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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利休被逐
 丰臣秀吉自未想到利休会有这般准备,这是何等巧妙的反击!连三成、玄以都在侧耳倾听。秀吉发现其人不可轻视,遂道:“利休,你何时放弃了茶道,而成占卜师了?是用秀长之死来嘲笑我的悲哀吗?”

 利休立即答道:“大人误会了,正因为别人不知,利休必须对大人说。可大人竟认在下为占卜之。在下这是根据五行严格推算而出。大人若不信,就大错了。人的生辰八字决定其盛衰,人无论多幸运,十二年间,定有两年不顺。此人生黑夜就叫‘空亡’。此时若轻举妄动,定招致破灭。因此须备加小心。从前太公望就是知道这个道理,才默默垂钓三年,等候即将来临的光明。信长公正好与此相反,于越前的金崎城惨败后,接下来有十年隆运。而当他前往本能寺时,忘了那是空亡之年再临。利休后悔当时为何未请信长公多注意些。因此,这次一定要提醒大人。此后的两年,便是您的空亡之期,请大人千万小心。”

 秀吉听了,恨得牙——对我太阳之子胡言人生之夜将临,这是何等恶毒的胁迫!还举出太公望、信长、胜家的例子,甚至还提到秀长之死…不能再退让了。对方既然气势汹汹,自己也要全力应对,否则颜面何在?

 “哈哈,利休,我知。”秀吉假作让步“你好像以为我不知空亡?我明白,而且非常清楚。即使不知空亡,我也有休养生息的常识,不必特意拿五行来说事。”

 “这么说,大人明白了?”

 “当然,我就是知道得太清楚了,因此,此后的两年,我想过自在日子,享受风花雪月,多多思量人生真意。利休,我选阿为伴如何?阿何时来?如今春光正好,我们可在花前月下共享人生乐趣。怎样,利休?”

 秀吉重新提到阿,微微笑了。他认为如此一来,利休应也会退一步。

 可是利休半步也没退,也微微笑了。秀吉的攻击,他早有预料,低叹道:“大人,您又想说阿的事?”

 “对,我想问令爱的事,才特意叫你来的。”

 “我就是不希望大人提此事,才故意说到空亡。阿果然如我担心的那样,斥责了我一顿。”

 “令爱斥责你?”

 “是。她斥责我说,过去蒙大人恩典,才获得天下第一茶道师之名,如今却忘恩负又,胡说八道。”

 “哦?”“的确如此。把小女送到大人身边,会使她误解大人对茶道的诚心是假的,亦会使人误解我图谋出人头地,有损茶道。阿乃松永弹正之女,由我抚养长大,却会因此事成为不知感恩图报之人。况且这还有负北政所夫人的恩典,也会扰淀夫人和少公子的心。这样进退两难,动辄得咎,实乃大空亡。”

 白刃相击,火花散落后,二人换了架势。秀吉眼里灼灼燃烧的火焰突然消失了,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不能轻易要阿啊!”“大人能领会,不胜感激。”

 “那么,我必须放弃令爱?”

 “希望如此。”

 “原来,这件事会玷污茶道。茶道对你我,甚而对天下,都是大事啊!”秀吉下怒气,突然道“利休!若你玷污了神圣的茶道,我不会原谅你!”

 “是,在下知道彻底领悟此道,便是回报大人厚恩的唯一道路,在下必铭记于心。”

 “闭嘴!你可知有人利用长次郎和濑户的茶碗牟取暴利,玷污茶道吗?”

 利休微微一笑,这一次他没有掩饰鄙薄之。他已料到秀吉会这样说,但装作毫不知情:“大人是说有人把长次郎丢弃的茶碗和濑户的废物,高价卖出?这可不行,那人究竟是谁?”

 利休一反问,秀吉顿时忍无可忍:“就是利休你这个浑蛋!”

 “大人?”

 “就是你!”

 “大人!长次郎虽被当今天子褒为天下第一,他们的茶具,也并不完全是最上品,濑户的陶工也如此。因此,不好的茶具统统打碎埋了。确是我告诉他们要如此做。那我又怎会把那些废物拿去卖人呢?是谁从我利休手中买到那样的废品,请不必顾虑,告诉在下。若有人假冒我,利休定将他拿到大人面前。”

 秀吉吃惊地住了口,但他马上又圆场道:“我也相信你不是存心叛离、贪图钱财之人。长次郎和濑户所做名器,会胜过来自大明国和朝鲜的?”

 “是,不能说最佳,但只要活用陶土的特,稍加用心,便会做出毫不逊于海外之物的名器。这些都是拜大人慷慨所赐,因此,他们会全力以赴。”利休说到这里,终于笑了“而且,其价钱一定超过大明国和朝鲜的名器,不能太廉。要让买方确信其物,然后堂而皇之卖出高价。若非如此,世间那些盲目之人,只会认定便宜的东西便不好,这样就与大人的本意相违背,因此一定要注意陶器的品质。可是,竟有人不顾这些,把废弃之物掘出来,高价卖出,更假借利休之名,实令在下忍无可忍!”

 秀吉住怒气——这是我的疏忽,利休定是有备而来,须改变战法才是。他便突然笑着低声音:“所以你把好东西高价卖出。好吧。可是…利休啊!”秀吉不记得自己曾输给任何人。他总是刚柔相济,左右逢源,自信能任意操纵天下人事。可他这一回却被利休难住了。若只是被利休攻击,尚可一笑置之,使对方感到莫测高深,也是胜利。可是今的利休,却始终不动声,不惊不乍。利休恐是暗喑自诩,能将我丰臣秀吉玩于股掌之上?若真如此,实不可容忍——秀吉终于变成了狮子,不过他仍装成柔顺的羊,道:“利休啊,你大概也察觉了吧,出事了。”

 “出事?”

 “嗯,所以我想问问你,搞个清楚。”

 “在下惶恐得很。”

 “不不,你甚有见识,不愧是利休居士,可是,这不过是你我的看法,世人不见得会认同。”

 “不无可能。”

 “为慎重起见,我想亲口问你:你可知大德寺金阁山门上安置有你的木像?”

 利休心中一紧:终于来了!他怀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情道:“在下已知。”

 “那谁安置的?”

 “古溪和尚被放至九州时,在下曾请求大人赦免他。”

 “对,有这事。”

 “那时古溪和尚和屋、玉甫等长老,认为在下积了德,就刻了在下的木像。”

 “此事,长老们先征得你的同意了?”

 “这…提过。”

 “你可有明确拒绝?”

 利休不敢再说下去。他已看穿秀吉的心思,若出言不慎,便会把大德寺的长老们也牵连进来。

 “是拒绝还是答应?”

 “这…在下认为没有大碍,便答应了。”

 “那么,是你答应让他们建的了?”秀吉的声音逐渐肃冷得令人惊心“治部和官内法印也听到了吧?大德寺的长老们为感谢利休而刻了木像,并把它装饰于山门楼上,此事得到了居士的允许…明白了!”秀吉说着,又转向利休:“此事在公卿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利休默默看着秀吉,若秀吉说他不逊或者傲慢,则可全力反驳,可秀吉并未提到这些。寺院的木雕不过是些装饰,因此,可随意雕刻花鸟虫鱼于其上,给利休弄个木像装饰在那里,有何不妥?若引起谣言,只要马上把它取下来即可。可是,秀吉却似蓄意已久。

 “众人说,你想让敕使自你穿鞋的木像下经过。”

 “这…”“哼!我完全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世人并不把这当成你的罪过,而是当成我的过错,说关白太宠利休了,竟允他行此无礼之事,以后大慨会让你像清盛人道和北条氏那样忤逆犯上。这些说法,我岂能置之不理?你说呢,宫内法印?”

 “是!”前田玄以回答。

 “利休你可懂?好,我有命令,你们仔细听着!”

 “是!”石田三成回答。

 “利休!”秀吉一改声气,膛“在大德寺山门楼上,放着一个无职无分、着雪鞋、拄拐杖的木像,这便是大不敬,因此,我要没收先前给你的茶室,令你明离开京城,到堺港去待命。”

 利休笑了。

 “三成!你马上去金阁拆下木像,拖到聚乐第大门前,处以钉刑。”

 “遵命!”

 “官内法印!你去大德寺,严命与此事有关的长老们闭门思过,等我命令。我会将此事禀报天子。否则,丰臣秀吉的勤皇生涯会留下大污点。”

 利休默默凝视着秀吉。正如先前所料,二人的互相憎恶终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在此短兵相接之时,连三成和前田玄以也都面面相觑,没有嘴的余地。

 “明白吗,利休?”秀吉严厉地盯着他“你马上去堺港,闭门思过。”

 “遵命!”利休沉着地施了一礼“请大人见谅。”言罢起身离去,自然而傲岸,一副行云水之态。

 “大人!”等利休离开,玄以先道“居士没有辩解,也没有道歉,就此离开了…”

 “哈哈,别担心!”秀吉脸色苍白“如果他老老实实闭门思过,我自会饶他一命。”

 “可是,在下觉得他无一丝悔意。”

 “哈哈。和我争的结局如何,他不会不明。你们就遵我的命令,把木像处以钉刑!”

 “可是,”三成道“偏袒居士的大名也很多,万一出子…”

 “好生处理即可,不用担心。”秀吉低声道“你们以为我真恼了?”

 “大人是说…”

 “不!丰臣秀吉不会真正生利休的气,只是挫挫那厮的傲气罢了。我要假装恼火,等他害怕得要切腹了,再饶他一命再好不过。”

 “哦…”“怎可杀他?这有损我对茶道的挚爱。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三成似乎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想让利休失势,却并不想眼见其被处以更严重的惩罚。如果一怒之下生起杀戮,受到伤害的还是秀吉。“听大人这么说,在下就安心了。那么,我速把木像处以钉刑。”

 “哈哈。木像如果受了钉刑,恐怕京城的人也会大吃一惊,大德寺的长老会更吃惊,堺港的商人们也不敢再说三道四。此为一举多得啊!”秀吉说完,扶着股,起身如厕去了。

 利休表情阴郁地回到葭屋町,把道安、少庵、阿三人叫到房里,道:“先叫人整理好大厅。”

 随后,利休马上动手煮茶,给他们三人一人一碗,自己也喝了一碗。直到喝完了茶,也无人开口说一句话。儿女们了解利休,知道轻易开口会他心神。

 “有人来了。阿,你去问问是谁命令他们来的,客气些。”

 利休一说,三人才发觉宅子被人马团团围住。阿点头出去了。不久,她回来对利休复命道:“是上杉景胜大人手下的千坂兵部。”

 “哦,有多少人?”

 “约七八百人。”

 利休听了,微微一笑,低声道:“我赢了!”

 “赢了?”

 “我赢了关白,好,去厅里!”

 “父亲约了客人吗?”少庵害怕地问。

 “少庵,莫要惊慌。”

 “啊?”

 “哈哈,马上就会明白了。上使会立刻到达,正式宣布放逐之令。”

 “那么,父亲是在等那上使了?”

 “对!茶人就是茶人。我们去等上使,他一到,你们就去玄关接。”

 这也完全在利休预料之中。千坂兵部守住前后出口,富田左近将监知信和柘植左京亮二人便骑马赶到。二人和利休都是点头之,可是,众人都看出他们乃是石田治部的人,与利休并无情。当二人进到大厅时,听到茶釜中的水声宛如静静的松涛,不吃了一惊。

 “上使辛苦了!利休不是武士,而是茶人,对茶道有些心得,让在下先敬上一碗,再听来意吧!”

 “先吃茶?”柘植左京亮看着富田左近将监,将监使了个眼色,催促左京亮坐到上座。

 “居士,”将监喝完茶,放下茶碗道“大纳言秀长大人去世,你很气吧?”将监打算安慰利休,他的意思是说,如果秀长活着,定会出来协调,而石田三成也不至于煽动秀吉这么严厉地惩罚他。

 利休收好茶碗,安详地微笑道:“他的早逝实在令人惋惜。”

 “居士,江户的大纳言来了,你可知?”

 “德川大人?不,在下不知。”

 “细川大人和大纳言大人都在。”将监大概想让利休去求他们向秀吉说情。可是利休好像没有听出来,平静而大胆地道:“关白大人流年不利,这一两年没有好事。请各位务必多加注意。”

 “收敛一点!”柘植左京亮斥责后,站起身“关白有令!”

 “洗耳恭听。”利休速道。

 “千利休行事不端,现将其驱逐出京,到堺港暂居!”

 左京亮宣完,左近将监加上一句:“身边不得带任何财物。”

 “明白。”

 “居士,人生一世难免波折,不过,关白大人这么仁厚…”

 “上使大人!”利休声音甚严肃。左近将监担心他说出不该说的话,立即嘴道:“不要放弃希望,闭门思过即可…”

 “利休本是在等待切腹的命令,结果竟只是驱逐出京,实在意外。”

 “关白宅心仁厚。”

 “在下有不满,请转告关白大人。”

 “不满?”

 “在下为了不负大人厚恩,直言不讳,结果获罪。这是继大纳言秀长大人去世后,关白衰运的又一征兆。他若不牢牢记在心里,自有不幸。”

 “居士,你糊涂了?你没听清富田大人的话?”

 “不,在下丝毫不糊涂,只是并不认为今后就不需再向大人尽忠。不论何时,在下都要拼着性命服侍大人。放逐这样的人,让在下活着受辱,真令人意外!为何不马上叫我切腹?此生如果再也无缘见到关白,只有请上使转达这些话了。”这话仿佛带着揶揄。

 “那么,居士的意思,是不肯接受关白的好意了?”

 利休非常冷淡地对富田左近将监道:“您认为我会为这种事高兴?可笑!”

 “哦!”左近将监低一声,看了左京亮一眼“居士才是真正的诤臣,失去他乃是天下的损失啊!”左京亮敲敲刀柄,道:“好!既然如此,我马上回去重新请旨。你不要动,且在这里等着。”

 “哈哈。即使想动也不能了,快去快回吧!”

 “柘植大人,等等。”富田左近将监道。

 “你有什么话?”

 “等等!冷静一下,我不懂居士这样的人,为何要抗旨不遵?你说呢,居士?”

 利休静‮坐静‬着,兀自微笑着:“到底在下是否忤逆,关白心知肚明。”

 “关白并未说要杀你,这是你在胡言语?”

 “我相信关白明白这是真话还是胡言。”

 “那么,是我们二人器量不足,不了解你?”

 “富田大人,我自始至终都在全心全意侍奉关白,把他看得比我的性命还重要。关白虽然着恼,我的心却丝毫不变。一旦获罪,就戏弄于我,却不光明正大。请转告关白,不要再玩这些把戏了,请睁大眼睛看看幸存者的悲哀…不,我相信他有一终会明白,请转告关白吧。”

 左近将监一时无语。利休没有疯狂,也不激动,他是冷静地向秀吉进谏,不然就是舍命挑战秀吉?这么一想,左近将监便觉此地不宜久留。

 “明白了!”他用力点点头,看向左京亮“居士一心求死,让想死的人蛰居堺港,是最严酷的惩罚。我们告辞吧!”

 “就任他胡言?”

 “不!不要中他的圈套。”说罢,左近将监笑着转向利休“止带任何东西,明早出发去堺港,可清楚了?”

 说罢,二人告辞去了。利休端坐着目送他们。那二人刚出犬门,儿女三个便慌忙跑了进来。

 “父亲!我在隔壁听了你们的谈话,您说话太过分了吧?”阿最先开口道。可是利休没有回答,出奇地严肃,一直眯着眼睛注视着隔扇,良久,方对道安道:“天色暗了,掌灯。”

 道安依言出去。当周围亮起来时,利休冷冷开口道:“我真恨这一切。”说着,他看了三人一眼。

 “是恨关白吗?”阿问。

 利休猛‮头摇‬道:“恨我自己!”

 “为何?女儿不明。”

 “我应更有勇气,却竟在上使面前说那种话…胆小!怯懦!这样怎能令人信服?”

 “您言辞那么烈,还觉不够?”

 “不够!”利休全身发抖“我恨关白,明明恨他,却又说现在还相信他,还撒谎说我的忠心丝毫未变…”

 看来,利休是为了他的话而自责。不只是他,有这种习的,还有高山右近、本阿弥光悦等。这类人若受人所,就激动得想杀了对方,但不知何时却让自己受到伤害。

 阿惊惶失措。万一父亲当场说要切腹,就糟糕了。目下父亲只眯眼思量,他这种样子,往往是心中畏惧…阿觉得,有今这个结果,是因为她言语失当,她要是不说不愿去秀吉身边就好了,可是如今一切都太迟了。连秀吉的使者都被父亲骂了回去,还有什么办法能挽回事态?

 阿正想着,忽听利休叫道:“少庵,道安!”

 道安乃是利休亲子,少庵则和阿一样,都是松永弹正之后。“你们要好生体认生与道的契合点,再决定怎么行事。”

 “生与道的契合点?”

 “对!如果不能确定,就不会真正有勇气。我们生于天地间,断不能逾越天地法则。”

 二人目光如炬,凝视着父亲。

 “无论夭折还是寿终正寝,都离不了这个法则。因此,首先要忘我。”

 阿屏息向前膝行一步。

 “我怯懦的原因,便是还没有明白这些。”利休依然半闭着眼,喃喃道“为了成就道,就会产生永生的错觉,如此一来,就把生摆在了比道重要的位置。”

 “有些明白了。”少庵回答。

 “可是,如此一来,即使活到百岁,对道也无益。只有尊崇道,忘记生命,拼命努力,才会让道传下来。”

 “…”“我方才明白了这一点。使者离去时的寂寞身影让我明白,他们没有发现自己乃是天地的一部分,而因为关白的一颦一笑而活,实在悲哀…和这些悲哀之人相争的利休,也是途之人。没有发现这些,又怎能论道?”

 “是…是!”两个儿子点头不止。可是阿认为,他们都还未真正明白。女子敏锐的感受告诉她,父亲想为道而死!若和秀吉相争,心怀怨恨而死,是寂寞的。因道而死却像殉教一样神圣。

 不知为何,阿倒突然松了一口气。这时利休的目光转向了她:“没有什么话要特别留给阿…对了,拿纸笔来。”

 “是。”

 “我要留下几句话给你,当你忘掉女子和男子不同之时,就看看这个,再喝一杯茶。”

 “是。”阿急忙拿来砚台、纸笔。利休飞快地在纸上写着狂歌:

 “利休果然得报应,竟想做个大丞相。”

 写完,利休卷起纸,写上“给阿收藏”几字后,交给阿。这时,他心情好转,出平静的微笑,恢复了平素的慈颜。

 “女子和男人不同啊!”“是。”

 “不论世事如何混乱,生下本良善的孩子,养育他们成人,这就是女子的任务…生、养,这是天地仁慈之心。忘记这一点,就不是女子了。你要以女子的‮份身‬活下去!”

 父亲不想令她卷人恩怨的旋涡,阿突然哀伤不已,口作痛,她掉下了眼泪“女儿…会永远以女子的‮份身‬活下去…”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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