你付出一切的杜鹃!你这个孬种!”林彬踉跄着摔向墙角。
白部长雷霆般怒吼着:“我真不懂那么善良的女孩子为什么会爱上你!你知道不知道,杜鹃她一个女孩子为救你,冒着多大风险到处奔波!因为她说你是英雄,是军人…她真是瞎了眼…从今天开始,我对你彻底失望!你滚吧,胆小鬼,你死吧,没人在乎你!你不配当一个军人,你把军装给我
掉!我不许你这熊包孬种玷污它!”就听门啪的被关上,白部长满脸怒容的走了。林彬脸上煞白,满脸是泪的瘫倒在地上。
杜鹃正在厨房倒水,白部长怒气冲冲的走进家门。杜鹃看着白部长,不敢问话。白部长看了杜鹃一眼,走进了书房。杜鹃犹豫了一会儿,拿着茶壶就要上楼。白部长突然打开书房的门,却未看杜鹃的说道:“我刚才教训了那个混蛋,这么点挫折就受不了,就想死,我狠狠揍了他,我手里要有
,真想一
毙了他!想死?哼,那就让他死吧!你不要管他,谁也不要管他,这种人,活着也是个废物!浪费民人的钱财!”说完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杜鹃的双手哆嗦了一下,手里的茶壶差点掉到地上,她慌忙将茶壶放在桌上,拔腿就往外跑。
书房里,白部长走到书桌前,坐下,满面忧伤,满脸疲惫。他挣扎着起身,打开房门,客厅里没人,杜鹃拿着的那壶茶放在桌上。这时,白母走了进来,问道:“杜鹃大晚上跑出去干嘛?那么急,问也不回答?!”白部长脸上显出一种欣慰,他没有说话,关上房门。白母看着白部长,百思不得其解的直愣神。
杜鹃向林彬家一路狂奔着。耳边不断响起白部长的话:“他想死?哼,那就让他死去吧…!”这时,郑媛媛
面跑来,她满脸惊慌的说:“杜鹃,林彬不见了,我到处找他就是找不着。”杜鹃一听,更是心急如焚。她扔下惊慌失措的郑媛媛,疯狂的往前跑去…
杜鹃跑到操场、两人曾约会过的小路上,没人。她跑遍军区,仍然没有人。她焦急万分的跑出军区,奔跑过程中,两人曾经的旧时往日,像电影镜头般不断闪现,她不觉中泪如泉涌…
夜
笼罩的铁路上,林彬一身军装的沿着铁路茫然走着。白部长的训斥声不断在他耳边炸响:“从今天开始,我对你彻底失望!你不在是我信任的人!你滚吧,胆小鬼,你死吧,没人在乎你!你不配当一个军人,你把军装给我
掉!我不许你这熊包孬种玷污它!”
林彬突然停下脚步,开始一件一件把军装
下,最后只剩下背心。他将军装仔细叠好,四四方方的见棱见角,叠好了,轻轻地放在铁轨旁…
不远处传来火车的轰鸣声,林彬依依不舍的看了最后一眼放在铁轨旁的军装,毅然决然地
着火车走去。他的眼前重复出现着战场上的往事,
炮声轰鸣着闪回着…他的表情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超然。
火车发出大巨的轰鸣声,风驰电掣般驶近…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杜鹃一边喊着林彬,一边不顾一切的向他跑来。火车大巨的轰鸣声掩盖了她的喊声,她跑着,腿伤突然发作了,一个腿软,踉跄着摔倒在地。她艰难的爬起,再跑…
此时的林彬,只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痴痴呆呆的
着火车走去…
火车
面呼啸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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