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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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娅勤工俭学, 品学兼优毕竟是不争的事实,孙胜平的指鹿为马在媒体人的火眼金睛面前也掩饰不了, 最终在A市闹出大版面的社会新闻。学校也被市教育局作出指示,自此以后, 保卫处没有再放孙胜平夫妇进去。
也是这一次事件, 让孙娅认识到媒体以小博大的力量,以后也就走了这条路回报他们。
不过这一次,孙娅都懒得用这么麻烦的办法对付他们。
那时候年纪小, 见识少, 没有钱。
现在孙娅的灵魂毕竟活过了二十七年, 别的不多见的事最多。而钱,刚好手头还有一些。所以她换了衣服, 将蛋蛋放进口袋, 便出门了。
她不是去学校,而是在城区找了一间眼
的律师事务所, 花钱找了个民事律师。
孙娅找的律师三十出头,听口音是A市本地人,不过让她决定选他的原因是因为对他的名字有印象,赫栗之。这不是常见的名字, 既然叫这个名字又是律师,也就是孙娅后世在某次全省表彰会看到的业内领军人物了。
当然,现在的赫律师还当不起领军人物四个字。
不过, 他也是这间律师事务所的骨干了。所以见到孙娅是个漂亮小姑娘时, 他眉头挑起, 与其有些不以为然,“你的意思是,要告你的监护人?”
端茶过来的女职员听了,也忍不住多看了孙娅几眼,然后摇了头摇,仿佛认定了孙娅是个叛逆期的小丫头。
“我要先撤销我叔叔的监护人资格。”孙娅语气笃定。
如果不是孙娅个子在这个年纪算是高挑,气质并不稚
,只怕赫律师都不会继续对话下去。但是对方态度从容,并没有半点冲动和说笑…让他多了几分耐心:“监护人是不能随便变更的,而且只有七种情况能撤销监护人…”
孙娅点点头,打断他道:“我知道,我有证据表明监护人遗弃,并且非法侵占我父母留下的遗产。”
赫律师显然没料到小姑娘还懂的
多,不由端正了态度,道:“那好,我为你安排律师对接。”说着就朝后面喊了一声“小李”一看就是很年轻的新人。
孙娅上辈子经济允许以后,跟孙胜平打了好些年官司,一是执行难,二也有走了弯路。比如经历过了才知道请律师很重要,她很确定赫律师能让自己少走很多弯路。
但是,这种小案子显然不需要律师骨干来,都是交给实习生或新人练手。
因为官司标的太小。
眼看赫律师起身要介绍“小李”孙娅忽然开口道:“撤销监护人后,我还要需要打财产官司。”
赫律师回过头,轻轻“哦”了一声,随口问道:“标的多大?我的意思是,就是涉及多少房产、财产…”
孙娅淡淡道:“我明白,涉及三家工厂,十三个铺面,一栋别墅,四间公寓。”
因为以前已经打过很多次官司,财产内容她倒背如
。那时候毕竟时间太久,虽然后来胜诉,但是大部分财产没能追回,少部分也涉及拆迁款等复杂交接。
在孙娅看来再熟悉不过的内容,在其他人看来就有些夸张,毕竟孙娅年纪看上去太小。那个实习生“小李”半张开嘴,忍不住提醒她:“小妹妹,这个不能
说的,而且大的标的,我们所是按百分比收律师费的。”
孙娅当然知道,所以她本来是准备满十六岁再开始的,那时候财产变现也方便,律师费也方便。不过孙胜平既然找上门了,她就还是给对方一个痛快吧。就是可惜不能眼看着他因为来钱太容易而染上毒瘾,最后她花了点功夫让他以贩养
被逮捕了。
孙娅看都没看小李,而是看着赫律师,平静的说:“A市时彩印刷的老板孙胜文是我爸爸。”
距离她父母过世五年,工厂这两年大约还处在关闭边沿,作为A市纳税大户,赫栗之这样的资深民事律师应该是听过的。
果然,赫栗之听了,金边眼镜下的目光一亮,冲小李道:“你先回去吧。”
小李一愣,看了看孙娅,又看回赫栗之,道:“赫老师,那这个案子…”
“这个案子有我,你不用管了。”赫栗之摆摆手,然后重新坐下来,笑道:“我前些天还接了时彩印刷供货商的案子,他们告时彩拖欠货款。我还奇怪,A市最大的印刷厂还拖欠货款,结果一调查,才发现发生了这么多事。”
孙娅也笑了笑,知道对方探自己底细,于是简略的说了说叔婶把控公司,转移财产的事。其中一些不为外人知的细节,足够证明她的份身。而这些细节,其实是她后来打官司才了解到的。
赫栗之也从最开始的随意,到后来越来越认真。
最后,孙娅问道:“我们可以签合同了吗?”
赫栗之扶了扶眼镜,轻咳两声道:“我有必要提醒你,我所标的额在1000万元以上,5000万元以下的按百分之一,争议标的在5000万元以上部分 0。5%收费。”
现在这个价格比起后世,其实颇为良心,毕竟这十一年的通货膨
来没来。孙娅微微一笑,说:“我明白。不过我现在的处境并没有现金,赫律师如果能提高执行度,我愿意在合同上多出让1%给您个人。费用自然也能在官司结束后全额结清。”
赫栗之此时毕竟只是普通的资深律师,这个代理费已经很吸引人。他
后能做成领军人物,多少都有赌
,不过也谨慎。
“案子我接,具体收费等我详细了解后我们再签。”
孙娅知道对方是要调查具体财产归属和数目,落落大方的道:“好的,有需要的我都配合。那么我们先开始撤销监护人这个案子吧。”
如果说,赫栗之一开始是为她的年纪相貌吃惊,那么现在就是为她的从容不迫吃惊。这待人接物,完全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学生,更像是职场白骨
。
好在撤销监护人只是个小案子,合同很容易就准备好。
孙娅签好后,
付了小额的定金,便站起身,“赫律师有录音笔吗,我们现在就去取证。”
证据是孙胜平夫
送上门的。
赫栗之并没有想到会被带去学校,当然他也没想到孙娅的叔叔婶婶也在学校。
他们在教导处坐着。
孙娅不必问人,就知道。因为这事她太
了,连孙胜平会说些什么话她都忘不了。
敲门进去时,孙娅回头跟赫栗之说:“可以开录音笔了。”
赫栗之虽然不知道这小姑娘要做什么,却被她的
有成竹而定下心,倒有些好奇了。
开门的是教导主任,她是中年女人,此时面色十分难看。得知她就是孙娅时,她更是眉头紧皱,“你进来吧,你叔叔婶婶等你很久了。”
孙娅点头走了进去,赫栗之紧随其上,教导主任奇怪的看了一眼,本来想拦,却被室内一个高亢的女声给打断了——“娅娅,你到哪儿去了?可把我急死了!”
说话的女人身材瘦削,穿着剪裁得体的裙装,手里拎着包,样样都体面。她是孙胜平的老婆,胡萍。她看到孙娅时眼里难掩吃惊,似乎没想到赶出去外面待了两年,居然比自家女儿还长得好了。
不过她还是急忙
了上去,亲热的将人往怀里抱。
室内的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与孙娅的父亲有些相像,只是端正英
的五官却染着烟酒气,显得颓靡暴戾,正是她的叔叔孙胜平。
他见胡萍将人抱住了,立即起身喝道:“就是你平时惯着她,看看她现在像什么样子,不三不四!年纪轻轻不好好读书,专门逃课在外面跟人鬼混!”
胡萍将侄女拦在身后,息事宁人的说:“娅娅回来就行,她以后会学好的,不会再在外面
来了。”说着,她转头看向孙娅,“对吧,娅娅?”
孙娅早习惯他们夫唱妇随,一唱一和。但是时隔多年,又重回这一刻,不
心里冷笑。像是感知到她的情绪一般,口袋里一直安静的小兽忽然探了探头。
她悄悄拍了拍蛋蛋,像是安抚着它。
胡萍见她不搭话,视线落到她身后的赫栗之身上,暧昧含混的问道:“娅娅,这是谁?你的朋友吗?”
孙胜平显然也看到了这个陌生男人,见他西装革履,收拾得人模人样,不由眼睛一亮。他扬起嘴角,语气不堪:“还能是谁?肯定就是傍了这个男人,所以她这几年才家都不回了!书也不读了!”
孙娅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蛋,就算听不明白也肯定通灵
,不然没法解释它作为一颗蛋怎么会逃。所以她很有耐心,不仅跟它说了不少话,还唱了首儿歌。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如果说,她说话的时候,蛋蛋还只是微微倾斜,那么唱歌的时候,蛋蛋终于蹦了两蹦。她歌声的节奏快,它就蹦的快,她的节奏慢,它就蹦的慢。
这壳得多结实才经得起这折腾?
孙娅微微挑眉,心生一计,渐渐
低了唱歌的声音。
“就开就开,我就开,妈妈回来了,这就把门开。”
蛋蛋先是倾斜,然而就蹦动了位置,往前一蹦、两蹦、三蹦,蹦到
沿时才停下。
大约是到了这儿,它才听得清这首歌了,正要开始蹦节奏,结果——歌声来源的地方,忽然伸出一只手,把它兜头罩下。
如果蛋蛋能发出声音,此处应有一声尖叫。
孙娅抓住了蛋蛋,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使它从双手中挣脱出去。
而且抓是抓住了,她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蛋烫不坏,砸不碎,还有灵
…
正当孙娅一筹莫展,双手抓蛋呆立时,门外却传来了锁匙声。
这一层是地下室,当时的地下室还没后世那么紧俏,多半是住户买来当收纳室。她左右两边的都是放东西的,所以安静的室内,门锁的穿
声就特别明显。
这紧张一刻,孙娅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大约也是发生在高一,有一段时间闹过入室盗窃。不过当时她没太多印象,那时她打两份工,回家都是凌晨两点以后了,所以即使被盗也是灾后现场了。
现在是庆国长假期间,这栋住宅楼的许多住户都出去旅游了,莫非小偷踩了点来地下室偷收纳室?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撬锁…
不过来不及多想了,孙娅一手握着蛋,一手就急着去制造点声响,好让门外的人意识到里面有人。不过她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是不行的,女声还
,要是有电视机就好了。
然而她当年连两块钱的
菜都不舍得买,哪里舍得给出租房配电视。
孙娅目光一转,落到了那只2017年的机手上,里面是有一些官方内置频视的。
她赶紧去拿机手,只是一手拿着蛋,一手上电池太慢。蛋蛋也不是坐以待毙的蛋蛋,随着她手不自觉的松弛,立马就钻了空子窜飞了。
孙娅好气,但是也顾不上了,飞快的将电池套上,连背盖都没管,就去按频视。
然而已经迟了,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社会青年样子的平头男人贼眉鼠眼的抓着一把虎钳。
孙娅心中一沉,对方显然也没想到里面居然有人住,脸上十分惊讶。
千钧一发之际,她冷静的道:“你走错门了吧?”
如果对方脑子正常的话,这会儿就应该说声“对不起”然后掉头离开。但是这个小偷显然不大正常,不仅贼眉鼠眼,而且脸色有种病态,像是完全没听懂她说什么似的,双眼跟醉鬼似的在孙娅身上梭视。
孙娅暗叫不好,她不是没有社会经验的高一学生,对方这个样子她跑政法口的时候见得多了。典型的毒友状态,难怪晚上□□点就敢来撬锁偷盗!
肯定是毒瘾发作,丧失理智了。
孙娅心如鼓擂,手已经摸到了枕头下面,那儿有
电
。
“小姑娘长得真带劲儿!”
小偷的目光终于有了焦点,
眯眯的看着孙娅,说完就疾步过来。
孙娅眼疾手快的抓着电
甩过去,击中了,“滋滋”作响。
但是,小偷就跟不知道痛似的,龇牙咧嘴的同时连退都没退,完全没给孙娅逃遁的机会,反而将她扑倒在
上,力气极为蛮横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们这些坏人,都想害我!我杀死你们!杀死你们!”
孙娅痛得发出第一声惨叫后,接下来被掐得连呻、
都发不出来了。
很快她就感觉不到痛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但是她不肯接受这片空白,死死含住最后一口气,绝不放弃最后的生机。
似是命不该绝,孙娅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跳跃物,还没来得及看清,身上那发狂毒贼的脑袋上就传来一声脆响。
第一声脆响时,他的手就一滞,孙娅把握时机连忙呼吸,并在对方手上狠咬一口。
毒贼本能想要收手,头上却传来第二、第三声脆响,竟是毫无预兆的两眼一翻,向后倒地。
孙娅惊魂未定,但是并没有被吓破胆,她一手按
着自己剧痛的脖子,一手撑起子身去看
下的毒贼现状。
这一看却也吓了一跳,那毒贼的脑袋上,居然出现了几个显而易见的坑洼。深的地方,足以放进一只乒乓球。
这该是怎样的力道!
这该是怎样的蛋形杀器?
孙娅难以置信的看着蛋蛋,此时的蛋蛋立在桌沿,微微倾斜,好像也在打量毒贼怎么样了。
仿佛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它正了正蛋身,仿佛在与她对视。
然后,雀跃似的,它蹦了两蹦。
“…”这么严肃的时候,孙娅真的不想笑。
虽然最终忍住没笑,但是她一心把蛋蛋当成烫手山芋的心情却起了变化。
孙娅走上前,蛋蛋连忙往后蹦了蹦。
她这次没有再冷不丁的伸手去抓,而是真心实意的说:“谢谢你。”
蛋蛋歪了歪子身,不知听没听懂。
孙娅笑了笑,眼下却不是理会这些的时候。
“你先躲起来。”她指了指桌上那只它待了许多天的玻璃杯,温声说:“进去,睡觉觉。”
蛋蛋或许不明白什么是躲,但是显然对这只玻璃杯有感情,轻轻一跳,就落到杯子里。它那绚丽的花纹透过玻璃杯折
出来,格外耀眼夺目。
孙娅松了口气,然后拨打了110报警。
这毒贼多半凶多吉少,事情出的这么蹊跷,幸亏孙娅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学生,履历清白,入读名校,品学兼优。所以有这个前提,她反而更应该把一切摊到明面上来解决。
因为所有的疑窦都不会落在这样的她身上。
孙娅跑了数年政法口,对公检法司这套比较熟悉,既然
有成竹,所以当民警接线上门办案时,心里也并无慌张,只是脸上慌张至极,甚至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
然后是例行的召120救护车拖走生命体征不明的毒贼,以及带受害者回派出所做笔录。
孙娅早就想好了全套说辞——人在家里睡,祸从天上来,被坏人撬门加掐脖子,差点死掉。至于脑袋上的坑,她一无所知,好像毒贼进门时就有的。
而那样的坑,正常人都怀疑不到十五岁的女孩身上,那是常人无法造成的损害。
虽然笔录顺利,但是孙娅未成年,必须监护人来签字接走。
她的监护人现在是孙胜平,她很清楚如果这时候打电话给孙胜平,对方只会以此要挟她来改保险受益人。根本不会考虑他。
何况,孙娅很清楚,说是要监护人来签字接走,其实并没有这么麻烦。毕竟她只是来做笔录,并不是犯罪嫌疑人保释。
这种时候,她选择找李荨帮忙。
笔录做完时间已经很晚,但是李荨接到电话和说明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驻地派出所,慌称是孙娅的堂姐,签字将她接走了。
虽然李荨没有多问,却坚持将她送到了家里。
见到孙娅居住在地下室里,环境简单到简陋,连一扇窗户都没有时,李荨神情十分复杂。落落大方,接人待物样样妥帖的孙娅明明一看就知道家境良好,真相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悬殊?
孙娅没有隐瞒,坦然解释道:“我父母过世后,就被判给叔叔一起生活。叔叔想着我那份保险,我没答应,就把我赶了出来,所以我就住在这里。其实这样也
好的,我跟他们住一起相处得也不愉快。”
眼看小姑娘故作轻松,李荨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你这傻妹子,怎么不早跟你李姐说!心疼死我了!”
李荨是风风火火的
子,并不爱空口白牙的安慰人,说完这些,就要给孙娅另外找个住处。她也是A市本地人,能三十出头就坐拥两家大型机手店,显然是家里出得起启动资金的那种家境。有几套富余的房子并不奇怪。其中一套,就在长华中学的学区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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