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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冒险入虎穴 从容闯龙潭
 在湛蓝色的天空上,有一只庞大的青鸟,伸展着车轮大翅,飞翔在白云之间,在鸟的背上,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清癯的老者,另一个是年青的书生,这两个驾鸟乘风,遨游碧落的不是别人,正是武林中号称博古通今,罗万有的万博老人,和武林后起之秀,深获三位高人真传的秦凌筠。

 万博老人正凝神俯视着下面,秦凌筠却微锁着眉头,仿佛若有所思。

 这情形立即被万博老人察觉到了,老人微笑道:“秦娃娃!你对于此行,是不是有些畏惧之意?”

 秦凌筠心神一敛,立即答道:“晚辈虽然不才,有老前辈同行,尚不知畏惧为何物!常言道得好:不入虎,焉得虎子?纵使此去是闯刀山下油锅,也不能有一点惧意!只是晚辈在想,老前辈所说的那位峨嵋叛徒大虎僧所说的话,是不是可靠?因此,这不是危险与否的问题,而是此行只许成功不能失败,万一大虎僧所说不实,我们失败了,虞慕琴姑娘的性命,恐怕就万难保全了。”

 万博老人嗯了一声说道:“对了!你是不相信大虎僧的为人。”

 秦凌筠说道:“背叛师门,就是欺师灭祖的行径,这种人的言行,是很难令人信任的!”

 万博老人笑道:“这大青鸟虽然快速,但是,到红柳湖还有一段路程,我们爷儿俩不妨先来谈谈大虎僧吧!其实何止是你,连那位老练江湖,见多识广的虞老鉴,号称天下第一神偷的老方朔,何尝不是怀疑?所以我好不容易说服他们,让他们从少室峰回到巫山,等候我们的消息。秦娃娃!你也可以看得出,在我们临行之时,虞老鉴的眼神里,还充满了忧虑的神色呐!”

 秦凌筠说道:“虞老爷子虞师叔他老人家这次在少林寺所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当年的胆识和豪情,已经不复存在!不过,这大虎僧…”

 万博老人说道:“我老实告诉你,这大虎僧不但是峨嵋的叛徒,而且还是千面狐的拜兄呢!”

 秦凌筠闻言一怔,一分神,人几乎被面的劲风,吹下了鸟背,他伸手抱住大青鸟,吓得一身冷汗,定了定神,问道:“老前辈!你老人家是说这大虎僧和千面狐有结拜之盟!”

 万博老人接着说道:“大虎僧是位生豪放,爱管闲事的出家人,因为他当年直言批评本派武功见衰微,触犯峨嵋清规,因此逐出门墙,但是,他后来落到四八荒,居然学到一身硬功夫,于是他便以大虎僧的名号,遨游名山大川,无意之中结识了卞玉。”

 秦凌筠说道:“大虎僧他为什么会和这种人论?”

 万博老人说道:“大虎僧是个直肠热心爽快的人,卞玉是个虚伪的老狐狸,等到大虎僧发现卞玉的本质,他们已经结成金兰之好。大虎僧在红柳湖郁郁不乐住了两年,终于隐入山林,不再走动江湖,因为他对武林失去了信心!”

 秦凌筠听得很有劲,不觉问道:“老前辈,你老人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万博老人笑道:“就是因为我没有说明这点,所以才让你们怀疑,这是因为如果我说得太清楚,虞老鉴为了他的孙女儿,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同来,即使不与我们同行,他既然知道了其中秘密,他必会独自悄悄前往,那就容易坏事了!”

 秦凌筠问道:“究竟你老人家瞒了我们什么呢?”

 万博老人说道:“大虎僧我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他对我也有回生之德,我们真可以说是‘生死’之,所以,他的话断断不假。”

 秦凌筠怔怔地没有讲话,万博老人接着说道:“秦娃娃!你听说过我在龙门梅谷,我中了千面狐的‘蚀骨针’这件事么?”

 秦凌筠说道:“晚辈听到几位前辈说明,老前辈当时是慑于龙门老前辈和琼林夫人的‮体身‬和生命‮全安‬、投鼠忌器,才让千面狐得逞一时,不过,据说千面狐给了老前辈解药!”

 万博老人说道:“是的!他给了我解药,我也答应他二月二前往少林,听他差遣!当时我是另有存心,谁知千面狐更是别有用意,他给我的解药竟是假的!”

 秦凌筠不觉口骂道:“这无的老贼!”

 万博老人说道:“常言说得是:天理昭彰,丝毫不!我离开龙门不久,遇到一个僧人,中了一种蛇毒,躺在山径上运用自己的功力,在那里挣扎!看见这种事情,我自然不能袖手,上前去问情由,没有想到这位僧人先我说出,他问我是怎么中了‘蚀骨针’?因为除了我痛苦的表情之外,他已经看到我额上有五点青痘,这正是‘蚀骨针’发作的征象!”

 秦凌筠说道:“这个僧人想必就是大虎僧了!”

 万博老人点点头,他接着说道:“他当时就拿出身旁仅存的一枚风干的香果…”

 秦凌筠惊道:“红柳湖湖心岛那棵树上所结的香果么?”

 万博老人点点头说道:“这就叫做相生相克,因为千面狐的毒技,是来自金臂丐,可是解药却没有从金臂丐那里获得,偏偏红柳湖有这棵香果,独能解除千面狐所有的毒器。这枚风干香果,解除了我体内的毒,大虎僧又用他的戒刀,为我除去背上的蚀骨针…”

 秦凌筠抢着说道:“为什么要用戒刀?要用那么大的‮械器‬?”

 万博老人笑道:“秦娃娃不知道大虎僧所用的戒刀,是磁铁所制,名贵非常,厉害无比,若不是凑巧他有磁铁戒刀,那五蚀骨针,还是一件惹人心烦的事。”

 秦凌筠说道:“老前辈!这真是吉人天相!那大虎僧想必也在老前辈的施救之下,解除了他的蛇毒。”

 万博老人点点头,他停了一会说道:“我和大虎僧分手的时候,他沉思了良久,才毅然决定告诉我,他说千面狐这种人迟早要为武林所扫消除,但是,红柳湖埋伏机关,也的确不同寻常,为了使武林之中减少死亡,他希望我设法将人潜伏红柳湖,作为内应,如此内应外合,可以减少很多麻烦,也减少很多拼斗,最后他告诉一件事,就是红柳湖有一条废弃多年的湖底隧道,可以直通红柳湖的浮庄之中,这是连千面狐都不知道的事。”

 秦凌筠叹道:“潜伏内应太难了,尤其是目前,千面狐自有警觉,他绝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的!如此说来,这条废弃的隧道又有何用?”

 万博老人大笑说道:“怎么没有用?我这次前往红柳湖,就是要利用这条湖底隧道,进入红柳湖的浮庄之内。”

 秦凌筠闻言大惊,不转过身来说道:“晚辈只道老前辈此次前来,伺机而动,暗中侦察虞姑娘的下落,救她险,没有想到老前辈要潜伏红柳湖作为内应,这件事以晚辈之见…”

 万博老人笑道:“是不是万万使不得?”

 秦凌筠嗫嚅地说道:“并非晚辈胆怯,而是老前辈名头太响,面目太,无论如何,是没有办法潜伏。千面狐既然使用假解药在先,他岂能相信老前辈会去相投?所以…所以…”

 万博老人呵呵笑道:“这中间还有一项道理,是你所没有想到的!”

 他说到此处,忽然遥指下面说道:“你看那前面一片水光,何止万顷?算算程,也应该是红柳湖了,我们下去再说吧!”

 大青鸟逐渐地向下盘旋,秦凌筠也朝着前面看去,此时夕阳已经西斜,那湖水泛起一片红光,就像在那逐渐幽黯的地面上,抹上了一层绚烂的红霞,再看那沿湖四周,都是浓郁的一片,那想必都是沿湖垂柳。

 夕阳消失得很快,水上的波光,也逐渐的消失,这时候也可以看到西北角,有一片扎眼的灯火,覆盖着数十亩大小,声势真是吓人。

 大青鸟在逐渐下降的中途,突然一收双翅,流星下坠,唰地一声,直落地面,它这种疾如兔的动作,正是避免引起人注意的方法。

 落到地面之后,万博老人和秦凌筠一跃而下,那大青鸟低呜一声,如同游蛇一样,贴着地面悄悄而去。

 万博老人缓缓地凝神四顾,忽然他指着远处,一丛矗立的阴影说道:“大虎僧说的,在万柳成林的当中,有一株参天古树,鹤立群,在那里就可以找到进口。我们过去吧!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小心一些。”

 万博老人当先,秦凌筠殿后,在夜逐渐加深的晚上,借着点点的朦胧星光,向前飞驰而去。

 约莫走了一会,看来那棵大树已经很清楚的在望了,同样地,红柳湖的灯光,也越来越近了。

 万博老人回头笑道:“秦娃娃!若有风吹草动,还是多加忍耐,我们的目的是救虞娃娃,是探听红柳湖的虚实,其他的事,可以置之不理算了!”

 秦凌筠点点头,刚说声:“晚辈晓得!”

 他突然看到一亮亮的游丝,飞飘过来,若是等闲人,在这种朦胧的星光之下,是看不见的,秦凌筠的目力何等锐利!

 他以为这不过是柳林中的蜘蛛飞丝而已,伸手一,向旁边一扫。

 谁知道他这样一扫之际,随着嚓地一声响,就从他的脚下,飞快地伸出两柄雪亮的铁钯,那钯齿尖锐,就如同是四雪亮的尖刃,不偏不斜,不上不下,正好一前一后,将秦凌筠当一把钳住,而且咯咯咯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那把铁钯立即向内钳紧。

 万博老人听到自己身后有响声,旋转一看脸都吓变了,立即一掠而至,叫道:“娃娃!你…”秦凌筠此时也被这样突然的一件意外,弄得呆住了,而且他也感觉到那两把铁钳子向当中夹的力量,还真不小,夹得他前后背,相当的疼痛。

 万博老人站在那里怔了半晌,才问道:“娃娃!你伤得不重吧?”

 秦凌筠低头看看自己,苦笑道:“衣服破了!好像还没有受伤,只不过是有点痛!”

 万博老人怔然地重复他的话说道:“只不过是有点疼?这…”他估计那一对铁钳,至少也有两三百斤的力量,而且前后都是锋利无比的锐齿,在这样一夹之下,除非是已经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否则,只要你是血之躯,怕不夹成对穿而过?所以才将这位见多识广的万博老人,吓得发愣!要是将秦凌筠伤在这里,那真是无妄之灾!

 他听说秦凌筠没有受伤,倒是越发的怔住了,过了一会,他突然呵呵大笑说道:“是!是!这是天意。秦娃娃!你还记得那件断尾虎头鲨的皮甲么!”

 秦凌筠这也才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不觉笑将起来,立即一抬双手,前后一分,一使力,将这设计巧妙,力量强劲的铁钳子,前后分开,人从里跳出来。谁料到他这一放手,铁钳子咔嚓一合,立即听到有一阵铃声,叮叮当当,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去!

 万博老人咦了一下,当时抬头四下一望,平地向上一拔,跃到一棵柳树桠上,探手一抓,抓住一只老鸦,飘身下落,叫道:“娃娃!快拉开它!”

 秦凌筠也省悟到他的用意,随着上前双手一分,将铁钳子拉开,万博老人将老鸦放在铁钳当中,一松手,低喝一声:“走!”

 两个人长身一跃,就从柳树梢头,疾驰而去。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光景,万博老人在前面一打手势,两个人向柳梢一伏,屏住气息,疑神细听。

 对面嘁嘁嚓嚓来了一阵脚步声,一行四人,走得很快,而且一路闲谈,断断续续地听到他们在说:“八成又是飞禽走兽,触动了机关,其实,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到红柳湖来捋虎须?庄外七十二,庄内一百八,这些机关暗器,只要一碰上,就算你是铁罗汉,管叫你变成一堆铜。”

 另一个说道:“你不知道,庄主明天决心要拿那两个小姑娘上刑供,怕的是今天会有人来,所以格外要庄内庄外小心。管他呢!去看看,是人,咱们割耳朵缴账,是兽,咱们今天正好宵夜下酒!”

 一行人说说谈谈,脚下功呋颇为不弱,转眼就走了过去。

 万博老人一招手,秦凌筠和他立即展开身形,朝那棵参天大树奔去。树是一棵白果树,虽然初,好在红柳湖气候不寒,依然枝叶茂密。

 万博老人来到树前,很快绕树一圈之后,他在树根的西方,找到一块方圆四六尺大卧牛青石,这块卧牛青石,有一半嵌在土里,估计至少也得千斤以上。

 万博老人掳起衣袖,双手沿着青石边缘,向地下一,深及手腕以上,突然见他一昂头,双臂骨头一阵吱吱作响,这块庞大的卧牛青石,被他扶了起来。

 果然,他笑了一下,双臂一伸,将石头推翻,指着地道:“秦娃娃!你看!”

 秦凌筠早就看清楚了,但是,他并没有万博老人那么‮奋兴‬,相反地,他倒有些失望,因为他以为这块大石头推开之后,一定是出一个黑通通的地窖,那就是通往浮庄隧道的进口,可是现在看到的,并不是如此,仅是大海碗那么大小的一个口而已,说它是沟涵可以,说是隧道,未免言过其实。

 万博老人看到秦凌筠失望的表情,他拍拍秦凌筠的肩头说道:“大虎僧没有骗我!”

 秦凌筠急急地说道:“这就是隧道进口么?”

 万博老人说道:“红柳湖浮庄,可以在湖上移动,据说当年那位高人设计之时,全庄只有一处是半在岸上半在水上而不能移动,就是我们这隧道通往的地方。大虎僧在浮庄数年,在无意中发现,若是有心,倒恐怕找不到了。”

 他蹲下去摸摸口,接着说道:“和大虎僧说的完全符合,是用此地特产的竹子埋在地下,通过湖中,到达浮庄之内。”

 秦凌筠沉着说道:“多少年了!这竹子恐怕早已腐烂,而且…”

 万博老人‮头摇‬说道:“是应该早就烂掉了,但是,只要还有一点空隙,我就去定了。娃娃!方才你没有听说么,明天千面狐要问两位姑娘的口供,我若不去,尚待何时?”

 秦凌筠掠身上前说道:“要去也是应该弟子服其劳,老前辈你先等在这里,且为晚辈照料…”

 万博老人含笑拦住说道:“你错了!这件事不能分什么长幼有序,我知道论武功,你比我要高,但是,若说混进红柳湖作内应,我比你要强上十倍!你别不服,娃娃!你还记得飞叉银龙虞老鉴所说的,在少林寺出现过我这位万博老人么?”

 秦凌筠不解地说道:“那是假的嘛!”

 万博老人笑道:“假作真来真亦假!千面狐能拿假的万博老人去骗天下群雄,我这个真的酸秀才就可以冒充假的去骗他这只老狐狸!骗人者人恒骗之,真真假假,相信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秦凌筠恍然说道:“老前辈要去冒充那假的‘万博老人’!”

 万博老人笑道:“红柳湖一定有一位万博老人,而且一定是他的心腹死所扮,我去取而代之,红柳湖岂不是令我逍遥自在?”

 秦凌筠总觉有些不妥,只身闯虎,而且,红柳湖的机关埋伏如此之多,万一有失,不仅是武林中的损失,也是令秦凌筠无法安心的事。

 万博老人轻松地笑道:“娃娃!你放心!你要相信我老人家还有这点机智,各种条件对千面狐固然有利,但是,对我有利的也还不少,不过…”

 他说到这里脸色一变而为严肃,沉声说道:“秦娃娃,你要在这附近隐藏,等候消息,如果我得不到机会,自然会退回来,我们再另想办法。如果我得手顺利,至多三天,我也要回来告诉你一项消息。万一有了紧急变化,你看到有流星冲天,你可以作独断之处置!”

 他指指自己的间,不等秦凌筠作答,只见他双手向上伸,朝天合十,复又一低身,向下一伏,就如同一条蛇样,游进那大海碗细的竹筒子中去了。

 秦凌筠明知道方才万博老人说的也都是实情,他此去危险是有,但是未尽然就是绝对危险,然而说不出是什么道理,使他的心里,始终是忐忑难安,他坐在那里沉思良久,霍然站起来,将那块卧牛青石推到原来的地方放好,握拳自语道:“我就是这样去做!”

 红柳湖的浮庄,就像往常一样,静静地靠在湖岸,偶尔有些人走动,看不出和平常有什么异样,但是,这个水上城廓的内部,却有一份忙碌的紧张。

 在浮庄的西北角,有一间宽大的房间,这时候,房间里面正有许多人在往来的走动着。

 这间房子有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从屋顶以下,没有一个窗子,里面充满了黝暗,尽管屋外正是阳光普照,可是屋子里依然是黝暗有如黑夜。

 房子正对面当中,站着一排三个人,有三盏微弱的灯光,从三面由下而上,将人影子拉得老长,将人的面孔照得模糊不清,给人增加了不少神秘和恐怖。

 这三个人当中坐的是千面狐卞玉,右面坐的是黄山炼气士司马蓝,左面坐的是大名鼎鼎的万博老人。

 千面狐含笑对司马蓝拱拱手说道:“司马老前辈!既然连你这位老江湖都认不出这柄短剑的来历,越发的令人可虑了。

 像她这样的年龄,竟会有这样的武功,传授她的人,也就可想而知。如果我们不能找出她的来路,无疑地是给红柳湖留下一条祸

 这些年来,我早就把江湖上各门各派都弄得清清楚楚,所以,才能处处得心应手,如果不能明了对方底细,而偏偏对方又是一个劲敌,这岂不是红柳湖的危机么?”

 坐在左边的万博老人呵呵笑道:“可惜我这个万博老人是个冒牌货,要不然,我倒是应该了如指掌!”

 千面狐摇‮头摇‬说道:“不然!不然!金江兄!就是你真的是万博老人,也就未尽然能够挖出这姓于的丫头她的底细。老实说,若论见过的宝剑,不是我卞玉夸大口,万博老人也未见得就有我看的这么多!青虹、巨阙、干将、莫、松纹、鱼肠…,没有一柄我没有见过,也没有一柄剑我不能数出它们的主人,可是这柄短剑,把我考住了。”

 那司马蓝拈着胡须笑道:“所以,你就只有动用这最后的一个办法了?”

 千面狐苦笑道:“我承认,这最后的办法,也是最愚蠢的办法,在我卞玉生平,还没有事能难住我,可是现在我被难住了,我只有打开尘封已久的刑房。”

 那冒充万博老人的西北道上兀鹰丁金江关心地问道:“庄主的意思,舍去用刑供之外,就没有第二个办法了么?”

 千面狐点点头说道:“这个姓于的小姑娘我可以杀死她,可以将她碎尸万段,可以将她‮磨折‬成人干…可以说生杀宰割,悉由我便,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能够使她口吐真言,所以只好刑求了!”

 兀鹰丁金江‮头摇‬不以为然,沉声说道:“庄主!你这最后的办法,也不是能够奏效的办法,因为这些丫头,都有一股烈,用刑过急,可能引起她们拼着一死,不说出一句真话,这样岂不是达不到庄主的目的么?”

 千面狐嗯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依你之计?”

 兀鹰丁金江说道:“最好暂时让她困在此地,慢慢培养她求生的望,使她在绝境中不急于求死,后再慢慢设计之,这等事,千万不能之过急,否则反而坏事!”

 千面狐沉着说道:“姓于的小丫头陷落在红柳湖,不须多久一定会有人来找她,在这之前我不能找出她的底细,来人如何应付?如何才能握胜利之左券?你的话虽然很对,但是,远水救不得近火,无济于事。”

 兀鹰丁金江说道:“庄主如果坚用刑求,也不能直接用刑在这女娃娃身上。我们不妨杀儆猴,把最厉害的毒刑,用在旁人身上,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只要她还有一点求生的望,她就不得不说出实情,只是千万不要走极端,那样反而误事!”

 千面狐咦了一声,他望着兀鹰丁金江,笑道:“金江兄!你简直不是冒充,而是货真价实的万博老人嘛!想不到多年不见的老兀鹰,居然在机智上有了这样进步!只是我猜不透,金江兄为何也变得这样有耐,要是搁在当年,还不早就将这姓于的女娃娃撕开算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闲情慢慢等待!”

 兀鹰丁金江呵呵地笑道:“如今老了!哪里还有当年的火爆脾气?再说,为着你庄主啊!你是套取口供为第一,自然就应该多忍耐一些了!”

 他这话刚说完,突然门口呀然一声,走进来一个人,站在门旁,冷冷地说道:“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兀鹰丁金江!”

 这声音,这语句,简直是太惊人,千面狐霍然站起来喝道:“你是谁?”

 站在门边那人平静地说道:“庄主!你难道听不出我说话的声音么?”

 千面狐一声断喝:“掌灯!”

 立即有两盏灯光点亮,照在门口,大家都一怔,站在门口赫然就是万博老人,含着冷冷的笑容,站在那里。

 千面狐愕然一顿,指着说道:“你是…?”

 他回过头来一看,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位冒充的万博老人,和门口那位一模一样。

 千面狐的机智再好,到了这个时候也为之错愕,他心中闪电一转,立即又回过身去,指着门口那万博老人喝道:“你到底是谁?”

 那万博老人咦了一声说道:“庄主!我远从千里之外,离开大漠,来到此地,为的就是助你一臂之力,怎么你连我兀鹰丁金江都不认识了么?难道说你有了这位假的老兀鹰,就不认我这个真的丁金江了么?”

 坐在那里的兀鹰丁金江突然站起来骂道:“你这个老酸丁!你要找死也不是这样的找法,你是什么意思敢冒充我?我来宰了你!也让你见识见识西北沙漠兀鹰的厉害!”

 他站起身来,一伸双臂,咯咯咯骨节一阵作响,箕张着一双手掌,迈步就向万博老人扑过来。

 千面狐突然大喝一声:“住手!”

 兀鹰丁金江闻声脚下一停,怔怔地问道:“庄主!你是叫我么?”

 千面狐眼珠一转,点点头说道:“金江兄!请你先坐下来,这件事让我来处理!”

 兀鹰瞪着两个眼睛,忍下气,退回来两步,坐在原来的位置,闷着一言不发。

 千面狐指着门口那位万博老人问道:“你是谁?”

 虽然是简简单单三个字,其语句之寒,其声调之厉,其表情之峻,可以使任何人不寒而栗。特别是他那对眼神,锐利如箭,寒冷如冰,真是要穿人的肺腑。

 万博老人又咦了一声,而且立即将脸色一沉,满脸不高兴的表情,沉声说道:“卞庄主!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没有听懂我的话么?这都是你的主意,你要我假装万博老人,欺骗天下武林,怎么如今又转脸不认?人家都说弥卞庄主是机智过人的人物,为什么面对着真假不分?既然如此,咱们就还我本来真面目,回到我西北沙漠过我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说着话,伸手一解衣带,一掀衣襟,将一件青衫,丢在地上,出里面一身褐色羽编织而成的紧身衣靠,一挥手,昂然说道:“算我丁金江倒霉,跑了这趟冤枉路。再见!”

 一拂袖,转头就走。

 他这里一抬脚,那边突然厉喝一声:“老贼!你想这么容易走!要走把命留下来!”那兀鹰丁金江二次起身,盘步出身,混元鹰爪功舒掌伸臂,就向门前扑去。

 这回千面狐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在那里袖手旁观。

 正要起身的万博老人一听身后风声袭来,脚下立即一停,左臂一抬,哔啦啦一阵清脆的声音,随即见他右手一探左腋,唰地一声响,亮光一闪,一条五尺左右的连锁活扣羽刀鞭,就像是一条飞起的刀鱼,水而出一样,向那兀鹰丁金江的一双手掌。

 这连锁活扣羽刀鞭的出现,是非常刺目的。

 首先是兀鹰丁金江,他蓦的一惊,双手一收,人向后面退了两步,口中口叫道:“你…你…”他的手也伸向自己的左腋,手却放不下来。

 其次反应最快的是千面狐卞玉,他没有高声喝叫,只是冷冷地说道:“你们二位住手!”

 紧接着他就向兀鹰丁金江伸手一指,斩钉截铁地说道:“你!金江兄!请你回去坐好!”兀鹰丁金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似乎有一丝寒意,从心里面泛出来。

 但是,他立即想起千面狐的态度,超乎平常,使他不能接受。

 他当时也立即脸色一寒,应声说道:“卞庄主!你这是跟我说话么?请你休要忘记,我丁金江在红柳湖是客位,不是你的下属!”

 千面狐脸上毫无表情,还是那样冷冷地说道:“金江兄!我请你坐好!如果你承认现在就与我为敌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和我谈话,否则,先请你委屈一下,回去坐好!”兀鹰丁金江自然听得出千面狐的语气,他也深知千面狐的为人,憋住一口气,只有退回到原来地方,一股坐下来,顿时只听到“喀嚓”一声,那张太师椅,坐得七分八裂,变成一堆碎木料。

 千面狐一点也不为意,他连头也不回,只随口叫道:“替丁大爷换好椅子!”

 下面立即“嗄”地一声,就在刑房之内,两个人抬上来一张椅子,摆在兀鹰丁金江的身边,那兀鹰从地上爬起来,一声不响地坐上去,尽自在那里生气。

 千面狐这时候脸上出丝丝冷笑,撇了一下嘴角,向前走了过来,向万博老人问道:“你说你是兀鹰丁金江,请问你,我这房里坐的那位,他又是谁?”

 万博老人摇‮头摇‬说道:“他是谁?我不敢断言,我只能说他不是我兀鹰丁金江,至于他外形像万博老人,是不是他就是万博老人?我不敢说,因为在外型上,我又何尝不是像万博老人?”

 他言犹未了,就听得兀鹰喝道:“去你的!”

 “嗖”地一声,一点寒星,飞向万博老人的面目而来!

 突然千面狐一拂衣袖,呼地一阵风,把那一点寒星,扫到几丈开外,钉到墙壁上。

 兀鹰丁金江然大怒,说道:“庄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面狐冷冷地说道:“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不让你下手灭口,好来个死无对证!”

 兀鹰一声怪叫,霍然站起来,叫道:“听你之意,你居然在怀疑我?岂有此理!千面狐你这是…”

 千面狐冷笑说道:“我是两个人都怀疑!请你稍安毋躁,真金不怕火炼,自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我看你如果不是心虚,何妨坐下,看个明白?”

 他说着话,便掉头不理,继续向万博老人说道:“你是兀鹰丁金江,在红柳湖是客位,我请你来刑房,你为何没有来?反倒被别人抢在你先,是何道理?”

 万博老人哼了一声说道:“说起这件事,我要为你含羞。你这个号称天罗地网的红柳湖,想不到依然是漏百出,让人混了进来,你还一点不知道。就是因为我太过于相信你红柳湖是‮全安‬的,才松懈心神,宽心入睡,没有料到…”

 于面狐紧追着问道:“没有料到怎样?”

 万博老人冷笑道:“你想不到吧!我在红柳湖中了人家蒙汗烟香,在沉睡中失去知觉!”

 千面狐哼了一声问道:“后来?”

 万博老人说道:“后来我自己清醒过来,才察觉到情形有异,我相信红柳湖的人不会对我下这样不入的手段,至于外人呢?我更不相信,因为外人怎么能进入红柳湖呢?”

 千面狐显然对这个问题,有了很大的兴趣,他半侧着头,注视着万博老人问道:“你到底认为是红柳湖的人对你下的手,还是外人下的手?”

 万博老人说道:“我遗失了一件‮衣内‬,三件暗器。红柳湖的人要之无益,那一定是外人别有用心,趁机鱼目混珠,否则要‮衣内‬何用?”

 千面狐脸上颜色微微一变,话还没有说出口,那边兀鹰丁金江叫道:“岂有此理,我放在房里的一件‮衣内‬,和我的连锁活扣羽刀鞭,想必正是被他偷去,反而到这里反口咬人,这老儿想必正是万博老人本人,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分心计,卞庄主!快抓住他,要问个明白!”

 兀鹰丁金江也真是个识相的人物,而且,他也真正了解千面狐的为人,翻脸毫无情面可言,方才那两次表现,已经说明情形对他有显著的不利,所以,他这次在那里不动,只是用话来点明千面狐!

 千面狐却是冷冰冰地说道:“你的刀鞭和‮衣内‬遗失,为何不讲?为何不早讲?”

 兀鹰丁金江说道:“因为直到方才…”

 千面狐冷笑说道:“你不必讲理由!你有不了的嫌疑!”

 兀鹰丁金江这时候忍不住一把无名火起,大声怒叱:“千面狐!你的机智何处去了?你原来是一个混帐东西!”

 千面狐冷冷一挥手,突然“哗”地一声响,从那张椅子四周,伸出来四只手,像挠钩一样,紧紧地把兀鹰双臂‮腿双‬抓住,把他按在椅子上,一点也不能动弹。

 兀鹰丁金江突然哈哈大笑说道:“千面狐!就凭这件事,我已经看出你败亡之兆!你是非不分,黑白混淆,是朋友还是敌人,你都区分不清,还有何事可为?我兀鹰有眼无珠,伤在红柳湖,算不了什么!相信在黄泉路上,很快的我就可以等到你!”

 千面狐毫不在意他的叫骂,只是转过面来,指着万博老人点点头说道:“你…”万博老人笑道:“卞庄主果然明察秋毫,不负我丁金江远道而来!”

 他这里话刚一说完,千面狐撇了一撇嘴角,就在黑影中,飞出来两条绳索,套上万博老人的身上,只两下,便将万博老人捆个上下不能动弹。

 万博老人愕然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面狐微笑道:“你的话,也照样的有破绽!”

 万博老人心里一动,口中说道:“有破绽?真情实话,有什么破绽?破绽在哪里?”

 说话的同时,他心里也在暗想:“果真有破绽么?”

 千面狐冷冷地笑了一下,说道:“不是我姓卞的自夸,红柳湖浮庄周围,虽然不敢说是天罗地网,但是,要是有一个人居然能在全庄不知不觉当中,混进庄来,这是绝无可能!即使是他会飞他也飞不进红柳湖。所以,你刚才所说的那一段,什么丢衣丢暗器,就有不实之处,你说可是?”

 兀鹰丁金江一见万博老人也被捆住,心里又燃起一点希望,这时候他叫道:“本来他就是说一通,胡诌一气!”

 千面狐冷峻地斜睨了兀鹰一眼,没有说话,可是,捆在门上的万博老人却在这时候呵呵地笑了!而且笑得十分放肆,几乎把眼泪都笑出来。

 千面狐一点也不为之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笑,一直等到万博老人笑够了,停了下来之后,他才淡淡地问道:“笑够了么?”

 万博老人依然呵呵地说道:“凭心而论,我是没有笑够,因为我想到你方才所说的话,我就要笑。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假充的,是冒名顶替的,那么请问你,我是怎么混进你这座自称是天罗地网的红柳湖的?”

 千面狐倒没有想到有这样的一问,当时一怔。

 万博老人进一步说道:“其实你不必难以自圆其说,我们之间的确是有一个假充的,这个假充的所以能够进来,而且不被你们发觉,那是因为你这个天罗地网有了漏。”

 千面狐刚说了一个“不会”他立即又转变口气说道:“你说!红柳湖有什么漏?是有了内应,还是道路上有了问题?”

 万博老人说道:“你不要多问,只需要派个人到浮庄后面兵器库内去察看一下,去仔细地察看一下,你就会知道了!”

 千面狐几乎跳起来,他已经沉不住气了,追着问道:“你怎么知道?”

 万博老人说道:“你忘了我住的地方在哪里?和兵器库相隔咫尺,我的东西丢了,我仔细的寻找,无意中发现,兵器库的门…”

 千面狐说道:“那门是长年难得一开的!”

 万博老人说道:“对啊!长年难得一开,为何如今有了开动的痕迹?我就大胆地走了进去,赫!我看到移动了两个兵刃的架子,原来我发现到…”

 千面狐喝道:“不要说下去!”

 他立即向外面传话说道:“派人到兵器库仔细察看结果,速来回报!”

 刑房里灯光还是那样的灰黯,正中一排坐的仍然是千面狐卞玉、炼气士司马蓝和万博老人三个人,所不同的原来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万博老人,现在却被一张特制的椅子,紧紧地捆在那里,抬到靠墙的地方放着,头顶上有一盏灯,正正地照着他。

 这位酷似万博老人的西北沙漠兀鹰丁金江,此刻早已经把生命豁出去了,他知道犯在千面狐手里,是准死无活,即使是冤枉也只有冤枉到死!

 他在痛恨与后悔,为什么要应千面狐的邀请,来到红柳湖?

 这时候,他明明知道上面坐的是真正的万博老人,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使千面狐相信他的话。他只有将一腔怒火,都发到千面狐的身上。

 千面狐轻松地笑着,指着兀鹰丁金江说道:“万博老人!只要你能说明两件事,我保你平平安安离开红柳湖。”

 兀鹰丁金江啐了一口清痰,张嘴骂道:“人要自取灭亡,老天爷也帮不了忙的!明明是你朋友,你把他当做仇敌,明明是你的生死大敌,你倒又把他当做朋友,昏庸到这种地步,我看你还能活多久!”

 千面狐只是那样的微笑着,阴沉沉地问道:“当初我给你的是假药,解不了你那五蚀骨针的剧毒,是什么人用什么方法为你解除了毒?此其一。第二是什么人告诉你红柳湖浮庄还有这个隧道?只要告诉我这两件事,立即派一只小船,让你平安地离开红柳湖。”

 兀鹰丁金江纵声大笑说道:“对了!这两个问题都是你的致命之伤,第一,你的毒器已经不是无药可解,第二,红柳湖的天罗地网,实际上早已经为人所知,而且破绽百出。哈哈!你所倚仗的两点,全不可倚仗,看你还能挨到几时?”

 千面狐冷冷地说道:“万博老人!你如果不说,你会想得到后果!”

 兀鹰丁金江说道:“除死无大病,要饭再不穷。我兀鹰在沙漠之中,想必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今天在红柳糊,就算它是自食其果罢了!谁让我自己瞎了眼,要认识你这样的朋友?老狐狸!有什么花样你只管上,咱丁金江会瞪着眼睛看着你!”

 千面狐冷笑说道:“直到如今,你连‘万博老人’的身分还不承认,真算你够硬的!好吧!我们今天要来斗斗,看是你嘴硬,还是红柳湖的毒行!”

 他转面朗声叫道:“来人!将那两个女娃娃提到刑房里来!”

 房外“嘎”了一声,不多久就听到房外一阵辘辘车声,从门外推将进来。万博老人一看,心向下一沉,推进来的是一辆特制的囚车,四周都是如儿臂的铁栅,下面装着四个轮子,里面靠着两位年青的姑娘,有一个不认识,有一个正是飞叉银龙虞鉴的命子,他唯一的孙女儿虞慕琴。

 万博老人只看了一眼,轻松地打个哈哈说道:“本来庄主今天是专门为了审问这两个女娃娃而打开刑房的,想不到为了我的事,又耽误了这么多的时间,只是庄主是否还要按照原订的计划,要用刑求来取这两个女娃娃的口供呢?”

 千面狐点点头说道:“如今我有更好的方法了,一举两得,省掉我不少气力。”

 他招手叫声:“掌全灯!”

 房子四周轰雷一样的应声,立即亮起一片灯火,将这间庞大的刑房,照得上下通明,如同白昼!

 这些灯光,将原来刑房中那种阴沉恐怖的气氛,一扫而净了,但是,灯光却也带给人们更多的胆寒。

 只见那刑房四周,那些怵目惊心,令人不忍卒睹的刑具,再大胆的人,也会为之股栗坠。

 千面狐刚一招呼:“将醒神丸给那两个妞儿闻上,我要她们醒来见识见识!”

 突然,当当当一连三下,云板连响。

 千面狐立即一挥手,喝声:“且慢!”

 他的眼神凝视到刑房之外,眼睛里出一种奇异的光棱!

 这时候,从外面走来一个中年人,来到门前一站,抬手过头,高声朗报:“回庄主的话,庄外有人拜望庄主!”

 千面狐哦了一声,立即淡淡地问道:“什么人?可有拜帖?”

 那中年人答道:“没有拜帖!他只是口称秦凌筠,特来求见!”

 这“秦凌筠”三个字一说出口,就如同是平地一声炸雷,最吃惊的还是万博老人,他在心里暗暗地叫苦:“糟了!他怎么一个人跑来了?怎么他不听话?为什么不等候我?”

 虽然他心中叫苦不迭,但是,在表面上,他还要装作没有事儿一样,轻松地问道:“庄主!这秦凌筠是哪一号人物?目前庄主正有在事,是不是还要和他相会?”

 千面狐也在那一刹间怔了一下,但是,他很快恢复了原状,他要想办法对付这个十分意外的转变。

 他回过头向万博老人说道:“是一个很年青的劲敌!”

 万博老人笑道:“庄主能口称劲敌,想必武功不弱,等一会我倒要领教领教他!”

 千面狐摆摆手,没有再理会,只是向那中年人问道:“来了多少人?”

 那中年人回答说:“就是他独自一个人!”

 千面狐惘地睁着眼睛,口中重复着说了一句:“独自一个人?”他摇了‮头摇‬,仿佛是不了解,又像是放宽了心,随着问道:“他是怎么来的?我是说,他哪来的船?在这辽阔的红柳湖上?”

 那中年人有些不安地说道:“那秦凌筠没有船,他是用两枯木枝…”

 千面狐抢着问道:“什么?你是说那秦凌筠是利用树枝,施展一苇渡江的功夫,穿过红柳湖?你看见了?还是听人说的呢?”

 那中年人惶恐地说道:“是我亲眼看到的!”

 千面狐思忖了一会,突然呵呵地笑了一下,抬起头来,对那中年人说道:“那秦凌筠既然口称拜望,而不是挑战,我们且按这拜山的礼节来接他,传话下去,就说我有请,在花厅相见。”

 那人去了以后,千面狐向司马蓝以及万博老人说道:“这姓秦的年青人,功力了得,机智不凡,我们一同去见见他,看看他究竟有何用心,你们二位也好见见这位年青的好手。”

 万博老人站起来说道:“利用枯木,来作一苇渡江,虽然功力不错,但也不是绝世惊人之举,红柳湖也不值得为这样一个人而有所惊动。”

 千面狐停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个姓秦的娃娃,曾经得到过几位武林中高手的刻意传授,独得几家秘功,不同于一般,上次曾经来过红柳湖,被他逃脱,如今胆敢重来,必有所恃。这种人的武艺已是不凡,而胆气更是令人心服,能得到他在红柳湖效力,是个栋梁之才!”

 万博老人呵呵笑道:“原来庄主有爱才之意,这就难怪了。”

 那司马蓝没有说话,也笑眯眯地站起来,走出刑房,向前面不远花厅走去。他们三人一行,刚刚走到花厅坐定,立即听到外面有人高喝:“秦凌筠相公求见庄主!”

 千面狐站起来含笑说道:“有请!”

 花厅上顿时肃静无声,当中两扇大门缓缓打开,只见厅外众人簇拥,当中站着一位年青英俊,气势如山的青衫相公,他迈开大步,走上厅来,当他一跨进花厅,显然地大吃一惊,他那一双眼神扫在万博老人身上,那分惊讶是可以看得出的,但是,这只是一瞬间的表情,随即一抱拳,说道:“在下秦凌筠,与卞庄主有数面之雅,一切套言从略,在下今天有一件事特来向庄主请教!”

 千面狐呵呵笑道:“秦凌筠少侠何必如此紧张!虽然过去我们之间的确有过几次生死拚斗,无论斗智斗力,都是在生死边缘,可以说是痛快淋漓,少侠的豪气与胆识,早就在我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秦凌筠脸色一变立即说道:“卞庄主!我今天此来,不是和你谈这些的!”

 千面狐笑道:“秦少侠!你还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武林之中一旦双方敌对,拚的是你死我活,各用其极,但是,一旦离了拚斗范围,彼此还是武林同道,什么都好商量!

 你秦少侠今天专程前来拜山,我以礼相待,请看厅上厅下,可有一个拿你当做敌人看待么?

 所以,我的意思,归结底一句话,秦少侠你不必如此剑拔弩张,有话尽管好谈!”

 秦凌筠也觉得自己有些紧张,他早已经打好了主意,今天独闯虎,能够折服千面狐,救出虞慕琴姑娘为最好,如果不幸要动手,他决心以自己新学的飞剑术,飞斩魔头,血溅红柳湖,即使他寡不敌众,也要将红柳湖杀个腥风血雨,石破天惊。

 但是,使他不解的是万博老人,他不相信天下有人如此相象,所以心里打着闷葫芦。

 千面狐看在眼里,只当不觉,他笑道:“我来为你引见,两位武林中人物,这位是…”

 万博老人呵呵地笑道:“老贤侄!老朽与你师父有世,彼此是识的,用不着介绍了!”

 秦凌筠将心一放,立即不屑地说道:“在下与万博老前辈之间,谊虽深,却有分寸,这‘老贤侄’三个字,我是不敢当如此称呼,请你收回!”

 万博老人立即表现出一脸尴尬相,口中嗫嚅地说道:“这…这…”千面狐道:“好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位是西北沙漠有名的兀鹰丁金江,西北第一,沙漠称霸,现在做客红柳湖!”

 秦凌筠心里真是止不住的惊讶,他虽然认为揭穿了对方底牌,心中有一阵快意,但是,他真没有想到世上竟有人相象到如此地步。

 千面狐接着又说道:“这位是武林中的散仙,黄山白云谷炼气士司马蓝老前辈!”

 这“黄山白云谷炼气士司马蓝”几个字一出口,秦凌筠宛如晴天突然传来一声霹雳,当时止不住口一声惊呼:“啊!他就是司马蓝?”

 千面狐讶然说道:“你们见过面?在什么地方?”

 秦凌筠心中想道:“对了!这才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今天我要了一了两件心愿,一举两得,如果能成功,这才真正是天意。”

 他当时含笑说道:“见是见过面,只是不知道就是大名鼎鼎的司马老前辈,今天倒是一了宿愿了!”

 千面狐大笑说道:“今天在场的人虽然不多,可是都是风云一时的人物,难得!难得!”

 他转面叫道:“摆酒!”

 秦凌筠立即站起来说道:“我此行是有两件大事,此事未办,庄主一切招待,只是心领!”

 万博老人此时忽然大笑而起说道:“秦少侠与我这个冒充万博老人初次见面,却使我有一见如故的心情。走!走!一切大事,也要等到吃完这顿酒之后再谈!”

 他站起身来,居然伸手挽住秦凌筠,呵呵地笑道:“稍时我少不得也要借花献佛,把敬三大杯!”

 秦凌筠当时正要发作拒绝,突然有一种细细的声音响在耳畔:“叫你等,你为什么要冒险前来?”

 秦凌筠大吃一惊,这分明是有人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和他讲话,这两句话虽然很简单,但是,他一听就知道是万博老人的语气,因为只有他才懂得这话的意思!

 他抬起头看看,那司马蓝坐在那里脸色严肃,正在仰天沉思一件事,千面狐正走到司马蓝的身边,含笑伸手相请,只是万博老人正好背对着千面狐,难道…

 千面狐这时候接着哈哈大笑说道:“难得兀鹰能和秦少侠如此一见如故,请!请!秦少侠也是豪人物,天大事情也等到这顿酒后再来商谈,即使是秦少侠要和我们拚个生死存亡,也请在这顿酒后如何!”

 万博老人立即呵呵笑道:“自然!自然!天下没有不可解释的事情,说不定杯酒释嫌,落个皆大欢喜。”

 秦凌筠还在游移,心中盘算,究竟该怎么办,忽然那细细声音又响在耳畔:“一切忍耐,相机行事!”

 这回秦凌筠看得清楚,万博老人背对千面狐,面向着他,嘴在微微地掀动。

 秦凌筠这才一切恍然,敢情方才那声:“老贤侄”是故作欺骗之举,他立即说道:“敬聆指示!”

 千面狐说道:“秦少侠你说什么?”

 秦凌筠从地容说道:“既然两位如此相邀,在下只有叨扰,酒席当前,我是红柳湖的宾客,席后如何,我们再谈吧!”

 红柳湖到底是个不比平常的地方,一声摆酒,不消多久工夫,立即有一桌丰盛的酒宴摆在花厅的后间。

 酒过三巡之后,秦凌筠按住酒杯,正说道:“在下有几句话,要在这酒席筵前,说个明白。”

 千面狐起身笑道:“秦少侠既然到此,少不得我也有几句话说个明白。我与少侠曾经数次相遇,因彼此所站的地位不同,各以武功和机智相斗,也是人之常情,算不得恩怨!即使算它是恩恩怨怨,我今天也在借这杯洒,但愿将这恩恩怨怨一笔勾消。”

 他说完这几句话,端起面前的酒杯,一仰头,干到杯底。

 秦凌筠眼珠一转立即说道:“武林中恩恩怨怨是在所难免,已经过去,谁也不应该放在心上,庄主能够让它一笔勾消,在下有何不可?”

 说罢他也一仰头,干了面前的酒。

 万博老人心里发了怔,暗自怔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孩子害怕了么?是不是有了屈服的意思?不会吧!秦娃娃不应该是这种人。”

 千面狐一拍桌子,叫道:“痛快!秦少侠豪气干云,令人起敬。来!我要再敬一杯!”

 他咕噜喝了一杯,秦凌筠也含笑喝了一杯。

 千面狐按住酒杯说道:“既然过去恩怨俱消,秦少侠便是我红柳湖的朋友,你这位新朋友,来!我们再干一杯!”

 他端起洒杯,又咕噜一口喝了一大杯。但是,秦凌筠却坐在那里,含笑不动。

 千面狐看了他面前的酒杯一眼,问道:“怎么?秦少侠不喝这杯么?”

 秦凌筠说道:“如果像方才一样,喝一杯酒,就等于承认勾消过去一切恩怨,这杯酒我不能喝,因为我还不打算承认我是红柳湖的朋友。”

 千面狐点点头,显然他并不奇怪秦凌筠的举动,只是简单地问道:“秦少侠!既然不记过去恩怨,为何目前不能成为朋友?”

 秦凌筠说道:“过去的仇恨虽消,但是新的恩怨未了!卞庄主!你休要奇怪,我来请教你两个问题,第一,飞叉银龙是我师父挚友,他孙女儿陷落在此间,虞老爷子心痛此女,几近疯狂,卞庄主!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接受红柳湖的友谊?”

 千面狐笑了一笑说道:“虞慕琴在红柳湖早已失去作用,如果能拿她换你秦少侠一句友情的承诺,我立即将虞慕琴送出红柳湖。这第二呢?”

 秦凌筠说道:“第二,我曾经获得一位武林高人传授他毕生精力所萃的武功,而且救过我的性命,恩同再造,情同师徒,现在这位老人家有一位不共戴天的仇人,身在红柳湖客位,我不遇到这个人,尚且要去寻找,如今遇到了这个人,要我放手不动,万万不能,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友谊。”

 千面狐有些意外了,他抬起头来,朝万博老人和司马蓝看了一看,万博老人也不觉将眼光转到司马蓝的身上。

 那司马蓝脸色一变,低沉地问道:“小朋友!你是在讲谁?”

 秦凌筠斩钉截铁地说道:“讲你!”

 司马蓝咦了一声,千面狐便立即问道:“秦少侠!你休要弄错了人!你那位救命传功的老前辈他是谁?”

 秦凌筠说道:“他是黄山白云谷炼气士司马蓝老前辈!”

 此言一出,千面狐不觉一怔,但是他立刻又纵声大笑,但是,他笑声未绝,一眼扫到司马蓝,只见他颜色大变,显杀气。

 千面狐眼珠一转,正要心生巧计,突然,司马蓝展身一扑,右手一伸,那右臂突然伸长两尺,活像一柄飞爪,照着秦凌筠抓过来。

 这一抓是抓得十分突然一而且出手又十分奇特,隔着桌面,来势有如闪电。

 秦凌筠想必早已料到这一着,脚下一点,左肩一卸,当时毫无声息,连人带凳子,飘开五尺以外。

 身为主人的千面狐,此时竟一句话不说,只是出浅浅的笑容,在一旁袖手旁观。

 这个动作,是非常明显,坐观鹬蚌相争,他好静等渔人得利。

 秦凌筠站起来,十分从容地说道:“你究竟是谁?司马蓝他老人家都不知道你的姓名,盗名欺世,已经是罪恶已极,你还‮忍残‬地将一个老人锁在绝谷,要活活将他饿死,你这种行为,天也难容,你现在唯一可作的,就是赶忙说出你的真姓名,以便获应得之罪。”

 那司马蓝推开坐椅,站起来凝视着秦凌筠,脚下一步一步向前走过来。

 秦凌筠站在那里神情庄重,但是也可以看得出他一点也不紧张,静静地等在那里,顷刻之间,摆酒的地方,立即充满了山雨来之势。

 突然,千面狐一摆手说道:“请你们两位暂缓动手,我有一句话要讲。”

 那司马蓝微微停顿了一下,一双眼神,锐利如矢,在千面狐身上一扫,点了点头。

 秦凌筠倒是泰然地说道:“此事断然与你无关,但是,他是红柳湖的客人,自然我也要尊重你的意见!”

 千面狐说道:“本来两位之间的私事,与我姓卞的无关,但是,我现在将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我要和秦少侠赌一点赌注,要赌你的这场拚斗输赢!”

 秦凌筠心有成竹,点头说道:“如果我输了,自然一切不谈,我可以一切听你的,如果我赢了,你要赔偿我什么?”

 千面狐笑道:“秦少侠!你说的真干脆,如果你赢了,少不得我也一切听你的!”

 那司马蓝半天不讲一句话,这时候他高兴地掀起眉头,笑道:“卞庄主!你是个善赌的人,看的准,押得狠,你赢定了!”

 其实,千面狐是何等人?他从来不做“绝对”的事,遇事都给自己留余步,为何今天他这样果断?难道是真的对那司马蓝有信心么?说穿了还不是他另有他的打算。

 如果是司马蓝赢了,他更可以获得这位高手的信赖,可以得到他更多的帮助,尤其重要的,他假别人之手,除掉一个心腹大患。如果是秦凌筠赢了呢?在千面狐看来,不但是不意外,甚而可以说是他所希望的,困为他早有了打算!

 千面狐哈哈地打着如意算盘,摆着手说道:“花厅地方宽敞,要较量高低那边最合适。请!”

 他让司马蓝和秦凌筠先走,随后,他靠近万博老人,轻轻地叫声:“金江兄!”

 然后他悄悄地在万博老人的身边,说了几句话,万博老人在讶然中又忍不住有一丝笑意浮上脸来,连连点头称是,他飘然穿过花厅,向刑房那边走过去。

 这时候,只有秦凌筠听到细细地一句:“沉着应战,慕琴那里有我!”

 秦凌筠心里真的安稳非常,他来到花厅之后,面向花厅站定,等那司马蓝站定之后,便问道:“我们用什么较量?是用刀剑?还是徒手?还是…”

 那司马蓝哈哈一声说道:“卞庄主说你是年青一辈的翘楚,内外功都已经深具基础,今天老夫既然要和你较量较量,少不得让你输得心服,就是死也要你死得心服!”

 他说到这里,又摆手拦住秦凌筠的说话,他冷冷地说道:“你不要问我的姓名,如果你输了,自然我还是司马蓝,如果你能赢得了,管我是谁又有何碍?”

 秦凌筠点点头说道:“说得干脆!请吧!我让你这把年纪,让你来出题,我奉陪就是!”这句“我奉陪就是”简单的五个字,真的使那司马蓝为之一惊,这是多大的口气?说这句话,需要多深的功力?

 他忍不住摇‮头摇‬说道:“小朋友!你能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秦凌筠笑道:“就是因为我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所以要向你这位老谋深算的人多多领教!”

 在秦凌筠的心目中,他也知道这位假司马蓝功力极高,在黄山绝谷之内,他曾经听见真的司马老前辈说过,这人曾将炼气秘笈练数十年,内力极高,虽然因为“炼气秘笈”不全,使他不能臻于极境,但是,功力之高,当可以想见的!

 但是,秦凌筠也有自知之明,这才决心放胆斗他一斗。

 那司马蓝对千面狐说道:“卞庄主!方才我看到刑房之内,有一个刑具,状似女人,那是叫做…”

 千面狐接口说道:“那叫铁美人!”

 司马蓝说道:“就将铁美人拿到花厅上来,我要借用它!”

 花厅下面立即有人轰雷一声,答应下去。

 秦凌筠暗暗不解,暗自忖道:“这铁美人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怎么可以用来较量武功?”

 他心里实在想不透,也就索不想,他觉得万博老人临走之时所说的话很对:“沉着应战”

 任凭你这个假司马蓝有什么花样,沉着以对,如果你要暗中捣鬼,我就施用飞剑,斩下你的脑袋,为司马老前辈报仇。

 这时候,只听到一阵沉重的车轮声,隆隆而至,赫然一个怪物,被七八个人推到花厅上来。

 说是怪物,那是因为秦凌筠从来没有见过的原故,这是一尊生铁铸成的直立的体女人像,这尊像铸得十分高明,从头到脚,无一不是栩栩如生。在这像的下面,装了一个平台,平台的下面装了四个铁轮,便于推动。

 秦凌筠心里想道:“这个想必就是铁美人了!不知道有何作用?”

 秦凌筠正在怀疑不解,千面狐在一旁打着哈哈说道:“这座铁美人,是一位来自西域的朋友送给我的!设计之妙,铸造之,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我因为非常喜爱这座铁美人,所以一直没有用她来当做刑具,今天因为司马老前辈指名要它,我只好推出来。”

 他挥挥手,接着向那些推动的人说道:“打开它!”

 立即听到喀嚓一声,那座铁美人从身侧分裂为二,慢慢的掀开,秦凌筠一看,不觉倒了一口冷气,原来这铁美人里面都是空的,在这个空壳当中,有许多四五寸长的铁钉,尖锐有如狼牙,雪亮耀眼,看上去有几百,亮森森地十分可怕!

 千面狐说道:“这座铁美人‮体身‬里面有三百六十铁钉,每铁钉的位置,正好和人身上的每一个道相差两分,如果有犯罪的人,把他放在铁美人的‮体身‬之内,然后将铁美人.慢慢地合拢,让那三百六十尖锐的铁钉,慢慢的刺进人的‮体身‬之内,因为每一铁钉都与道相差一两分远,一时不致伤命,这样一直等这受刑的人,慢慢的受痛苦而死!”

 这一段话听得秦凌筠浑身汗直竖,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他真不相信世间还有这种惨无人道的刑罚,简直是骇人听闻。

 千面狐说完之后,含笑向那司马蓝问道:“老前辈!你要这座铁美人如何来比武?”

 那司马蓝拈着白须,呵呵的笑道:“小朋友!你听到卞庄主方才所说的话么?把人放到铁美人‮体身‬里面去,把铁美人合将起来,那滋味的确不大好受。小朋友!你愿意去试一试吗?”

 秦凌筠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心里可以想得到,像这样把铁美人合将起来,除非是练成了金钢不坏之身,否则,血之躯,没有不被戳穿的!

 但是,他毫不动声,含着淡淡的笑容说道:“如果你愿意试试,我自然可以试它一试!”

 司马蓝呵呵地笑道:“小朋友!你瞧着!”

 他昂首阔步,向那铁美人走过去,毫不犹疑地走进铁美人的里面,头和四肢,都摆进铁美人的里面,笑哈哈地说道:“把它关起来!”

 这真是一个动人心魄的场面,连千面狐站在一旁也看直了眼。

 那铁美人关上去,身上立即留下三百六十个,鲜血从那三百六十个出来,那是多么可怕的情形?比起那一刀一剑,拼的腥风血雨的情形,也不知道要可怕多少倍。

 那些推车的人,都呆在那里,不敢动手。

 司马蓝叫道:“你们怎么不动手?难道还要等你们庄主下令才肯动手么?”

 千面狐点点头说道:“既然司马老前辈如此说法,你们就阖上吧!”

 那铁美人的旁边装有绞盘和铁链的,摇动绞盘,铁链就慢慢地收动,铁美人也就慢慢地阖起来。

 站在四周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尤其是秦凌筠,他更是看得仔细,看他可有什么玄虚。

 铁美人慢慢地阖上了,绞盘带动链条的声音,分外刺耳,一直将铁美人合得很紧,不留一点空隙。

 大家的心里,都在奇怪,铁美人里面的司马蓝,是不是已经受伤了呢?他的伤又伤到什么地步?但是,有一件事那是真的:铁美人里面没有血出来。

 千面狐默默地看了良久,挥手说道:“放开!”那掌管绞盘的人,立即松开链条,扳开锁扣,那铁美人悠悠掀开,司马蓝从里面一跃而出,脸上含着一丝笑容,打着哈哈说道:“很糟糕!我这一身衣服,被扎得百孔千疮,不能见人了!”

 秦凌筠闻言大惊,不用问,这老儿不但没有受伤,而且,浑身上下丝毫没有损害,这是什么功夫?难道他已经练到金钢不坏之身了么?

 这时候就听到千面狐笑呵呵地说道:“久仰黄山白云谷的炼气功夫,诩当今第一,誉之盖世无双,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令人大开眼界,钦佩无已!”

 秦凌筠恍然大悟,心中想道:“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黄山白云谷的炼气秘笈,被他盗去,苦练数十年,虽然秘笈不全,不能达到绝之境,但是仅就他所有的秘笈,练上数十年,气功一项,确是可以避开刀剑伤害于一口气之间,我为何没有想到这一点?最重要的是这三百六十铁钉,都没有扎到道上,所以,他才能凭借上乘气功,抵住这些铁钉的扎入…”

 他正在思索其中的道理,忽然,司马蓝叫道:“那姓秦的小朋友!你方才怎么说?”

 秦凌筠答道:“你能试试铁美人,我也可以试试这铁美人的滋味!”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态度非常从容,语句也非常镇定,连那缓缓走去的脚步,也是那么稳健,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一种什么情形,那是一种难以解喻的紧张,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翻脸动手,将红柳湖杀个天翻地覆,第二,拼着命去领教一下铁美人的厉害。

 事实上,这两点在秦凌筠的心目中,都是走不通的,前者,即使能将千面狐和这个假司马蓝杀掉,是不是可以救得了虞姑娘?而且摆在面前的这位司马蓝,看他这功力,能有把握么?后者,秦凌筠更没有把握,那雪亮的铁钉,岂是血之躯所能够抵御得了的?

 秦凌筠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心里直如波涛汹涌,拿不出主意。

 这时候,千面狐含着微笑,毫不置评,那司马蓝更是嘴角挂着冷笑,他静等着秦凌筠,看他如何渡过这一关?

 秦凌筠走到那铁美人近前约两尺的地方,那里面雪亮状如狼牙的铁钉,一清清楚楚地在眼前闪耀,时间已经不许再拖了,他必须有所决定。

 突然,那司马蓝冷冷的说道:“小朋友!我们比武是三场两胜,如果你害怕,就算输了一场,还有两场可赢的机会,你这样拖延做什么?铁美人里面的铁钉,不会自己折断的!请啦!”

 秦凌筠当时灵机一动,心中闪电想道:“对啦!这此铁钉自己不会折断,我为什么不能将它毁断?他并没规定不能弄断的!”

 意念一决,心境立宽,顿时哈哈大笑,转回过身来,朗声说道:“铁美人果然设计奇妙,细细欣赏之余,才知道其中奥妙!”

 千面狐连忙问道:“什么奥妙?”

 秦凌筠笑道:“铁美人里面这些钉子,都是脆弱十分,稍碰即折,那里能伤得了人?怪不得方才能使人安然无恙!”

 那司马蓝喝道:“你胡说!”

 千面狐也说道:“秦少侠!红柳湖尊你是客位,而且是按拜山规矩行事,不愿使你难堪!你如果不能较量这一场,就光明磊落的认输!不必如此故作混淆视听之谈!”

 秦凌筠笑道:“我们之间,有很重的赌注,我如果故意如此拖延迟疑,岂不是对我自己有意造成不利之势么?天下事岂有此理?”

 他说道此处迈步上前,一面走,一面说:“你信不信,我进去一试,你们便知真假!”

 话音一落,他大跨一步,正好踏上铁美人的坐盘,一掩身,便安安稳稳地站在里面,含着笑容,丝毫不以为意!

 司马蓝显然为之一震,当时已经按捺不住,大喝一声:“收绞盘!”

 霎时间只听得哗啦啦一阵铁链子响,这次绞盘收得很快,一刹时间,砰地一震,那铁美人阖得紧紧地,丝毫无

 就在这一声响过去之后,花厅里人声寂然,大家都把眼睛集中在铁美人的座盘之下,像是期待,又像是猜疑,大家都在看那下面会不会有鲜红的血出来。

 时间一滴一滴的过去,花厅里静得连心跳的声音都听得出来,相信在这时侯有一小滴血滴下来,都会很清楚地听到大家的耳朵哩!然而,大家毕竟失望了,约莫过一盏热茶的光景,铁美人的座盘下面,依然干净如昔,没有一丝鲜血的痕迹!

 司马蓝忍不住了,他抬起头来,望了千面狐一眼,沉重的说道:“卞庄主!你那铁美人里面的机关,会不会有问题?”

 千面狐想了一想,接着说道:“年深月久,不曾使用,是否有问题,我不敢说,不过,关于这里面的情形,老前辈你比我知道得清楚,你觉得这里面是否有问题?”

 司马蓝显然是碰了一个软钉子,不过说实在话,他应该知道得清楚,因为他刚从里面出来,他沉默着没有讲话。

 千面狐说道:“这铁美人是否要打开,如果你司马前辈不主张打开,我是十分同意,因为红柳湖虽然得不到一个得力帮手,倒也去掉一个劲敌,就这样不打开,也不失为是个好主意!”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得很低。

 但是,司马蓝突然大吼道:“当然要打开!是死,我要看看尸首,是活,我要研究研究原因。”

 千面狐恍然地说道:“要打开,我也赞同,反正我有…”

 下面的话,他了回去。

 他顿了一下,立即挥手喝道:“打开它!”

 下面人“嗄!”应了一声,可是,这位司马蓝又如钢针刺股跳起来叫道:“慢一点!”

 他制止了那些正要打开绞盘的人,神色十分严重地,向那铁美人走去,他在走的时候,身上的宽袍无风自动,分明是运行了全身功力。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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