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夫仇急图报
这不过一刹那间之事,二丑一倒地,两个贼妇靠得较近,刚要
身,捡粪翁已大嚷:“岂有此理,刚
出一点老兴,就要撤兵收阵嘛?”粪杓起处,旋成半弧形“月牙半吐”化成“金轮九转”杓头飞起无数幻影,不但把贼婆娘去势阻住,一声尖噑过处,贼婆娘已着了道儿,左膝“
门”骨上被捡粪翁敲了一记,因是内劲,外面不见伤痕,里面骨头已成碎末,好贼妇!居然咬牙屹立不倒,鞭飞蛇影,绕身三匝,封住门户。只见她发如飞蓬,黄牙绽
,忍着刺骨奋疼,颤声骂道:“老匹夫!老娘同你拼了!”
捡粪翁反而收势缓退三步,好整以暇地怪笑道:“闲嘴诋鸭脚,反正没事,多消遣一下也满不错。你慢哭丧,且歇口气儿,别把鲜花般的子身气坏了。送你一点点心吃吃,接着!”杓头起处,忽的一声,兜起一块碎石,直奔贼妇大口。
那贼妇身手矫捷,依理绝难得手,偏偏一时负伤气极心告,又痛又怒之下,再听对方出语
损,挖苦备至,只顾运气止痛,屏息运功,准备拼命,却未判到对方有此一下子,只听卜的一声,差点把贼妇正中大黄板牙打掉,石子虽然碰落在地,已是满口污血,狼狈不堪。
一边卖蛋翁可乐坏了,一面笑骂:“臭老儿别独个臭美,嘴内怜香惜玉,却下辣手摧花。呔!你别怕,咱老人家连鸡蛋、鸭蛋都怕损坏一点儿,那会对你狠心下手咧?如真把你这老鸭婆宰了,老潘岂不是挂名王八蛋,咱老人家就没生意做啦…”
原来大贼妇也刚想撤身,卖蛋翁一急,手上加劲,三个铁蛋变成了千百个铁蛋,把大贼婆罩在蛋影内啦!
这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大鹰、二鹰也双双毁羽。
那卜乾因接连受挫,
发凶
,恨不得把病鬼生
活剥。无奈口渴碰到滚开水,光是睁眼,十几个回合后,才知病鬼要命利害,定盘星撞煞,由轻敌、恨敌而怯敌,只苦于对手身法奇诡,解数怪异,不但铜鼎重如山岳,不敢招架,无力硬接,迫得只有腾挪闪避,最利害的是对方似练有独门武功,专能克制自己,把自己弄得有法难施,空负一身绝技,无从施展,畏首畏尾,正犯武家大忌。想
身逃走,又面子难堪,只好咬牙苦撑,凶威尽敛。
原盼自己这边人一得手便好下台,当二丑连番解毒之时,心中狂喜,不料变起仓卒,小秃子一出手,便知大糟,刚怒喝一声,想要抢救,猛听病鬼喉中咯咯怪响,好像病人快要断气,痰涎上涌的异声。怪招突出,一横铜鼎,全身一个陀螺转,风起八步“怒龙绕柱”一个盘打,力猛无伦。老卜那里敢接招,脚尖一用力,倒退丈余,正想借此跳出圈子,只听病鬼一声有气无力而寒人心胆的
笑:“奈何桥上,与君同行吧!”
喝!间不容发,身形已腾空,
手飞鼎,带起破风锐啸,挟雷霆之势下击。惊得全场注视,目瞪口呆,老卜也因猝不及防,幸仗身形如电,亡魂丧胆中一声闷哼,全身拔起数丈高,胁下风张,那特制如翅膀的东西助力不少,活像一头大鹰,在半空一个筋斗,竟凌空下击。好快!铜鼎飞出如矢,病鬼如影随形,右臂伸处,已抓着铜鼎同时落地,敢情
有成竹,正要老卜腾空,故
此一手。
果然,病鬼吃吃一笑:“看俺猎鹰吧!接着!”
好家伙,竟对准老卜下落之势而飞发直击,势如穿云怒箭,眼看和空中老卜相撞,非砸成
过不可!
这是生死一瞬间,黑鹰的
箱底本领“神鹰九式”抖
出来了,只见他右臂一张,左臂按
,两脚一伸一缩,人便在空中旋了一个半弧形,恰好把飞鼎让过,真气一松,使斜身飞降。病鬼那肯放过,打蛇随
上,身形暴起,在半空对准黑鹰运击两掌,吃吃怪笑过处,在空中一伸手把下落的铜鼎接住,人也随即落地。
那黑鹰恍如断线风筝,翻滚而下,落在数丈外的花丛内,声息不闻!
病鬼若无其事的自言自语:“蒙你先去代俺报到,俺还要活下去咧!”缓步走向一边去了!嘿!别小看了他,原来这病鬼出身祁连山九幽尊者门下,有名的病无常劳秋声。独门“黑青手”一经施展,除了微有腥气外,无声无影,中一人身,先闭人七窍,使人窒息而死,一个对时后,全身腐化成黑水,歹毒无此。
这次参与连云山庄之事,原非本意。因此次别有企图,但在汴洛道上碰到关中二老,昔年有一面之缘,顺便同到连云山庄作客,借此歇足。
因老侯善用权术,一听说是他,措词甚巧,极尽拉拢而不卑不亢。此人个性古怪,不分是非,不讲
正,全凭自己喜怒,看他高兴不高兴。
原来只想袖手旁观,看看热闹。后因不满玄灵子和破伞道人的自大狂妄,小秃子一现身,更使他心中火起,特借此一显祁连九幽门下绝学。
他作为兵刃用的铜鼎乃祁连九幽门镇山之宝,名为“九宫鼎”鼎里有九种特别装置的暗器,机簧设在鼎底,从不轻用。因看出黑鹰内外功力都已有十分火候,如平地贸然施展“黑青手”怕被滑
,依照师门戒条,因“黑青手”最耗真力,一击不中,三击而竭,三击而不中,大损真气就算失败。在场高手太多,怕一击不中,反被人看出功力深浅,所以先
一手“玄玉通真”功夫,把全身功力运在头部,先把黑鹰撞了一下重的,再空中飞鼎,打老卜一个措手不及,趁对方在空中无法着力闪避之时,才施展“黑青手”乾坤一击,立奏功效。
春风早已抢到黑鹰落处,只见黑鹰面如土色,已僵如死尸,大约活不了。那七星环儿仍紧握在右手。
两声怒啸中,白鹰潘鼎也被老侯佛手拐追命三招“素女挑篮”、“麻姑上寿”、“方朔偷桃”在肩井
上着了一拐,半身麻痹,居然能跳出圈子,大约看出自己这边一败涂地,又气又怒,双目暴张如炬,瞪着侯老头,一言不发。
这一刹那间,现场形势大变,已成一边倒,侯老头全胜之局。立时,全场狂呼喝采。那两个贼妇还想疯狂拼命,一见这个情况,由叫骂而干嚎起来。
苦于被捡粪翁和卖蛋翁两个老顽童耍猴般的百般戏弄,大贼妇还在死难撑锅盖,二贼妇先就吃了大亏,身负重伤,再瞥见乃夫落地无声,便知非死即重伤,又急、又症、又怒之下,狂
鲜血,两眼翻白,格格干笑一阵便自跃翻在地,晕绝过去。
捡粪翁倒是一愕,顿脚大叹道:“呔!怎么搞的?好一个三贞九烈的贼婆娘呀!敢情要殉夫而死,不亦痛我!臭鸭蛋,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且放手吧,免得造孽呀造孽!”卖蛋翁霍地跳出圈子大叫:“好啦!咱老人家积积德,不同你玩啦,请吧!”大贼妇刚飞身过去,扶起乃妹。白鹰潘鼎也到了横尸在地的黑鹰面前,一声惨笑,纵身飞扑病鬼这一下倒出人意外,毒手观音侯玉兰娇叱一声:“姓潘的,还我丈夫命来!”横里连递两招。
老潘一声不吭,左臂一圈,反手一掌,已把她震退丈余,几乎跌坐在地,右掌仍用十成功力向病鬼进击。
侯老头喝命四俏鬟把乃女扶进内院歇息,一拂白须,声如沉雷般劲叱:“姓潘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已成釜底游魂,还凶个什么?胜之不武。侯某网开一面,今
之事,至此为止,你滚吧!”
老潘恍如未闻,目疵尽裂,完全拼命招式,如非全神贯注在病无常劳秋声身上,侯玉兰一定难逃毒手,非死即伤。
侯玉兰心痛夫仇,好容易转败为胜,眼看手刃强仇,快心于指顾之间,竟听乃父有纵敌自逸之意,不
大急,刚叫:“爹!苗郎尸骨未寒,难得报仇顷刻,安能纵虎归山,玉儿死不瞑目!”又作势要向老潘扑去。
其实,以侯老头的深谋远虑,岂有不知斩草不除
,逢
又发青之理。特别是对头寇凶极恶,正因昔年兴安岭上漏网,养虎贻患,才有现在使爱女做未亡人之痛。刚才因己一招失手,未料到对头已练成专门克制自己“千斤顶”气功的“指上开花”绝技,差点当场毙命,如非天得其便,服下小秃子独门灵丹,不但自己一身武功报废,从此栽尽跟头,威名扫地,老死
卫,填海之恨,也会因此牵涉全局,一败糊涂,如非适逢其命,大援云集,岂堪设想?难得胜券在握,岂有不打铁趁热,乘机把对头一网打尽之理!
只为心中另有顾虑,玄灵子、破伞道人之突然离去,小秃子来意未明,李文奇之不见现身,都有立时弄清来龙去脉之必要,何况赶尽杀绝,武林大忌,对头非死即伤,可说全军尽没,自己已占足面子。何况是因人成事,并非己力收功,不如借此收篷,以示风度。
不料,老潘全不卖账,形同疯狂,大有一人拼命,万夫莫当之势。不由暗暗心惊,对方已被自己佛手拐上特制铁指点中“眉井”重
,仍能运功出击,非内力深厚,能关闭百
不可。虽说对方越是逞强,真气越是清耗,无异自速其死,时机紧急,是否另有强敌深入心腹重地盗宝,不容再延挨时间这本是老侯隐私心病,不可告人的事。连金兰之
的河朔四杰都不知道。自己本命爱女率领四个贴身丫鬟坐镇内院,一发觉有警便递出暗号,自己再身分驰援。未料到爱女急于报杀夫之仇,违命自出。这也难怪,青春守寡,为夫报仇之念高过一切。现在猛然警觉,身为主位,又不便在事情未了之前忽然离开现场,弄的心如油煎,一见爱女又要冒险出手,顺手一把抓住低喝:“找死么?还不照为父所嘱,回去看着!”又提高声音:“你急个什么,有你劳叔叔还怕死鹰会上天!”那白鹰潘鼎已和病无常劳秋声拼上啦,一招“鹰搏群鸦”十指颤动,已对准劳秋声背部“大羽”、“胺俞”等重
抓去,同时,劲聚右肩,以嵩
“铁芭蕉”功夫猛撞上去,完全是拼着同归于尽,有攻无守的打法。
原来,人身以
部最软,却是发力最大,所以
部为力之枢,全身重心所在。其次为肩力。“铁芭蕉”就是托以肩力伤人。为嵩
派第三代掌门人铁肩羽士所创。最宜近攻,专攻敌之不防,拳脚不及变招之时,立见颜色。
病无常大约不满小秃了的
语气,想给小秃子找麻烦故意往小秃子面前走去,白鹰如风扑到,状如不见,直到掌风抓力临身时守以“暗香
动”身法一闪,飘出左侧丈余,白鹰的余势和随后扑到的身形便奔向小秃子。
在病无常的打算,是想
得小秃子出手,估计形势,以便看出小秃子身法火候,等下好决定下一步棋。如万一小秃子真个难
,武功奇高,也好借刀杀人,最多不过再饶上白鹰一条命,那时大贼妇必然拼死找小秃子料
,落得袖手在旁看哈哈,出出刚才小秃子在侧边自由自在好消遥的恶气。小秃子果然一翻眼,有意无意的扫了病无常一眼,笑骂道:“死鹰儿,你真是活得不耐烦咧,有痨病鬼陪你到姥姥家不好,却找到猎户身上来了,真是难兄难弟,小秃爷就送你去和阿弟团圆也好!”好轻的身法,一晃脑袋,也不见他怎样作势,人已大模大样的两手
叉站在老潘背后。这是天秃翁的独门“珍珠走盘”轻功,神妙不可思议,如影随形,谁世看不清他的起落,神出鬼没,配上“海市蜃楼”十二式,此上乘的“
影换形”功夫更见诡谲绝伦。这时,全场都贯注在小秃子身上,因东海天秃翁虽名列五异之首,年龄最高,辈份最老,武功不但最深,而且远居海外小桃源,隐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几乎独步八荒,岂止称尊海外,俨然眸聣中原,但他绝无单名自居之意,不过每隔两年三载,便游戏人间,纵横宇内,以其武功高深难测“桃李无言,下自成蹊”不论正
两派,黑白两道,对他都有三分敬畏忌惮,刮目相看,闻名动
,加之刁钻滑稽,所谓“十人看见九头摇,阎王一见拖舌头”的捉狭祖宗,在场的人,十九只闻名而未见过庐山真面目。
世上越是传说中的事,更具神秘
。耳闻不如目见,今
难得有此老亲传弟子现身,小秃子的异言奇行,早已轰传武林,脍炙人口都以一见东海奇门武功为快。
大家同一心思,连霍春风也不由自主的
近,全神注视闻名天下的东海派奇异招式。果然名不虚传,硬是要得!小秃子好像故意寻对方开心,形同儿戏,根本把如疯狂,招招狠辣的白鹰潘鼎如嬉婴儿,不当一回事。
转眼十余个照面,尽管老潘用尽毒手怪招,但见掌风震
,手脚如电,连小秃子衣角都未沾着些微。小秃子却不时给他一个嘴巴,清脆可闻或者在
眼、胁下、膝弯等使人发笑的软筋之处东扯一下,西扭一下,把老潘
得眼
异光,口沬横
,气
如牛,冷汗似浴。
有内功的人非真气大伤,后力不继,或身受内伤,绝对不会面红气
。眼看老潘已成强弩之末,只有白白累死,兀自出招越急,大有至死方休之慨。
渐渐的,虽前后不过一盏茶时间,老潘原来青卢苍白的难看脸色在急变,立转五
,招式反而缓慢下来,在场的人,大半认定是力竭之兆,或内伤已着作,气血不通或逆行所致。只有霍春风心中一动,不由骇然,暗想:莫非这厮还有什么旁门左道的偏僻武功?刚要出声提醒,小秃子却喧嚷道:“喝,好死鹰儿,这连环哪吒或不错,这一招金劈铁龙也有火候,这一下此翼双飞不太高明,这两下鸳鸯脚还说得过去,这一反手弹指差强人意…呔…你干么要催死出丧!有什么好把戏要抖
啦!”
春风刚暗忖:这厮可说一身绝技,兼通名派,再照上次和黑鹰卜乾
手时功力估计,六盘双鹰可称得是一等一好手,难怪凶名远播,绝非幸致,可惜不用于正路…只想到黑鹰之死,更见病鬼之能,不由提高警惕,对重头站在一边,好打瞌睡的病鬼多看了几眼,真相不
—身绝技的黑鹰尚未见全部抖
便被病鬼毙于掌上。
脑中刚在浮想连翩,猛听小秃子怪叫,入目分明,原来那自鹰潘鼎忽然两掌握住,头下脚上,脚转如风车,风起丈余,越转越急,正不知什么土地堂?一声伥鬼也似的怒啸过处,一个“鹞子翻身”好怕人也,面容如鬼,两掌五
斑烂,指甲暴伸,屈曲如钩,带起狂飈腥风,丝丝锐啸,双目暴张如炬,眼珠好像要掉落,呆呆瞪住小秃子,全身颤抖如朝,正要抓出。
春风大惊:竟像传闻中的“五毒天魔爪”全凭本身真气把练成的剧毒
向两掌,不用说被他爪中,便是沾染了掌风或闻到腥气,也会中毒。
这种旁门毒手,最耗真元,非到与敌偕亡,不顾一切时不敢施展,因一个控制不住,真气一松,毒气攻心,
入经脉,便会作法自毙。每用一次,纵然伤得敌人,自己也大伤元气非到十分火候,能运用自如,收发由心,决不轻用。
老潘可说得竭泽而演,把
箱底家当都拿出来了,明明知道小秃子太利害,诸法无功,破釜沉舟,肯城借一,想念此最后冒险一逞。
万一不能如愿,奈何不了小秃子,势必迁祸别人。特别是毒发时,就不分何人,见着就抓,不由暗中加紧戒备,并示意大家速退。
那小秃子呢?大约也已看出不是玩的。板起面孔,
有成竹似的,只两掌
叠,运劲
,奇事出矣,两掌立时通红如火,黑面上若隐若现的浮着一层紫
氤,秃头红赤,热气熏蒸,丈外都盛热炙,识货的便知道小秃子要施展东海独门的“紫炁真气”了。
春风知道“紫炁真气”乃内家吐纳上乘功夫,必须任、督二豚相通,在天地
泰时盘膝东坐,
取朝的
华,坎离既济,龙虎相
,至大至刚之气,弥漫合六,
百骸,随火候深浅而见威力高低,天秃翁已到动念之间,百步伤人地步。正是各种旁门毒手的克星,但以小秃子年龄,恐末达收发自如,运用由心地步,则毒气得隙即入,似是胜败未分之局…
双方已经发动,老潘一声狞笑,箕踞后退八步,倒
一口真气,两掌翻出,再一个陀螺转,横扫两掌,立时一股有形无质的腥气匝地卷起,带起落英残花,竟达三四丈周围。显然老潘情急拼命,困兽之斗,大肆凶心,以毒扫全场,虽伤得几个便算几个为快。
立时,全场警觉,各以掌力劈空护身,飘退,纷纷喝骂。
捡粪翁和卖蛋翁没好气的呸的吐口沬道:“痨病鬼害人不浅,人家找上门,你不好好打发,却让死鹰儿临死还扑翅膀,弄得大家不安生…”
“噢!小酸子找死,还不快退。”
二老一嚷,原是
将,想小秃子快点把老潘了账。偶然瞥见春风离老潘身侧最近,当全场纷纷惊退,掌风此伏彼起,威力
替
中屹然不动,闲适如鹤。虽然早已看出这少年书生神采夷冲,
华内蕴,上好
骨,但未见春风动手,以为春风少年任
,恃技而骄,不知“五毒天魔爪”利害,卖蛋翁忽觉疏于照顾,所以急叫。
全场惊视中,老侯刚要作势提出,浓厚的狂腥气味已卷到,瞥见春风微一旋转拂袖之间,仍是含笑而立,在狂飈怒啸,毒气横空中,连衣角都未动一下,便知春风绝技在身,玉古椟中,含珠未吐,不由大为惊奇,该时把全场的中州豪杰,北国英雄注意力,瞿然集于春风一身。原来,春风一时技
,少年豪气,想作中
砥柱,为人所不能为,蓄劲以待,借此施展“大般若力”立时周围三尺内布满厂无形罡气,泼水难进,再故示闲逸,连飞身过来驰援的小秃子也微嗳了一声。
这时的春风,正拈花微笑,好像没有这回事,置身于无人之境一般。实在,暗中已全力应付,一点不敢松懈,所谓“月映深潭空复有,涟漪未作待风来”
小秃子气可大啦!刚运立功,把老潘打出的两掌毒气反震回去,正要下杀手,瞥见春风傲然不退,急忙错身纵过,老潘却借此空隙,转身扑向病鬼和老侯,一连劈出三掌。春风无恙,小秃子暗中嘀咕:“这酸丁可恶,看不出倒会反穿皮袄装羊。”再听捡粪翁话中有揶捡之意,气更大啦,一碌眼,叫:“小酸子,敢情也有几下三脚猫,小秃爷还以为你手无缚
之力哩。也好,把宰鹰的美差交给你如何,等会儿咱们再玩玩…”转身便走。嘿!他竟一滴溜便到了关中二老面前,歪着头,怪声怪气的:“好一对糟老儿,是说小秃爷不能打发死鹰儿么?小秃爷才懒得动手哩。咱们何不比划此划,看小秃爷扯光你的胡子,打平你的驼背!”身形一晃,说打就打,左手“一剪梅”已抓向捡粪翁山羊胡子,右掌“大手印”已拍向卖蛋翁背上,迅如闪电,手法奇准,二老差点着了道儿。幸而都是年老成魔万战经验,捡粪翁一下“神龙摆尾”化成“醉汉骑驴”堪堪让过,但仍被小秃子剪下数茎须尾。
卖蛋翁“艄公摇橹”二叫身一俯“狮子大头摇”脚下一滑,闪过这一招。捡粪翁气得山羊胡子一翘,刚骂:“秃贼敢尔!轻捋虎须,老夫代老秃子教训你。”五指一圈“梅开五福”似抓似敲,向小秃子光头上便打。
卖蛋翁笑道:“臭老儿,真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小和尚连累大和尚,小秃贼比老秃贼更难
,尽管把光头当木鱼敲,咱俩好好教训这小秃贼!”说着,两掌拳曲,穿梭
错而出,向小秃子头上直凿暴粟,竟成两老对一小了。
这不过一刹那间事,小秃子一晃脑袋,便在二老双管夹击
中溜
,一吡牙,左手“鹤嘴一点”便啄卖蛋翁“笑
”
,右掌一翻,遥击三尺外的捡粪翁。
这真是大乐子,二老一小,都是不老不小的,嘴巴一样利害,脾气一样古怪,身法一样奇诡,三分天下,各有千秋,无缘先故,只为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怪人怪事,滑稽透顶,不但全场失笑,连春风也忘其所以,忍住肚刺,白看热闹。
蓦地,一声鸟鸣鹦啼般的尖厉惨啸,夹着侯老头的一声:“劳兄且慢!”接着,大贼妇哇的一声绝望惊叫,颤抖干嚎,身形随着扑向病鬼。
全场一怔,原来白鹰潘鼎已是尽人皆仇,指望把最后杀手施展拼命。不料,五毒天魔爪不但未把小秃子损及分
,反被一股无形潜力
回,夹着滚热炽烈的窒息热风,直
得
前如千斤重
,郁闷发
。才知对方实在惹不起,最奇怪的连那文弱书生(指霍春风)也在自己苦练多年的腥毒掌风下泰然自若,便知今晚大糟无悻。就此逃走,无异忍辱偷生,含垢苟活,还不见得能否逃出!原就打着拼得一个够本,两个加利的主意,本就不愿触怒小秃子,心有忌惮,难得小秃子顾到先奔援春风,急忙
身进击杀弟大仇的病鬼。
难得死对头老侯也正和病鬼咫尺之近,一式“老樵挑薪”全力发挥毒爪,前印病鬼“背俞”后劈老侯右肩,力挟雷霆,毒气如焰,迫后老侯先求自保,闭住七窍,不敢硬接,撤身跃退八尺,刚怒喝:“姓潘的还不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再不停手,死无葬身之地,别怪侯某不能容物!”病无常劳秋声却被老潘
起三昧真火,杀心大炽,脚下一错七星步,倒转五行,让过老潘来势“龙项探珠”竟用金刚指直点老潘背心“大羽”
。
老潘沉肩缩肘,一个风车转,掌随身旋,十指伸缩如电,双掌
飞,竟用“天魔
舞”手法一连向病无常
前九大
作暴风雨式的急攻。
只见掌影沉沉,指风萧萧,可把病无常迫得连掌影指风中连连腾挪闪避,可把他的“黑青手”招惹出来了,一声不响的突施杀手,连劈两掌,反守为攻,把老潘门户封住,骈指疾戳,老侯急呼已来不及,一下点中老潘
明少
、任、督二脉
会之重
中膻七绝脉上,立时血脉闭
,真气消散,老潘闭
不及,原就被老侯先点中了“肩井”
,全凭强提真气闭
忍住,这时百上加斤,铁打铜铸也受不了,立时全身一阵颤抖,肌
由痉挛而收缩,活像中了“牵机毒”惨嗥一声,委顿在地,昏死过去。
老侯知道点中七绝脉,己是鬼门关上游魂,除了仙丹灵药和佛、道两门玄门至上内功罡气推宫过
,打通八脉,一周天使气血来复外,重则立时气绝身死,有内功的也最多延
七天,吐尽黑血而亡反正这个仇已是澈底结算,再无转折余地了,对疯狂扑来的大贼妇不忍再下毒手,竟想借此
身撤退。
大贼妇原是急于救醒乃妹,原以为乃妹被捡粪翁点了
,闭气昏绝,却不知乃妹膝盖骨里面已粉碎,外皮不损,空白手忙脚
,瞧不出伤在何处?一连试解几处大
,都不见效。最后,捏“人中”推“幽门”二贼妇才自行苏醒过来,原是一时刺心疼痛,又因个性凶暴泼辣才气极昏倒,这时醒来,因“幽门”骨关系太大,一经碎裂,一只脚等于报废,最苦的是外面皮不破,血不出,有药无法治,只有抚膝咬牙的份儿。
老潘一倒地,两贼妇心胆皆裂,大贼妇还想拼命,二贼妇即是
起乏力,勉强忍痛一脚立起,被闲在一旁的捡粪翁孙儿小哪吒彭少逸瞅见,小小年纪也会顽皮,一抖手中连环索,便把二贼妇夹脖子套住,扮了一个鬼脸道:“贼婆娘,活像一只跛足
婆,还是乖乖躺着!”手上一用劲,便把贼妇扯了一个元宝滚地,独脚朝天。
霍春风意良不忍,上前笑道:“小兄弟算了,饶她一遭儿。”
一伸手,便把这小淘气鬼正要把贼妇拖着走的连环索活套松开,脚尖起处,把贼妇踢中晕
。接着,奔向左闪右避的侯老头:“庄主且歇,让小生略子惩戒。”
侯老心中有事,又不
对贼妇再下毒手,正急于
身,闻言正合心意,一面连进三招,把贼妇攻势封住,道:“老弟想一试身手,请小心,这婆娘不可轻敌。”
他刚跳出圈子,霍春风“大般若力”已经发动“慈航普渡”、“法华天雨”一履,一撤,便把飞身猛扑侯老,鞭影如蛇的贼妇震落。只见她似被无形潜力猛击,受了极大震动,耳鸣目眩,愕然却步。
就在全场一怔神之间,春风已如电光石火“明镜中分”、“水月摇影”贼妇招式还未递出,鞭已到了春风手中,目瞪口呆,恍如雷打鸭子,原来已被春风拂中哑
,并制住桥维太
主脉。这不过举手投足之间,干净俐落之至,便把这头母老虎摆布成待宰之羊。以贼妇一身内外轻功,泼辣凶毒,连侯老都不敢轻攫其锋,真个对敌起来,非百十回合难见胜负,竟被春风一瞬间手到成功,神乎其技,都情不自
的叫好喝采。
那彭少逸更是羡慕的直滚眼珠。
侯老刚急叫:“老弟不要伤她…”
春风长笑一声:“丑妇污手,岂同女
计较!”双掌一搭蛇骨鞭变成豆腐鞭,碎裂
断。鞭梢点处,解了贼妇
道,肃容冷笑道:“你还不服么?没有时间同你废话,好好收拾走吧!你已受到最恶妄嗔怒,犯之必气
而死。”
说也奇怪,贼妇除了脸上
搐,似忍受极大痛苦外,不再倔强,怒视全场一眼,匆匆奔向奄奄一息的老潘把他背负起来…
春风上前一踢二贼妇,解了
道,递过一粒灵丹:“服下可止痛,重新做人去吧!”侯老拱手道:“老弟,真佩服你了。且去歇着,贵友呢?”
春风才想起文奇仍不旦现身,刚要回答,猛听匀匀连声巨震,立时火光冲天而起,异声起自内院,夹着长啸声、劲叱声、尖叫声、房屋崩塌声,纷然大作。
侯老如中鬼击,面色惨变,大吼一声:“有贼!众位兄弟快撤网儿!”大叫:“彭、凃二兄,快助弟一臂之力…”
人已飞跃数丈,急如奔丧。
立时,全场一阵大
,但见人影纵横,飘忽如电,纷向四面飞驰而去!
事出意外,春风倒呆住了,看侯老头手足无措的慌张情形,必是兹事体大,非同小可,才致失去镇静,
了章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二老一小,本
斗方酣,闻声立时住手,小秃子似有所悟,一声怪啸“平地游龙”十余丈外晃了一晃,便无踪迹。
二老互看一眼,似有惊疑不定之
,各展身形,飞扑内院而去。
春风本对侯老之豪快无论大有好感,对关中二老之突梯滑稽更感兴趣。唯感怏怏的是对那病鬼说不出的厌恶。
因他不知病无常劳秋声的来历,随玄灵子入席时,侯老头虽曾以主人份身为双方介见,亦不过草草提起姓名或干脆只提说这位是某某大英雄,这位是某某大侠之类而已。何况当时侯老心中有事,玄灵子和李、霍二人之出现皆是事前末充份准备,大约流言如电,对李、霍二人不利的谣言已传到河朔,李、霍二人又年轻,座上客先人为主,对他俩并不重视。如非正当山雨
来,强敌
境的暴张情况下,早有人对李、霍二人找碴子,出言轻侮了。待事情演变,一波三折,侯老这边转败为胜,病无常劳秋声影
本门绝技“黑青手”春风便开始反感。
因为“黑青手”列为异派
教武功,不登大雅之堂,练此种武功的人必须深居穷山恶水,绝壑幽谷之地底,终年不见
光,集各种腐烂禽兽尸体之毒气和地底千古卑
凝结而或的瘴气设法引入密不通风的地方,内置极厚棉絮,练掌的人自闭七窍,预服秘制丹药,双手浸入预先备好的月癸、黑狗血和蛇、蜈蚣、蝎子等毒物的血
里,反覆打棉絮。
棉絮中已
满了瘴毒和各种腐尸气,一被血手拍打,便渗透人肌,奇毒浸
久,随练者本身内功火候深浅而定威力大小。施展时催动真气,把蕴藏在两臂曲池
以下的毒气
出,随着掌风所至杀人,功力深厚的毒气绵绵不绝,越来越盛,连身形都看不出来,周身都是黑气围绕。火候末到的便只有淡淡黑气随风飘散,非穷极目力看不出来,又名“地煞掌”和玄门“大罡掌”一正一
,不可同
而语,练这种“黑青手”的人便应归入
魔外道一派。
和白鹰潘鼎的“五毒天魔爪”等于异曲同工,不过“五毒天魔爪”纯粹以五种毒物为主而已。两者相较“黑青手”更为凶毒。因“黑青手”先要收集许多“尸虫”作为调化百虫之用。而“尸虫”乃腐尸人脑中才有,势必挖掘许多坟墓,暴
无数骸骨,实在天理难容。这就难怪双鹰吃瘪在他手上,一筹莫展,技无从施。
黑鹰未及献丑,便告了账。白鹰自恃太甚,冒失出手,自讨苦吃。虽然以毒攻毒,此杀手对付双鹰不为过,毕竟正
有别,侯老头引为大援,可谓不择手段,不算高明。他那知侯老头除了一身绝学,仗着十路八佛手拐,大力鹰爪,千斤顶纵横五省,所以成名,列为一怪的便是此老不分
正是非,只凭己之喜怒,能侠能盗。加之燕赵豪气,善用权术拉拢人,利害
替,运用得宜,才登上“北侯”宝座。如以常理忖度,以春风侠心义胆去看他,当然混淆不明,难分这时,云暗月昏,大约兰一更时分,庄院内异声如朝,
成一片。刚才龙争虎斗之场,却是残花无语,狼藉不堪,寂黑一片。
他脑中转了几转,好奇心使他忘记一切,飞身上了屋。
嗨!敢情后院埋了药火?两株参天老树被烧黑大半,连
掀起,好像被雷打过。好惨!只见一大堆人,居高临下,看得分明,却是侯玉兰全身浴血,连粉面都变成了血面。披头散发,衣裙破碎,躺在地上不住呻
息。四个俏鬟更是不成人形,两个断臂,齐腕齐肩,一个两腿只剩膝盖以上,等于死人。只有硕果仅存的一个,面部青肿一片,大约是摔在地上碰伤?或被人批颊?打人打脸,未免忒也可恶!
只见侯老须眉戟立,显然怒极,正亲自为爱女调药急救。
关中二老面色沉重,默默相对。四只老眼,却在监察四面。好像在搜索敌人?又似有大惑不解之事,在思忖答案。
呸!好气啊好笑,只见那边正厅屋脊上,全庄最高处,一人高踞兽头上喝酒吃菜。细看一下,正是那小秃子。是了,大约刚才自己和文奇开玩笑,随手带出的一桌洒菜为小秃子瞅到,三不知的趁大家都忙得昏头转向
作一团糟的时候不请自享,竟连桌子都带到屋顶上去了。我的天老爷,此时此地,人家正逢遽变,火红火绿的要命开头,他老人家竟美食其享,悠闲的在屋顶上自吃自喝。
好不惬意!真是奇到天上少有,怪到地下无双了。
不由微噫了一声,是大诧,是感喟,是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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