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闯荡天涯
韩小铮在江湖中飘来
去整整两年多,仍未得到任何与阿芸有关的消息。
在这二年中,他到过了无数地方。既有烟雨朦朦的江南,也有风沙肆
的戈壁,既到过千里冰封的冰国,也去了四季如
的南国。
每一次飘泊,都是为了某一个线索,而每一次的结果都让他大失所望。
曾有一次,他听说齐鲁有一位女子惯用红绫为兵器,便不远万里来到齐鲁之境,结果发现那女子在三年前便死了。而她的三位师兄见韩小铮打听她的消息,便一口咬定师妹是韩小铮所杀,使韩小铮几乎命丧齐鲁境内。后来,他又听说南疆一带有一群马贼,常常深入中原,掳掠中原年青女子。而马贼贼首便是一位三旬女子,韩小铮便又去了南疆,与这一群马贼发生了冲突,最后虽然将他们斩杀大半,但他自己在突围之时误入沙漠深处,几乎困死其中!而这一次仍是未打探到阿芸的行踪。
在这二年多时间内,江湖中的风霜雪雨磨练着韩小铮,使他从一个
小孩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这种变化,不仅仅是表现在他的外表体形,更是隐于他的内心世界。
他的剑法高超得与他的年龄不成比例,而他的功力却又与他的剑法无法匹配,这使得他格外引人注目。后来,他已知道叶刺在临死之前将自己体力剩余的三成功力全部传入他的体内了。
换句话说,如果叶刺不如此做,那么他还可以借助这三成功力将生命再延长几天,尽管这样换来的生命是有限短暂的,但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许多人在面临死亡之时,他愿意以任何东西来换取多活一天,甚至一个时辰!
韩小铮凭空出现于江湖之中,而且剑术不凡,所以这使得他格外引人注目。两年多的时间之后,已有许多人知道江湖中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剑客韩铮。
是韩铮,而不是韩小铮。许多人觉得韩小铮这样的名字与他的剑法实在不协调,所以,他们更喜欢称他为韩铮。
韩小铮能纠正的就纠正,不能纠正的,就一笑了之,他想无论是韩小铮还是韩大铮,不都是我吗?何必为一个名字费神呢?
韩小铮已近十八岁了,与许多十八岁的年轻人一样,他体型已是高大威猛了。江湖中许多女人说他很帅,韩小锋听多了便想:“也许她们说的是事实吧?”但他对这一点并不在乎。
让他在乎的东西总是不多。两年多来,真正让他牵挂的只有寻找阿芸一件事。
其实连他自己对能否找到阿芸都没底,他只是觉得必须找,好像这种寻找已成了一种惯性。
“江湖如此变幻莫测,也许她早已不在人间了。”这样的念头在韩小铮心里也冒起过,尽管这种想法很忍残,却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叶刺使他成为一个江湖人,那么他就应为叶刺托付给他的事而存在于江湖。虽然他自认为自己并不很高尚,但也不至于卑鄙到连一个已死去的人也欺骗。
何况,阿芸是他的朋友.特别是那天当他从阁楼上跳下枯江时,阿芸有意高声叫喊以吸引左家的人这件事,更让韩小锋将阿芸认定是值得他如此去做的朋友。
刚刚涉入江湖时,他什么都不懂,所以常常吃亏。幸好同时他什么也没有,没有财物,没有名气,没有仇人,没有恩人,所以即使吃亏,也不会吃太大的亏。
后来,他便渐渐地习惯了这种生活,以前他一直奇怪江湖中人不耕不种不商,靠的是什么生存?难道都去抢去偷吗?那样岂非就没有“大侠”存在了?后来他便明白江湖人可以赖以生存的东西太多了。你可以替某个富豪去教训某一个人;也可以帮助某个镖局追回镖银;为某个官宦追回被山贼抢走的千金等等,只要你身手好,就不必愁一辈子没吃喝了。有时候运气好了,你可以什么不做也会有人送银两给你,因为每一个年代中总有一些家财万贯有任侠之气而无任侠的武功之人。他们以结
武林中人为荣,你在他那儿住上一段时间,他便会乐得合不拢嘴。
韩小铮就遇到过这样的人,他还差一点成了那家人的女婿。
说这么多事,就是要表明韩小铮已不再是以前的韩小铮了,他的全身上下每一个
孔中都透着一种江湖气息!
韩小铮默默地走在一条官道上,许多的日子,他便是这样走过来的。
他的身后响起了马车轰轰而来之声,似乎驶得颇快,韩小铮便往边上让了让。
马车从他身边驶过,他听到车内有一个人催道:“快些,若是误了事姑娘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马夫“啪”地甩了一声响鞭,但马车已够快了,任他如何催促,也只能如此。
韩小铮暗道:“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吗?”
突然,他的思路一跳:“这声音好熟悉!”
他苦苦地思索着,终于,他眼前一亮:“不错,是在‘春风得意楼’里听过!当段如烟死后自己挂于屋檐下时,他听到了这个声音!”
这便是第一个冲进探出窗外说了一声“好快的身手”的那位子男的声音!
他之所以记得这么牢固,完全是因为那天的经历太离奇了,而这位男子的声音又那么嘶哑!八成就是他!当韩小铮想到这一点时,马车已跑出很远了!他急忙跟上,他的内力并不很深厚,所以越追那辆马车高他越远。
但他并不气馁,只要有线索,他可以一直追下去.他的脑子在飞速地转着:“这人在段如烟死时出现,而且言行颇不正常,一定有些古怪.而段如烟的死又与左之涯有关,左之涯又是阿芸的丈夫…”
他决定一定要拣这条路查下去。
其实,当他刚入江湖时,便已想到要以此线索查找,但当他到了花石城之后,才知整个“春风得意楼”已无影无踪了,只有空空的屋子在那儿。韩小铮四处打听,谁也不知“春风得意楼’的人去何处了。这本身就说明这事大有蹊跷,否则仅仅一个青楼女子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在那样的年代,不知有多少青楼的女子过早死去!
如果马车上的人真是在“春风得意楼”上出现的男子,那可谓:柳暗花明了。
韩小铮顺着官道一直追,这儿没有可供马车行驶的岔道,所以他无须太多考虑。
经过第一个镇子时,他打听到这辆马车继续前行了。
到了第二个镇子,仍是如此,不过曾在这儿稍作停留,去了二家杂货店和一家药店之后又重新启程。
韩小铮暗道:“他去杂货店和药店做什么?”
到第三个镇子时,太阳已西斜了。韩小铮一进镇子,没有再去打听,因为他已看到那辆马车了。
马车正停在一家客栈门前。
韩小铮远远地观察了一阵子,仿若无事地走进那家客栈。小二立即
了出来。
韩小铮道:“要一间房,靠这条道边的,太静了我睡不习惯。”
小二点头道:“有,有,客官随我来。”心里却道:“这人真是古怪,竟然不喜欢静些的屋子。”
韩小铮进了屋子,小二便告退了。
他将屋子察看了一番,屋子还算整洁,就是地板大陈旧了,人踩在上面总觉得晃悠悠的不踏实。
韩小铮打开窗,探出头去,看到马车仍在那儿,小二正在给马喂料。
韩小铮在屋内找了找,找到了一只已风干了的粟子,他赶紧拾了起来,看准马的脑袋,用力弹出,
了个正着!
马受痛后长嘶不已!
之后,便见从韩小铮这间房向东二间处有一个脑袋探出来:“小二,怎么回事?”
小二哪知是怎么回事?他支吾着道:“我…我…
那人气哼哼地道:“这可是大宛名驹!要有什么差错你可担当不起!”
小二赶紧道:“不敢,不敢.”
那人这才将头缩了回去。韩小铮虽然只看到他的侧影,但他已听出这人的声音正是那种极为嘶哑的声音,韩小铮心道:“总算找到你了。”
其时天尚未全黑,韩小铮断定那人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便下了楼,向小二要了几份菜和一壶酒,独自一人坐在房中慢慢地吃了起来。
待到这一份饭吃完,天也已完全黑了下来,韩小铮看了看窗外,马车还在,小二已回了屋。
韩小锋从自己随声带着的包裹中取出一套黑色衣衫换上,然后轻轻地跃上窗台,右手在一
窗栏上一借力,人便已翻上了客栈的屋顶。
韩小铮慢慢地由屋顶向东走出一段距离,然后蹲身下来,从一条瓦
中向里望去。
房间内坐着一个人,正对着满桌酒菜自斟自饮,但桌上的碗筷却有两副。
他是在等人?还是已有人吃完之后走了?
韩小铮所利用的瓦
极小,只能观察到那张桌子附近的范围。他想要调整一下角度,却又怕弄出声响,让里边的有所发觉。
屋内的人忽然站了起来,背着手踱来踱去,样子显得有些急躁不安,当他来回走动时,韩小铮才看清这人的脸。
这人的脸庞很大,而他的一张脸上最大的又是他的鼻子,但鼻子却是横向发展,并不高,与其说那是鼻子,倒不如说是一块
团更合适些。
他身上的衣衫是作商绅打扮,但韩小铮已留意到他的脚上所穿的靴却是武林中人常穿的快靴。
无论这人是否就是“春风得意楼”中人,但至少他是一个不寻常的人!韩小铮已可断定这一点了。
下面的人看似烦躁,韩小铮更是难以忍受,他必须长时间地保持同样的姿势。
突然,他听到了衣袂掠空之声!这让他吃了一惊。
然后,便见房子里已多了一个女人!若非韩小铮刻意屏息静气,也不可能听到衣袂掠空之声。
果然大有文章!韩小铮不由奋兴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屋内的情形。
但那女子却一直站在他不易观察的角度,他只能看见她的身躯,却无法看清她的容颜。
只听得她道:“田七,你这么急着要见我,究竟有何事?”
韩小铮不由暗自一乐,心道:“世上竟然也有如此古怪的名字。”
只听得田七嘶哑着道:“属下有事要向姑娘禀报。我们安
在华山派的内应已被华山派察觉,力战不敌后死于非命!”
女人冷冷地道:“死得好!”田七吃惊地道:“姑娘…”
女人道:“办事不力,死有余辜,即使华山派不杀他,主人也不会放过他的!”
田七脸色有了惊惶之
,忙道:“主人圣明!”
女人的声音和缓了一些:“不过你能及时将这件事告诉我,也算功劳一件,看来华山这块骨头,得另想办法呢。”
田七又道:“在下另有一事。”
“说!”
“前几天我手下的几个弟兄在荣城内发现了伏仰那老贼,可惜他们跟踪了一程,竟又让那老贼走
了!”
听到这儿,房顶上的韩小铮吃了一惊。
女人怒道:“无用的蠢才!不过只要他
出尾巴来了,就不信揪不住他!我会多派些人手去荣城那边!”
田七恭声道:“姑娘安排下去,谅那伏老儿
翅也难飞了。”阿谀之
,溢于言表。
女人的声音又道:“听说左之涯也在荣城出现了?”
未待田七回答,女人突然哼了一声:“什么人!”韩小铮大吃一惊,心道:“竟让她发现了!”
只听得一声长笑,一个黑色人影从这间屋子的屋檐处冲天而起,凌空一个斗折,便如一片枯叶般向远处
去,速度快得惊人!
紧接着一条白色人影从屋子里掠出,正是那个女子,从背影上看,她的身姿极为优美。
一黑一白两条人影如二缕淡影般向远处
去!
韩小铮看得呆了,心中自叹弗如。
却听得屋内的田七吁了一口气,叹道:“好快的身手!”
好快的身手!与两年前所听到的一模一样!
韩小铮立即断定这人正是在“春风得意楼”出现过韩小铮心中迅速地谋划着,他不知道田七武功如何,但他已看出白衣女子武功应在自己之上,如果冒然出手,万一白衣女子折回,恐怕是凶多吉少。
正踌躇间,却听得一声暴哼,然后便是金铁
鸣之声大作!声音竟是从他身下的屋子传出!
韩小铮急忙俯身去看,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屋子里又多出了一个红衣姑娘,与田七战作一团!
田七手中持的是一柄链子
,武功倒是不俗,身躯旋走盘掠问,链子
影飘忽进
,招式凶悍霸道!
而红衣女子则是一柄软剑在手,武功以灵巧多变见长,软剑盘旋点扎,线路鬼神莫测,尤其是她的轻身功夫,更是让韩小铮咋舌,如此有限的空间里,她竟可如水中之鱼般穿飞挪掠,从从容容。
反观田七,虽然呼喝连连,模样凶悍无匹,链子
更是挥动成一团光干,却是久攻无果,反不时被红衣!”娘出其不意从刁钻角度攻出几剑
得他手忙脚
。
韩小铮不知他们为何而打,所以也不知是否要出手,但如此这红色女子要杀了田七,那么他可不答应了,他还得从田七口中打听东西呢。
红衣姑娘手上忙着,嘴中也不闲着:“这一剑是为青衣社老大而出!”
“嗖”的一声,田七的衣袖便添了一个
。
“这一剑是为青衣社老二!”
田七急一弓
,剑光从他头上划过,将他头发削去一撮!田七不由又怒又惧,一张大脸也扭曲了!
“这一剑是为老三!”红衣女了娇喝一声,一团剑光便已将田七前
罩住!
田七大吼道:“青衣社之人全是你的野汉子么?”链子
“哗啦啦”地一抖,如一条怪蟒般扎向红衣姑娘的喉间,用的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红衣姑娘身躯似乎全无分量,竟凭空向后飘去,口中道:“滥杀无辜,还要恶语伤人,今
你是死定了!”
娇喝声中,她的软剑“呛”的一声,几乎弯曲成一个剑环,然后突然如灵蛇盘弹开,直点田七手腕!
“啊哟”的一声,田七的链子
竟已把持不住,
手而飞了。
红衣女子一振腕,软剑便以惊人之速向田七的喉间抹去!
便在此时,只听得“咔嚓”一声巨响,屋顶的瓦片“哗啦啦”地落了下来,一个人影跟着飘落!
红衣女子一惊,剑势不由一缓,田七乘机一个懒驴打滚,滚出一丈之外方翻身而起!
红衣女子眼见便可手刃田七,却被这意外的变故搅
了,不由大怒,一声不响便向来人疾刺一剑!
“呛”地一声轻响,然后她便发现对方的剑已抵在自己的右肋!
这让她吃惊不小!看起来对方只有十七八岁光景,没想到剑法已如此不可思议,竟可在一招之内便压制了自己!
惊怒之下,她不顾已败之事实,右腕一抖,软剑便如附骨之蛆般
住对方的剑,然后用力向后一拉!
对方的剑竟被拉得向这边而来,这让她吃惊不小,暗道:“莫中了他的
计!”软剑倏又
直,斜斜直
对方前
。
在她的剑将要及对方前
的那一刹那间,她忽地觉得脖子一凉,竟又是对方的剑抵于自己的颈部!
这人正是韩小铮,他见田七眼看就要毙于红衣姑娘的剑下,那么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条线索便又断了,当下就不顾一切地出手救下他来。
其实红衣姑娘的软剑
住他的剑后,只要再用力一拉,他的剑便会
手飞出,因为他的功力还不如这红衣姑娘,可红衣姑娘见他剑法那么高超,便以为这是韩小铮的
敌之计,于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取胜的太好机会。
韩小铮并无意与她结仇,所以一招得手,立即撒剑!
红衣姑娘两次受挫,哪里受得了这份气?正要挥剑再上时,却见田七已乘他们两人
手之际,要借机悄悄溜走。
人影一闪,挡在他前面的竟有二人:韩小铮与红衣姑娘!
红衣姑娘有些惊讶地看了韩小铮一眼,然后转头冷声对着田七道:“有我在,你别想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韩小铮也对着田七道:“有我在,你别想死在这间屋子里!你必须活着走出去!”
红衣姑娘气极反笑,道:“朋友,你为何总是与我作对?”
韩小铮道:“不敢,我说的是事实,即使姑娘你不出现,我也是要如此对他说的。”
红衣姑娘柳眉一竖:“但你一出现却是阻碍我将自己的话付诸实际!”
她的软剑“嗡”的一声脆响,似乎又要向韩小铮攻来!
韩小铮忙退了一步,道:“莫急,莫急,我有一个方案保证你会同意!”
红衣姑娘不知韩小铮如果真的与她
手反而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她对韩小铮所使的剑法感到有点高深莫测,因此闻言反暗忖:自己若真的与他动起手来,定不是他的对手,倒不如先听听他如何说法,心中这么想,却没开口说出来,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
韩小铮何等机灵,他已听出这是她表示同意的意思,当下,他便道:“我们将这小子带到无人僻静之处,再来商议如何处置他,你看如何?”
红衣姑娘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要是到了那儿你与他串通起来害我,那我岂不是上当了?”
韩小铮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他道:“如果我对!”娘你有什么恶意,方才不就得逞了吗?何必要多此一举找个僻静的地方呢?我是担心他的同伴回来,那丫头武功可高明了,就算你与我捆在一起与她打,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谁与你捆在一起?”红衣姑娘高声叫道,似乎是说要把她与一只猪捆在一起似的。
韩小铮道:“打个比方么!何必如此
感?”
“去便去!怎么如此啰嗦!”
田七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他暗忖跟这两个人去一块僻静的地方,还能有好下场吗?
可两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不从也是不行了。
三人便这样并排走下楼。他们的剑自然收了起来,但他们的手却扣住了田七的脉门。
人们见他们三人如此亲密兮兮,都有些奇怪,更是对田七的一脸大汗不理解。
走到客栈门口,韩小铮道:“你与他上马车吧,我在前边驾车,不过咱们可得把话说清楚…”说到这儿,他把声音
低了:“你在车厢里不能杀了他,你若杀了他,我…我就
定你了。”
红衣姑娘一声不响,也不知是默认了,还是不屑理他。
韩小铮担心方才的白衣女子回来,便顾不上与她磨嘴皮子,翻身上了马车前边,道:
“上来!”
红衣姑娘倒真的挟持着田七上了马车里边。
韩小铮立即催马而行,一直跑出了十几里,再往一条岔道上拐了三四里路,他才停下车来。
韩小铮一跃下车,便道:“姑娘,你将他带下来吧。”
只听得“卟”地一声,一团黑忽忽之物从车上滚了下来!借着月光一看,竟是田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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