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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帕札尔进到底比斯最受的小饭馆坐定后,便开始谈起哈图莎——拉美西斯大帝经由外途径娶得的子。在与赫梯人缔结和平盟约时,这个亚洲小国的国王为表诚意,便将自己一名女儿送给了法老作为子,她就是哈图莎。她身为底比斯后宫的第一摈纪,自有辜不尽的荣华富贵。

 一般人接触不到也见不到的哈图莎,并不受民众。市井之间,有关于她的闹言闹语更是广为传。她可能会使妖法,也可能跟夜魔有关系,她一定有问题,不然为什么每次盛大庆典都不出席?“都因为她,香脂的价钱贵了两倍呢。”饭馆的老板说道。

 “为什么是因为她?”

 “她的女侍一整天都要化妆,而且人数越来越多。后宫里使用的上等香脂多得不得了,买的价格又贵,市面的行情也就跟着哄抬起来。油也是一样。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摆这个外国女人呀?”

 连连的抱怨声中,没有人出面替哈图莎辩解。

 河东后宫的建筑群四周环绕着草木青葱,运河从中穿而过:丰沛的水灌溉之处,包括有几个专属于宫中年长、守寡的女眷的庭园、一个大果园和一个供纺纱与织布女工休憩倘样的花园。底比斯的后宫也和埃及其他地方的后宫一样,拥有许多工作坊、舞蹈、音乐与诗词学校,并且有一个香料与化妆品制造中心;有许多专家在这里制作木材、珐郎与象牙加工品;也有服装师专门设计高级亚麻长袍,以及花齐大师致力于精致的花艺术。气氛积极活跃的后宫也是教育中心,为埃及与外国培育高级行政人才。因此,来往于后宫中的除了佩带着璀璨宝石的仕女外,还有手工艺匠、教师以及为所有人准备新鲜食物的管理员。

 帕札尔——大早就到了主殿。由于他气宇非凡,轻易便通过了守卫那关,见到了哈图莎的总管。总管收了法官的求见函,交给女主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女主人竟然没有拒绝。

 帕札尔被带进一间有四柱子、墙上绘有花鸟图的房间。彩的石砌地板更增添了几分亮丽。哈图莎坐在一张木制镀金的宝座上,身旁有两名忙得晕头转向的梳妆女侍。

 她们先搬来了彩妆用的瓶瓶罐罐,拿着小匙一下子舀这瓶,一下子舀那罐的,还要用好几种香料调配成特殊香味,最后还有一道最困难的晨妆程序:调整假发,她们将略有理疵的发卷一一换掉之后,手比较巧的那人还要再加贴上几绍假发丝。

 约莫三十来岁的赫梯公主,拿起一面手柄有如金色莲花茎的镜子,欣赏着自己美丽的容颜,一派得意、倔傲的神气。

 “这么早,就有法官到我这儿来了!我很好奇,你来见我有什么目的?”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帕札尔开门见山地说。

 她放下镜子,将女侍遣退。

 “我们一对一谈谈,可以吧?”

 “再好不过了。”

 “总算有点消遣了!富里的生活好无聊。”

 皮肤白督、手指修长、眼珠黝黑的哈图莎,虽然令人着,却也令人不安。

 她爱开玩笑、言词尖刻、反应机敏,对人毫不留情面,总是喜欢直接揭发他们的缺点和外表的缺陷,并谴责他们用词不当、行止笨拙。

 她仔细地打量帕札尔,说道:“你不算是顶好看的埃及男人,不过女人却会疯狂地爱上你,而且一辈子不变心。你没有耐心、心中又充满了热情与理想…这些全都是严重的缺点。你也太认真了,甚至有点严肃,根本没有青春的气息。”

 帕札尔不理会她,还是一本正经地绕着主题转:“我可以开始问你了吗?”

 哈图莎果然被他不敬的态度怒了:“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自己有多冒失吗?

 我可是拉美西斯大帝的纪子。我随时可以撤你的职。”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会在首相主持的法庭上为自己辩护,而你则会因为滥用权力而被传唤出庭。”

 “埃及这个国家真奇怪。民众不但相信法律,而且还会遵守并关心法律的施行。

 这种奇迹维持不久的。“哈图莎又拿起了镜子,开始一一检查起假发发卷。

 “你的问题有趣的话,我才回答。”

 “为你送新鲜面包来的人是谁?”

 哈图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吃的面包你也关心?”

 “不只是面包,还有河西那位想为你工作的面包师傅。”

 “每个人都想为我工作!大家都知道我很慷慨。”

 “可是他们并不喜欢你。”

 听帕札尔这么说,哈图莎却有另一番见解。“我也不喜欢他们埃不管是底比斯或其他地方的人,都一样笨。我是外国人,我也以身为外国人为傲。现在我底下有数十个仆人,因为国王让我掌理这个后宫,而我也把这里变成了最活跃的一座后宫。”

 “能说说面包师傅吗?”帕札尔仍不忘拉回正题。

 “去找我的总管,他什么都知道。如果这个师傅送面包来过,他会告诉你。

 这个很重要吗?”哈图莎有些不耐烦,但又不解。

 “你知道发生在吉萨斯芬克斯附近的一宗惨案吗?”

 “你是不是话中有话啊,帕札尔法官?”

 “没什么重要的。”

 “这种游戏真无聊,跟那些庆典一样,也跟朝里的大臣一样!我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回家。要是赫梯的军队能侵犯埃及,击垮你们的士兵,那该有多好埃好好打一场漂亮的复仇仗!不过,我恐怕只能者死在这里,一辈子守着这个最强势的国王,守着这个我只在婚礼上见过一次面的男人。更可悲的是这场政治婚礼出席的全是外官与法学家,他们只关心确保两国‮民人‬的和平和幸福,那我的幸福呢?又有谁来关心?”哈图莎一阵意气风发过后,想到自己的遭遇与未来不悲从中来。

 帕札尔不愿多作评论,行了礼便打算告退。

 “谢谢你的合作,王姬殿下。”

 这个法官如此不懂礼数,哈图莎着实为之气愤。“结束谈话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并无意冒犯你。”

 “出去吧。”

 哈图莎的总管证实,他的确曾向河西一位手艺很湛的师傅订过面包,可是他一直没有把面包送来。

 帕札尔满心困惑地走出后宫。这次他还是不改旧习,为了探查一点点的线索,便毫不犹豫地惊动了高高在上的王纪。她是否多少和这个阴谋有所关联呢?又是一个无解的谜。

 孟斐斯市市长助理张开了嘴巴,表情十分苦恼。

 “放轻松一点。”喀达希对他说。

 喀达希老实对患者说了:臼齿必须拔掉。虽然经过一连串密集的诊疗,还是挽救不了。

 “再张开一点。”

 喀达希的手的确不橡以前那么稳健,可是他还是会努力不懈,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为患者做了局部‮醉麻‬后,他开始进行第一阶段的拔牙程序,用钳子钳住臼齿的两侧。

 他钳牙钳得不精准,手又抖个不停,以致弄伤了牙龈。但他还是‮劲使‬地拔。

 由于过度紧张,喀达希这次的拔牙十分失败,因用力过猛而导致牙出皿。他赶紧拿起一个尖端在挖了的木头里的钻子,再利用一副牵钻弓让钻子飞快地转动,产生一些火花。

 等到火焰够大的时候,他才将柳叶刀放到火上加热,然后用刀侥烙患者的伤口。

 市长助理捧着又肿又痛的下巴离开了牙科诊所,一句谢谢也没有说。喀达希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患者,而他也一定少不了要说说牙医的坏话的。

 其实,喀达希现在正面临一个抉择的时刻。他无法接受自己已老的事实,也不愿承认技术退步了。不错,再去和利比亚人跳跳舞便又能够提振他的精神,为他灌注一点短暂的精力,但是这些已经不够了。解决之道仿佛每近在眼前,却总是可望不可及!喀达希必须使用其他的武器,使他的技术更臻完善。证明自己依旧宝刀末老!另一种金属:这就是他所需要的。

 渡船启程了。帕札尔用力一跳,‮全安‬地降落在平底船参差不齐的甲板上,旁边挤满了牲畜和人

 渡船不停往来于两岸之间,虽然行程很短,但乘客仍趁机在船上换消息,甚至商谈生意。帕札尔被牛股挤了一下,撞到一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并没有反应。

 “对不起。”

 她不理不睬,而且还用手遮住了脸。帕札尔觉得奇怪,便特别看了她几眼。

 “你不是莎芭布女士吗?”

 “别烦我。”

 莎芭布穿着一件咖啡长袍,披着栗披肩,头发蓬松杂乱,看起来就像个穷苦的女人。

 “我有话跟你说,你应该也有话跟我说吧?”帕札尔盯着她况。

 “我不认识你。”

 “你记得我的朋友苏提吧。是他说服你不要散布谣言中伤我的。”

 她越听越惊慌,转身就要往湍急的河水里跳。帕札尔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说:

 “尼罗河这河段很危险,你跳下去很可能会没命的。”

 “我不会游泳。”

 渡船一靠岸,有几个小孩等不及立刻便跳上岸去了。随后跟着的是驴子、牛和农夫。

 帕札尔和莎芭布最后才下船。他还是不放这个女走。

 “你为什么一直着我?我只不过是一个女佣,我…”“你的说词真奇怪,你不是跟苏提说我是你的者恩客吗?”

 “我不懂。”

 “我是帕札尔法官,你记得了吧?”

 她吓得拔腿就想跑,但是帕札尔的手还是紧紧抓着她。

 “你理智一点好不好?”

 “你让我觉得害怕。”

 “可是是你要诽谤我的。”

 莎芭布顿时哭了起来。帕札尔不知如何是好,便松开了手。

 即使她是敌人,但看着她现在的处境,帕札尔也心有不忍。

 “是谁叫你毁谤我的?”

 “我不知道。”莎芭布无力地摇‮头摇‬。

 “你说谎。”

 “跟我联络的只是下面做事的人。”

 帕札尔仍不死心地追问。

 “是‮察警‬?”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问。”

 “他们给你什么报酬?”

 “让我平平静静过日子。”

 “那么你为什么帮我?”

 她苦笑了一下。“多美好的生活和回忆…我父亲曾经在乡下当法官,我很爱他。

 他死了以后,我开始厌恶我佐的村子,便搬到孟斐斯。一次又一次遇人不淑之后,我成了女,一个有钱又受人尊重的女。有人会付钱打听我啤酒店老主顾的隐私。““是孟莫西,对不对?”

 “你自己想吧。没有人能够强迫我污蔑法官。为了保持对我父亲的敬意,所以我放过了你。如果你有危险,也只能算你倒据了。”

 “弥不怕他们向你报复吗?”

 “我过去的经历会保护我。”

 “如果这个主谋人不吃你这套呢?”

 她垂下双眼黯然说道:“所以我才离开孟斐斯躲到这里来。因为你,我失去了一切。”

 “亚舍将军到你那里去过吗?”

 “没有。”

 “真相一定会大自的,我向你保证。”

 “我已经不相信什么保证了。”莎芭布闷闷地说。

 “有信心一点。”

 “为什么他们要毁了你,帕札尔法官?”

 听她这么一问,帕札尔故意坦承:“我在调查一起发生在吉萨的意外事件。

 那里的五名守卫都死了,至少官方是这么说的。”

 “这件事没听过什么谣传埃”

 突然,她右手按佐左肩,发出了一声痛苫的叫声。

 “你怎么了?”帕札尔紧张地问。

 “急痛。有时候手臂会痛得动弹不得。”

 帕札尔稍稍考虑了一下便决定了。她曾经帮过自己,现在他也该救她。

 帕札尔向奈菲莉介绍莎芭布时,她正在医治一只脚受了伤的小驴子。莎芭布答应了帕札尔要隐瞒‮份身‬。

 “我在渡船上遇见这个妇人。她肩膀痛,你能不能帮她看看?”

 奈菲莉很仔细地洗了手,然后问道:“以前就痛吗?”

 “已经五年多了。”莎芭布回答得很冲,接着又问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一个我现在要医治的病人。”

 “我叫莎芭布,是一间啤酒店的老板,也是女。”

 帕札尔的脸整个都白了。不过,奈菲莉倒似若无其事。

 “行为太频繁,加上伴侣也许卫生习不好,都可能是你病痛的来源。”

 “替我检查吧。”

 莎芭布去了长袍,全身一丝‮挂不‬。帕札尔不知道自己是该闭上眼睛、转过身去还是挖个地钻进去?奈菲莉绝不会原谅他带给她的这番羞辱的。引介了一位场女子当病人,多么意外的“惊喜”呀!他若出口否认只会更显得荒唐而多余,一点作用也没有。

 奈菲莉摸摸莎芭布的肩膀,然后用食指沿着一条经脉而下,按了几处的道,又摸一摸看肩胛的弯曲度。她说:“你的情形很严重,风已经让你的肩胛变形了。如果再不治疗、你的四肢就会瘫痪。”

 莎芭布刚才的威风全不见了。她结结巴巴地问:“你…我应该…应该怎么做?”

 “首先要戒酒,然后每天一点纯的柳皮酊,再者要每天抹一种由天然含水苏打、清油、笃薅香脂、香、蜂、河马油、鳄鱼油、六须鲶油和鲻鱼油(六须鲶和鲻鱼都是尼罗河产的鱼类)混合成的油膏。这些都是很昂贵的产品,我这里没有,所以你要到底比斯找医生。”

 莎芭布穿上了衣服。

 “要尽快医治。”

 帕札尔送莎芭布到村口,心里有如万蚁钻动般的难过。

 “我自由了吗?”莎芭布怯怯地问。

 “你不守信用。”

 “说来你也许不信,可是有时候我很怕说谎。面对她这样的女人根本无法作假。”

 帕札尔往路边一坐,任由尘土飞扑得满头满脸。他太天真了,才会落得这般悲惨的下常莎芭布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终究还是完成了任务,而帕札尔觉得自己全毁了。他这个自命清廉的法官,竟然和一个女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奈菲莉一定觉得他是个放的伪君子。

 可人儿般的莎芭布,为了怀念父亲而尊重法官的莎芭布,机会一到手,她仍然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他。明天,她也会将他出卖给孟莫西,如果她还没有这么做的话。

 据说溺死的人到了另一世出庭时,会受到奥利斯神的赦免。尼罗河水将会洗清他们的罪。失去了爱情、名声有了污点、理想也受尽‮躏蹂‬…帕札尔不由得有了‮杀自‬的念头。

 突然,奈菲莉的手搭着他的肩膀问道:“你的感冒好了吗?”

 他动也不动,只说:“对不起。”

 “你为什么难过?”

 “那个女人…我发誓我…”他舌头像打了结似的,话怎么说也不完整。

 “你带来了一个病人,我希望她赶紧去医治,不要拖延了。”

 奈菲莉柔声说道。

 “她本来打算毁谤我,但是她说她愿意放过我。”

 “这么说她是一个好心的女?”

 “我本来也这么想。”

 “谁会怪你呢?”

 “为了庆祝我朋友苏提从军入伍,我和他去了莎芭布的酒店。”

 奈菲莉没有把手拿开。帕札尔继续说道:“苏提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全身有用不完的精力。他最喜欢酒和女人,一心想成为英雄,不愿受任何约束。我们俩是生死与共的朋友。那天,莎芭布带他进房间以后我一直坐在外面,想着我的调查工作。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奈菲莉没有回答,只说:“有一个老人很让我担心。我得去帮他洗澡和消毒房子,你愿意来帮我吗?”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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