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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话:无可奉告

 “我们这儿的生意好到爆了,她哪来的工夫接你电话?”庄盛对马喜喜依旧兴趣浓厚,甚至越过宁伟和郭妮,直接来抢答“喜喜‮姐小‬,发她工资的是我,不是你啊。”

 而马喜喜一如既往地漠视庄盛的存在,同时漠视了他的挑拨离间:“毕心慧,你要帮我拿主意啊。”

 然后,马喜喜以公事为重,掏出备忘录以及图纸文件若干,连珠炮似的问我,地板铺什么颜色比较好,何时贴出招聘启事最合适,初营业时需不需要广发传单,赔本打折,甚至还有,要是门可罗雀怎么办,不出半年就关张倒闭又怎么办。我败下阵来:“我哪里懂这些?”庄盛手疾眼快:“喜喜‮姐小‬,我懂,我懂啊。”

 “庄盛你能不能有个领导的样子?”我对庄盛使眼色,警告他,宁伟这个合作伙伴以及郭妮这个媒体均不容亵渎,随后我对马喜喜建议:“你去问周森。”

 我知道“周森”这个名字对在场的每个人都有意义,所以我控制了我的音量,但马喜喜不知道。她心神不宁,口无遮拦:“周森他也不接我电话,都三天了。毕心慧,我孤军奋战,六神无主。你说,他会不会是成心躲我啊?”

 “不会。”我斩钉截铁。姑且不论那百十来万的投资还尚未有个结果,而是我所认定的周森,坦得根本跟“躲”字扯不上任何关系。

 “周森他最近有要事身。”开口的是郭妮,语调不咸不淡地就像是在播报新闻。

 “你是谁?”马喜喜这才意识到,我们的对话有人旁听。

 “什么要事?”我的自制力面临决堤,直觉告诉我,这“要事”绝非好事。

 第八十六话:爆发

 我搜索了有关“安家家纺”的最新新闻,除了一场工厂大火之外,别无负面说法,而关于那场大火,似乎有人故意屏蔽了细节,寥寥数句,皆是官腔,毫无内涵,事件起因正在调查中,人员伤亡也正在统计中,换言之,就如郭妮所言:无可奉告。

 我形式化地拨了周森的‮机手‬,果然无人接听。随即我将电话打到周森的公司,费尽周折才接通了刑助理,开门见山:“我要找周森。”刑助理似乎已对我网开一面,可犹豫再三,也仅仅待出周森目前不在北京这一条讯息。我又找庄盛拿到郭妮的电话,不过得到的还是原封不动四个字:无可奉告。

 我罢工似的闯入庄盛的办公室:“我要请假。”

 “毕心慧你疯了?”庄盛正在酣畅淋漓地挖鼻孔,他如触电般收回手“‘合璧’正处于破茧成蝶的关键时期,你请个鸟假啊,不批。”

 “那我辞职。”我要挟道。

 庄盛百炼钢化绕指柔:“我的慧啊,出什么事儿了?天塌下来哥哥给你顶着。”

 “周森可能出事了。”我已不吐不快。

 “郭妮是说他要事身,大老板哪天不要事身?”庄盛认为我小题大做。

 “他工厂起火了,”我双手撑在庄盛的办公桌上,居高临下“我联系不上他,说不定他当时在场,烧得面目全非。”

 “去去去,别瞎说,不带你这么咒人的。”

 “我要请假。”

 第八十七话:阿梁

 京石高速的路牌通通换成了京港澳高速的字样,这令我倍感悲壮,好像是要一路寻找周森,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手心不停地冒汗,在子上擦了又擦。我设想了千百种的可能,比如周森失明了,毁容了,比如他至今仍陷在昏中,而医生说他是否能苏醒,还是个未知数。我勇敢地去为每一种可能做着心理建设,但却逃避着那条底线,我无法想象周森葬身于火场的后果,无法想象我今后再也见他不到。

 高速路旁“安家家纺”的广告牌依旧矗立,那我饥肠辘辘,买下两枚驴火烧的小饭馆也依旧在营业。小镇的道路易于辨认,往往是笔直的一条公路,鲜有岔口拐角,一切建筑都坐落在公路两旁。

 我好似路地就找到了周家的房子,院门口的两扇大铁门紧闭,毫无生气。我松下一口气来,至少,这家并不像是在办丧事。庄盛说的对,自从我联系不上周森,我就没有停止过“咒”他。

 我开始敲门,手掌渐渐发红,但始终无人来应。

 我抓住路过的大婶:“请问这家是姓周吗?”

 大婶拍着匈部给了我肯定的答案,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两天一直没见着周家有人出入,八成是出远门了。周森?你说森子?也没见着。厂子着火了,听说火苗不小,半宿才扑灭。在哪?听说是东边那片。

 我凭借印象往东边驶去,兜了几处周森的厂房,无一处有火灾后的迹象,但每一处都停了工,没有机器的运作声,也没有工人出入。夜已来袭,曾生机,彻夜劳作,热火朝天的这里,如今却寂静得可以听见虫鸣。我伏在方向盘上,浓烈的惧意从心底迅速攀升。就在这时,一张脸孔突然贴上了我的车窗。

 将我吓得险些晕厥的,只不过是个甫成年的男孩子。我见过他,他是负责纫的工人,个子小小的,穿花短和塑料拖鞋,管周森叫“森哥”周森说过,他是个难得细心的男孩子,手工比女人还要细致。我定下心来,再一定睛,才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那条叫“大福”的狼狗,在他的指示下默不作声。

 “你什么人?”男孩子的目光充满戒备。

 “我是周森的朋友,”虽然忌惮大福,但为了表示诚意,我还是跳下了车“我们见过,你叫阿梁对不对?”

 男孩子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仍不友好:“你来干吗?”

 第八十八话:见鬼

 我到底还是找来了着火的厂房跟前,不过,也仅仅是“跟前”而已了。四周围严密地圈着隔离墩和隔离带,虽不至于阻人前行,但至少令人敬畏。夜下,焦黑的厂房倒并无骇人之处,空气中残留的烟味,也必须要用力闻才能闻到。

 “有人吗?”我鼓足勇气开口,声音虽洪亮,但却具颤音。

 在我二十三岁之前,我从未做过如此欠缺考虑的事情,我习惯按部就班,习惯没有意外,但今天,我却脑热地一步一步走到了这般田地,只身离京,三更半夜,对着谁知道有没有连忘返的冤魂的断壁残垣鬼喊鬼叫。毕心慧变了,变得冲动,易感,做事不经大脑了。

 周森没有如我期望的从中走出来,又或许是我的期望本身太荒诞了,他怎么会从中走出来?但这里的确有人,两名身强体壮的男子从厂房后方冒出,手中的探照灯在一番搜索过后,牢牢对住我,晃得我睁不开眼。

 “我,我来找人。”我缺乏底气,如此森的场景,与其说找人,倒不如说找鬼。

 “这儿被封锁了,没有人。”男子普通话说得标准,如果非要讲究口音,倒像是北京人。

 “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给我答案,但我仍见一个,问一个。

 “‮份身‬证。”其中一名男子来索要我的‮件证‬,我不知所措地递上,他看了看后还给我“别管你不该管的,快走。这儿什么人都没有,没有你要找的。”

 我无功而返,却不知能返往何处。我将车停在公路边,几近绝望地给周森发了一条‮信短‬:我在高,我在找你。发完了,我疲惫地闭上眼睛,瘫软在座椅上。然而马上,周森的名字就跳跃在了我的‮机手‬上。我感觉这比见鬼了更像见鬼。

 “你王八蛋。”我破口大骂。

 “毕心慧,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在北京对不对?”周森的声音跟我记忆中的如出一辙,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分开太久,但我却已经在回忆他了。

 “我在高,我在找你。”我重复‮信短‬的内容,并附加道“我正打算去每一间医院,看看烧伤的病人中有没有一个姓周名森的王八蛋。”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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