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以清水安公民警的名义请求您
(2000年4月下旬至5月上旬)
1
路旁的树木泛青了,树芽悄悄地探出头来,冬日低
造成的烟雾也悄然散去,天高了,蓝了,阳光温暖了,街道变得更热闹了,高天上还偶有雁阵飞过,舒展的双翼将“哦啊”的鸣声扇向大地的城市和农庄。人们的衣服也变薄了,生活得更为舒展了。
虽说
历上早已立
,但在北方清水这块地方,只有到了四月下旬,人们才会真正感到,春天来了。
近一个时期,清水安公局各项工作呈抬头之势,特别是严打斗争成绩显著。秦志剑没有辜负希望,回到刑警大队不但协助罗厚平狠抓队伍建设,而且带领大案中队连续攻破了几起重特大刑事案件,还破获一批积案,发挥了很大的震慑作用,使这个历年发案高峰月份出现了发案减少的可喜形势,市领导给予了充分肯定,洪市长和许副书记及陈副市长不止一次地在给予表扬,连万书记也在一次会上说了句:“今年春天治安形势不错吗!”
但是林荫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不会长久。为此,他利用这段宝贵时间再次召开
委会,形成了全年的工作思路。这个思路中有很多是林荫和秦志剑的意见,与往年相比有很多新的东西。同时,还调整了部分科所队室的干部,因副科级以上干部需要市委常委讨论,安公
委只能调整副科级以下干部,所以动作不大,队伍保持了基本稳定。接着又召开全市安公工作会议,对全年工作进行了部署。之后,全局各项工作紧张有序地开展起来。一些决定要做的事情也开始着手,按照方政委的建议,以上级安公机关开展的集中整顿为契机,把大军子的
和车上的警灯、警用牌照都收了回来,消除了隐患。当然,收缴时费了一点周折,何大赖子又出面讲情了,可林荫仍然没给面子。大军子只好接受这种现实,没再找麻烦。这样,无论是清水市还是清水安公局都出现了一个难得的平静日子。
可是,平静很快被打破了。这天早晨上班不久,秦志剑领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儿走进林荫的办公室,介绍说:“这是黄建强的爱人和儿子!”
听到黄建强的名字,林荫心中生出一丝歉意。这件事秦志剑已经讲过一个多月了,可因为太忙,老是顾不上,不知不觉就淡忘了。深深的愧疚使林荫觉得脸上发烧,急忙让座倒水。
黄建强
子三十出头,虽然强做笑脸,但掩饰不住满脸的憔悴,小男孩儿五六岁,怯生生的直往母亲身后躲。林荫抱起小男孩儿拍了拍,解除他的胆怯,然后歉意地对黄建强
子说:“对不起,这些日子太忙,建强的事一直没顾上,实在对不起…”
听了这话,黄建强
子的眼泪“刷”的下来了:“林局长您别这么说,我知道您忙,也是听说这几天你没啥大事,才来找你…林局长,建强他是个好察警,是冤枉的呀,您一定要帮帮他,救救他呀…建强体身不好,已经蹲半年了,体身恐怕完了,我们娘俩求您了,救救他吧…卫民,快求求局长大伯,让他救救你爸爸…”
小男孩没有照妈妈说的做,只是用黑黑的眼睛看着林荫,可这比任何语言都有力量。林荫当即表态:“我马上过问这件事,建强是清水安公局的察警,我做为安公局长责无旁贷,如果他真是冤枉的,我将全力帮助他!”
林荫说到做到,黄建强
子离开后,他又详细向秦志剑询问一下有关情况。秦志剑又提起一件事:黄建强未出事之前,执法非常严格,检察院副检察长任明远弟弟开的洗头房从事地下卖
活动,曾被他处罚过,检察院来人讲情他也没给面子,黄建强出事后,曾听任副检察长放过风:“我找你时不行,现在你落到我手里,那就对不起了,也不行!”说到这里气愤起来:“这纯粹是挟私报复!”
秦志剑离开后,林荫又找刑警大队有关人分别谈话,大家一致反映黄建强是个好刑警,说他不可能无故开
伤人,都对这事耿耿于怀。又跟方政委谈了谈,方政委持同样态度,还说:“黄建强的事情,既关系到他个人的命运,也关系到咱清水安公局的声誉!”这样一来,林荫心有底了。下午一上班即赶到市检察院。
2
因为事先通了电话,苏检察长正等着林荫。他比林荫大几岁,也是年初交流来的,此前在地区检察院工作,曾和林荫接触过几次,为人
热情,还爱开玩笑。人长得又高又瘦,有一双鹰一样的眼睛。把林荫
进屋后,又是拿烟又是倒水又是让座。林荫开门见山,提起黄建强的案子。苏检察长一笑说:“我料到你要谈这个,不过,这事太
感,不好办,你也能知道,这案子是我来之前受理的,而且是有背景的,市人大非常关注,指示我们严肃处理。这后边的事你能想得出:黄建强伤的是大军子的手下…大老板专门指示过,对黄建强的案件要从严惩处,虽然现在难以起诉,可也不能放人,大哥我恐怕帮不上老弟什么忙!”
林荫沉默下来,心里念着两个人的名字:大军子、大老板。一涉及到这两个人,什么事情都难办了。
苏检察长看看林荫的脸色,又改了口气说:“当然,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不管怎么说,法律就是法律,也不能任谁说方就方,说圆就圆,关键是证据。如果你拿出证据来,能证明黄建强是正当防卫,我豁出来了,不管谁愿意不愿意,也敢放人!”
听了这话,林荫打起精神:“可是,现在定罪的证据也不足啊?按理,证据不足或者是补充侦查,或者是不起诉放人,你们老这么关押着算怎么回事?也就是你们检察院,要是我们这么干,早挨告了!”
苏检察长:“可他已经批准逮捕,虽然押的时间较长,都经过上级检察机关批准,没有违法!”
“没违法也不能这么干哪,”林荫说:“现在讲无罪推定。如果黄建强是无辜的,是正当防卫,你们押他这么长时间怎么算?他的人身权利受没受到侵害?他
子带着孩子找过我,那情景你没看到,让人难受…既然不能定罪,能不能按存疑不起诉处理,或者取保候审也行啊,先恢复他的自由,在里边蹲的时间一长,体身都完了!”
苏检察长
了口烟,慢慢摇头摇:“这恐怕办不到,太
感了,我不是说了吗?领导有话,实在不好办!”
林荫发火地:“领导怎么了?咱们不是依法治国吗?提多少年了,还以言代法,领导一句话,这法就不执了,长此下去怎么得了?”
苏检察长又笑了,好象不认识似地看一眼林荫:“这是安公局长说的话吗?老弟,其实你不是比我明白吗?咋说这孩子话呀!”叹口气:“立独办案喊了多少年了,以法治国的方略也出台时间不短了,可实际进程呢?太慢了。这两年,有的地方不但没有好转,反倒更严重了,有些领导对司法干预得更厉害了,法制建设好象还有退步的迹象,可咱们一个基层司法干部,能有什么办法…这么着吧,你别激动,别生气,下下功夫,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利于黄建强的证据,如果有,压力再大我也敢顶住,一定放人!”
“那,你可以重新调查吗?”林荫说:“你一口一个大哥,可老弟求你的事一件不办,算什么大哥呀?你就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行?哪有一点哥们意思啊!”“那没办法,”苏检察长提高声调说:“咱哥们再好,也不能没有原则,我得听市委领导的!”边说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还回身向林荫挤挤眼睛,走到门口,突然把门推开,四下察看一番,又把门关好,在里边上了锁,才重新走回沙发坐到林荫身边。林荫奇怪地:“你这是干什么,堂堂检察长还怕谁听声?”
苏检察长苦笑一声:“老弟,你哪知道啊,我们检察院是水浅王八多呀…刚才的话只能咱俩说,让别人听去,给你添油加醋一汇报,那还了得?!”拍拍林荫的肩膀,轻声说:“老弟,其实,大哥
佩服你的。这些日子,我听说了你干的一些事,
有骨气的,连万书记的干妹妹你也没惯着,大军子手下也要清出去,这让我看清了你的为人,所以才跟你说点心里话呀!”
林荫沉默片刻:“那你告诉我,你们院有没有人对黄建强挟私报复?直说吧,就是你们任副检察长,我这是正式反映给你了,你打算咋处理?”
苏检察长苦笑一声:“咋处理?咋处理也处理不了。他在清水市检察院经营多年,重要岗位上都有他的人,有的时候,说句话比我还好使。尤其可怕的是,他还精通业务,市委领导对他非常信任,亲口向我夸过他,要我多依靠他…你现在什么直接证据也没有,我就查他?不行,我办不到!”
林荫苦笑了:“怎么哪儿都有这样的人?!”
苏检明白了:“看来,老弟跟大哥是同病相怜哪,你们班子也有这样的人?是哪位?我能猜出来,是头上长犄角那位吧…我跟他朝过两回面,啥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一副牛×的样子,常和我们这位来往,看得出来,他们
铁,关系不同寻常!”叹了口气:“这种人已经在清水政法机关内部成体系了,不好对付啊!”林荫没有说话,但对苏检的话默认了。心中暗想,如果只这两个人还不难对付,难的是他们上下左右都有人,对付他们就要牵动一批人。公检法是执法机关,在国家政权中居于非常重要的地位,于是,一些居心叵测之徒挖空心思往里钻,而有些人就偏偏为这些人大开方便之门。如果这些人的比例太大,从一定意义上说,司法机关也就改变了
质。然而,目前确实没有一个能很好遏止他们的机制。
沉默片刻,苏检察长又开口了:“看来,你那里比我这儿好不到哪儿去。不过,好在你们两个主官一条心,方政委那人还不错,我这儿就不行了,我感到非常孤独!”
办检察长说这话时,再没有了刚才的诙谐和幽默,甚至听上去有些凄楚,弄得林荫心酸溜溜的不得劲儿,想安慰两句又没啥说的。再想想自己的处境,摇头摇说:“其实,我也比你好不到哪儿去,局班子倒没什么,他一个人犄角再硬,把它折断也就完了,可由不得你呀,依我看,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让他在安公局工作,更不能进入领导班了,可你说了不算哪,你既要防备他,还得和他共事,太难了!”
“是啊,”苏检察长深有同感地说:“咱们公检法都这样,既是条条管理,又是块块领导,方针政策都是上边下来的,要求还
严,可你的人权、财权都在地方,他们又是另一种要求,尤其在人事上,你要动一个副科级干部都做不了主…咱们勉力而行吧…不过,老弟你放心,我们检察院虽然对安公局有监督之责,但我们的目标还是一致的,那就是打击犯罪,保护无辜…行了,老弟来一回我要啥也不帮你,太不够哥们意思,咱不妨也动点心眼。这样吧,只要你搬来一个比我大点的,多少能管着我的说句话,我马上组织人复查黄建强的案子,怎么样?!”
林荫的心一亮:“真的…”
苏检察长:“要是说了不算,我还是大哥吗?”
“好,你等着!”
林荫兴冲冲要走,苏检察长拦住:“别走哇,快中午了,咱哥俩出去喝两盅,没有外人,咋样?我知道你廉洁,不花公款,自掏
包。说起来也真是,调清水之后,工资只开前五项,每月少挣好几百元,还今儿个集资明儿个捐款的,这不,这个月又扣了二百元,说是集资买树苗。行,为了领导脸上有光,咱出俩钱应该,只是别再吃回扣…哎,说远了,别走,咱俩出去吃,一顿饭我还供得起!”
3
第二天一大早,林荫和方政委上了4500,去铁林市看守所看望黄建强。这是见苏检察长的直接收获。车上路后,方政委感叹地说:“这可是黄建强进去后第一次有人探望他呀!说起来,也是啥人找啥人,他和秦志剑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他进去后,秦志剑非常痛苦,你没来之前找过我好几回,要我想办法。可我只是一个政委,能有什么办法?一是事情确实出了,检察院的案子,咱们说话不好使,二是老曾不积极,说是避嫌,不能干扰检察院办案,我张罗太紧了还怕引起他的想法,就一直这么撂着。说起来,心里也不好受哇!”
林荫看了方政委一眼,用开玩笑的语调说:“方政委,你是老大哥,自我来之后,你对我帮助很大很大,没有你,有些事我真不知咋处理。你替我挡过好几回灾,我都记在心里。不过小弟也给您提一条意见。你哪点儿都好,尤其在成
老练小心谨慎方面值得我学习,可是有点过份了。如果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别人有什么想法,那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了。我在这点上和你不同,我办什么事,只问该不该办,能不能办,自己的心里能不能说得过去,如果该办能办,我就要办!”
方政委叹了口气:“你说的有道理,我也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看你想说就说,想做就做的气魄,替你担心,可心里也佩服,感到你活得痛快,可论到自己就不行了。这可能和我青年时代当秘书和办公室主任时间太长有关,总看领导脸色看惯了。不过,我还是说,小心没大错呀!官场混这些年我早品出来了,什么品质、能力、贡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脾气,得有一副好脾气,能干事,还得会干事,事情干得再好,领导不满意也是白搭!”
林荫:“可是,一辈子总是看领导脸色,干什么都要瞻前顾后,考虑这考虑那,最后到退休,一点应该干的事也没干,那不白活了吗?生命不都白搭了吗?”
方政委:“那倒也是,可是…”
方政委说了半句话就不说了,但看得出来,他没有被说服。林荫适时地把话拉回来:“也许,把我们俩平均一下,就成为一个完美的人了。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俩搭班子,正好互补!”
铁林市到了。
临来之前,林荫已经打听过,说铁林看守所对黄建强
严,甚至比普通犯人还严,不许任何人接见,秦志剑为看黄建强曾专门来过,结果白跑一趟。这回局长政委亲自来了,又有检察院的信,看守所的态度也好多了。看守所长把林荫和方政委让进自己的办公室,马上派人去提黄建强。不一会儿,屋外传来脚步声,看守所长说:“来了!”林荫急忙站起,有点激动地向门口
去。
门开了,一个人慢慢走进来。
看上去,黄建强长得一点也不象他的名字,即不高大也不强健,而是中等偏低的个子。不知是蹲监舍蹲的还是原来就这样,瘦瘦的,脸色很苍白,眼神幽黑内敛。看到二人,并没有激动,站在门口,目光先落到方政委身上,从嗓子中挤出“政委”两个字,接着又落到林荫身上,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想笑,但,脸上的肌
动一下,却没有笑出来。
方政委在旁沙着嗓子介绍道:“建强,这是咱局新来的林局长,他非常惦念你,看你来了!”
林荫伸出手去,见黄建强不伸手,就拉起他身旁垂着的手握了握,感到他的手冰凉,下意识地从心里涌出一句话:“建强,你吃苦了!”
黄建强脸上肌
动着,动着,他想笑,想对新来的局长笑一笑,表示感谢,然后,肌
却不听使唤,最终把脸扭曲了,猛地一歪头,用手遮住脸,压抑不住地
泣起来。
林荫只觉心一痛,感到黄建强的泪水一下滴到自己的心上。
方政委眼睛发红了,拉着黄建强的胳膊说:“建强,来,坐下,喝水,吃点东西,边吃边唠,林局长特意为你的事来的,你有啥心里话,跟林局长好好唠一唠!”
黄建强
泣着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抹着眼睛望向林荫:“林局长,你能来看我,我黄建强就是死在狱中,心里也安慰!”
心又是一痛。林荫克制着自己的感情,手指带来的一包吃的东西说:“我来晚了…建强,别激动,吃点东西,边吃边唠!”
虽说看守所提倡人道主义,但经费来源主要靠财政拨款,现在连工资都不能足额发放,给他们的拨款就更有限了,伙食水准不可能太高。为此,林荫和方政委临来之前特意买了很多好吃的,有火腿香肠扒
,还有饮料和水果。因为这些东西不许带入监舍,林荫和方政委才劝黄建强边吃边说。林荫还亲自打开一罐饮料,拿出一
香肠让他吃。
黄建强吃了一口,眼泪又
出来。
交谈中,黄建强断断续续地说,清水市检察院的办案人员已经下了话,对他不能有半点特殊照顾,一定要严格管理,最初甚至把他关到重犯的监舍内,犯人们知道了他是察警,都祸害他,受了不少委屈。后来还是看守所长和几个管教看不下去,自作主张给他换了监舍。体身还好,虽然瘦了一些,没出大的毛病,只是感到很弱,主要是监舍内阳光不充足,室外活动少造成的。
这时,看守所长领着一个年纪较大的检察官走进来。看守所长介绍说,这是铁林检察院驻看守所检察员。林荫明白,他是来履行职责、监视这次会见的。看到外人进来,黄建强一下变得坚强了。他迅速擦干眼泪,对林荫和方政委说:“局长,政委,非常感谢你们来看我,可我确实是冤枉的,我是被人陷害的。这些日子我反复想那件事的过程,越来越感到,这是一个阴谋,我被陷害了,陷害我的就是大军子他们,你们要帮助我伸冤!”
黄建强的看法和秦志剑一样,认为那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预谋好的,是有意引
他开
,造成后果。可是,这只是分析猜测,没有证据,相反,有的只是所谓受害人一方不利于他们的证据。
黄建强说得激动起来:“不,应该有证据和证人,事发现场附近有好几个小卖店,还有住宅,还有路过的行人,一定有人看到那件事的过程,只不过没人出来作证罢了…对了,秦志剑不是回刑警大队了吗?你告诉他,在事发的当时,我好象听到有个女人惊叫一声,好象还喊了句:‘天哪,他们咋这么干哪’,她可能看到了整个过程,让志剑去找她,动员她出来作证…我早都想把这话捎出去,可和外边人接触不上,今天你们终于来了…林局长,我已经不指望咱们市检察院了,任明远他挟私报复,我要请律师打这场官司,可是家里没钱。希望局里能借我点,让我爱人去聘律师,我要申诉…”
足足唠了一个多小时,林荫和方政委告辞时,黄建强平静了许多,与二人紧紧握手,并把期望的目光烙在林荫的心里。临别时,林荫和方政委再三嘱托看守所长对黄建强多多照顾。看守所长说:“放心吧,都是察警,怎么也有点感情,你们当局长政委的这么关心手下,我看着都感动。”然后又放低声音说:“不过,黄建强说得对,这个案子确实有说道。前些日子你们清水市检察院来了两个办案人,还跟来一个外人,找我们检察院监管科的人喝酒让我碰上了,那人还跟我喝了一杯。我感觉,他好象也是为黄建强的事来的!”
林荫注意地问:“那人叫什么名字?”
起诉科长:“这我没记住,当时是逢场作戏,虽然彼此介绍了,也没往心里去…那人有三十多岁,长得
带劲儿,象个美男子似的…对了,好象叫什么‘军’…”
“大军子!”
林荫
口而出。看守所长点点头:“好象是,你们检察院的人好象是叫他什么‘军哥’!”
居然有这种事?!检察院来办案,带着大军子干什么?看来,秦志剑和黄建强说得没错,这一定是冤案,是一个阴谋。
回到清水天已经很晚了,林荫和方政委在小吃部草草吃了一口回到办公室。不大会儿,秦志剑就敲门闯进来,用急促紧张的口气问:“林局长,看到建强了吗?他还好吧?”听到肯定的回答后,舒口气说:“体身还好就行,我就担心他的体身!”然后真诚地对林荫说:“林局长,我不会说假话,可是,你今天能去看他,我非常感动,谢谢你,以我个人的名义,也代表刑警大队的弟兄们!”
秦志剑说着敬个举手礼,林荫没有思想准备,闹得有点不好意思:“你这是干什么,我是局长,他是我们局的民警,我去看看不是很正常吗?”
“既正常也不正常,”秦志剑说:“老曾还是老局长呢,建强出事后他一次也没去看,有的领导还远远躲着,生怕沾上什么不吉利似的。你能去看他,说明你心里有他,有我们弟兄,也说明,建强有希望,有希望了…”
秦志剑说着,眼里有了泪光。林荫急忙劝道:“志剑,你别高兴得太早,现在一切还很难说,咱们还要做很多工作,而关键的关键是寻找证据,对建强有利的证据,这个工作还要你去做!”
“这你放心,”秦志剑大声道:“只要你有话,我就是头拱地也要找到证据,一定替建强洗清冤情。再说了,这不止是他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是我们刑警的事情!”
“好,你坐下,咱们研究研究这事,看到底该咋办?”
在回来的路上,林荫已经和方政委核计过。觉得黄建强说得对,要救他,必须寻求法律帮助。考虑到他的家很困难,拿不出钱来请律师,决定局里先垫上。秦志剑听了更为激动,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林局长,我再次代表建强向您表示感谢…正好这段时间案子不多,我全力以赴!”
林荫急忙阻止:“你不要忘了,这不同于其它案件,当事人是安公民警,我们收集证据是违法的,绝不能再授人以柄。咱们要请律师…当然,也不能坐等,要采取必要的措施,协助律师工作,为他取证提供帮助…”
两人谈了好一阵,秦志剑神情振奋地告辞离去。
4
秦志剑离开后,林荫又想到苏检察长提出的条件:需要上边有领导打招呼。有点犯愁。找哪位领导呢?从隶属上说,检察院归市人大管,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最好还是市委主要领导发话,那力度最大。可万书记…找他十有八九会适得其反。那找谁?从分工上说,许副书记是政法委书记,对检察院是正管。对,就找他。林荫拿起电话,可许副书记“嗯’嗯”听完后好一会儿才说:“这…现在司法机关立独办案,我做为市委副书记出面说话恐怕不太好,你别着急,我考虑一下!”
林荫已经看出许副书记的
情。他为人不错,文化水平、工作能力都行,可就是有点胆小,不摊事儿,遇到棘手的问题总是躲开子身,看来,指望他够呛。放下电话想了想,又拨陈副市长,他也是政法委副书记,尽管是兼职,出面也可以。可他没在家,府政办说去省里开会了。还找谁,只有于海荣,他是专职政法委副书记,也管着检察院,可林荫明白,别说他权力有限,就是真有权,也不会起积极作用。无奈之下,只好谷局长打了个电话,请他找地区中级检察院的领导说话。谷局长支持搞清黄建强案件的真相,因为这事关全区安公机关的声誉,可是,谈到找上级领导时,却沉默片刻说:“我可以跟中院的孙检谈。不过这恐怕会让你们市领导挑理,我看,还是你们市领导出面好一些!”
林荫觉得谷局长说得对。可是许副局长是那种态度,陈副市长又没在家,找谁呢?只有万书记和洪市长了。万书记又不想找,只有找洪市长。感觉上他倒是个正派的领导,只是太忙,平
把精力都投入到抓经济建设上了,政法机关的工作很少过问。可没有别的办法,林荫试探着打了洪市长的电话,不想他倒很痛快:“如果真象你说的这样,检察院确实应该重新审理,有错必纠吗。不过我太忙,又不分管政法,我看,你找陈副市长吧…啊,他上省里开会去了,你别急,我想法和他联系,要他找检察院…”
不到半小时,林荫桌上的电话响起,一听到陈副市长的大嗓门,心里顿时热乎乎的。陈副市长说:“林荫哪,我已经跟苏检察长谈过了,黄建强的案子应该重新审理,如果真是冤案就平反。不过,苏检察长说了,你们得提供证据…”
陈副市长电话刚放下,苏检察长又打来电话:“林荫,陈副市长给我打电话了。说实在的,他只是政法委兼职副书记,真不该管这事。可我不管那些,只要有比我大的说话,我就敢照办。对,你是不是找地区安公局了,刚才市检察院的孙检也打电话来了。不过话还得说到前面,我们重新审理可以,可你们要想办法提供证据!”
林荫放下电话,立刻把法制科长招过来,要他与刑警大队密切配合,给黄建强请一个有水平的律师,依法收集证据。
第二天一上班,法制科王科长就和秦志剑走进林荫的办公室。王科长说,他们找了市律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推荐了一个律师,姓田,是政法大学毕业的,很有热情,就是太年轻,好象还不到三十岁,让人有点不放心。
秦志剑却有不同意见。他说:“虽然年轻,可很有能力,我在刑警大队时和他打过交道,法律意识很强,也有责任感。那是一起牛局亲自抓的伤害案,在法庭上被这个律师给推翻了。我看可以聘他…王科长你没看出来吗?那些老律师好象明白这案子的背景,都不愿意接。咱这案子就需要那种不太世故的律师来办!”
王科长也同意这一点。聘律师的事就这么定下来。过了一会儿,秦志剑又把田律师领到林荫办公室,果然是个充满热情、精明强干的年轻人。谈话中,他既谦虚又自信:“感谢安公局领导对我的信任。秦教导员跟我谈了这案子,我的实践经验虽然不多,可是,如果你们说的属实,能找到有利证据的话,这案子能翻过来。今天我就和检察院接触,开始调查工作…”
田律师说到做到,立刻全力投入到调查工作中。然而到了晚上九点多钟,他又打来电话,改变了态度。
电话里,田律师的语气很不对劲儿:“林局长,对不起了,你们的案子我不办了,请另找别人吧!”
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林荫忍不住声音高起来:“哎,田律师,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说得好好的,怎么能半路上突然不干呢…”
田律师:“这你就别问了。总之,你们这案子我不办了,你们找别人吧!”
林荫:“哎,田律师,你先别做决定…你就是不干了,话总要说明白吧,你现在哪里,能不能来一趟…这样吧,我派人去接你,你等着!”
林荫拿起内线电话要刑警大队值班室,正好是秦志剑值班,他听了这个消息也觉得突然,就开车去接田律师。二十几分钟后,气呼呼陪着田律师走进来:“林局长,你看吧!”
林荫看到,田律师的一身西服弄得很脏,一块泥巴一块土的,脸上是气恼和惊惧之
,右眼窝还有一块青紫。他十分惊讶,一边让坐一边询问怎么回事。田律师气呼呼地说:“怎么搞的,就是因为调查你们的案子…今天上午我就开始调查,因为很多调查对象不在家,晚上我就加了班,还真取得一点收获,可想不到…”
原来,田律师受理案件后,根据黄建强提供的线索,事发时听到附近有女声惊呼,就去现场调查。白天倒没发现什么,晚上去时,正赶上一些高中学生晚自习归来。他灵机一动忽然想到,这正是黄建强出事的时间,那么,在这个时间里经过的人能否有那个女声呢?这么想着,就向几个匆匆赶路的学生打听。不想,还真问对了,一个快人快语的女学生说:“啊,那件事啊,我正好赶上,从头看到尾,我们好几个过路的同学都看到了…”田律师正要往下问,那女同学忽然想起什么“哎呀,我不能说了,得回家写作业呢!”骑上自行车匆匆走了,田律师没有拦住,追了几步也没追上,又觉得天不早了,就往回走,想明天再找女学生。可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时,听到后边有脚步声,正要回头,脖子被人从后边用胳膊紧紧搂住,嘴也被捂住,两个人影绕到前面,对他连踢带打,一个瘦长的人影还亮出一把匕首对他说:“妈的真胆肥了你,啥事都敢管,爷们儿知道你是个律师,律师他妈多啥了,取你的小命就是玩儿…要缺钱吱声,可不许你再管这事儿,我们知道你的家,要是不听话,咱们没完!”说完又踢打了几下才离去。
听完田律师的介绍,林荫心咚咚直跳。秦志剑早怒不可遏:“妈的,一定是大军子的手下,这帮恶
…”
田律师一听这话,脸上更加现出骇然的表情:“你说什么?大军子?你们怎么不如实介绍案情,难道这案子还和大军子有牵连?”
秦志剑意识到说走了嘴,可也无法改变,急忙劝道:“田律师,你别害怕,和他有牵连能怎么样?…哎,你还能不能记住,威胁你的人都长得什么样?”
田律师摇头摇“记不清了,天黑,他们又突然出现,只有说话那人有点印象,瘦瘦的,很凶狠的样子…对了,三个人都穿黑色衣服。头型都一样,是那种板寸…”
林荫“咚”的敲了一声桌子站起来,他已经猜到了三个
氓可能是谁,甚至那个瘦子说话的口气都那么熟悉。他大声问田律师:“如果找到这三个人,你能认出他吗?”
田律师:“这…不敢说,也许…那个领头的差不多。不过,我不想和他们再见面,我也不会指认他们…这样的人,你指认也没用,他们肯定有不在现场的证明。通过这件事我也明白了,你们那位民警肯定是冤枉的,被人陷害了,可是,这案子我不想接了,你们找别人吧!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我自己倒无所谓,可我有家,有担心老婆孩子,我得为她们着想!”
“田律师…”林荫忍不住激动起来:“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样胆小,让他们吓住了。他们是恶,可你想过没有,他们为什么不敢白天找你,要在天黑出现,还不让你看清面容,这说明他们心虚害怕!”说着走到田律师的身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秦志剑说:“你知道我们是谁,我是安公局长,他是刑警大队教导员,我们的力量要比他们大得多,我们会全力保护您和您家人的全安。田律师,你再好好想一想,你已经答应了为我们辩护,只因为受到几个地痞
氓的威胁,就害怕了,放弃了,如果传出去,对您的声誉该有多大的损害,难道你真的被他们吓怕了?你不想把他们绳之以法?他们所以这么做,为的是阻止你,可这恰好说明,你的行动已经威胁到他们,说明你的工作是有成效的,很快就能取得突破。如果你能坚持下去,最后把案情真相澄清,救出一个察警,那对你的声望将会有极大的提高…田律师,你不要放弃,我觉得你是个好律师,相信你能把这起案子查明…你放心,从现在起,我们派专人保卫你和你家人的全安!”
秦志剑紧接着说:“田律师,我求你了,如果你不放心,我亲自守在你身边,确保你全安…田律师,对坏人我们不能怕,只能跟他们斗,把他们绳之以法,才会得到真正的全安…为了咱们自己,也为了咱们的老婆孩子,为了那些无辜的平民百姓,咱们要跟他们斗。田律师,我觉得你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律师,你不会放下这起案件不管的,有安公局做你的后盾,你怕什么?!”
田律师被说动了,但仍有余悸:“这…话是这样说,可他们都是些黑社会呀,还有后台,实在太危险。你们…这,咳,咋说呢?我担心你们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我当律师虽然时间不长,可也经过不少这样的事,也听老律师们说过很多,正义和罪恶斗争,胜利的经常是罪恶,而正义胜利倒是罕见的。还有,即使我找到了证据,辩护得好,也不一定就能取得应有的效果。哪位掌权人一句话,就可以把我的所有的辩护都否了。我看,你们莫不如去找上级领导,让他们过问,帮你们说说话,这比我辩护要管用!”
虽然还在推辞,但态度已经松动。林荫说:“田律师你放心,上级领导我们是要找的,必要的法律帮助也不可少,请你一定要帮助我们,帮助我们察警,我们会永远记住你的。我以安公局长个人的名义,也以清水安公民警的名义请求您!”
田律师再无话可说了:“这…你们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再推就不是人了。其实,我也恨他们,要是通过这事能打击他们一下,我也高兴…不过,你们一定要保证我的全安!”
5
田律师不负所望,经过深入细致的调查,第二天下午就找到了那位女学生。其实,他的调查也很简单,因为在那个时间里通过出事现场的高中学生是有限的,经过排查,很快确定是重点高中的学生。他们面临着高考,正起早贪晚地苦读,每天晚九点才放晚自习,从那条路回家。
女学生叫李丽,正在读高二,长得很清秀。田律师在秦志剑的陪同下和学校老师的帮助下,一个班一个班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的。为了避免受到干扰,创造宽松的气氛,他们没有把李丽找到律师事务所,而是在高中校园后边的杨槐林里进行。
出乎意料,李丽完全变了个人,再没有前一天晚上的快言快语,而是充满了戒备,拒不提供任何情况,还说自己其实什么也没看见过,昨天晚上的话是说着玩儿。无论田律师怎么启发,她也是这种态度。
秦志剑有点发急。他猜测,从昨晚到今天肯定发生了什么,影响到李丽的态度。忍不住有点激动地对她道:“李丽同学,你怎么能这样呢?你知道吗?现在有一个无辜的察警被坏人陷害在狱中,等待你的帮助,你一句话就可以救他…对了,你可能对察警有看法,可我要告诉你,那是个好察警,他有
子、女儿,她们都在家中盼望他归来,他是因为和坏人做斗争而遭陷害的。你是一个高中生了,受过很多教育,一定有正义感…或许,你受到了什么人的威胁,害怕报复,可你想一想,如果好人都害怕坏人,谁也不站出来和他们斗争,这世界会什么样?我想,你的心里一定也痛恨他们,而我们就是和他们做斗争的,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我们会永远感激你。如果你不这样做,我想,你的心里一定也不好受,甚至会影响到你的学习和今后的人生道路…李丽同学,请你如实讲出你看到的一切,求你了!”
秦志剑的话充满真诚,李丽被说得脸上泛起红
。她毕竟是年轻人,很容易被打动。可是,她抬起眼睛刚要张嘴又闭住了。看看秦志剑说:“这…你们得跟我爸爸妈妈说,他们让我谈我就谈!”
这…秦志剑还想说什么,田律师止住了他,对李丽说:“这样也好,那么,我们到你家去好吗?”
李丽说:“我爸爸上班了…再说,我还要上课!”
最后双方定好,晚7点准时到李丽家见面。
然而,没等到下班时间,这件事就已经被郑氏弟兄知道了。监视田律师的“老刀”和几个手下发现了这一幕,及时报告了他们。
二军子说:“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得狠狠教训这个臭律师一顿!”
大军子:“不行,有姓秦的保护他,容易惹出事来,换个别的办法!”
二军子:“还有啥办法?我看,姓秦的也没什么了不起,他保护能咋的,惹急了连他一块炖,就象上回对付黄建强似的,咱豁出个弟兄去,让他跟黄建强去做伴儿!”
大军子思考了一会儿,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件事如果不加制止,黄建强出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这也是给自己一个耳光。他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这种事整过一回了,再整把握不大。我看,只要女学生一家把嘴闭上,谁也没有办法!”
虽然已是四月底,可晚上七点时,天还是很暗了。秦志剑、高翔和田律师踏着暮色匆匆来到一片居民区。
他们来找李丽。
这片居民区都是平房。走到李丽家不远的地方,他们看到几台摩托停在路口,并没意识到什么,可走到李丽家大门外时,见室内人影晃动,屋子里好象有很多人,还有叫嚣吵嚷声隐约地传出来。
“…你们明白点,要不然…小心…”
秦志剑这才意识到有问题,向高翔和田律师一挥手,带头向院里走去,刚走到院子中间,就见屋门从里边撞开,几个人影气势汹汹地走出来,其中一人边走还边回头对屋子里的人恶声恶气地叫着:“…要是不听话,有你们好瞧!”
双方走个对头。秦志剑横身挡住去路:“站住,你们干什么的?”
是几个浑身透着煞气的黑衣汉子。听到秦志剑发问,一只手电
面照来:“我们干什么你管得着吗…哎…是他…秦…”
有人认出秦志剑,语调中还透出慌乱,煞气也有所收敛。然而,一个瘦长遒劲的身影走上前来,正是“老刀”“啊,原来是秦教,我们到这里找个人,说几句话,没犯法吧,你拦着我们干什么,弟兄们,走!”
秦志剑双臂伸开:“不行,谁也不许走!我是察警,你们要接受审查…说,你们到底来这里干什么,说清楚再走…”
秦志剑一边阻拦一边亮出警官证,可对方根本不听这一套“老刀”对两个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两条汉子就走到秦志剑面前,骂骂咧咧地:“察警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又没犯法,察警能怎么着,滚开,好狗不拦路!”说着猛地一拳向秦志剑打来。因为天黑,又猝不及防,正打在秦志剑右脸,子身踉跄向后退去,好在高翔及时扶住才没摔倒。秦志剑火了:“妈的,你们要干什么…”伸手去抓打自己的汉子,可对面好几个人的拳脚
上来,边打边骂:“妈的,察警多你妈个×了,揍他…”
秦志剑又挨了几下子,实在按捺不住,手向
中伸去,口中大叫着:“住手,再动手我开
了!”
可是,对方根本不听,边打边骂,有人还故意大声叫着:“哎呀,察警开
打人了,察警开
打人了…”喊着,几只手向秦志剑摸
的手伸来,有抢
的意思。秦志剑又惊又气,正要将
拔出,脑海中猛然闪过黄建强出事那天晚上的情景。对,那天也是这种情况,简直就是翻版。因此,他不敢拔
,可不拔
又震不住,好几个人的拳脚向他袭来,身上、头上连着挨了好几下,头脑已经晕眩,难以控制局面…他不由大叫起来:“高翔,快…”
高翔应声出手。
刚才,高翔一直在秦志剑身后观察情况。他毕竟年轻,从警时间短,从没遇见过这种局面,不知咋办才好。此刻,见秦志剑处境危险,对方太猖狂,又听到秦志剑的呼唤,立刻醒悟过来,冲上前,把秦志剑拉到身后,然后手脚并用,几下子就将面前的汉子打退,口中怒喝着:“都住手,谁再动手我可不客气了!”
然而,他面对的都是凶残的角色,怎能听他的,挨了几下子,凶
更是大发“老刀”大叫一声:“弟兄们,一起上,揍他们,出事我担着…”
这下坏了,在李家灯光的辉映下,只见雪亮的刀光和黑乎乎的
影舞动起来,向秦志剑、高翔和田律师袭来,一场
血事件在所难免。秦志剑一时难以选择,看来,不掏
是不行了,可是,要是掏
,黄建强的事就可能重演…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高翔在场。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高翔已经和对方打到一起,黑暗中也看不清使的什么招式,只见他高大的身影敏捷地闪转腾挪,随之就是“哎哟、妈呀”的痛叫声,混乱中“老刀”叫了声“不好,撤!”几条汉子就向外跑去,秦志剑一见急忙阻拦,高翔也回身擒拿。结果,五条汉子跑了三个,有两个被戴上了手铐,再也逃不掉,只能边挣扎边冲逃跑的同伙大叫着:“四哥,四哥,别扔下我们哪…快找大军哥救我们…”
一阵马达声飞速远去。又过片刻,警笛声响起,接到报警的110指挥室调集巡警大队值班人员赶来。秦志剑这时才发现高翔背部被砍了一刀,衣服破裂,鲜血泅出来,气得狠狠踢了被制住的歹徒两脚,让负伤的高翔和巡警一起押着两条汉子回局,自己和田律师留了下来。
秦志剑守在李家外面,田律师走进了李家。
李家只有三口人,李丽的父母和李丽本人。此时就象受惊的羊一样守在屋子里。李丽父母看上去都五十开外了。进屋时,李丽和父亲正在给母亲吃药,嘴里还劝慰着:“别怕,他们已经被察警抓起来了…别怕,快吃药!”
询问中得知,李丽的父亲在市文化局上班,母亲是下岗职工。从家中陈旧的家具、十四英寸彩电和狭小的房屋可以看出,这是个经济很不宽裕的家庭。李丽母亲心脏不好,被刚才的事吓得要犯病,正在吃救急药。
这突发事件反倒使调查顺利起来。
子吃过药,安稳一些后,李丽的父亲叹口气说:“看来,躲是躲不过了,越躲越麻烦。你们调查的事,李丽真看到了,回来跟我们说,我们怕摊事儿,就没让她往外说。后来听说那些人是大军子手下,就更不敢了…那位姓黄的警官被抓起来,我们一家人心里一直不安,可也没敢出面证明。昨天晚上你们找过李丽后,我们听了很害怕,嘱咐她不要对你们讲什么。听说你们要来家,刚才我们正在商量怎么办,那几个人就闯进来了,威胁我们不许把知道的说出去,把李丽她妈的心脏病都吓犯了…李丽,你说吧,把那天晚上看到的都讲出来吧!”
李丽抬起秀气的眼睛,看看田律师,再看看父亲,得到鼓励和肯定后,终于开口了:
“那是去年十月二十三
的晚上,我下晚课回来,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碰到了那件事…开始我还以为是两伙
氓打架呢,仔细一听才知道一伙察警,另一伙人是
氓。可是,察警人少,就两个人,那伙
氓可凶了,察警声明份身他们也不怕,还有人喊着‘把他的
下了’,那个察警大声叫着,‘住手,再抢我就开
了’,他们还抢,就在这时,我听到
响了,有人叫着倒下了,那些
氓都大骂起来,‘好哇,察警打死人了’。这时候,我爸爸妈妈跑了过来,把我拉回家了…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看到了,我们班的张伟刚、刘风跟我一起走的,他们胆子大,比我看得还清楚…”终于取得了实质
突破。虽然被抓住的两名歹徒嘴硬,不承认去李家是威胁,可李家的指认非常有力,再加上邻居的证明,高翔的伤口,他们威胁恐吓和殴打他人伤害察警的罪行已经无法推卸,而这正是安公局管辖的案件。
可是,在如何处理上却发生了分岐,有的主张移送检察院追究刑事责任,有的主张治安处罚。令人稍感意外的是,牛明也持前一种观点,坚持移送检察院。林荫就此与苏检察长通了电话,苏检察长听后说:“我绝不是推责任,依我之见,这起案子还是治安处罚为好。你想,行凶的歹徒一共五个人,你们只抓获二人,他们自己又不承认,虽然证据还可以,恐怕也难处定罪,再加上他们是大军子的人,即使判了,十有八九还是缓刑。为此我建议你们进行治安处罚…我说这意思你明白吧,他们恐怕都不是初犯,在你们安公局一定有底案!”
于是,林荫接受了苏检察长的意见,力主治安处罚。除了牛明,其它人都同意这个意见。黎树林简直把话说明了:“既然判不了刑,就治安处罚,劳动教养也是治安处罚,程序还简单,批起来也容易。虽然不是刑事处罚,可跟服刑的效果一样!”
牛明说:“够刑事处分你不移送,那可是漏罪呀!”
黎树林说:“漏不漏罪得检察院说话,只要他们不管,咱们就处咱们的!”
两名歹徒的处理决定做出,黄建强的案件也该平反了。然而,事情却不那么简单。因为指控黄建强的几个家伙都是大军子手下,他们咬住不放。而安公局和检察院都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证明他们是诬陷。无论是李丽还是其他同学的证词,只能证明黄建强是正当防卫,是在
支即将被抢的情况下开的
,却不能证明这是蓄意安排的陷井,再加上“老刀”等三名歹徒已经逃跑。这样,黄建强虽然恢复了自由和名誉,却无法追究对方的刑事责任。最后,由检察院和两名歹徒赔偿了一万元钱做罢。市安公局和黄建强本人当然不甘心,在这种情况下,于海荣受万书记委托召开了协调会,说:“万书记说,这事闹大没什么好处。被抓的是清水市安公局的察警,抓人的是清水市检察院,里外都是丢清水的脸。多赔点钱算了。安公
委要做好黄建强的工作,要他从大局出发,忍让一点。对了,你们还可以在别的方面给予一点补偿,现在他是什么级别…副股级侦查员,那就提为正股,如果有位置,可以安排实职!”
市委书记说了话,谁还能说啥?令人安慰的是万书记最后的指示。刑警大队串动了一下中层干部,给黄建强安排了一个刑警中队长职务。黄建强
好说话,再没说什么,甚至还安慰林荫说:“林局长,您别再
心了,清水的事情就这样,这事能够翻过来,我已经很
足了,还有多少受冤的无处申诉呢?林局长,说客气话我不会,今后你看我的,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把劲儿全使到工作上!”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上报劳动教养的两个歹徒没有批。理由一是证据不足,二是应该追究刑事责任。这太出林荫意料,忍不住给谷局长打了电话,发了火。谷局长沉默着听他把话讲完,才淡淡说:“你说得对,不是证据不足的问题。我也想批,而且想多批几年,可是,有些事我也没办法…不要问了,你的路还长呢,不批也不一定是坏事,当浓疮还没
透的时候不能做手术,明白了吧!”
牛明知道这事后说:“怎么样?按我说的来了吧,还是过卷吧!”
正如苏检察长说的那样,案卷移送检察院不久,检察院以证据不足退回补充侦查,待两次难以补充后,宣布不起诉,二歹徒当庭释放。
对此,市安公局只能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拘了他们一些日子。
黄建强当初被逮捕时,一些新闻媒体都进行了报导,也包括本市的电视台,造成很大的社会影响。这回放出来,林荫和苗雨联系一下,要她带摄像记者来报导一下。苗雨在电话里悄悄说:“这恐怕不行,我已经跟领导提出来了,可领导说这事有损我市形象,不能报道!”
林荫听了十分生气:啊,察警被抓起来满社会宣传无损形象,放出来反而有损形象,这是哪家的道理?通过别的渠道了解一下,才知道上两次苗雨关于安公局的报道都受到了市委领导的批评。特别她那段“我市治安形势并不乐观,种种迹象表明,黑社会势力比较猖獗”问话,更惹恼了万书记。万书记说,清水社会稳定,经济发展,怎么成了“并不乐观”?哪来的“黑社会比较猖獗”?这纯粹是给清水抹黑!林荫听了这个消息,深感压力沉重。想安慰苗雨一下,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n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