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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情各有所锺
 两女相视赧然,又自一笑,这叫做会心不远,女孩儿家也都是“姑娘所见略同”也。

 移时,两条人影一闪而入。两女各怀心事,分别上,无形中分做两起。

 霍春风认为时机稍纵即逝,不如先行逸出,等下再来开口讨镖,则进退自如,自握主动,免得被困中,先失地利之宜,束手缚脚,因为他看出这座古深处山,至少有数里长,还不知有几许曲折或利害埋伏。

 李文奇却说不可!对手非比等闲,耳目灵警,一行四人要想安然出,非被对方惊觉不可。如老怪因此藉口而反颜相向,却不好圆场。不如静以观变,好得老怪诺言已其半,二女无恙,已是大幸事。因此他主张故示镇静,信赖对方,越从容越好,等对方自动开口,便面子十足,皆大欢喜了。

 这是江湖经验之谈,言必信,所以李文奇一表示,席素雯首先赞成,这倒不是她附和其词,而深明利害,若为了一行‮全安‬而先不告而别,反会误事。索故作大方,那老怪无词可藉,先把道理蔓住他,即使万一这类魔外道不讲什么信义,自己先占住了理,要动手也堂皇正大。彼此都是一点就透的人,心照不宣,便都毫不动声的席地环坐,低声闲谈,装出好整以暇的样子。

 那黑龙姑席素雯本是满怀心腹事,好像有千言万语,此时却是怔怔的不知从何说起,只呆着一双妙目注视李文奇,好像不认得他似的。

 还幸得霍春风搀言道:“请问二位姑娘为何知道小可失镖之事?又为此同入魔窟,现仍陷险地,吉凶难料,云天高谊,没齿难忘!”

 这一句话打破了僵局,一时沉默的空气消失了,盘坐在侧妙相庄静的颜姑娘一丝微笑和一抹红晕掠过朱靥:“霍师兄见外了,还是说笑话,同道有事,何分彼此,不过我俩忒急些,未先充份准备好,致坠计,此次全为席姐姐主动,我不过做陪客而已…”

 李文奇早已向席姑娘致谢,并温词‮慰抚‬,因为他知道,太伤了她的自尊心了,如她是一个刚烈而又不识大体的姑娘,可能‮杀自‬殉情,那必引起武林一场天大风波不可!抚心自问,自己对她未免太偏激了些,未必英雄皆好,由来红粉最怜才,他歉意的眼光,歉意的言词,殷殷询问地受屈经过,可把席姑娘痛定思病的幽怨万斛勾动了,只见她泪珠盈睫,眼皮浸红,两行珍珠留不住,徜徊在腮,竟掩面啜泣起来。

 文奇知道她满怀悲愤,非此一,反而抑积于心,有意揭她痛疤,果然奏效。只见她香肩‮动耸‬,悲不自胜,弄得颜姑娘也受了感染,秋水波澄的双止更润了,竭力忍着要奉陪的眼泪,只有女人最能了解女人,同情女人,不住的软语相劝,并取出罗巾,为她拭泪。

 霍春风向文奇瞅了一眼,意下似怪他不该在这个时候询问伊人经过,造成尴尬场面。

 就在李文奇微微一笑后,席姑娘也渐止啼痕,一腔的恨、怒、羞,都随泪而去,芳心的郁结打开了,反而感到舒畅,柳眉一耸,又现出侠女英风,注视着他冷笑一声:“你是否还相信谣言?轻听闲话?”

 好利害!秀语如霜刃,倒把我们倜傥权奇的飘零书剑李文奇唬了一跳,但旋即正容道:“往者巳矣!不必提起,从人意,俺相信你!”

 她怒道:“你对以往的事还有疑心?”

 他慌道:“休得误会。俺是承认以往是俺不对,犯了错误,怕你找俺算账,想赖掉一些而已,并无他意。”说着,抓耳挠腮,甚是滑稽。

 不但霍春风和颜姑娘笑了,连她也抿嘴道:“还亏得你是成名的名门小侠哩,活像个小孩子!”

 他呀了一声道:“当然。有赤子之心,才能快乐。”又正襟危坐,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道:“老夫耄矣,无能为也!尚祈不咎既往,恭聆姑娘清诲。”

 在大家一笑之下,一切释然,当然更谈不到芥蒂,真个是自己一家人了,便由席姑娘略谈情况。

 原来,自从那夜在绍兴城郊分手后,她飞驰不过十余里,便遭遇王屋四鬼等黑道煞星的狐群狗堵截围攻,形势之险,生死一发,非笔墨所能形容,如非她师姐毒龙姑毕元真及时赶到援手,群贼惧怕她手上的“血龙珠”的话,决不会自动退走,便是十个黑龙姑,何止香消玉殒,简直非先受尽侮辱不可了!

 群贼居心险恶,设谋毒辣,步步陷阱,处处中伤,极尽鬼蜮伎俩,因布置得太好,连毒龙姑也一时不察,中了鬼计,盛怒之下,不分皂白,为成见所惑,当时就恨不得把她亲手杀死,代师门清理门户,而雪昆仑蒙垢之

 她百口难分,女孩儿家对这种事更是有苦难言,又素知大师姐毒龙姑的刚愎自用个性,烈火脾气一发,九牛拖不转,与其火上添油,更触其怒,不如忍辱含羞,缄口不言,以待事实作证。

 说来容易做来难,女孩儿的清白比生命还重要,那种情况下,她恨不得自戕以明心迹,几次愤不生,那份难受可甭提啦!好容易费尽心机,得毒龙姑的软困监视之下,千里追郎,为的是剖白真相,因为这在她是一等重要的事,别人不谅解还可说,等待将来分清,如果心上情郎也不谅解,受了谗言的话,什么都完了!何况她知道对方乃鹤立群人物,出师名门,侠气凌云,誉满江湖,怎能给他丢这个大人,他如何承当得起,所以她不眠不食,拼命蹑迹猛追。

 在她,已是心力瘁,历经艰险,好容易找到了个郎行踪,原以为对方是不凡人物,心如月,磊落光明,必能够作解释,自己问心无愧,白壁依然,只要一开口,绝无不辨之疑。却不料这般凑巧,差,李文奇先遇四鬼于中途,听了那些气死人的鬼话。直加上毒龙姑一心认定她那没出息的师妹丢尽了她的脸面,再见她不剖白,无异默认有其事?气更大了。再被她只身逃出,又怕更增其丑盗剑留书,大大伤了李文奇的自尊心,以致料纷迭起,造成这次事件,谁能想到其中有许多复杂的曲折原因咧?

 不但李、霍二人为之目眦皆裂,连温柔贞静的颜姑娘也柳眉例竖,十分生气!但席姑娘既失昆仑重宝,不明不白,其势必先夺回失宝不可。然后,才好向师门待和对天下武林说话。真是大费阁章,非一时可以解决的事…

 这次中条四凶夺镖的事,早巳轰传黄河以北,而且都知道是四凶藉此指名向霍春风挑战。不少成名的人物都想届时赶去中条,一看少林绝传武学。

 武林中消息灵通,传播最快,霍、李二人结伴同行,回到郑州的事,早有人知道了。当然,更确定中条之约必去,二人一动身,各路人马也纷纷出动,只因路径不同,都参差错过。但相信早晚必大举到来。

 颜姑娘适和席姑娘中途巧遇,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当此八方风雨之下,结伴同行更有意义,免得落单被欺,减少麻烦,双方可以呼应。

 颜姑娘见她柳悴花憔,知必有重大挫折,殷切细问,得悉一切前因,不胜同情。又听说现在李文奇和霍春风一路,则中条之会,势必同往。芳心一动,恰巧席素雯向她坚决表示!她受够了气,非把事情弄明白,再无颜去见李文奇,难得有此机会,她要独上中条,以昆仑门下名义和侠义道的声势开口要镖,当然,她心底已暗含了届时以李文奇未婚的名义说话的。她自以为凭昆仑、天台二派声威,且是为少林门下讨镖,无异由她一人而代表了三派,即使万一不幸,四凶不卖账,动起手来,以四凶之名,何况又是桑老怪记名弟子,以‮力暴‬加在她一个少女身上,先占了江湖公理去,在众寡不敌情况下,便是溅血中条,也值得大家称赞,还可赢得心上人一掬痛泪呢…

 颜舜英先是再三晓以利害,不可凭一时之勇,意气用事,而贻后侮!以四凶之凶毒,讲什么道义,单身犯险,特别是女儿身,何异羊入虎口,自讨苦吃?经不起席素雯势到必行,大有立即掉首他去之意,知她心意已决,无力挽回,由叹息而同情,起了侠心英气和少女特有好胜任,暗想:再加上乃父名望和武林渊源之深度,四凶虽毒,谅不致敢于大胆妄为至此。如能取回镖银,固是甚佳。万一不行,心意已尽到,真正动手,也不见得不敌四凶,全身而退,那时各路武林人物赶来,是非自有公论。如霍、李二人一赶到,便值得自豪。便马上答应同行相助,席素雯自是大喜过望,再三道谢,感激涕零,却不知颜姑娘一寸芳心内,除了为她的百折不挠精神祈感动,同气相求外,另有不可言宣的心事上心头啊!

 不料,二女一入中条,正在四处找路,便碰到出狩猎的三凶黄眼无常史了翁和四凶勾魂使者尤沌。

 那黄眼无常史了翁天生黄睛角目,瘦长削立,如柴似槁,丑陋无比,活像一只无常鬼。那勾魂使者尤沌,却是瘦小枯乾,黑而且,鬼头鬼脑,贼眉贼眼。使人一见,不但害怕,几疑白昼见鬼,且有作呕之势。

 双方狭路相逢,二凶正追逐一只大麇鹿,两方相逢在一处密林斜坡之下。二女刚闻鹿鸣呦呦,惨痛而急,以为它碰到蛇、虎之类强敌,刚同声娇叱驰援。那只大麋鹿已如弩之箭,一跃数丈,只见一条灰影直落下来,它后面尾跟着两条并排凌空下击的黑影,两声怪啸过处,四掌齐发,好像争功,又似各抢彩头,只听呦的一声悲鸣,那头大麋鹿如中鬼击,落在二女面前丈许之处,一个翻滚便死去。

 二女刚各扬玉掌,飞身上之时,已来不及,先后只差一脚,迫得二女将纵起身形又降下,眼看那头大麋鹿尸横在地,七孔血,对方掌风所至,隐带闷雷尾音,大约未用全力,所以响声不大。再看人影落处,现出一高一矮两个丑鬼,对方也似乎已发现她俩,各自怪笑两声,两肩一摇,便到了二女面前,二女不由倒退八尺,因为来人身上一股又臭又膻的气味刺鼻呕,那两副尊颜更不堪承教都呸的吐了一口香沬。

 这两凶似乎未料到突来绝,喜心翻倒,差点发狂,如果不是想充斯文的话,一定会手舞脚蹈起来,只见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唾沫,黄眼无常史了翁首先嘻着大嘴,吡牙怪笑道:“两位多娇,宠降荒山,愚兄弟十分…”

 那尤沌也不落后,急得咳嗽一声,拱手道:“两位姑娘远来不易,请先到咱们山内坐再说…”

 史了翁大约要摆三哥架子,麻当有趣的一拂短袖,摆开八字脚,一摇三摆装秀才的样儿兜头龙是一揖到地:“二位姑娘可是仙女下凡,史老三敢不高接远,五体投地,一体撑天乎?”

 刚听到一声娇叱:“住口!你可是中条四凶…”

 那尤沌大约听老三在咬文,心中一急,那能落后,原自知自己又又黑,又不能在美人面前出丑现眼,绿豆眼珠一转,竟被他出妙语来了:“是呀…然也!咱便是尤老四。但愿二位姑娘一体投地,四口朝天,咱兄弟一定鞠躬尽瘁,死而…”

 “该死的畜生!接掌!”两股猛烈掌风已兜头猛击。

 这对活宝跋扈鹰扬惯了,成名后,特别是近两年内,常有江湖上的娃慕桑老怪之名,并知四凶都有异禀,房工甚好,上门献身。除了第二凶玉管神珠娄元略通文事外,大凶黑手赛雷公李横如烈火,举手投足便杀人,鲁不文,则和三凶、四凶一丘之貉。只知快意横行,那懂得什么意柔情,好得那些江湖妇也用不着什么怜香惜玉。弄得这几个家伙尝各了甜头,食髓知味,居然对女人也学到几句下三的江湖鬼话。一见二女姿容如仙,娇美年青,错把瘟神当菩萨,以为又是到口美食,送上门来的买卖,授魂与,得意忘形,便胡说八道起来,全未想到二女冷若冰霜,只见如桃李。又自恃太甚,以为两个雏儿能有多大道行?毫不在意。大模大样的一套,方自以为一吹一唱,可称风才子,名上口气,两股极大而无情的掌风已兜头罩下,突出二凶意外,等到警觉,已来不及!还幸二鬼平素功力不弱,经过大敌,临危不动,各自双掌齐出,打出霹雳掌,身形也急倒翻转去。

 毕竟迟了一步,又是仓猝应敌,全身功力未集中双掌,那席素雯的“六掌”和颜舜英的“震天神掌”都是独门绝传,何等利害,虽因年青而火候不足,只听蓬蓬两声大震,直把二凶震得目花耳鸣,昏天黑地,五脏几乎翻转,差点闭过气去。被掌力一弹,虽是借力使力,也如断线风筝一样,直翻退三丈多远,才各打踉跄稳住‮子身‬。

 二凶自出道以来,很少吃过这样大亏,而对手又是两个少女,安得不怒,直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

 那黄眼无常史了翁一双黄凶珠暴出眶外,咬牙切齿。

 那勾魂使者尤沌黑脸变成了猪肝,大嘴变成了烂猪泡,直唾沫。

 两人全身都在像打摆子,不住的抖动,正在运气行功,二女那里容得,恨他出语污秽,下已极。特别是颜姑娘以前很少出山,心如止水,素洁无瑕,几曾听过这种污言恶语,丑态怪样,银牙紧咬,玉掌生风,一连进击三掌。

 二凶已后过气来,一面挥掌击,一面还忘不了讨便宜,而且要装作未曾吃亏的神情,怪声怪气嚷:“小娘子好利害!见面就是一耳光,三巴掌,河东狮发威,如做了你们老公,岂不夜夜要跪板凳…”

 “小乖乖赶快住手,要拼命到上去,恐怕只有娇声讨饶的份儿哩…”

 但马上都被二女强烈掌风和奇异手法得速走倒退,不过气来。黄眼无常正对着颜舜英,把吃气力用出,才接下姑娘三掌。觉得对方虽是一个风都吹得倒,指头一碰便叫痛的娃儿却是掌力如山,刚强中有无比的潜在柔劲,竟比自己兄弟成名的“霹雳掌”专以雄浑见长的掌力更具威力,猛然想起这独门掌法的正主儿来了,对方一定是他的子女或门徒,这番不论胜负,都是倒霉,心中不由又惊又怒,发了凶,什么也不顾了,全力发挥“霹雳掌”和独门“鬼手抓魂”手法拼命抵挡。

 那尤沌被“六手”困住,只觉全身都是一股极大的澈骨冷气迫之下,如非“霹雳掌”威力强大,恐怕早巳冻僵在地,已知对方是昆仑门门下,再瞧出另一个是颜氏兄弟路数,心中岂止惊怒,简直冷汗直,也顾不得什么‮份身‬了,施展最拿手的“勾魂十二式”夹着下的“风鬼十八摸”功夫,死命抢入中盘,因为他这种手法远攻无用,必须近身,才能发挥威力。一面拼命撮作尖啸,向求援。

 二凶下二女大发雌威,痛恨,必杀之而后快,掌、指并用,迫得二凶手忙脚。二女知道他们独门暗器歹毒,全不让对方有息余地,二凶急怒加,连背上的兵刃都无暇取下。且赋凶横,宁死不服输,也未想到以兵刃取胜。

 这样一来,二女稳占先机,仗着独门真传,招式奇异,身法轻灵,弥补了火候上的不足。本来,二凶功力实比二女高一筹,不会如此狼狈。完全是吃了轻敌躁进的亏,先各挨了两掌,真气大伤,体内不适,无形中把原有功力打个半折。再被二女神奇的招式绵绵不断的打出,并且越打越快,变成了百蝶翩翮,弄得眼花,才相形见拙,强弱易势。

 二女也深知对手利害,以十成功力进攻。颜姑娘以二十八式“震天神掌”循环利用,当施展夺命三掌时“落挥戈”、“羿”、“不周山崩”只见掌风如山重叠由于内力关系,犹如轻雷密串,天鼓齐鸣,把黄眼无常史了翁笼罩在互相冲撞的掌风内,弄得昏头转向,恍如冻蝇钻窗。因为,他只觉四面八方都是压力涌到,不知敌人站在何方?掌风主力在何方打来?未免顾此失彼,无法集中全力还击一处,只有两掌打,无形中减了不少功力,发挥不了作用,处于挨打地位。果然,破绽毕中,已被颜姑娘伺隙打了两掌,差点吐血。又怕对方点,急得自闭全身重,怒啸如雷,整个‮子身‬在掌风中翻来滚去如滚绣球。

 颜姑娘眼看得手,正要飞身迫近,施展兰花拂功夫制住对方。猛觉脑后风生,尖啸甚急,急忙一偏螓首,以“金针巧度”之式,右掌五指作“梅花”式,想夹住暗器尾端,又是一声暴喝:“婢照打!”

 闻风辨敌,知道来人以“满天花雨”手法打来,急得一顿莲翘“孤骛横天”斜扬出数丈,身犹末转,衣带风起,背后狂飚卷到,敌人已紧蹑进击!

 颜姑娘只觉得有丝丝锐啸起此身后,好像有十几项兵刃在自己背上弄影,竟是分点自己“神堂”、“巨缪”、“忌舍”、“孤突”等背部重,不由芳心一紧,急忙展开“影换形”的功夫避开正面“斜望茶靡”‮躯娇‬半侧“笑指天南”右掌轻翻,正要反击,微闻来人“咦”了一声,竟自飘退八尺,冷哼道:“婢快报师承,为何扰中条,免贻伊戚!”

 颜姑娘妙目一转,已看清来人乃一手执白铜烟管的清瘦老头,长衫一袭,大袖飘飘,只是脸色冷漠难看,阴沉得很,不由心中一动,暗忖:以刚才偷袭自己的身手,原以为对方不止一人,用的兵刃也是“判官笔”、“打镢”之类,却未料到竟是一个旱烟管,来人功力似比刚才的对手高一着,刚娇叱一声:“凭你也配问姑娘姓名?老眼没有瞎吧!看你打扮,大约是那什么玉管神珠了?使得好神珠啊!连声都不出,可曾伤了你姑娘半点毫发?”颜姑娘本婉静,语音更柔,现在虽是芳心有气,薄怒生嗔,语气甚强,但那口音仍是呖呖莺声花外啭,悦耳好听,决不像发怒的样子!

 那老头刚恻恻的冷笑一声,烟管一伸,正要开口,猛听一声裂帛破竹般的怪啸,接着霹雳大吼:“老四滚开!连个臭丫头也让她脚…”声起人到,恍如一只大鹰,由左侧树梢上凌空下击正要得手的席姑娘。这原是差不多同时发生的事,席姑娘正把对方得走头无路的时候,对方突然两臂飞舞如电,奋不顾身,拼命反扑,竟只攻不守,想两败俱伤,又几次席姑娘看攻对方所必救,立奏功效,好下杀手,不料对方竟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借势不退反进,上来。同时,手舞脚蹈,飘忽不定,两只怪手,满空指影,时抓时摸,不离姑娘粉面、酥,甚至下的忽来一下俗得不能再俗的“仙人摘茄”式疾探山。他两脚更不老实,时而施展“大绞盘”想由下三路攻入,姑娘连钩粉腿。时而“无影脚”突起,直奔函谷关。那张臭嘴更唾沫四溅,怪叫嚷,极尽污秽不堪的野骂。直把席姑娘气得脸泛紫,恨不得把他碎刮!只是,投鼠忌器,对方戆不畏死,看中女孩儿家弱点,自己即使把对方立毙掌下,保不定自己也会受伤。女孩儿家‮子身‬何等尊贵,别说受伤,便是给对方沾了一下,也伤颜面,因此半攻半守,一面把对方住,一面不让对方近身一步。可便宜了这厮,一见鬼计奏效,心中狂喜不胜,索叫起来!

 “咱的儿乖,你黑咱也不白,做一头睡,硬是要得…一摸呀摸到妹儿包上…”

 这小子可自讨苦吃了,他一出声,真气便浮,已被姑娘审度方向形势,他正尖着喉咙想叫下去,猛听一声娇叱,姑娘已连环击出三掌,冷风侵肌,刚大嚷:“好冷哟!咱的儿乖,怎不给咱一点暖乎乎…”一面脚下贼滑,滴溜溜一个风车转,闪开丈余,猛感掌风有异刚才声势,绵绵不绝,越来越盛,中藏潜力,恍加冰山下,不由大吃一惊,暗道:“有门儿。”猛的眼前一花,四面八方,尽是手影,知道对方已施展了昆仑镇山绝技“瑞雪缤纷满天飘摇”的身法,不由大骇,断未料到恁地利害,把一脑瓜的脏话唬的不知去向,臭嘴张,直白沫,知道对方身法一展开,跟着必有利害杀手,果然,只觉得离手影中,劲风如箭,分袭自己全身三十六大,竟是有名的“寒冰指”知道一被点中,必然骨髓皆凝,全身一个冷颤而死,慌得他拼命封住门户,护着要,简直没有还手余地,只等挨打了!

 席姑娘杀机陡起翠眉秋意,正要下绝手“云集瑶池”两股猛烈掌风把对方得昏头转向“海千重”掌风错如,把对方退路住,一声娇叱“梅花万朵”十指箕张,便要直袭对方七大孔,知道自己这一出手,对方不死也必残废,必会惹翻桑老怪,心刚一动,发未发的当儿,对方已是昏天黑地,急声大叫:“姑…”

 “饶命!”二字尚未喊出,怪啸声起,两股劲风如雷霆爆发,由上而下,迸裂下击。迫得姑娘急化“云起太空”、“嫦娥奔月”之式对空击。尤老四总算死里逃生,未把自己的魂勾去,可怜他一个“懒驴打滚”式想逃命,不料忙中未看清地势,正往斜坡下滚去,变成了一个横行号轳,一滚便是直泻十余丈,滚到下面山涧去了!

 来人正是四凶之首的黑手赛雷公李横,一见老四脓包,怒极出手,势如疯虎,掌起霹雳,绝非另外三人可比,不但席姑娘心惊,反攻为守,连颜姑娘也怔了一怔。

 就在这时,那黄眼无常史了翁已怒火三千丈,息一定,凶已发,一声喋喋怪笑:“老大!老二!快收拾这两个货!”双手齐挥,用连珠手法,打出十包“五绝神灰”同时,玉管神珠娄元也森森一声笑,两掌“菩提珠”用“点飞蝗”和“倒洒金钱”式用正反手法打出,嘴内冷哼一声:“婢,再试下神珠滋味…”

 颜姑娘一见黄眼无常出手,便知不妙,身便退,刚跃退丈余,一个“细巧翻云”之式想撒身而退,一面大呼:“席姐姐快走!”

 那“五绝神灰”已在半空自开机括,蓬蓬暴,顿时起了一天灰雾,知道利害,正想以强烈掌风护身而退,满天“菩提珠”恍如星虹百点,破空锐啸而至,方圆十丈之内,尽是黑芒翻飞,只好玉掌翻飞,封住全身,那阵灰雾已匝地涌来,把她笼罩,两条人影,如鹰抓小雀左右夹攻,这一下,颜姑娘即是千手观音,也照顾不及,再听席素雯惊呼一声,全身已沾了灰雾,只觉得混身恍如万针齐刺,又麻、又痛、又辣,四面掌风住,奇热灼人,更是难受,竟被两凶生擒过去!

 那边席素雯刚闻声逃,黑手赛雷公好不快哉,比二凶、三凶下手更疾更辣,一面全力打出“霹雳掌”把席姑娘僵住,无法身、两手一翻“五绝神灰”也作“十面埋伏”之式打出,把席姑娘前后左右都封住,姑娘大怒,紧咬银牙,不退反进,拼命向大凶抢攻,只听大凶咧嘴细索中空,装有尖芒,破风作怪响,只听对方一声怪笑:“好泼,尝下李大爷‘百毒龙爪’的滋味!”

 那长爪打出时不过二丈长的乌油细索,头上有拳头大的一个绣球样的东西,忽然在空中暴张开来,竟像一个三角形的大网,下垂数寸长的细丝,活像一个大龙嘴,括的一声,兜头罩下。

 席姑娘逃不及,刚用“蝶舞虹垂”之式想避开正面,再用“龙飞九天”之式冲出雾阵,右臂已被那些细丝黏住,竟充满了柔中带靭之力,用力一挣,反而收东越紧,挣了两挣,罗袖中裂数道细,竟深陷入,刚受得着处麻辣剧痛,心中一阵忽,再闻一声怪笑,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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