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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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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办公室,易锋正在翻一张《青云报》,这时,青云市政协主席金林奇来访。

 金林奇是易锋到青云来后所的第一个朋友。在易锋看来,这个人正直,沉稳,对家乡青云充满着热爱。他认为,在青云这片‮败腐‬丛生的土地上,金林奇是他所遇到的第一缕正气,看到的第一缕曙光。

 金林奇是六十年代毕业的老牌大学生,这在青云市的政机关中,是屈指可数的。他长得谦和,白净,文气,看起来,他并不像一位曾经担任过青云市政领导的市政协主席,而更像一位医院院长,或者老校长什么的。

 易锋到青云后,除了借早晚之机有意到青云的广场和江边听听民意外,就是专门走访了青云市的一些老干部,包括市政协主席金林奇。金林奇为人热情诚恳,见有新任纪委书记来访,当然很愿意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谈出来供对方参考。这位曾经担任过青云市常务副市长和市委副书记的政协领导,对青云的‮败腐‬现象表现出了一种焦虑,在青云清除‮败腐‬、弘扬正气的心愿经常溢于言表。易锋很愿意结识这位老领导,也很愿意与他结为良朋。他认为,有着青云一百多万群众的支持,有着金林奇之类的青云老干部的支持,青云‮败腐‬的“盖子”必然会有被揭开的一天。

 易锋给金林奇泡了一杯茶。金林奇谈了一会儿越来越热的天气,便问起易锋最近的工作情况。

 易锋想了想刚刚召开的那个秘密会议,忍不住对金主席打了个哈哈,因为即便是再要好的朋友,他的职业习惯也不允许他说出丝毫的秘密。

 金林奇不知道易锋的用意,便问道:“有难度吧,我听说陈仁威的事,让你很难收场啊。”

 陈仁威那件事很让易锋心痛。不过,对于易锋来说,也确实是一个教训。这也为他下一步如何扳倒财爷提供了一个反面的教材。他想了想,道:“是啊,大家都说青云的纪委书记不好当,可我这个人还真有些自负。越是难做的事,我越是想去做。结果一开始,就碰了这么一个钉子。”

 金林奇道:“你就先放他一放吧,也许将来还有机会。”

 易锋心想也是的,嘴里却忍不住问道:“骆财生这个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反映?”

 金林奇道:“前几次我和你谈了市里的一些情况,主要是领导层的一些问题。从下面来看,你肯定也知道了,我们青云人说话有些直来直去。老百姓喜欢总结,说话也不太负责任。大家喜欢把市委书记黄伯昌和市长叶逢秋称作两位官老爷,另外,还有两位凌驾于市委市‮府政‬之上的老爷:一位是太爷,一位就是财爷。你说的骆财生,就是后面这位爷。”

 易锋道:“这两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金林奇道:“这两个人,可以说是青云‮败腐‬的象征。太爷和财爷,是青云‮败腐‬现象的集中体现,也是最直接的反映。市里面一些领导干部的‮败腐‬,是含蓄的,是隐藏着的,可以说是‘寻常看不见,偶尔峥嵘’。但太爷和财爷这两位,却是摆在全体青云‮民人‬面前的‮败腐‬,是赤的‮败腐‬。你想想看,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一个‘跳大绳’的巫师,竟然可以指挥起青云市政机关的干部来,一些干部的调动提拔,听说也都要由他说了算。其实,这个太爷还有另外一个绰号,叫做地下组织部长。这种地痞氓似的人物左右着我们青云的组织人事工作,实在是对我们共产的莫大讽刺呀。还有那个骆财生,把几亿元的国有投资当作自家开的‮行银‬,花钱如水,听说他在外面的‮妇情‬就有好几十个,经常吃喝嫖赌,生活非常奢糜。他用金钱买通了青云的大批干部,市里的主要领导也常常护着他,任他胡作非为。现在名气越来越大,竟然被称为青云的财爷,可以与太爷媲美了。你说说看,我们青云竟然出了这么两件宝贝,这简直就是我们青云的两大政治怪胎呀。”

 易锋痛心地道:“我来青云的时间不长,但也听说了许多关于太爷和财爷的传说,没想到青云的‮败腐‬现象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

 金林奇道:“看起来是这两个人‮败腐‬,其实子还在上面,如果自己股干净,这样的人怎么不好好管一管。什么事情怕就怕认真二字,只要认真起来,什么问题不能解决?关键就是有些人自己股不干净,他们不敢管,不想管,也管不了。干脆就和这种社会上的渣滓混在一起,同合污,利益均享。这就是我们青云的现实。”

 易锋道:“金主席啊,既然组织上派我到青云来负责纪检监察工作,我也是当仁不让啊。不管青云的问题有多严重,我还是得在自己权限的范围之内,认真地管一管。管到哪一步算哪一步,自己吃不消,我再请上面支持啊。”

 金林奇道:“你也不要气,只要你敢管,我们‮民人‬政协支持你,全体老干部还是支持你的。你需要我们做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们政协团结了一大批老干部,那都是经受过革命考验的,可以说是一身正气,刚正不阿,他们早就对青云的‮败腐‬现象不满了。只要你有胆子去抓,去管,我们大家都会支持你的!”

 易锋很感动地道:“听了你这句话,我感到浑身都是力量啊。只要你们支持我,信任我,我易锋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好好地管一管,和青云的‮败腐‬势力斗一斗。”

 金林奇站起来道“好,易书记,今天我们就聊到这儿。青云这个地方比较复杂,你抓反‮败腐‬工作,也要小心谨慎,注意自己的‮全安‬。斗争也要尽量讲策略,啊,我走了。”

 金林奇走了,易锋脑子里还在想着他刚才说的话。他觉得,青云的‮败腐‬现象虽然严重,但这个地方并不是一片漆黑,正义的人,热心的人仍然很多,仍然悄悄地团结在他的周围。他相信,只要自己讲策略,讲方法,敢于和善于同‮败腐‬势力作斗争,支持他的人将会越来越多。任何一个社会,‮败腐‬势力和恶势力永远只是少数,广大的‮民人‬群众和社会上的正义之士是决不允许‮败腐‬有任何藏身之地的。

 他得好好想一想,想一想,怎样扳倒这个太爷和财爷,怎样拔出萝卜带出泥,把青云的‮败腐‬势力扫得干干净净,还青云一片净洁的天空…

 正在他想得有滋有味时,门口有个人影一晃。有点鬼鬼祟祟,会不会是太爷?

 过了一会儿,这个人进来了,倒不是太爷,而是青云市纪委的干部,是姜一冰。

 姜一冰,这个人为什么会来?这个名字在他脑子里渐渐引起警惕时,他都还没有时间想好如何对付他时,这个人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易书记!你好!”姜一冰笑地道。

 易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这个人从外表上看,倒也确实不坏。像谁来着?对,像部队里的勤务兵,一副谦恭而热情的样子。让每个做上级的看了,心里都热哄哄地。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便道:“姜一冰啊,有什么事情吗?”

 姜一冰道:“没有什么事情,想向你汇报汇报。”

 易锋道:“汇报什么?是不是宣教工作方面有什么新动作啊?”

 姜一冰仍旧笑道:“宣教工作倒没有什么要汇报的,我只是个副主任,上面还有主任呢。”他倒很强调副主任的位置。“我要汇报的是,你到青云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外面有好多朋友想认识认识你,他们都没有什么机会。我知道,你一直很忙,所以也没敢打搅你。今天我特地来问一下,如果有空的话,是不是和他们认识一下。这些同志都是很尊重你的。”

 易锋奇怪道:“谁啊,是些什么同志啊?”

 姜一冰道:“都是部门里的局长和副局长,他们早就想来向你汇报工作了,可你一直没时间。”

 易锋又问道:“哪个局长副局长啊,你说清楚点。”

 姜一冰道:“土管局的郝有弟局长,房管局的邬德关局长,还有‮安公‬局的皮卜麻副局长,还有市供电局的几个朋友。”

 易锋道:“这些都是部门里的局长,认识也是应该的,但是,他们要认识我自己不会来啊,还要你来介绍么?”

 姜一冰觉得易书记的话里很不客气,便谦和地道:“是这样的,他们想一起认识一下你,找个地方聚一聚。”

 易锋道:“什么地方?”

 姜一冰道:“你说呢?海鲜楼怎么样?他们看得起我,叫我负责组织一下,我已经联系了海鲜楼,大家都说好了,就等着你发话呢。你看是不是…”

 易锋道:“哦,是吃饭啊,我倒真没有时间。我这几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吃饭就免了,要认识的话,今后有的是机会。我们在青云搞纪检工作,需要各部门支持的,当然要互相认识喽,你说呢?”

 姜一冰道:“是啊,不过,他们都很希望你去和他们一起坐坐。易书记,你到青云来以后,老是在机关食堂里吃饭,这些,机关干部们也都看到了。其实,我说句话你别批评我啊,咱们纪检干部也不必太那个,大家想边吃边聊,加深点感情,也不算什么问题。”

 易锋把头往左边一歪,表情有些变了,对姜一冰道:“姜一冰啊,我不想批评你,不过,有些话我还是得说。我本来就想找你好好谈谈,今天既然你来了,那我就顺便说了。咱们纪检干部,当然也是人,不是神,也要食人间烟火,不必把自己搞得太神秘,太封闭。这些我也这么认为。可是,我要说的是,我们毕竟是纪检干部,现在社会上风气不好,我们一方面要管好,另方面要带好头。你看,现在大家整天都是吃吃喝喝的,中午脸孔红得像个关公,还像个机关干部吗?我希望你今后在这方面也要注意一下,少组织一些宴会,少喝一些酒。如果是必要的聚会,或者是开会,也不必喝那么多的酒。这对自己‮体身‬也没什么好处嘛。”

 姜一冰想了想,认真道:“不多喝,就是两瓶啤酒!”

 易锋觉得这个人的皮还真厚,不太批评得进去。正想着要说什么,姜一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道:“我们青云的青云江啤酒,价格虽然便宜,其实东西很好的。我这个人爱家乡,就爱喝家乡的啤酒。现在不多喝了,每次就两瓶!”

 真是没治了,易锋不文不火地骂道:“你啊,真是个姜两瓶!”后来想想这样说不够,他又补了一句,道:“你啊,我下次还要找你谈。”

 姜一冰觉得攻不下易锋,就没趣地走了。

 易锋知道姜一冰的用意,这个人肯定是替人来当说客的,目的是逐步拉笼他。想想这个姜一冰实在是可恶,这种纪检干部也真是要命。

 15

 这时,他又想起另外一个人,卢北夫。他得把自己身边的这几个干部搞清楚喽,于是,便给蓝屏山拨了个电话,让他到自己办公室里来继续谈卢北夫的事。

 蓝屏山进来后,就把门反扣了。

 易锋道:“刚才姜一冰来了,说是叫我去和郝有弟邬德关他们去吃饭。”

 蓝屏山道:“这个家伙,整天就是搞这些名堂。他已经被我说过好几次了,你别理他这一套。”

 易锋道:“你说的卢北夫的事,怎么样?”

 蓝屏山道:“卢北夫的事,和姜一冰不一样。他倒没有姜一冰那么懒懒散散,毕竟他是纪委常委、监察局副局长。卢北夫是部队转业的,在部队里干的是个副团级,转业到地方,到我们纪委就给安排了个纪委常委兼监察局副局长,享受的是副处,安排的职务是副科,降了两级使用。”

 易锋道:“这我知道,我也是部队转业的。我在部队干的是正营,没干到副团转业了,所以到南州市纪委时,干的是一般干部呢。”

 蓝屏山道:“按说卢北夫的安排也不错了,现在纪委也不算太差。可他总在背后发牢,说在部队是副团,按理应该安排副县级,至少得干个正局级吧。你说好笑不好笑?”

 易锋道:“他工作上怎么样?”

 蓝屏山道:“刚来时,他是分管案件的,但也没有办过什么像样的案子。当然,没有办什么案子不怪他,我们纪委就是这么一个状况,你想办案也没法办。我们得听上面的嘛,关键是纪委书记,而纪委书记还得听市委书记的。所以我们也没谁说他不对。但是,至少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成就吧,因为这几年没办过什么案子呀。要说起来,也就办了几个科长什么的,就算有个把局长副局长,也是检察院或‮安公‬局那么已经发案了,再到我们这里过过手续而已。自己主办的大要案,还真是没有。可他总是千方百计地抬高自己,说自己这几年来办案方面如何如何辛苦,如何如何有成绩,他的目的,就是想搞个纪委副书记干干,或者早点把他推荐出去,到哪个部门去干个局长。”

 易锋听了没说什么。

 蓝屏山就继续道:“后来副书记调整过了,但还没有轮到他,也没有把他给推荐出去。于是他就不想负责办案了,说办案太辛苦。后来,我们就让他分管信访工作和宣教工作了。分管这摊后,他和宣教室的副主任姜一冰倒搞得火热,两个人也常出去吃吃喝喝。不过,卢北夫去得要少一些。他知道单位里对姜一冰的印象不太好,我们也批评过几次了,他不敢太放肆。但是,最近听说他和姜一冰一起,和青云江电厂的骆财生搞在一起了,他们一起在饭店里出现过几次。而且,骆财生也专门到纪委来找过卢北夫,没事就坐在他办公室里聊聊天,加深加深感情。因为我们纪委查过骆财生,大家对他都有些戒心。看到他们在一起,就很有些想法。最近你来了以后,卢北夫听说你这个人比较顶真,有些事情他不敢做得过份。也没见骆财生到他办公室里来过了。”

 易锋道:“具体违反纪律方面的问题是没有的?”

 蓝屏山道:“没有。我们说他和骆财生关系好,也是一种猜测而已。”

 易锋道:“那么骆财生呢?他这个人怎么样?”

 蓝屏山道:“这个人?这个人说来就话长了,我怕你没时间听。”

 易锋端起茶杯,一边喝一边道:“说到哪里算哪里。”

 蓝屏山平时话少,没有给人说故事的习惯。但今天易锋要让他说,他也只好做一回说书的。其实,骆财生这个人的一生是富有传奇的,要把他的事给从头到尾说一遍,也不是一件没趣的事。

 16

 骆财生出生在青云江边的一个小山村里,据他们村里的人说,在全村几十户里面,他们家的条件算是比较好的,所以从小也没有吃过什么苦。他的爷爷在国民统治期间,曾经上山为匪,抢劫了不少财物。国民‮察警‬一直准备消灭他们,无奈共产的军队打了过来,把国民赶出了青云,赶出了青云江两岸。他爷爷也偷偷回了家,当时有正义之士举报到‮府政‬,他爷爷就被解放军给抓了去。他动用了不少家财,四处活动,后来,终于找到了一名县里的干部,帮了大忙。他爷爷抢劫时,所抢的对象大多是地主或商人,所以就被当作一种正义的行为而无罪释放。

 张家躲过这一劫后,家业就渐渐业旺起来。当初抢来的一些财产,现在就光明正大地变成他个人所有,而且在置办家产,疏通关系方面,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骆财生的父亲和叔叔都先后加入了共产,他叔叔还参加了解放军,提了干,转了户口,后来就转业到江苏南京工作。骆财生的父亲呢,经过一番活动之后,也到公社里当上了一名干部。

 父亲当上公社干部后,骆财生已经五六岁了。这个时候,由于父亲在公社里工作很忙,而且离家里远,晚上一般都不回家。每个星期最多只回来一次。但是,他母亲很年轻,还只有二十四五岁,长得也有几分姿,颇耐不住寂寞。也许,这对骆财生的一生,产生了不少负面的影响。

 那个时候,农民们都在‮民人‬公社的统一领导下,在自己的生产队里干活,靠拿工分过日子。一个正劳力辛苦一天才拿十个工分,妇女一般只有六分,到了年底,按生产队的收入除以总工分计算分红。分红多少,每个生产队的情况就不同了。多的是每十个工分一块钱,少的只有两三钱。有的困难户在分红以前就已经预支了不少,到年底时,所剩已经不多,过年买年货都有些困难了。在这种形势下,小山村就变得令人向往起来。因为,山上有郁郁葱葱的森林,森林为贫穷的人们提供了可以出售的木材和药材等,在那个可以饿死人的年代,山村是唯一没有人饿死的地方。从前被人看不起的山村,这时成了平原地区农民和城里人眼里的天堂。

 闲散的季节里,山外的农民一群群开进寂静的山村。他们是一些敢于冒险的人,他们是农民中的精英,他们是有力气、有朝气,野心到山里来“淘金”的人。每当这些人来到这个小山村时,总要选择一户干净而宽敞的人家借居。借居是不用付钱的,但搭伙烧饭,多少总要付点小钱。所以,山里人家也都希望山外的人住在自己的家里。但是,这些山外人如果来的不是太多的话,他们一般都住在骆财生家里。因为他们家里房子宽敞,连个强壮的男主人都没有。更让他们心动的,是这位年轻漂亮的女主人。女主人嘴巴下面那颗美人痣随着嘴巴一翘一翘地,让男人们心旌摇曳。特别是在后来有了一些传闻之后,有些人简直就是奔着女主人而来了,非要挤到他们家里住不可。

 这些人里面,有的是来承包砍伐和销售某一块林木的,有的是来开采石矿的,有的是来挖药材的,还有的则是木匠、篾匠、石匠、漆匠和泥瓦匠。当然,他们并不是同时到来的,如果同时到来,骆财生的家是住不下去的。他们通常是隔一段时间来一拨,而且大多住在骆财生家里。至于做手艺的,在谁家里做就住在谁家里,不过,他们不管是帮谁家里做,最后都要到骆财生家里做几天。因为,对于一个山里人家来说,这些手艺活都是非常需要的。比如,得请木匠做点家具,请箍桶师傅帮助做几只水桶,请篾匠补补竹席之类的。更重要的是,这些长年在外漂泊的师傅们为骆财生的母亲干活之后,是不可能拿到工钱的。在‮夜一‬
‮魂销‬之后,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去讨工钱,而且,有的还会把在其他人家里拿到的微薄的工钱都贴上去,为的是再增加一个‮魂销‬之夜。

 那时候骆财生年幼,但他多次目睹了母亲与陌生男人所干的那种丑事,在对母亲心生厌恶的同时,也对那件神秘的事情充满了好奇和遐想。加上山里人俗,大人们议论‮女男‬之事从来不避违。所以,山里的小孩懂得用筷子吃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女男‬间的那种事了。而骆财生呢,由于耳濡目染的机会多,从童年开始,就已经想入非非,甚至跃跃试。

 给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两个包工头为他母亲争风吃醋,打得不可开

 那年,有两个人合伙到山里来定购一块山上的木头,他们出钱雇人砍下来后转卖给外地的一家工厂。这两个人原先是一对很好的朋友,一个叫跳蚤,一个叫公牛。绰号叫跳蚤的长得瘦瘦小小,但手脚麻利,头脑精明。公牛当然长得五大三,能吃会干,有着一身的好气力。两个人之所以选择住在骆财生家里,就因为他母亲名声在外,见了面之后,马上就被那双媚眼和一颗美人痣给住了。两个人每天白天轮在山上转来转去监工,骆财生家门口的木头很快就堆得越来越满了。到了晚上呢,两个野十足的男人便轮番入房,把浑身的气力都消耗在了独居在家的女人身上。女人为了勾得男人起,并且把更多的钱自觉自愿地掏出来,便在与每个男人上时,都把另外一个男人说得更好一些。女人说另一个男人对她如何如何温柔,如何如何肯花钱,肯买衣服首饰,时间一长,两个男人就开始就了想法。到了最后,就开始口角,直至有一天,两个人在家门口施展起拳脚。

 跳蚤个子虽小,但身手不错,打得大个子公牛团团转。但公牛毕竟块头大,他趁跳蚤自鸣得意地一个空档,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就往门口的那株青枣树上撞去,直撞得跳蚤头晕眼花,摸不着东西南北。他摸了摸脑袋,发现头被撞破了,出了鲜血,这下他可真恼了,便使出了从朋友那里偷学来的绝招,飞起一脚就踹在了公牛的上,第二脚就踢在了公牛的裆里,直把公牛踢得哇哇叫,在地上打滚。

 后来,据说公牛的那玩意儿就不能使了。整个人就萎糜不振,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在村干部的调解下,跳蚤给公牛赔了一笔医药费。公牛虽然去医院看了几次,但似乎没有什么效果。两个人很没心情地把这笔生意做完,不过,在后来的那段时间里,女人就被跳蚤一个人霸占了。那女人当时就斜靠在门口看两个男人为他打架,心里乐滋滋的,当他发现跳蚤战胜公牛后,觉得跳蚤有武功,是个真男子,对他就更体贴了。每天晚上对他温温柔柔的,直把小跳蚤服侍得舒舒坦坦,乾坤颠倒。在临走时,小跳蚤丢下了一大笔钱给那女人,算是对她的酬劳。

 除了骆财生的父亲外,公牛和跳蚤为骆财生母亲打架的事,村里人都知道的。而且传得越来越远,还传出了许多个版本。这些版本里面,有的黄得不堪入耳,但村民们却最爱传,传得很乎。

 骆财生那时年纪虽小,但他也见过那两个臭男人打架。当他和其他小朋友争吵时,那些人就拿他母亲的事羞辱他,让他很没面子。

 到了十一二岁,骆财生到公社旁边的一所小学班念书,晚上有时回家,有时就住在他父亲的宿舍里。他和父亲不睡同一个房间,但是,有一天晚上,他发现了一个秘密:有一个陌生的女人进了父亲的卧室,直至第二天清晨才离开。后来,他在半夜里又几次听到父亲和那女人的说话声。这时他才知道,难怪父亲不太回家。不仅他母亲在家里偷男人,他的父亲也在外面偷女人。他们俩简直就是同一个脾气。

 骆财生还有一个小毛病,就是爱从家里偷点钱出去买东西吃。有一回,他父亲发现十块钱不见了,便责问骆财生。骆财生开始不承认,后来说是买东西吃掉了。父亲找了准备他,骆财生一边跑一边在前面喊:“你打我,你打我我就告诉妈妈,你在外面玩‮子婊‬!”他的这一招,其实已经用在母亲那里过了,而且每次用了都很灵。母亲本来要责罚他,听了这句后,就不敢再动怒了,只是耐心地劝说他。现在,父亲听了这一句,果然也很快奏效。他咬牙齿地站在门口骂了几句,也不再追来了。后来,还主动给他一块两块地,好让他封住口别在外面说。

 这种来自父母亲的遗传以及耳濡目染,使得骆财生从小就非常。他爱偷看女人洗澡,不论是他的母亲还是别的什么女人。碰到小女孩,他爱动手动脚,往身上抓。他常迫自己的妹妹陪他睡觉,但不是被妹妹的眼泪搞得没兴致,就是因为自己还没有真正弄懂而成不了事,最后,他就养成了手的恶习,并且搞得邻里的小女孩看就他就躲得远远地。

 骆财生有一副好脑瓜子。但是,由于他从小得很,从没有把心思用在念书上过。上课就爱盯住漂亮的女生,要是哪个女同学衣服穿得漂亮些,单薄些,他就想入非非地,根本就听不进老师在课堂上说些什么。所以,每次‮试考‬他的名字总是像个句号似的,始终尾随在同学们的最后面。

 到了初中二年级,他开始发育了,终于渐渐把那件事情弄懂了。弄懂了就更糟了,他没没夜地想着那事,想着班里的女孩子,想得神魂颠倒,有时竟久久地站在女生宿舍外面发呆。

 这个年龄,骆财生已经不再对女生动手动脚了,他不敢这么做,如果这么做,非给学校开除不可。但他在心里还是一遍一遍地想着这些鬼名堂。

 其实,骆财生样子长得不错,而且像他妈的。笑起来非常地和气,让人很好接近。这种笑容成了他多年以后在政界和商场游刃有余的一大法宝。但在学生时代,他的笑容是用来对付女孩子的。在初二那年,他终于用这副笑容以及从父母亲那里搜刮来的几个小钱,骗取了一位发育过早的女同学的感情。

 出事情是在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初中学生大多是住校的,但离家并不十分远。所以,每到星期六上完最后一节课,学生们都纷纷背起书包,回家帮助父母亲干农活去了。有一个女生因为把一本借来的小学忘在寝室里没有带回家,星期天正好要经过学校门口,于是她就匆匆赶往寝室里。可是,当她拿出钥匙开门进去时,却发现门口的那张上,睡着两个人。一个是她们同寝室的同学,一个是同年级但不同班的骆财生。正贪婪地睡在一起地男生和女生,见有人进来,竟慌得不知所措。坏了他们美梦的这位女同学,拿起自己的书,羞得满脸通红地跑了。由于表情不对,被一位值班的老师看到了,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位女同学吱吱唔唔地,开始还不肯说,后来想想那位干丑事的女同学平时对她也不太好,而且整天爱打扮,爱出风头,她早就不太看得下去。于是,就把这件事当场向老师汇报了。老师马上赶到那间寝室,发现骆财生和那位女生正在慌乱地穿衣服。老师义正辞严地斥责他们一通,把他们俩骂得无地自容。等老师走了以后,骆财生同学越想越不对,就心生一计,把那天准备给那女生买衣服的最后十元钱送到了老师的办公室里,老师当时收下了十元钱,并且又批评了他一通。

 骆财生以为没事了。没想到,星期一早上,他们的班主任把他叫了去,当着那位值班老师和校长的面质问他所做的事。骆财生低着头,满脸通红,只得点头承认错误。值班老师还将那十元钱交给校长,并严厉批评了骆财生向老师行贿的错误。骆财生不知道那值班老师竞如此地不讲情面,后来才知道,那位老师当时正准备入。处理了骆财生的事后,他也真地很快就入了,后来还被提拔为教导主任。校长召集学校领导和部门有关教师开会讨论骆财生早恋、搞‮女男‬关系以及向老师行贿的事,大家认为这种事必须严肃处理,以儆效尤。据有些老师反映,学校里已经有好几对‮女男‬生出现恋爱苗头,如不及时予以惩处,学校的风气将不堪设想。于是,在会议开完的第二天,学校借早之际,开了个全体师生参加的短会,宣布对骆财生及那位和他睡觉过的女生予以开除处分。在那个短会上,老校长不发表了铿锵有力地纠风宣言,表示要彻底整治校风,对违纪违规者要予以严肃处理。害得那些刚开始偷偷取笑骆财生的一些同学,一个个都诚惶诚恐,仿佛每个人都干过那种丑事似的。

 被开除回家的骆财生,只得回到小山村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他每天只拿五分工分,比女劳力还要少一分,也就相当于五六十岁老妇女的水准。农活是辛苦的,而且稍不努力,生产队长就像土皇帝似地大声训人,这使得骆财生非常痛苦。他讨厌干又脏又累的农活,为此,他曾经偷偷地过好多次泪。母亲则耐心地劝他,叫他不要伤心,暂时在生产队干活拿工分,今后只要有机会,就帮助他到外面找活干去,最好是像他父亲一样,当干部,拿工资,生活优闲自在。

 过了不长的一段时间,社会形势就开始发生很大的变化,一些志在四方的农村能人,开始到外面去闯世界了,有的人还混出了名堂。骆财生在父母亲一些朋友的介绍下,也加入到这支游的队伍中去。开始,他跟着长辈们贩鱼干到外面卖,但赚的钱总是很少。

 有一次,他忍不住向一位年长的同行请教:“老伯,我们究竟应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多赚些钱呢?”

 那位老伯就说:“要想赚大钱,就要做大老板。”

 老伯指了指前面一位脸孔油光光的中年人道:“你看,这就是大老板。我们辛辛苦苦贩鱼干到这里,并不是直接给零售商的,而是转手给这位大老板,这位大老板给我们很少的一点钱后,再把这些鱼干卖给他的零售商,从中赚大钱。”

 骆财生问:“那我们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干吗一定要通过他,不能自己干吗?”

 老伯道:“不行,我们没有本钱,只能做小本买卖。做生意除了头脑精明外,还要有本钱,本钱越多越好。越有钱,找你做生意的人越多,赚来的钱也就像滚雪球似地越滚越多了。”

 骆财生道:“什么时候我有本钱了,也要做大老板。”

 老伯道:“小伙子,有志气。我们年纪大,不行了。今后就看你们了。做人就是要有志气,做不了大官,就要做大老板,反正都能赚大钱。千万不要像我们一样,辛辛苦苦到这个世上走一遭,什么都没捞到,真是白活了一回啊!”骆财生感动得热血沸腾,大叹一声,道:“老伯,我一定记住你的话,将来不做大官就做大老板,做人就得像这个老板一样风风光光啊!”骆财生就是骆财生。换成一般的年轻人,听了老伯的话也就忘了。但骆财生却死死地记在心里,并且把老伯的一番话当作他人生中发起拚搏的最原始的动力。

 有了几个钱之后,骆财生找了一位一起贩鱼干的年轻人合伙,另立旗帜。开始,他们也赚到了几笔,但当骆财生把所有筹来的钱都花在收购鱼干上之后,他的这位合伙人却私自将这批鱼干卖了出去,卷款而逃,从此杳无音讯。

 骆财生每天怀里揣着尖刀奔波在各大市场上,寻找那位不讲义气的哥们。可是,找了半个月,都不见那人出现。气得他在家里哭了好几天。

 母亲见几个儿子中骆财生最有志气,便准备全力扶持他。她劝财生道:“做生意有亏有赚,你年纪还轻,被人骗一次也不要太伤心。今后在生意场上,眼睛要擦亮一点,要多长一个心眼,既要讲义气,又不要太相信人家。”

 骆财生道:“生意场上也太可怕,我今后还做不做生意呢?”

 母亲道:“当然要做,失败一次怎么就能放弃呢?我劝你过多次,做男人一定要做有出息的男人。本来,我是想让你多读点书,将来上大学,当大干部的。可你在学校里不争气,竟然做了那件事。被学校开除出来,也是你咎由自取。‮女男‬之间的事,你那么急干什么?你一个大男人,只要你有钱了,有地位了,将来什么没有?你看看,在我们这个世界上,只要有钱,什么都有得买,什么事都能办到。将来等你有钱了,你还怕没有女人吗?女人算什么?只要你有钱,再漂亮的女人都会心甘情愿地送上门。你现在喜欢那个的女孩子啊,将来你还不一定看得上眼哩。”

 骆财生擦了擦眼泪,他觉得自己的挫折也够多了,但他实在不服输,便对母亲道:“我也知道男人一定要有钱。可是,现在我把本钱都赔光了,还欠了朋友不少钱,接下去我拿什么去做生意呀!”

 母亲轻声道:“你可别和兄弟们说出去,我这里还有一笔钱,好多年都没舍得用。你的几个兄弟,造房子的要造房子,讨老婆的要讨老婆,他们整天向我借钱,我只让他们向你爸要钱去。这笔钱是我自己留下来的,你爸都不知道。现在我全部都借给你,你一定要好好争口气,等赚了钱了,再还给我。”

 有了这笔钱,骆财生又开始做起生意了。这回,他不仅贩鱼干,还贩其他海货。在他父亲一位朋友的介绍下,他认识了江西某县的一位食品公司经理。食品公司是这个县进海货的大户,骆财生专程去经理办公室拜访,还到他家里送了一份厚礼。

 经理见有好事上门,倒也客客气气。不过,在讲价钱时,这位经理得很,回扣要得很高。骆财生算了一算,按他要的回扣算,自己就没多少钱好赚了。那位经理见他犹豫,就开导道:“小骆啊,我实话告诉你,围着我转的供应商多得很,他们一个个都要我进他们的货,而且还给了很高的回扣。你想,我总不能放弃他们的高回扣而做你低回扣的生意吧?再说,你是朋友介绍来的,我不做你的生意又不好,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骆财生初出茅庐,好不容易结识一个食品公司经理,不想失去这个关系,于是也只好答应了他的要求。这位经理还告诉他:“咱们做生意的要记住一条,赚钱要大家赚,再多的钱也不能独。独是不好消化的。有钱大家赚,大家花,这样才是朋友嘛!”

 十七八岁的骆财生,看上去有些,但他头脑活络,笑起来很和善。特别是在送了几次货以后,骆财生常到经理家走走,除了给一笔回扣外,还要帮他干点家务活什么的,很讨经理的喜欢。这样,这个县食品公司的海货供应生意,就源源不断地给了骆财生这个头小子,让其他供应商眼红得很。

 正当他从食品公司经理手中,渐渐拿到一些微薄的利润,并且准备占领其他县的食品公司时,又出事情了。

 也该是骆财生命运多蹇,这个县多年来没有查出过什么贪官污吏,不料一查就查出了食品公司的这个经理。由于食品公司的经理与商业局的一位人事科长争当副局长,人事科长偷偷抓住了食品公司经理收受好处的证据,一告就告到了检察院。检察院几年来没有拿到做过什么“生意”在县里威信渐失,这回瞎猫碰到死老鼠,一查一个准,将收受贿赂达十余万元的大贪官、食品公司经理给揪了出来,检察院还因此被省里记了个三等功。

 骆财生因此也来了祸事。由于他是一个大的供应商,检察院关了他一个多月才放出来。这个县的检察院办案人员不太清廉,借机向他敲诈勒索,要放他的“血”为了尽快解,他只得四处活动,很是破了一笔财。

 骆财生在家里休息了一段时间,心情很有些郁闷。他开始学会了抽烟,并且在家里唉声叹气,感叹命运之不公。

 有一天,父亲回到家里,向骆财生公布了一个好消息:县里面开始征兵了!

 当兵好啊。村里在外面当干部拿工资的,一个个都是靠当兵当出去的。父亲在家里也经常说,现在公社里和县里的干部,大多数是从部队转业来的。每次大家坐下来吃饭,一个个都是海陆军的,而且都问对方哪个军哪个军的,一边谈着什么排长连长,一边大块吃,大碗喝酒。

 对于农村孩子来说,当兵可是一条通往仕途的捷径啊。

 “我要当兵!”早就听闻当兵好处的骆财生,马上向父亲报告了强烈的愿望。

 “对,好男儿就要去当兵!”父亲高兴地肯定道。

 母亲也高兴地道:“当兵好啊,就是条件怕不够,要不要找人帮忙啊?”

 父亲道:“条件够的,不够也可以争取嘛。成份是贫下中农,年龄要满十八岁,文化程度要小学生。你看,我们财生条件都符合的,他还是个初中生呢!”

 母亲道:“初中只念了一年多,能不能算哟!”

 父亲道:“算的算的,我们要按初中生报,这样容易被录取,再说,将来到部队提干也容易嘛。”

 母亲道:“你报初中他们就相信吗?”

 父亲道:“现在初中的校长我熟悉,我去找他一下,这是小事情嘛。”

 骆财生在父亲的带领下,去公社报了名。同时,他父亲专门去初中找了校长。老校长已经退下去了,新上来的校长就是那位曾经抓住骆财生的值班老师,他后来当上了教导主任,现在已经是校长了。不过,他现在可没有当初那么正直清廉了,在与骆财生父亲交往的过程中,好多次都表出了对钱财和礼物的贪婪。骆财生的父亲知道是他坏了儿子的前程,但他大人不计小人过,后来还替其他一些朋友找过这位校长,在拿了好处之后,这位校长就很肯帮忙。所以,今天也不例外。骆财生的父亲可以说是路了,他毫不掩饰地就掏出了一百块钱,要校长帮个忙。校长听说了这事,还向骆财生的父亲道了歉,说这件事当初是他不对,不该坏了孩子的前程。校长帮骆财生开了一张初中毕业的证明,眼睛热切地盯着那一百块钱,却推说不要不要。骆财生父亲何等老练,一眼就瞧出了校长的心思。其实,他也不再乎这一百块钱,便大大方方地将它进了校长的口袋里。害得校长在后来的好几天时间里,都在感谢那天的好财运。

 体检时,骆财生样样都不错,只是肝出了点小问题。

 复检时很可能被卡住,怎么办?他的父亲在一旁帮助出点子,并且到人武部找到了关系,还偷偷地了好处。人武部的人就要骆财生找一个肝没问题的人出来,到时候顶替一下。

 骆财生果真有一个小学同学也在那儿体检,他的视力不行,但肝是好的。于是,骆财生给了他一包烟,要他在复检时顶他过这一关。那位同学拿了烟后,很高兴就将自己的肝奉献给了骆财生一回。这样,骆财生体检总算通过了。

 因为有着校长的假证明和同学的肝相助,骆财生不久就上了火车皮,来到昆明某部当了一名后勤兵。与其他一些战士们不同的是,骆财生并非刚走出校门,也并非只在生产队干过。他有过学校的经历,生产队的经历,也有过经商的经历,特别是在经商中所遭受的挫折和失败,使他比别的战友显得更为老道,更于世故。他对战友们非常友好,对领导非常尊敬,甚至还有一些小恩小惠孝敬,再加上那张谦和的笑脸,使他很快赢得了战友和领导的信任。不久,他就被任命为副班长。

 副班长的头衔不大,但这是骆财生一生中所争取到的第一个职务。他非常珍惜这个副班长的荣誉,他日常的训练和工作中变得更为勤奋,成为全排甚至全连的业务尖子。

 这个时候,他的叔叔到部队里来看望他了。他叔叔那个时候还没有转业,仍旧在某部服役。当然,这位叔叔已经不是个小兵了,他是某司令部政治部一位正团级的处长。处长叔叔在骆财生所在的这个部队里,有几个战友,而且他们之间常有来往。今天,他就是为自己侄儿的前途问题,特地跑到战友这里打招呼的,当然,也顺便点拨一下骆财生。

 处长叔叔得知骆财生已经干起了副班长,简直有些不相信。因为,他早就听说过这位侄儿在家里时的种种恶行。听说是读书读书不行,种田种田不行,做生意做生意不行。他多年没回家了,也不知道这位侄儿长得究竟怎么样,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原准备让他改掉以前的恶习,好好表现几年,争取入个,将来回村里好当个村干部。可是,一见到骆财生,他就发现这个人不简单,不像是他哥哥嫂嫂所说的那样没出息。特别是在连队领导介绍了他的情况后,他就有点想努力帮他一把。

 “你一定要好好干,要做一个有出息的人。”叔叔在与他单独相处时,教训道。

 “好的,我一定好好干。”骆财生说。

 “部队是个锻炼人的地方,只要你好好干,就可以入,提干。就算再不行,我可以帮助打个招呼,将来转个志愿兵,把户口转掉去,那就省得回村里去了,将来就可以回县里去安排工作,做个吃公家饭的人。”

 骆财生听说“志愿兵”三个字,心里却不太高兴,道:“叔叔,我不想当志愿兵。”

 叔叔以为他不长进,批评道:“难道你想回去务农不成?”

 骆财生道:“我到部队里来的第一天,就发誓要当个军官,不干到营长团长,我决不回去。我一定要像叔叔一样,干到团一级,回到去弄个县长局长干干,那才威风呢!”

 “别说那么响!”叔叔高兴地批评道,看看四周没人,又道:“好,有志气!你可比我当初有志气多了。我到部队里来的时候,还什么都没想过。后来只想混个票就回去的,没想一混就混到正团。你有志气是好的,不过,光有志气还不行,一定要好好干,勤干加巧干,赢得领导和同志们的信任。最重要的是领导,一定要得到领导的信任。干任何工作,并不要真的干得多少好,但只要排长连长营长说你好了,那就行。所以你一定要和他们搞好关系。我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相信他们会关照你的。剩下来的,就看你自己好好表现了。”

 叔叔来过以后,部队里的领导对他果然另眼相看。经常让了上各种培训班、讲习班,提高他的文化知识和业务素养。加上他自己的努力,他在部队的几年里,可以说是非常顺利的。十八岁到部队,当年任副班长,第二年任班长,二十一岁任副排长,二十二岁任排长,二十五岁任副连长,二十七岁任连长,三十一岁任副营长,三十三岁任营长。正准备向副团职务‮刺冲‬时,形势却发生了逆转。部队的几位首长纷纷转业,和他叔叔关系较好的那几位,已经不在部队了。而且,那时他的叔叔也早已转业到南京任地方官了。新上来的部队首长,老乡观念很强,除了自己老乡外,外省的兵很难提拔。于是,骆财生在仕途上首次遇到了危机。

 在多次提出转业要求后,三十六岁那年,骆财生终于回到了青云,当时还没有撤县设市,还是叫青云县。穿着一身的绿军装,怀揣着区委的介绍信,骆财生来到青云县红星乡报到,第二天,县委组织部的文件也到了乡里:骆财生被任命为红星乡委书记。那个年代的转业干部,比现在要好多了。可能那时部队里提干也难一些,地方上的干部也更缺乏一些,所以营级干部能够到地方上担任一个乡委书记。要是到现在,恐怕只能干个一般干部了,如果能干个股长什么的,那还算是幸运的了。那时的乡委在区委的领导下,还不归县委直接领导,区是正科级单位,乡是个副科级单位,所以,骆财生的职务是个副科级,相当于县里的副局长。但是,由于乡委书记是一个地方的一把手,管着十几个村,上万人口,也称得上是一方的诸侯。在农民们看来,那也算是个了不起的干部了。

 骆财生到了地方上之后,才知道地方上比部队的天地开阔多了,也实惠多了。他在乡里和县里干了几年,充分施展出了自己的才华,由乡委书记干到乡镇企业局局长,直到现在的青云市经委副主任兼三电办主任,当然,更重要的职务还在后头,那就是财大气的青云江电厂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骆财生在部门工作期间,创造出了自己新的传奇。如果不是上面几番要查处他,可能早已经担任青云市的副市长了。这也怪他的官运还不够。不过,要说财运,青云市可是没几个当官的能够比得上他。现在,他手上掌管着几个亿的家产,青云江电厂的小金库成了他自家的聚宝盆,他爱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爱怎么玩女人就怎么玩女人。这位从小就不堪的小子,终于可以随心所了,因为,他已经成为青云市名声赫赫的财爷。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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