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海文又到湖边去,连她自己也说不出为了什么,或许她还在怀念她和丘伦相识的一段经过,或许她喜欢湖边的风景。
不论是为了什么原因。她又到了湖边,而且,就在她和丘伦曾经坐过的那个地方,独自坐着。当她坐了一会,感到无聊之后,她站了起来,慢慢向前走着,走近了一个灌木丛。
那灌木丛十分浓密,在矮树密生的树丛中,海文看到一个人,双后抱着头,蹲着,据海文的说法是,那个人蹲着,就像是一只兔子一样。
(海文在灌木丛中见到了一个人,我也曾在那灌木丛中见过一个人,那个人,据杜良医生的说法,是患有间歇
痴呆症的,我曾被他在我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我听到海文说到她在灌木丛中见到一个人之际,我就有点紧张。)
海文看到那那人蹲着,一动不动,也就停了脚步,她那时候,并不感到害怕,只感到奇怪,不知道那人蹲在那里,是在干什么。
那人双手抱头,低首,海文也无法看清他的脸面。她只是想等那人先抬起头来,那么她就可以和那人交谈几句了。
可是足足过了好几分钟,那人仍是一动不动,海文于是发出了一些声音。
由于接下来的事情,实在太令她感到惊骇,所以她已经记不清她是顿了顿足,还是咳嗽了一下。总之,她发出了一点声音。
而当她发出了声音之后,那人抬起了头来。
那人一抬起头来,海文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的视线,停留在那人的脸上,张大了口,可是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感到极度的惊骇。
而那人,也只是怔怔地看着海文。
(我极焦急地问:“海文,那人是谁?”)
(海文回答:“天,卫斯理,天,那人是丘伦!”)
(那人是丘伦,我也呆住了,那人是丘伦,丘伦不是早已死了么?)
那人是丘伦!
海文乍一看到那人是丘伦之际,所引起的震惊,真是无可比拟的,她在足足呆了好一会之后,才陡地叫了出来:“丘伦!”
丘伦仍然蹲着,也仍然双手抱着头,只是以一种极度茫然,接近痴呆的神情,望着海文。
海文的呼吸,自然而然,开始急促,她叫道:“丘伦,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
丘伦一点反应也没有,海文说她那时,只有一个感觉,感到她不是对一个活人在讲话,而是一具极其
真的人像在讲话一样。
但是在她面前,不但是一个活人,而且,还正是她所熟悉的丘伦。
海文在这一生中,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过,她正在不知如何才好之际,听到了一阵声音,自远而近,传了过来。
这种声音,海文并不陌生,那是一种轻便车在行驶之际所发出的声响。
在那刹那间,海文才注意到,丘伦的身上,穿着一件式样十分可笑的白布衣服。也就在那一刹那间,她想起了多年前发生在湖边的事,丘伦以为看到了齐洛将军,结果,来了一辆轻便车,车上跳下来两个人,将“齐洛将军”抓走,丘伦追了上去,从此下落不明。
海文一听到了轻便车驶过来的声音,想起了这些事来,她第一个反应是:轻便车上,一定有人,可能是来抓丘伦的。
所以,她立即开始行动,她一步跨向前,伸手抓住了丘伦的手,拉着丘伦,向前就奔,很快超过了灌木丛,来到一个大草堆之旁。
到了大草堆旁,她将大草堆扒出一个
来,令她自己和丘伦一起藏了进去,又拉了些草,将两个人的子身遮住,她起先还怕丘伦会出声,给人发现,所以曾经轻轻地按住了他的口。
可是丘伦一点声音也未曾发出来过,只是在喉间,间歇地传出一些“晤呀”的声音。
他们躲起之后不久,就听到轻便车的声音,时停时发,正向他们移来。同时,在车子停住的时候,他听到了两个人的交谈。
海文听到的那个人的交谈,只是一些不完整的片断,有些话,还全然无意义可寻(至少在当时是如此)。但因为这些对话,对
后事情真相的揭
,有相当大的帮助,所以我详细地将之记述在后面。
海文听到的,是三个人的谈话。
(三个人!一个驾车,另外两个,是方便将找到的人抓回去的?)
这三个人,海文当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和份身,她躲得很好,由干草遮掩着,是以也无法看清他们的容貌。所以只好用A、B、C来代表他们。幸而这三个人的声音,很不相同,所以容易分清是谁在讲话。
海文听到的三个人的对话如下:
A:(可能已讲了许多话,海文听到的只是下半句)…这真不是好现像。
B: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好像越来越聪明了。
C:不可能的,不可能。
A:当然不可能,或许只是一种本能。
B:这始终不是好现像,要是我们找不到——
A:不会的,以往两次,都没有出错。
C:(闷哼)哼,还说没有出错,几乎闹出了大
子,那记者——
A:(陡然地)咦,前面好像有人!
(杂沓的脚步声,表示有人向前奔去)
B:那不是人,他看错了。
C:我真怀疑,他们的智力从何而来。
B:(大声)他们没有智力,没有!
C:那怎么会不断有逃出来的?
B:只是一种本能,我想。
(脚步声又传近,大约是A回来了)
A:这次可能逃远了,再驾车前去看看。
B:看守也太大意了。
(轻便车驶远去的声音)
海文听到轻便车驶远,立时又拉着丘伦,离开了草垛,往回奔去。
海文这样的做法,相当聪明,因为轻便车才由那个方向驶来,她由那个方向走,就不会和轻便车遇上。
海文那时,对她听到的那三个人的对话,还不了解是什么意思。但至少有一点,她是明白的,因为在对话中,她听到了“逃出来”这样的字眼,丘伦是逃出来的,会被抓回去。
海文只明白这一点,在当时,她也只需要明白这一点就够了。明白了这一点,她就拉着丘伦,要逃避轻便车的追捕。
她和丘伦,大约奔出了半里,已离开了湖边的范围,到了一片林子之中。
在奔跑的过程中,丘伦一直未曾出声,海文看到林子中,有一个被
营人弃下的帐幕,倒坍了一半,她指着那帐幕,对丘伦道:“进去,躲进去。”
可是丘伦在站定了之后,只是站着不动,对海文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海文只好再拉着他,到了帐幕前,按下丘伦的头,令他钻进帐幕去。
海文自己并没有进去,她只是吩咐道:“躲着,一动也别动,不听到我的声音,怎样也别出来。”
虽然她叮嘱着,可是进了帐幕的丘伦,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海文迅速地转着念,她首先想到了我,我是为了调查丘伦的死而来的,如今丘伦还活着,虽然海文觉得情形怪异至于极点,但一定要先让我知道。
于是,她又奔出了林子,上了公路,总算那家小咖啡店里有电话,所以她打了电话给我。而在和我通了电话之后,根据海文的说法是:过了要命的十五分钟之久,才看到你的车子驶来。
我感到极度的震惊,道:“那么,从你将丘伦藏进那帐幕到现在,有多久了?”
海文道:“接近一小时。”
我一面飞快地驾着车,一面忍不住用力在方向盘上敲了一下,道:“快一小时了,那三个人,驾着轻便车,还到处在找他,丘伦被他们发现的可能
太大了。”
海文的脸色本来已经够苍白的了,给我一说,更是半丝血
也无,道:“我…做错了?”
我的思绪十分紊乱,而我实在也没有责备海文的意思,因为猝然之间,遇上了这样怪异莫名的事,海文的做法,已经很好。
海文曾说:“我一看到那人抬起头来,是丘伦,一时之间,我还以为自己看到了鬼魂。”
在这样惊慌的情形之下,海文还知道将丘伦藏进一个半塌的帐幕之中,还能责备她什么呢?
我心中有千百个疑问要好好思索,可是这时,我却一个问题也不想,只是尽可能快速驾着车,并且,心中千万遍希望,丘伦听海文的话,仍然躲在那个帐幕之中。
车子在将到湖边之际,我驶离了公路,直奔海文所说的那个林子,一路上,车子颠得如同怒海中的小舟一样,我也不去管它。
直到前面的去路,实在无法令车子通过,我和海文才下车,向前奔去。
我奔在前面,已经看到了在海文所说的那帐幕,同时,也看到了帐幕只有二十公尺处,停着轻便车,两个人正下车,走向那座帐幕。
一看到这样情形,我明知自己无法在他们之前赶到那帐幕之中,所以我一面奔,一面叫道:“啦,也来
营么?
参加。”
我叫了一声,就放慢了脚步,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我身后跟着奔过来的海文,十分机灵,也和我一样,放慢了脚步,令得我们俩人,看来是准备在林中
营的一对女男一样。
而那两个向帐幕走去的人,以及还在轻便车上的那个人,经我一叫,一起回头向我望来,我向他们挥着手,走近去,一面大声埋怨:“什么人将我们的帐幕弄塌了,真缺德。”在说话之间,我已经来到了帐幕之前,我不知道丘伦是不是还在里面,我转过身,背对着帐幕,拦在那两个人和帐幕之间。
那两个人望着我,现出十分疑惑的神情,我也故意打量着他们,道:“你们不是来
营的?在找什么?”
那两个人中的一个道:“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白布衣服的人?”
我头摇道:“没有。你们是哪里的?是从医院来的?”
那两个人并没有回答,这时候,看他们的样子,像是要绕过我,进入那半塌的帐幕中去。但是海文却先他们一步,进了帐幕,同时,她在帐幕之中,叫了起来,道:“糟糕,食物全被偷走了,真不能相信这里的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海文一面说着,一面走了出来,一副悻然之
。
海文的那种悻然之
,当然是做给那三个人看的,因为她在一转头之际,向我使了一个眼色。
海文的眼色使我知道丘伦在,帐幕之中。只要丘伦还在,就算那三个人硬来,我也不会怕他们,所以我更加镇定,向着海文道:”那要补充食物才行,我们的车子又坏了——”
讲到这里,我向那两个人道:“能不能借你们的车子用一用。”
那两个人忙道:“不行,我们有急事。”
他们说着,已转身走了开去,我和海文互望了一眼,看着他们上了车,驶走,我才说道:“他在里面?”
海文道:“是的,像兔子一样蹲着。”
我转过身,
起了帐幕的一角,看到了丘伦。他真的像兔子一样蹲着。
我叫道:“丘伦。”
我这一叫,丘伦就抬起头来,他的神情极茫然,这种神情,我绝不陌生,曾咬了我一口的那个人,就是这样的神情,那分明是一个白痴的神情,难道丘伦也患了“间歇
痴呆症”?
海文在我的身后,道:“他怎么啦?”
我
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可是你看他的脸色,多么苍白,他像是被人不见天
地囚
了好久一样。”
海文失声道:“如果他——失踪就被囚
,那有好几年了,丘伦。”
海文叫着,可是丘伦没有反应,我向丘伦伸出手去,他仍然蹲着,直到我的手,碰到了他的手,他才握往了我的手,那情形,就像丘伦是个婴儿一样,而且还是初出生的婴儿。
初出生的婴儿的反应。就是这样子的,当你向他伸手出去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反应,但是当他的手碰到一些东西的时候,他就会自然而然,用自己的手,对碰到的东西抓紧。
丘伦抓住了我的手,我用力一拉,丘伦被我拉得站了起来。他仍然抓着我的手,我手向下垂,他又要向下蹲下去,看来,他对自己子身的动作,全然不能控制。
我轻轻分开了他的手指,让他仍然蹲着,转过身来,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的情形十分怪。”
海文道“要不要送他到医院去?”
我几乎直跳了起来,道:“他就是从医院之中逃出来的。”
海文忙道:“我是说…别家医院。”
我的思绪紊乱,想了一想,才道:“先别让那三个人发现,我看等天黑了再带走他。”
海文点头,表示同意。
我防备那三个人去而复还,和海文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将半塌的营帐支了起来,又在营帐前的空地上,生着了一堆篝火。
果然,一小时之后,那三个人和轻便车又来了,三个人的神情都十分焦急,一个人直趋前来,道:“你们肯定没有见过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
我装出不耐烦的样子,道:“如果见过,我为什么要骗你?”
那人道:“这个男子是一个神经病患者,发作起来,十分危险,要是你发现了他,请立即通知医院,你会得到一笔奖金。”
我道:“既然是危险人物,怎么会让他离开医院的?”
那人生气地道:“意外!任何完善的事,都会有意外发生的。”
他说着,悻然踢开一块石头,转过身,又上车驶走了。看这三个人焦急的神情,可以肯定,丘伦逃出了医院,对他们来说,一定是一桩极其严重的事,那我就要更加小心,不被他们发现,将丘伦送到全安的地方去再说。”
在轻便车驶走之后,我们仍然不走,等候天黑,在等待之中,天黑得特别慢,好几次,听到了一些声音,我们就以为是轻便车又回来了,但是一直等到天黑,那三个人都没有再出现。
天黑之后,我们将丘伦自营帐中扶了出来,丘伦的样子,完全像是木头人一样,不论和他讲什么话,做什么动作,他都木然毫无反应,但是如果拉着他向前奔,他却可以奔跑得很快。我已经对他,进行了好几小时的观察,可以肯定,他的体身十分健康,但是他的智力,却好像完全消失了。
丘伦是从那家医院中逃出来的,那已是毫无疑问的事,医院为什么要
固丘伦?自然有古怪。我本来就是一直肯定那医院中有古怪,只不过查不出因由来,如今有丘伦在,我就可以正式对付那家医院了。
所以,在带着丘伦离开林子,走到车子旁去时,我极其小心,准备随时发生意外,设法应付。
那一段路,大约二十分钟路,在天黑之后,四周围静得出奇,我们顺利地来到了车子旁边。当我们准备上车时,海文间道:“将他载到哪里去?我看他实在需要一个医生。”
我道:“先带他回酒店再说。”
海文对我的提议,好像并不十分热衷,我又道:“我有一个朋友在酒店,他对丘伦的遭遇,或许有他的看法。”
海文点着头,打开车门,我先坐上了驾驶位,示意海文带着丘伦,坐到后面去,在我作这样的动作之际,我半转过身去,当我一转过身时,我就呆住了。
在车子的后面,早有三个人坐着,其中一个,正是杜良医生。
另一个,瘦而尖削的脸,十分阴沉有神的眼睛,我也不陌生,就是去求见陶启泉,自称是巴纳德医生的私人代表的罗克。
还有一个人,身形十分高大,这时已打开了车子后面的门,跨了出去,在他的手中,有着一柄
,
口正对准了海文。
杜良医生叹了一声,道:“多管闲事,真是对健康十分不利的。”
我
了一口气,道:“好,杀人怪医的真相,快要大白了。”
杜良的样子,看来像是觉得我的话,十分滑稽,他侧过头去,对罗克说:“你听听,他称我们为什么?杀人怪医?这是什么称呼?”
罗克道:“他的意思是,我们杀人。”
杜良道:“我们杀过人?”
罗克对于杜良这个简单的问题,却并不加以回答。我不明白罗克何以不回答,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个问题,对罗克来讲,实在是无法回答的。
在这时候,海文先是发出了一下惊呼声,然后,已被那持
的汉子
着,坐到了我的身边,丘伦则被那汉子带着,挤到了车后面。
我笑着对海文道:“不必惊慌,这种事,我经历得多了,像如今这种场面只不过是小儿科——这是我们的一句俗语,就是微不足道的意思。”
听得我这样说,杜良,罗克和那男子,都有狼狈和愤怒的神情,我转过头去,望着他们,道:“我相信你们对我,一定曾作了某种程度的调查,至少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杜良没有什么反应,罗克则闷哼了一声。我又道:“别说一支手
,告诉你,我曾坐在核子导弹的弹头上,曾经被比地球上所有武器加起来还历害的武器指吓过,快收起你们的手
来。”
我最后一句话,简直是命令式的,那握
的汉子,不由自主,犹豫了一下。杜良忙道:“卫斯理,你的过去经历,我们自然知道,你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太好管闲事了。”
我冷笑道:“但所谓‘闲事’,是一些罪犯在进行犯罪之际,我真是太好管闲事了。”
杜良大有怒意,道:“你不能称我们为罪犯。”
我讥笑道:“那么,称你们为什么?救星?”
杜良和罗克都同时深深地
了一口气,道:“是的,你可以这样说。”
在那一刹那间,我几乎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是还未曾见过一个自称为“救星”的人。
但是,我却并没有笑出来,因为我看出,杜良的神情,十分认真。而且,我也知道杜良并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是一个医生。他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医生。
我相信杜良一定在医学上已经有了重大的突破。这种突破,可能是震憾古今的大突破。
所以,我只是呆了片刻,才道:“既然是这样,你们更可以将手
放下来,将真相告诉我,你们真是救星,我也绝不会管闲事。”
看杜良的神情,他显然被我的话,说得有点动心,他像是在想着什么,然后,从沉思中醒过来,道:“这只是一个观念问题——”
他才讲了半句,罗克便疾声道:“别对他说,他和其余人一样,是无法接受这种观念的。”
杜良深深
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我对罗克一直没有好感,或许是基于他那过于
森的脸容,但这时我却不想和他争辩,因为我急于得知事实的真相。而且我感到,我已经在真相的边缘了。只要他们肯说出来,一切
团,可以
刃而解。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自然没有必要,去和他们多作争执。所以,我以十分诚恳的语气道:“你错了,再新的观念,我也可以接受。”
杜良向罗克望去,罗克仍然固执地摇着头,杜良叹了一声,说道:“卫先生,我们实在没有做过什么。”
我道:“是没有做过什么,例如要一个阿拉伯产油国的利益的三分之一之类,那本来就不算什么,你们医治陶启泉的代价,又是什么?”
杜良
红了脸,道:“那些金钱在阿拉伯人的行银户头,在陶启泉的行银户头里,和在我们手中,意义大不相同。金钱在我们手里,就可以成为人类进步的动力。”
我呆了一呆,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还在搞世界革命!”
杜良的脸
得更红,道:“你谈到哪里去了?我是说,巨额的金钱在我们手里,就可以作为研究的基金。替人类的前途,带来新的光明!”
我冷笑道:“伟大,伟大,真是救世主!这样说来,你们——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你们应该全是伟大的先驱者,伟大的科学家了?真可惜,你,还有罗克先生,我好像从来也未曾听说过你们的名字,也不知道你们在科学上究竟有什么贡献。”
我一口气他说着,语气也极尽讥嘲之能事,那令得罗克的脸色更阴沉,而杜良的脸也更红。杜良显然被我的话
怒了,他指着罗克。罗克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立时伸手拢住了他的手指,可是杜良还是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来,道:“这个人的名字,你听说过么?”
我一听杜良口中说出的那个人的名字,就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忽然说起这个人的名字来,是什么意思。
自杜良口中说出来的那个人的名字,我自然是听说过的,那是一个极其伟大的科学家,这个人,曾在动物细胞分裂繁殖方面,有过极高深的研究,他的无
繁殖的理论,早在十多年前就自成体系,可是当时,他的理论提出来的时间太早了,科学界对他的理论无法理解,不能接受,有些保守的学者,还曾对他的理论,提出过攻击,说是荒谬绝伦。
这个人,据我的记忆所及,大约在十年或是更久之前,他在一次攀登阿尔卑斯山的行动中失踪了。杜良突然提起这个人来,是什么意思呢?
一时之间,我怔呆着,道:“你提到的这位先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类先知。”
杜良道:“你要知道,他就在你的面前。”
我陡地呆了一呆,海文在上车之后,一直未曾开过口,这时,她才道:“别听他胡说八道。”
杜良道:“样子不像了,是不是?他根本没有攀登阿尔卑斯山,登山不是他的兴趣,探索生命的奥秘,才是他的兴趣。恰好那时有一次雪崩,他又在阿尔卑斯山脚下,所以我们就声称他在登山中失踪了。”
罗克皱着眉,道:“这些事,还提来干什么?”
杜良的神情更激动,道:“从事科学工作,一定要有牺牲,我们作了多大的的牺牲,世人可知道?”
罗克道:“我们作任何牺牲,都是自愿的,何必要世人知道。”
杜良道:“是,可以不必让世人知道,但是绝不能让他这种人,诬陷我们。”
他说着,直指着我,道:“你再看清楚,一个有份身、有名誉、有地位的人,可以经过整容,改换了姓名,报称失踪,抛弃了世俗中的一切,他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要探索新知。”
我
了一口气,再仔细看着罗克,眼前这个瘦削阴沉的人,和杜良口中提及的那个伟大的科学家——他的相片曾作过许多流行全世界杂志的封面——实在没有丝毫相同之处。
当然,现代的外科手术,可以轻而易举,彻底改造一个人的容貌,但是罗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为什么要作出这样的牺牲呢?
注视罗克久了,我也不能不承认,虽然他的面目
森可怖,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充满了极其深沉的智慧,这不是双普通人的眼睛。
我又
了一口气,道:“如果是那样,那我收回刚才的话。杜良医生,请问你原来的名字是什么?”
杜良略顿一顿,又说出了一个名字来。
这个名字,令得海文发出了一下惊呼声,而令得我的口张大了合不拢来。
过了好一会,我才道:“你…你不是在领取诺贝尔奖金的时候,在瑞典首都遭人绑架,不落不明?”
杜良道:“一个人如果要彻底躲起来,总要找一个藉口的。”
海文的声音有点尖利,道:“你那一对可爱的双生女儿,当时不过八岁,你怎舍得忍心抛下她们?”
杜良喃喃地道:“她们如今已经二十岁了!姐小,为了从事一项伟大的工作,总要有牺牲的,我刚才已经讲过了,总要有牺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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