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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马文有一天下班回家,推开自己屋门,发现自己房间里多了一张,这张和原来的那张面对面地摆着。杨欣和李义俩人,一人坐一张上,正说着话。

 马文当即火了:“这是怎么回事?”

 杨欣声儿也不小:“你嚷嚷什么呀?”

 “不是我嚷嚷,我这房间怎么成这样了啊?”

 “你别不识好人心啊。你嫌马虎睡觉打呼噜,我让我妈接马虎过去,你又跟我嚷嚷,说马虎是你儿子…”

 “杨欣,那马虎也总归是你儿子吧?你总不能刚结婚就遗弃亲生儿子吧?”

 “我那叫遗弃吗?我这不是特意买了,把马虎接回来吗?”

 “怎么接回来就得接到我这边呢?我记得咱们约定,马虎是归你抚养吧?”

 李义进来打圆场:“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大家都坐下。马文,是这样,我们不是新婚吗?又只有一个房间…”

 马文不听:“新婚、一个房间都不是理由。你们可以再婚,我马文也可以再婚,难道真到那个时候,把儿子撵到大街上去不成?”

 杨欣听了,冷笑,说:“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意思?你是想存心刁难我们,存心作梗,告诉你,我们不在乎,李义比你有爱心,他喜欢小孩,别以为你就能难倒我们!”

 说完,李义和杨欣一起亲亲热热地把马虎的拆了,又把安到客厅。俩人一边干活一边说话。

 “你那工作找得到底怎么样了?”

 “怎么啦?着急啦?你这才养我几天啊?”

 “没着急。我怕你着急嘛!”

 “着急有什么用?”

 “实在不行,我跟我姐说说…”

 “你姐,一个家庭妇女,能有什么辙?”

 “我姐是一家庭妇女,我姐夫可不是啊。”

 “什么姐夫,都离婚了,还姐夫呢。”

 “离婚归离婚,但我姐只要张口,王大飞肯定给办。”

 “吹吧。”

 “不信咱试试。”

 马文在自己房间里,听着杨欣和李义在外面,一边干活一边说话,心里极不是滋味。他拿出电话号码本挨着排地翻,想找一个能在晚上十点以后说说话的人,翻来翻去,居然一个都没有找到。他倒是在宋明这个名字上停留了一秒,但随即取消。宋明已然去了他那哥们儿的公司当公关主任去了,新官上任,忙得脚丫子打后脑勺,哪有工夫陪他聊天呢?至于林惠,马文想这是一个麻烦,虽然宋明主动跟她分手,但他还是不要沾包的好。电话本上还有很多号码是网友,马文基本忘记他们谁是谁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儿,长夜漫漫,马文干脆一个一个打过去。别管是谁,对得上号对不上号,马文第一句永远是:“干什么呢?”如果对方问:“你谁啊?”马文就说:“你没存我的号啊?”有一个女孩巨火暴,直接说:“对不起你是不是打错了?”马文赶紧自报家门。那女孩听了,说:“哦,我把你电话删了。”马文问为什么啊?女孩说你忘了?我给你打电话,你老不接,‮信短‬也不回,我问你为什么,你说“没有为什么”马文想起来了,是有这么档子事。但他不承认,继续跟人家套瓷:“你记差了吧?”女孩说你就贫吧。然后他们就一直贫,贫上好几个小时。

 马文也成心,故意聊得热火朝天莺歌燕舞的,统共就那么点儿地方,李义跟杨欣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得到。李义开始担心了,他想假如马文真也要在这儿结婚,这可怎么办?杨欣听了李义的担心,口而出:“马文不会这么混的。”但话一出口,杨欣就感觉到李义的异样,杨欣赶紧解释,说:“咱俩是没办法没辙,马文不至于吧?大不了,到时候咱们赔他点钱,这套房子算咱们的,他再买新的。或者让他给咱们点钱,咱们买新的…”

 李义忧心忡忡:“这赔多少合适?现在房子一天一个价。”

 杨欣不言声了。

 片刻之后,李义忽然问杨欣:“马文多大了?”

 “比我大一岁吧。”

 “按说不难找啊。找一个差不多岁数的,性格脾气随和的,有一定经济基础的…”

 杨欣嘲讽地添上一句:“一定得有房子的。”

 李义看着杨欣,不说话了。杨欣:“你这么感干什么?我又没说你什么。其实,我比你还想把他轰出去呢。”

 “这叫什么话,我可没有这么想啊。”

 “你没这么想,是我这么想,行了吧?”

 “你要是真这么想,你就应该赶紧给他张罗张罗,介绍介绍。”

 “我给他张罗介绍?”

 李义是认真的,杨欣却跟李义开起了玩笑,这是她的惯用伎俩。只要李义的话是她不好接不愿意的,她就会使出这招,四两拨千斤。杨欣抿嘴一乐:“你姐怎么样?”

 李义没明白:“谁?”

 “你姐呀。”

 李义板起脸:“别开玩笑,跟你说正事儿呢。”

 “也是。你姐,马文肯定不干。”

 李义认真了:“他不干?别逗了,我姐才不干呢,我姐又漂亮又有钱…”

 杨欣接着逗:“你姐凭什么不干啊?你姐岁数比马文大…”

 李义打断杨欣:“你岁数还比我大呢。”

 杨欣被李义噎住,但随即一连串地说:“是呀,没错啊,我岁数比你大,所以我没不干呀,我乐意啊,我觉得过了这村没这店啊,我对你多上杆子呀!”

 李义明知道杨欣是在逗自己,但还是有点不愉快,他提醒杨欣:“我姐跟你不一样…你别拿她开涮…”

 其实,李芹这事就是随便这么一说,双方均不看好。而且杨欣见李义不高兴了,赶紧给自己找补:“行了,我就这么一说,开个玩笑都不成。”接着自己找台阶,自己转移话题,她这个婚结得有点累,处处要照顾李义的情绪。

 杨欣把话题重新转到给马文找对象的事儿上:“你说又要成的,又得有房子的,还得有经济基础的,我这脑子里还真没有…我这儿都是,要么混得特惨的,要么混得特好的,那混得特好的,人家干什么要马文呢?混得特惨的,咱也不能介绍给马文啊。”

 李义一拍脑袋说:“对了,对了,你那个叫,叫黄什么的女朋友,我觉得她靠谱。”

 “黄小芬?”

 “对!离婚。有一个儿子。”

 “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总觉得马文不愿意找离过婚的。”

 “是,没结过婚的,咱们刚才分析过了,除了小姑娘就是老姑娘,老姑娘肯定有毛病,要么怎么剩下?小姑娘,马文能给人家什么呀?就是人家头脑一热,跟你好了,人家爹娘也不干呀。就算都干了,咱自己也累呀,小姑娘得天天哄着。”

 “这话你跟马文说去。”

 “马文自己不会真不明白吧?”

 杨欣听李义这么说,而且说的话里有话,忍不住看他一眼,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李义,你这就没劲了。有话说啊。”

 李义运口气,索直说:“我总觉得,马文要是真想找媳妇,就不会没完没了地跟小姑娘混,那属于瞎耽误工夫。他这么混,就两个心理:第一,玩玩;第二,气你。”

 杨欣逗她:“哎,李义,你说实话,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也有气你前的意思?”

 李义假装不以为然:“我闲得?我气她?哎,咱们可说好了的啊,谁也不许提谁以前的事。”

 “是你先提的。”

 “我那不叫提。”

 “叫什么?”

 李义停下手里的活计,对杨欣正儿八经地说:“你好好想想,咱们这么住着,长此以往,就算我不提你前夫的名字,你也不提,可有这么一个大活人天天在咱俩眼前晃着,你说,这不是个事儿吧?”

 杨欣换个口气:“那我再跟他商量商量,把房子卖了,咱们哪怕少分点呢。”

 李义说:“你想卖,他要是存心,他就不卖,你有辙吗?这事儿,得他想卖,他想搬出去,他觉得这么着不好,那咱们才好办。再说卖房子,卖了还得再买,在卖了再买这期间,咱们还得且折腾,所以我说啊,最好的办法,就是咱给他找一合适的,最直接最快,而且这个大媒咱要是做成了,那以后他还真不好意思跟咱们犯浑,你说呢?”李义说完,看着杨欣,一脸诡计多端。

 杨欣对李义另眼相看。

 他们夫妇俩头一次双双到马文房间来拜访马文。马文听见很有礼貌的敲门声,有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在他印象里,好像从来就没有人敲过他这屋的门。

 马文拉开门,杨欣李义肩并肩地站在门口,冲马文齐展展地笑着。马文看出这俩是有话要跟他说,于是故意一言不发,挑衅地看着他们,那意思是说吧。

 李义看看马文,咳嗽一声,要张口跟他说介绍对象的事,但没好意思直接说,只讪笑着说:“马文,你今天晚上没安排啊?”

 “没有。”

 “那明天呢?”

 “想说什么你说吧。问我有没有安排干什么?”

 “是这么回事。那天我跟杨欣逛街的时候,碰上一女的,杨欣以前的同事,离婚了,人不错的。”说到这儿,李义不往下说了。

 马文一肚子火噌地蹿上来,对李义这个提议连讽刺带挖苦,说:“是人不错啊,还是条件不错啊?她应该有车有房吧?”

 李义点头,说:“对对,有车有房。”

 马文不动声:“你们觉得这么算计我有意思吗?”

 杨欣:“你别小人之心啊。我们没事算计你干什么啊!我们是为你好。你愿意在这儿呆着就呆着,反正谁难受谁知道!”

 马文听了一愣,随即意识到“谁难受谁知道”已经被杨欣报复的多次使用,并且每次使用的时候还都学着马文当时的语气,脸上佐之“以牙还牙”的解气表情。马文刚想说:“你有点新鲜的没有,就会说这句啊?”但话还没来得及到嘴边,杨欣就已经叫上李义回自己那屋了。杨欣就这点绝,三十六计,走为上。一走了之,把你晾在那儿,一肚子的话没地儿说!

 李义是一个有点一筋的主儿。他下决心还就非得说服马文不可。他一回屋就跟杨欣说,马文主要是有一个弯没转过来。杨欣说那怎么着他才能转过来呢?李义说这事儿得他和马文单独聊聊。男人和男人之间,有些话说开了就没事儿了。

 李义挑了一个周末,马文一般爱在周末睡懒觉。等他睡够了,从房间里出来,一看,嗬,客厅里一桌子酒菜。再一看,桌子边只摆了两把椅子,一把李义坐着,另一把空着。甭琢磨,那把空的肯定是给他预备的。

 马文看看李义,李义对马文做一个请坐的手势。马文大大咧咧坐下,说了句:“够丰盛的啊?”

 李义伸酒瓶子给马文倒酒。

 马文冷眼看着李义递过来的酒瓶子,说:“咱们有话直说!都是爷们儿,有什么话还非得借着酒劲说?”

 李义点点头,说:“你先说我先说?”

 “我可没非要跟你说什么。大礼拜六的,你要说就说,不说拉倒。”

 “行,那我说。我想问问,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这个问题该你问吗?跟你有关系吗?”

 李义点头:“那,那我换一问题,问一个我最关心的,也是跟我关系最大的——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杨欣呢?是不是还想着有朝一来一个‘绝地大反攻’?”这问题一问出来,李义就用眼睛死死盯着马文。

 马文猝不及防。一面回避李义的眼睛,一面自己喝了一大口酒,对李义说:“我神经病啊!”李义跟马文举杯碰了一下,说:“咱都是男人,有什么话都可以搁在桌面上,实在不好张口,先打一架再说也行。”

 马文让李义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马文说:“打什么架呀,咱们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

 李义乐了,问马文:“你这辈子打过架吗?”

 “打过,可没为女人打过。”

 “为什么?没有女人值得你动拳头?”

 “我觉得为女人打架特傻。那女人要是你的,她就是你的,她要不是你的,你打什么劲啊?打的还不都是阶级弟兄?”

 李义乐了,推心置腹地说:“马文啊,你这样的男人吧,其实是一个好男人,但是吧,女人就会觉得你不浪漫,没情调,缺点儿什么。这女人吧,都特别愿意男人在意自己,比如说吧,一个女人本来对你没什么,但你肯为她跟自己的弟兄翻脸动手,她就会觉得你特别在意自己,就会爱上你,以身相许。难怪你离婚,你太不懂女人的心思了。”

 马文反问:“你懂?你不是也离了吗?”

 李义推心置腹地说:“我离之前我也不懂,我是离了以后才悟出来的。”

 两个人说着说着,突然都发现对方其实不错,话越说越投机。频频碰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马文面红耳赤地跟李义掏心窝子,他说:“李义,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

 李义接过去:“问我是跟杨欣怎么好上的吧?”

 马文被李义说穿,索点头。

 李义夹一大筷子菜,到嘴里,边嚼边问:“这话你问过杨欣吗?”

 马文‮头摇‬。

 “我告诉你,杨欣绝对没有给你戴过绿帽子。”

 马文将信将疑。

 李义挥挥手:“今天咱们都喝了酒了,就说点掏心窝子的话吧,咱们都是离了婚的男人,都有过一次失败的经验,也就是说,都在女人这儿摔过跟头,而且还是一大跟头。咱们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摔一个了吧?”

 马文点头。李义继续:“所以,我有一个原则,绝不娶给丈夫戴绿帽子的女人。”这话等于再次强调,杨欣没有给他戴过绿帽子。

 马文带点儿嘲讽:“想不到你还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李义没会意:“你想啊,那些能给老公戴绿帽子的女人,早晚有一天,能给你也戴一回。这叫一报还一报。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报应?我信。”

 马文看李义一眼,李义一脸诚恳,马文对李义的好感又增加了几个百分点,说:“那我再问你一句话,你得跟我实话实说。”

 李义点头,说:“我都实话实说,我这人不爱说瞎话。”

 马文凑过去:“我一直想不明白,杨欣到底看上你哪儿了?”

 李义脸腾地红了。他沉住气,咕嘟喝一大口酒,把气平了,格外诚恳地重复了一遍马文的问话:“你问我‘杨欣到底看上我哪儿了’是吧?”

 马文点头。

 李义一笑,说:“其实,你这话等于是问我,你跟我比,你哪儿比我差,对吧?要不,怎么杨欣就偏跟你离婚了,偏跟我结婚了,是这意思吧?”

 马文喝得有点高了,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但还是头脑清醒,口齿清楚:“其实这俩意思有差别,但也差不多。我真不明白,说老实话,开始吧,杨欣跟我提离婚,我没当回事儿。孩子都有了,离什么离啊,凑合过吧。后来,她非要离,我一想,我一大老爷们儿,好像怕她似的,离就离呗,谁怕谁啊,就离了。再后来,我不就知道你们在一起了吗…”

 李义打断:“绝对是你们先离的啊。我李义没干过对不起你马文的事儿,要不,我现在也不会坐这儿跟你喝酒。”

 “就是干了,也可以坐这儿喝酒。那俩国家打仗,血成河,不是照样可以坐一桌和谈吗?这世界上,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谈的呢?”

 李义咧着嘴笑:“行,咱们接着聊。刚才我说到哪儿了?哦,对,对,你问我,这个,我到底哪儿比你强是吧?我跟你说吧,你要老这么想,这事儿就没完了。我哪儿都不比你强…”

 马文冲口而出:“我宁肯你比我强!”见李义一脸疑惑,说:“这样我也服气呀,对吧?我老婆,前,找了一个特牛的男人,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眼光好啊。比如说吧,你要是李嘉诚,或者比尔·盖茨什么的,我还得替我老婆高兴啊…”李义打断:“别一口一个‘我老婆’的,现在杨欣是谁老婆?是我老婆!”

 马文听李义这么一说,倒有点不好意思,也收敛了些。李义语重心长对马文:“我不是跟你说客气话,咱俩确实不存在谁比谁强的问题,主要是杨欣先跟你过了,然后离了,然后她遇上我了。就算我比你差吧,可是我好歹没有伤害过她呀。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难免有磕磕碰碰,恩怨情仇…你看那墙上钉子没有?”

 马文顺着李义的筷子尖,回头看了看,说:“看见啦,怎么啦?”

 李义:“这夫之间吧,有些伤感情的话,伤感情的事,就跟往墙上钉钉子似的,你钉完了,以为事过去了,可是那钉子留在墙上了。你说一个人整天看着满墙钉子,闹心不闹心呀?”

 马文叹口气,说:“所以,你让我也赶紧再找一处白墙去?”

 “是不是白墙无所谓,只要墙上那钉子不是你亲手钉上去的,就成。咱们说话就奔四张了,别指望白墙了,就算上面有俩钉子,咱挂张画不就得了?如果看着实在别扭,咱把钉子拔了,给它重新抹上腻子,再刷一遍,这过日子可不就得这么过吗?你说呢?”

 马文真诚地说:“我发现吧,你这人,虽然心思缜密,有心计,但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好。”

 李义说:“我承认,给你介绍女朋友对象什么的,算不上安了什么好心,我有自私自利的目的,就是想把你赶紧赶走。可你得说,我这也不全是为我自己吧?也是为你好吧?你马文老在这住下去,耽误的是自己吧?再说,你儿子马虎说大也大了,总不能老放在姥姥家吧?马虎可是你亲儿子!”

 马文总结:“得,你的心思我明白了。我呢,尽快找一有房子的女人结婚成家搬出去,成全自己,也成全你们。咱们将来井水不犯河水,有缘呢,就做兄弟姐妹;没缘呢,就各过各的,老死不相往来。”

 李义点头,举杯:“干了!”

 马文说:“你先放下,我还没说条件呢。”

 李义有点心虚,说:“什么条件?”

 马文不放口:“这条件你要不答应我,那咱们今儿这酒就算白喝了。”

 李义保证:“只要能答应的我都答应。”

 马文故作平静地说:“你和杨欣能不能不发出一些很做作的声响?”

 李义又脸红了。马文悠悠地:“你们不就是想故意让我听到,让我忍受不了,赶快知趣一些滚蛋吗?”李义听了,有点讪讪的,想解释,但一时没找到词。马文替李义说了“我知道,你们虽然手段毒辣了一点,是为我好,让我目睹你们的温馨生活,从而达到发起自己寻求美好生活的这个这个这个…”

 李义接上:“动力。”

 马文点头,重复:“动力。”俩男人干杯。

 现在李义可有事儿干了。每天狂打电话,到处打听谁离婚了谁单身着。他以前觉得北京的大龄女青年加上部分离异‮妇少‬,马文要找一个合适的,应该不算难吧?结果没想到,马文见来见去,一个多月,毫无斩获。马文不可谓不配合,基本上每天一下班就去见,高峰时期一周能见十来个,中午都安排上。结果钱没少花,工夫没少搭,一个都没成。

 李义感到不可思议,追问马文:“见了这么多,怎么就一个都不成?”

 马文说:“以前吧,还真觉得自己特抢手。这个对自己有意思,那个对自己有意思,敢情一到真刀真谈婚论嫁,全犹豫了。不是嫌我没房子,就是嫌我没车子…”

 李义坚信马文是在撒谎,他不等马文说完,就进去说:“如果你存心要找个人的话,别说一个老婆,就算是十个八个,也早就找到了。”

 马文则辩解:“你当找个老婆那么好找呢?现在这些女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你不跟她提结婚的事吧,她们觉得你不负责任,你跟她们提了吧,她们又拿你一把,说处处吧,再交往交往吧。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杨欣听了,当时没说什么,但关起门来就埋怨李义,说:“你给马文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呀。你瞧她们自己一个个都不怎么样,还都倍儿挑,我看她们跟马文见面,就跟我找工作面试一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见个面就见个面呗。”

 李义自知理亏,附和说:“我现在算明白了。这女人吧,离过一次婚的,比没离过的,多了。”

 杨欣翻眼看李义,李义忙添一句:“没说你啊。”

 杨欣说:“说我也没关系。”

 李义接着解释:“我是说她们。你说那些离了婚的女人,也都三张多了,怎么还这么不现实?还想着混一个收入高的,有‮份身‬的,事业有成的…”

 杨欣不服气:“那怎么啦?噢,离了婚的女人就非得找那些又穷又没本事又没工作家里还一堆事儿的老男人啊?”

 李义很耐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好工作好事业的男人大都家庭稳定,你想啊,家庭稳定,人家才有心思好好工作对吧?家和万事兴嘛。”见杨欣一脸不忿,赶紧接着说:“就算有个别离了婚的,或者不小心剩下来的,那,那些男人更挑,凭什么找离过婚的女人啊?”

 杨欣问:“你的意思是,马文要想再结婚,得先去加强自身建设是吧?像他现在这样,三十多岁奔四十的一般人儿,就甭打算找媳妇了?”

 “我是说,他不应该太挑拣。”

 “你怎么不说你介绍的那些女人太贼呢?”

 李义赶紧声明:“我给马文介绍的,不管是离婚的还是大龄未婚的,那可都是单身女人中的佼佼者,再不济人家也有个房子。人家凭什么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呢?这请神容易送神难,结了婚,就等于把自己前半辈子挣的家产搭上后半辈子要过的日子,一齐了出去,这换谁,谁不掂量掂量?”

 杨欣不平:“反正我没她们那么算计。”

 李义说:“你是用不着。”

 杨欣感了:“你是说我没什么可值得算计的是吗?”

 “咱不这样行吗?回回说马文的事,回回咱俩吵一架,干什么呀?你要是嫌我介绍的那些不靠谱,你给介绍一个靠谱的,让我也瞅瞅。”李义看着杨欣,有点挑战的意思

 “我没这么无聊。”

 “这怎么叫无聊啊?哎,杨欣,你是不是不愿意马文成啊?”

 “你什么意思啊?”

 “你说我都给介绍这么多个了,你就一直在边上看笑话,捡乐子?”

 “我手头没合适的。”

 “上次,逛商场遇到的那个,叫黄什么的。”

 “我怎么跟人家说啊?说我介绍你一男的,我前夫?”

 “你干什么非说是你前夫啊?反正她也不认识马文。你这么着,把她约出来,然后马文算我哥们儿,我带着去,见了面,这男人女人有没有意思,一看就知道。”

 “我怎么约啊?总得找个茬吧?”

 “她是律师吧?你就说我,你老公,有事咨询她,请她吃顿饭。”

 杨欣没辙了。她想她要是死活就不抻这个头吧,李义肯定又会疑心到她还对马文有意思,想把马文当一备胎给自己个儿留着。这就得不偿失了。而如果介绍了,不管成不成,马文黄小芬也不至于怪自己什么,而且即便就是怪,也能解释清楚说明白,女朋友怪能怪到哪去?可这要是跟李义埋下点什么疑心的隐患,就难受了。这就跟领导给你穿小鞋,你想跟领导解释,你都没法解释,人家都不问你,你解释什么?你如果主动问领导为什么给你穿小鞋,人家说没有啊你多心了吧?得,你臊眉搭眼被晾在一边。杨欣年轻的时候不这样,她是最不重轻友的,那时候别管谁有什么事,都排在马文前面,现在杨欣知道那不对,老公是最重要的,什么女朋友啊好朋友啊,除非是给你钱,要不陪她们吃个饭逛个街看个电影有什么要紧?她们又不跟你过一辈子!

 李义拉着马文去见黄小芬,一路上,李义都在劝马文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那女的是个律师,又有钱又有气质,真的,说句老实话,你要是真能娶她,你就谢我吧。”

 马文不以为然:“她这么好,那她老公怎么舍得跟她离婚?”

 “不见得是她老公抛弃她吧?”

 “那要是她抛弃她老公,就更没什么好见的啦。连结发亲夫说抛弃就抛弃,我这二茬的,到时候还指不定落一个什么呢。”

 “你怎么话这么多?管她成不成,先见见呗,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是闲着也是闲着,那我闲着干点什么不好,怎么就非得又花钱又瞎耽误工夫?”

 “行了,杨欣都把人约出来了。”

 “这别扭不别扭啊?她是杨欣的朋友。”

 “什么朋友啊,就是杨欣以前单位的一同事,好几年没联系了。噢,要是怕尴尬,到了那儿,你就说你是我哥们儿。反正你们也没见过面。”

 马文半较真儿上了:“那今天这顿饭钱,你掏我掏?”

 李义一乐:“少废话,给你介绍媳妇,凭什么我掏啊?”

 “那我不进去了。”

 “你至于的吗?一顿饭?”

 “这可不是一顿饭。我这个月光花在见面上的钱,就是什么都没有,见一面,看上没看上,全单说,你知道都花了多少钱了?”

 李义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马文接着抱怨:“问题是,有的狼,咱坐下一看,根本就不想套,想拔腿就走,可是拘着面子,还得问人家想吃什么,吃完了,还得陪人家聊。我就不明白,现在不是‮女男‬平等吗?怎么这钱都得咱们男的花呢?”

 李义说:“你这心态,哪个女的肯跟你过啊?”边数落马文边对走过来的服务员:“杨‮姐小‬订的包间。”

 马文嘟囔:“还杨‮姐小‬呢。都杨大嫂了。”

 李义瞟马文一眼,想说什么但没说,没跟马文计较。马文也意识到李义虽然没计较,但其实往心里去了。他本来想解释两句,但也没解释。就这么过去了。

 杨欣跟黄小芬已经到了包间。黄小芬一见着杨欣就知道今天这饭局没正事儿,正事儿就是给她介绍对象,她一听杨欣那话茬就明戏。杨欣打一坐下,就开始说自己刚离婚的时候,老幻想着这回得找一个特别特别靠谱的男人,最好又帅又有钱又有本事而且还得把自己特别当回事儿的那种。“后来吧,我妈跟我说,杨欣,你想什么呢?你当大姑娘的时候,都没找着那些又帅又有钱又有本事的男人,现在你都二茬了,你还能找着?人家那些男人,儿不是给你预备的。就跟二环边的酒店式公寓,咱老百姓想都别想,琢磨都别琢磨。”

 黄小芬听了,一边给杨欣添水一边说:“是。没结过婚的女人一般都浪漫,离了婚的女人差不多就学会现实了。”

 杨欣说:“是啊,我后来想,得,咱现实点,好歹找一男的,手里有点小权力,家里有点小存款,离没离过婚无所谓。人家就给我介绍公务员啊,大学教授啊,中学校长啊什么的,唉,你猜怎么着,比我大个十来岁的男的,还嫌我年纪大。面是见着,约也约着,就是打死不提结婚的事儿!你要提吧,你猜他跟你玩什么?他说咱们这么着不是也好的吗,那不就是一张纸吗?”

 黄小芬跟着笑起来,说:“没错,我周围吧,也有这么一拨男的,四十多了,有个房子有个车手里再有那么点芝麻绿豆大的小权力,也一个个癞蛤蟆想吃天鹅,竟然要找刚毕业的大学生…”

 杨欣赶着说:“你还真别说,还真有大学生愿意跟他们。”

 “那当然。大学生单纯呗。”

 “也不能说单纯,往好了说,是没见过世面,往坏了说,就是好逸恶劳呗。现在工作多难找啊,找了工作,还得租房子,直接找个四十多岁的男的,至少先混个住的地儿呗。然后踩着老男人的肩膀,往上走,总比自己万丈高楼平地起容易点吧?”

 黄小芬笑:“你说话真够刻薄的,原来不知道。”

 杨欣一撇嘴:“这还刻薄?这叫实事求是。像咱们这种离了婚想再婚的女人,就得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现实就是残酷的,离婚女人条件太高,不仅不现实,而且会耽误嫁人良机。”

 说到这儿,黄小芬就全明白了。杨欣这是在铺垫呢。十分钟后,李义带着马文进来,李义边落座边说:“不好意思,来晚了,堵车。”然后又迫不及待地介绍马文:“这是我哥们儿,马文。”马文看了一眼黄小芬,黄小芬也回看了一眼马文。都是明白人,彼此都知道今天来就是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

 一回到家,李义就追着问马文黄小芬怎么样。

 马文说:“她看上去有点显老。”

 这话刚一说出来,杨欣就急了,说:“不是我想伤你马文,你老喜欢那些二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那叫小姑娘,不叫对象。你自己想想,二十四五岁的女孩,能跟你马文过到一块去吗?你马文能给人家什么?人家最多是拿你当个狗皮膏药,寂寞孤独难受的时候,拿你贴一贴,舒筋活血止痛化淤。完事了,就把你无情地一揭,没听过谁真要跟狗皮膏药过一辈子的。”

 马文接口说:“是,敢情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狗皮膏药?”

 杨欣气不打一处来:“我是说你在那些小姑娘眼里。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怪有魅力的,招小姑娘喜欢,还有点男人的小成就感?”

 李义看着他们斗嘴,不上话,有点不舒服,但又说不出来。马文和杨欣同时捕捉到李义的不舒服,同时住了嘴,气氛一时有些沉闷。李义看看他们,说:“那你们聊,我,我收个邮件…”说完,进屋。杨欣左右看看,也跟着进去。马文见状,觉得杨欣有点巴结李义,但不好说什么,进了自己房间。两扇门都关上。

 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杨欣接到黄小芬的电话。黄小芬很直接,上来就问:“哎,那,那个马文是怎么离的婚啊?”杨欣一阵尴尬,说:“什么怎么离的,你要是觉得还成,你们就再见见呗。到时候,你直接问他多好?”

 李义在边上支棱着耳朵听,不自觉地把报纸都放下了。杨欣挂了电话,拿眼睛看李义,说:“哎,黄小芬好像乐意的。”

 李义马上说:“那得让马文赶紧扑啊。”

 “你去跟他说吧。”杨欣是怕李义误会自己,或者心里不舒服。

 李义不干:“你说吧,我嘴笨。”

 杨欣过来,一把将李义的报纸夺下:“一块说。”

 马文已经躺在上,钻到被窝里了,生生被杨欣和李义提溜起来,马文不胜其烦,又其乐无穷。打他出生,还没这么成为舞台中心呢。马文以一种得便宜卖乖的语调说:“这事儿,你们能不能不心了啊?”

 杨欣回头看李义,示意李义上,李义咳嗽一声,说:“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幸福。你不是老跟我们说,尽是人家女的看不上你,嫌你没车没房什么的,这回人家黄小芬,这么好的条件,人家都乐意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马文嘟囔:“这么好的条件,你怎么不上啊?”

 李义一尴尬,一时找不到话。杨欣抢上一句:“赶紧的,给人家打电话,约人家吃饭,速战速决啊。”说完,拉着李义要回自己房间。

 杨欣当着李义面的时候,跟马文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她这是以身作则,为的是不给李义留话柄儿,别回头李义那儿孙容一提溜就去,一去就小半天,然后还理直气壮,拿她和马文说事儿。

 马文一见这俩要撤,有点意犹未尽,赶紧招呼:“等…等等,你们跟我说说,这约会,咱除了吃饭还能干什么嘛?老吃饭,这包受不了啊。”

 杨欣甩下一句:“那就看电影。”

 “看电影适合老夫老和感情稳定的‮女男‬,这刚一见面就看电影,坐在黑地儿里,听人家电影里的人说半天,自己要紧的话一句没问,一句没聊,瞎耽误工夫!再说,看电影也不便宜。”

 杨欣不等马文说完,拉拉李义要走,李义见马文正说到兴头上,不好就走,杨欣一看,得,自己扭身回屋了。李义硬着头皮等马文说完,笑笑,说:“先打电话,基本情况在电话里摸清楚,花不了多少钱。”说完,撤了。剩马文一个人坐在上,孤独寂寞烦,想想,闲着也是闲着,索给黄小芬打电话。

 “我是马文。”

 “啊,听出来了。”

 马文在那一段集中相亲的日子里,黄小芬算是相对靠谱的。首先黄小芬不爱占他便宜,他请一顿,她就要请下一顿。其次,轮到马文请,她永远是挑比较朴素的饭馆点比较实惠的菜。第三,黄小芬相对直接,想问什么就问了,这让马文感觉比较舒服,这个年纪了,再躲躲闪闪,太累。

 在黄小芬所有的问题里,最让马文不好说的就是他过去的婚姻。马文实在说不出口他的前就是杨欣。不过,既然人家关心他为什么离婚,他也不能不说。幸而他以前相过很多次亲,基本上已经总结出了一套标准答案,不超过三百个字,每次根据对象地点场合上下文语境做适当的调整。

 马文是这么跟黄小芬说的:“我不是不愿意提过去的事儿,是真没什么好说的。我这个人吧,简单地说,就是不浪漫,没情调,不会哄女人开心。那时候吧,一下班我就回家,回家就做饭,吃完饭就洗洗涮涮,然后看会儿电视,上会儿网,到点睡觉。我媳妇就觉得我这人没意思,有一次吵架,她跟我说,觉得自己嫁了一个老头儿,生活一点乐趣都没有,就是吃饭看电视睡觉看电视吃饭睡觉。”

 黄小芬安慰他:“过日子可不就是吃饭睡觉看电视,要搁古代,还没电视呢。夫本来就是缘分,缘分尽了,事情也就了结。这事儿跟情调关系不大,再说,你也不是一个没情调的男人,反正我觉得你多少还是有那么点情调的。”

 马文说:“有一点有什么用,女人喜欢的是多一点,不是有一点。”

 黄小芬说:“不一定。男人情调太多,肯定‮心花‬。”

 马文感叹:“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那段时间,马文跟黄小芬频频约会,每次约会完了,回家,甭管多晚,李义都会等着他。李义似乎比他还着急还‮奋兴‬。有一天,马文回来得巨晚,大概快凌晨1点多了,一进门,李义居然面站着!

 马文明知故问:“哟,这么晚还没睡啊?”

 “今天有收获吗?”

 “你不会问点别的呀?”

 说着,马文直奔厨房,边找吃的边说:“我发现这个谈恋爱还真是一个体力活,劳民伤财呀。”

 李义说:“你不会还没吃饭吧?”

 “吃了,又饿了。体力消耗太大。”

 “你干什么了,体力消耗太大!”

 马文见李义一脸坏笑,说:“别瞎想啊。”

 “我瞎想什么了?我跟你说啊马文,兵贵神速,谈对象结婚也一样,越拖越没戏。”

 “我这人跟你不一样,我是慢热型选手,比如说吧,黄小芬,开始吧,觉得她也就是那么回事,后来几个回合下来,觉得还有得聊的。”

 李义赶紧问:“那她对你呢?”

 “反正今天我们吃完饭,她让我送她回家来着。”

 “这事儿靠谱,你没抓住机会?”

 “抓什么机会?我就送她到了楼门口。”

 “你太没经验了,为什么不送她进家门呢?”

 马文揶揄李义一句:“你都是把人家直接送到卧室里的吧?”

 李义是真替马文着急。都送到楼门口了,还不上去?人家没说让你上,那你就不会主动一点,哪怕说一句:“不请我进去坐坐?”人家要是没想好,就会说家里特别,不方便,下次吧。你马文也没什么丢面子的。李义教育马文,女人即便拒绝了你,她心里还是高兴的,觉得你想跟她那什么,说明你对她还是有想法的。这总比到了楼门口,你特绅士地站住了强吧?你是绅士了,她怎么想?马文说她再怎么想也不会把我想成是氓吧?李义气得说,马文你脑子进水了?你又没钱又没房子啥都没有她还肯跟你浪费时间约会,她能图你什么?不就图你是一男人嘛!

 很快,马文就跟黄小芬差不多天天见面了,即便不见面也是‮信短‬啦电话啦没完没了。杨欣就跟李义说,这俩是一个个干柴一个烈火,看样子有戏。

 李义就感慨,说:“他们要真是干柴烈火就好了。”

 杨欣奇怪:“你觉得他们还慢呀?”

 “不是快慢的问题,我是说…”李义停了下来。

 “是说什么呀?听你说话能把人急死。”

 “我是说,他们见面见得虽然勤,但具体到结婚就说不好了。”

 “你是说他们就是拿对方解个闷?玩玩?”

 “你看你,老是歪曲我的意思。我是说吧,这人离婚以后,一般来说,离婚时间越短的,越容易再婚,因为他不适应一个人过。可是只要那段时间熬过去了,这人就不爱结婚了。”

 杨欣马上联系上自个儿:“你的意思是,咱俩都属于没出息的,都没有熬过去那段,是吗?”

 “你瞧你,我是说黄小芬,你老往自己身上瞎揽什么?”

 杨欣叹口气,跟李义唠家常:“你是没见过黄小芬年轻的时候,她刚结婚的时候,特漂亮…”

 李义随口附和:“自古红颜多薄命。”

 杨欣不爱听了,说:“行了,什么自古红颜多薄命,应该叫自古红颜多虚荣。”

 李义说:“漂亮女孩一般都虚荣。说老实话,就黄小芬这样的,要是搁在几年前,根本轮不到马文,这也就是碰的壁多了,红颜渐老,慢慢地认清自己形势,能将就就将就吧。”

 杨欣听了不乐意了,说:“什么叫能将就就将就?马文比她黄小芬以前那丈夫强多了。她以前那丈夫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外加一样没本事,三天两头被炒鱿鱼,除了打麻将什么都不干,听说还有病,他不会把病过给黄小芬吧?”

 李义不以为然。他让杨欣放心,马文肯定过不上,他根本就没机会过上。杨欣睁大眼睛看着李义,李义说马文跟黄小芬这都两个多月了,还在打外围,估计就没有占领的可能了。杨欣说咱们也不是上来就办的吧?李义说咱们不一样,咱们是同事,咱们久生情,量变到质变,他们是相亲,就得速战速决,你说‮女男‬之间,刚开始吸引力最强的时候你都没办,到最后拖得疲沓了,还怎么办?

 李义好几次都点拨马文,说,女人希望你尊重她们不假,但她们其实最讨厌的就是柳下惠。尤其是黄小芬这岁数的女人,一个西门庆,一个柳下惠,让她们选,她们绝对选西门庆。

 马文跟李义观点不一样,马文觉得‮女男‬之间,男人自然是应该主动,比如说主动打电话,主动请饭,主动约对方出来,但真到最后那一步,还是得女人给点暗示。所以马文从来不张罗着要去黄小芬的家什么的。即便送黄小芬回家,每次也是送到楼门口。然后含笑看着黄小芬。他认为这事儿得黄小芬提。黄小芬基本上没有跟马文这个类型的男人约会过,约她的都是直接带她去酒店或者请她到他家喝咖啡什么的,也有到她这儿来的,她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比她小两岁的男人,送她到楼门口,就在她转身的一瞬,叫住她,问她:你家有酒吗?我现在很想喝。黄小芬说:料酒行吗?男人说:行。

 ‮女男‬之间从什么都没有到什么都有,是需要一个所谓的第一次。就是那一次,你们从没关系变成有关系。而怎么开始这一次,是需要想象力和行动力的。无论是短兵相接直截了当,还是眉目传情暗香盈袖,您总得打响第一吧?

 有一阵儿,黄小芬都想过要放弃马文,觉得马文太不解风情,每天跟个苦力似的,把她送到门口,然后说再见,让她烦躁不堪。这个岁数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居然还整天吃饭聊天聊天吃饭。等什么呢?难道等她主动宽衣解带吗?但后来,黄小芬琢磨了琢磨,又有点舍不得。她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她把马文约到她的律师楼,不过是星期六的早上,律师楼里一个人都没有。

 黄小芬带着马文简单转悠了一圈。

 黄小芬:“我们这儿是个小事务所,统共就三四个人。”

 马文看看四周,没什么人,顺口说一句:“不太忙吧?”

 黄小芬说:“忙的时候脚丫子打后脑勺。”

 马文赶紧问:“哦。那我来,没耽误你正事儿吧?”

 黄小芬剜马文一眼,说:“我周六一般不安排正事。”

 马文即刻明白了黄小芬话里有话,也一语双关地问:“那你周六一般干什么呢?”

 “陪儿子。”

 “你儿子今天呢?”

 “他去上奥数了。”黄小芬又问马文:“你平常周末干什么?”

 “我这人没规律。有的时候,加班;不加班的时候,就在家睡觉。要不,跟朋友喝酒。”

 “你们加班是不是家常便饭呀?”

 “我们是一阵一阵。闲的时候,就跟无业游民似的;忙的时候,别说周末,连睡觉都得见针。”

 “真的?那你特能熬夜吧?”

 马文:“现在差多了,年轻的时候,熬48小时没问题。”

 黄小芬有点嗔怪的口气:“你才多大,就说自己年轻的时候?”

 马文笑笑,说:“跟我25岁的时候比,我现在可不就是老态龙钟了吗?”

 俩人找一角落坐下。双方又有点没话说。显然刚才没有顺利对接上,现在还得另起头儿。

 黄小芬问马文:“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桌子上,一杯咖啡一杯茶。黄小芬眼圈微红,她把自己老公过给她病的事告诉了马文,不过她说她已经治好了,没事儿了。马文听了,竟然感到亢奋,一个女人把自己最隐秘的事情告诉你,这不是一般的信任。黄小芬这个头儿总算起好了,她用手捂住嘴,好像是想忍住不哭,马文给她递过去纸巾,她没有接,马文的手悬在空中,最后马文总算悟到了,他站起来,把她的手从嘴上拿下,就在拿下的一瞬间,黄小芬顺利扑到马文怀里。黄小芬几乎要感慨,如果自己是个良家妇女,估计想跟马文发生点什么还真难。幸亏自己是过来人!其实,黄小芬不知道,马文之所以在她这儿这么绅士,一个很大的原因在于她是杨欣朋友,马文多少有点心理障碍,换一个女人,马文才不会这么畏首畏尾呢!

 黄小芬带马文回家,俩人心照不宣。结果一进门,马文就很失望地发现黄小芬八岁的儿子正趴在吃饭桌上做功课。黄小芬也有些吃惊,问儿子:“你不是上奥数去了吗?”

 儿子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很不友好地白了马文一眼。黄小芬感觉有点不舒服,追着问儿子:“问你话呢,怎么没去上奥数?”

 “我们老师肚子疼。”

 黄小芬摇‮头摇‬,说:“你没骗我?”

 儿子说:“我骗你干什么?”

 屋内气氛有些尴尬,黄小芬赶紧让儿子叫马文叔叔。

 “这是马叔叔,妈妈的朋友。”

 儿子并没有叫马文叔叔,倒是马文放大一号笑容,问黄小芬的儿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黄小芬的儿子没有立刻回答,黄小芬有些尴尬,批评儿子:“叔叔问你叫什么名字呢?这么没礼貌。”又回过头对马文说:“他叫黄君亭。”

 马文点点头,不说话了。黄小芬问儿子:“君亭,上你房间写作业去。”

 黄小芬的儿子不动弹。黄小芬有点尴尬,她看看四周,对马文说:“我带你参观一下吧。”

 马文感到很滑稽,但还是答应了,说:“好。”

 黄小芬先领马文看厨房,然后依次卫生间,儿子的房间,然后转到自己卧室,说:“这是我房间。”马文跟着黄小芬进去,黄小芬轻轻地把门关上,正准备说什么,外面传来烈的踢门声,黄小芬的儿子在外面大喊:“妈,我要上网。”

 黄小芬只好打开房门,让儿子进来。儿子进来后,直接跑过去打开电脑。黄小芬观察儿子的脸色,儿子也回过头看他们。马文脸上出十分尴尬的笑容。他做出对网络很有兴趣的样子,但小男孩并不买账,根本不搭理马文。不过又不是那种完全的不搭理,而是看一会儿网,用余光扫一扫马文,把马文搞得很屈辱,就跟自己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似的。

 黄小芬察觉到马文的不自在,问:“要不要去厅里坐一坐?”

 马文口而出:“不。”当然马文说了“不”之后就后悔了。

 黄小芬没有想到马文会说不,怔了一会儿,说:“也好。我去泡杯茶,你看,一直让你干坐着。你喝什么?乌龙还是茉莉?”

 不等马文回答,黄小芬的儿子就声大气地说:“我要喝乌龙!”

 马文附和着:“乌龙吧。”

 话音刚落,黄小芬的儿子又嚷嚷:“茉莉。我要喝茉莉花茶。”

 见黄小芬有点尴尬,马文只好讪笑着改口:“我随便。”

 黄小芬不忍批评自己儿子,说:“那就茉莉花吧。喝茉莉花暖胃。”

 黄小芬去厨房,一面给马文沏茶,一面从冰箱里往外拿东西,显然她是要留马文吃饭。

 马文无所事事,无意中看到头柜上放着一管药膏,突然想到黄小芬说过她丈夫过给她病的事,立刻拿起那管药膏,正准备看药管上的小字,黄小芬走了进来。马文做贼心虚,赶紧放下。黄小芬其实看得清清楚楚,包括马文的心理活动,但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表情自然,态度亲切,问马文:“你在这儿吃还是回去?”

 马文:“都行,听你的。”马文这话说得很勉强,黄小芬看出他已经不想在这儿吃了,但出于一种对她的尊重,所以这么说。

 黄小芬看看儿子,儿子还在上网,黄小芬对马文说:“你是坐着等着吃现成的还是跟我搭把手?”

 马文最想的是站起来就走,但显然不合适。之前您刚抱过人家,人家还在您前哭过呢,怎么几个小时之后,您说走就走?怎么着也得有个善后吧?马文搭讪着跟黄小芬去了厨房。俩人关系已经有点别扭。

 吃饭,刷碗,收拾…

 黄小芬有个笔记本电脑,中了病毒,黄小芬让马文帮着给重装一遍系统,这事儿以前马文答应过,现在他只好硬着头皮装到半夜。

 杨欣睡醒一觉,马文还没有回来。

 李义面,说:“马文今天可能不回来了。”

 杨欣说:“不至于吧?”

 李义一笑:“都是成年‮女男‬有什么至于不至于。”

 “成年‮女男‬怎么啦?成年‮女男‬才更慎重呢。”

 “有什么好慎重的?都老大不小的了。”

 “这话我不爱听啊,什么叫都老大不小的了?”杨欣说着,停顿片刻,没头没脑地说“黄小芬应该不至于怀疑咱们介绍马文给她的动机吧?”

 李义为自己辩解,说:“什么动机?没错,咱们开始确实是想把马文赶出去,可是马文也是一个好男人啊,咱们没有便宜了别的女人呢,咱们先尽着自己的朋友,这她黄小芬有什么可说的?”

 “别老咱们咱们的,我可没那动机。”

 李义立刻为自己辩解:“天地良心啊,我承认,开始的时候,我是想着把马文赶出去,但现在还真不是了,不就一个房子吗?过两天咱们也‮款贷‬买一套,有什么了不起的。”

 杨欣见李义真有点急,说:“成了成了,别解释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和马文一样,都是那种特较劲的人,而且和马文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我们有什么差别呢?”

 “差别就是‮奋兴‬点不一样,马文喜欢在小事上斤斤计较,为一个芝麻可以丢一车西瓜,你是认准一件事,不管跟自己有关系还是没关系,不达目的不罢休。俗话说,就是一筋,马文要是找不上媳妇,你就觉得这是你自己的失败。”

 “看来你把我和马文还真做了一番比较?”

 “那你,就没把我和孙容比一比?”

 “还真没比过。”

 杨欣佯怒,李义赶紧哄她:“比过比过,你比她强。”

 杨欣乘胜追击:“强在哪儿?”

 “哪儿都强,行了吧?”

 “你就哄我吧。”

 “那还不是在你的威之下?”

 杨欣笑了,搂着李义的脖子说:“那你喜欢不喜欢我的威呢?”

 正说着,门锁转动,门开了。马文进来,换鞋,还磕绊了一下,阴沉个脸,似乎很不愉快。

 杨欣和李义被扫了兴致,还是双双从上起来,到客厅接马文。他们想问问马文今天的进展,可是一见马文满脸不,想问又怕问炸了。马文看他们一眼,说:“啥也甭问。”说完,径直进自己房间,关上门。杨欣和李义面面相觑。

 第二天,杨欣就全打听明白了。她窝着一肚子火,见了李义就说:“当初我跟你说黄小芬不合适不合适,你非要我介绍。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不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生这么大气干什么?”

 “这不是同意不同意的事。她要是真不同意,我也就不生气了,你猜她跟我说什么?她说马文哪儿都好,但她暂时不能答应跟马文结婚。”

 “暂时?为什么?”

 “她说她儿子才八岁,太小,她要对儿子负责,不能给儿子找一后爸,怕儿子接受不了。所以,她那意思就是,先不结婚,就这么处着,谈着,她还说,都是成年人了,也不是小孩子了,结不结婚,领不领那张证就那么回事。什么意思?她儿子才八岁,到多大算大?十八岁?这十年就让马文跟她这么混着?你说你不想结婚你倒是先说啊。你儿子也不是今天才八岁,噢,人家请你吃饭你也吃了,看电影你也看了,大周末的一早就去陪你,解闷儿混点儿,完后,你跟人家说就这么着好,这么着你是好,那男的受得了吗?你也不是十八九岁花季雨季,谁有工夫每天搭着时间搭着钱陪一半老徐娘马路?”

 李义摆摆手:“黄小芬就算了,赶紧给马文再张罗一个。”

 杨欣有点心灰意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算了,让马文自己慢慢碰吧。”

 “慢慢碰?!那得碰什么时候去?”

 一周之后,黄小芬给马文打了一个电话,马文本来不想再见面了,但后来想想,觉得还是把话说清楚好。他们在一茶楼见的面,黄小芬先开的口,问的竟然是:“咱俩的事,杨欣怎么这么上心?”

 马文想了半天,说:“你真不知道?”

 黄小芬心里已经猜到,但嘴上故意问:“怎么啦?你们俩不会有什么事吧?”

 马文忍了忍,最后还是跟黄小芬说了:“她是我前。”

 “哟,你们前夫前能处成这样,真不容易的啊。”

 马文笑了笑,说:“我这人,可能吧,女人都喜欢跟我交往,做朋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做丈夫就差点意思。”

 黄小芬接口:“因为…”说到这里,不说了。

 马文不干了:“你说你说…”

 “这不明摆着嘛,做丈夫的要求和做朋友的能一样吗?”

 “做丈夫的要求高?”

 “也不是。反正我就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的好。”

 马文笑笑,说:“你这就算委婉地拒绝我了吧?”

 黄小芬说:“我委婉地拒绝你,总比有一天你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强,说:‘黄小芬,你好好看看你自己,如果我不娶你,还有谁会娶你?你长得这么难看。’”

 “我有这么恶毒吗?”

 黄小芬悠悠地说:“我以前的丈夫,开始对我也很好,但最后就是这样,甚至比这更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马文默默无语。黄小芬:“我不想结婚,不是觉得你不好,是我不相信婚姻了,两个人相爱,不必结婚也可以相爱,也可以在一起生活,你说呢?”

 马文看表,黄小芬注意到马文这个动作,自觉地说:“你还有事?”

 马文说:“啊,我晚上得赶一个活儿。今天不能陪你了。”

 黄小芬有点失望,但说:“那,咱们明天再联系。”

 马文:“明天可能不成。我要出个差。”

 黄小芬心里明戏,笑了,对马文说:“你不用这样,你就说你不打算跟我再联系了不就完了吗?我也不会着你,也不会跟你没完没了,哭天抹泪,我又不是小姑娘了。”

 马文被黄小芬说穿,不好意思,为自己解释,说:“不是,我是觉得咱们以后再做朋友再见面,我会尴尬的。”

 黄小芬问:“那你跟杨欣现在这样,不尴尬吗?你们不是号称还是朋友吗?她还给你张罗媳妇呢!”

 马文被黄小芬说得无言以对,只好咧嘴一乐。

 其实,马文也没多喜欢黄小芬,但是这样的结局让他备受打击。他不是上跑步机上疯跑,就是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狂打游戏。这种状态大概持续了有半个月之久,然后马文开始跟以前见过面的女孩重新联系,挨个打电话。

 有一次,李义电脑中了毒,就跑去问马文借一下电脑,他要发个邮件。马文答应了,结果李义竟然发现马文同时跟七八个姑娘在网上聊天。有一个姑娘显然是他以前的“旧相识”他们的聊天记录李义看了一遍,觉得马文还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聊天记录如下。

 马文:干什么呢?

 女孩:看电视呢。

 马文:出来坐坐吧。

 女孩:太晚了。

 马文:这才几点?出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女孩:是跟我求婚吗?

 马文:你就这么想结婚?

 女孩:对。

 马文犹豫半天,说:那我就向你求婚吧。

 女孩嘻嘻一笑,说:晚啦。(一串嘻嘻笑的表情)

 马文:什么晚啦?

 女孩:我下个礼拜结婚。

 马文:你逗我呢吧?

 女孩:不是。

 马文:谁啊,干什么的?

 女孩:别打听了,反正你就这样:我闲着,你也不跟提我结婚的事;我提,你就装糊涂;我要嫁给别人了,你又弄得好像特忧伤似的…

 马文:我没特忧伤,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吗?

 女孩:你真替我高兴?

 马文:真的。

 女孩:那你带瓶酒过来吧。

 马文:干什么?

 女孩:庆祝啊。

 马文:你真要结婚啊?

 女孩:你过来不过来?

 马文:你真要结婚我就不过来了。

 女孩:也许你过来我就改主意了呢。

 马文:你还是别改了吧。我就是闷了。

 马文发现李义在看他的聊天记录,不仅不羞惭,还主动跟李义聊,说:“现在的姑娘,都他妈的怎么想的!这马上要结婚了,还瞎搭讪呢。”

 李义敷衍了马文两句,发完邮件就走了。晚上躺在上,跟杨欣说:“马文现在狂找补呢。他那两下子骗骗小姑娘还成,女就没戏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拿下一个女人。《孙子兵法》讲,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知彼知己,胜负各半,马文是——既不知道人家要他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你说他这事儿能成吗?不是我吹牛,黄小芬,我要是上,百分之百拿下!”

 杨欣不爱听了,说:“你得了啊你,你怎么知道马文是拿不下呢?他儿就没想真拿!”

 李义故意说:“那你说说看:他想什么呢?他想拿谁呢?还是谁都不想拿?”

 “你别找事儿啊。”

 “怎么是我找事儿?”

 杨欣把‮体身‬翻到背对李义的一侧,李义故意把‮子身‬翻到另一边。俩人背对背。杨欣等了等,见李义没有哄自己的意思,推了李义一把,李义只把‮子身‬往外挪了挪,杨欣又踹了他一脚,见李义不动,杨欣连踹数脚,把李义踹到地上。李义装作很疼很委屈的样子,杨欣看了,哈哈大笑。

 这是他们的糖期,在糖期里,他们也有矛盾也有不快也有愤懑和猜忌,但是因为有心气儿,所以那些矛盾不快愤懑猜忌,转眼就过去。夫没有隔夜仇,头吵尾合,杨欣决心把前次婚姻里犯的所有错误都在这次婚姻里全部改正,她再也不做那种一点小事儿就磨叽磨叽没完的女人,夫之间有什么谁主动谁被动谁低头谁不低头啊?但是,她很快就明白,这还真不完全是什么主动被动低头不低头的问题,俗话说,这人要是走了背字,喝凉水都牙。‮女男‬也是这样,糖期,争吵也是甜蜜;过了糖期,那就难说了。你低头,人家说你是理亏,你不低头,人家嫌你不温柔。后来杨欣痛定思痛,总结出一个道理“君宠益骄态,君怜无是非”李义喜欢她的时候,她怎么着都成,甚至把他亲姐姐李芹气得直落泪都没问题,但等感情淡了远了,她就是竭力想讨好他伺候他跟他哭闹或者不哭闹都没有用,俩人见面就烦,说句话都嫌耽误工夫,你还讲什么道理?根本不听你的!杨欣有一阵特恋间谍小说,她特别巴望自己能掌握情间谍那一套本领,靠,能让男人在上说生死攸关的国家机密,她要是有这本事该多好?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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