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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第一次钻狼洞
 扬克把烙饼撕下一大块进嘴里,说:这狼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狼崽的,总是在人最想不到的隐蔽地儿,这回咱俩好容易找准一个,可不能放过它们。熏不死,咱就用水灌,拉上十辆八辆木桶水车,轮番往里灌,准能把小狼崽淹死!

 陈阵讥讽道:草原山地是沙石地,哪怕你能搬来水库,水也一会儿就渗没了。

 杨克想了想,忽然说:对了,反正里没有大狼了,咱们是不是让黄黄钻进,把小狼崽一个一个地叼出来?

 陈阵忍不住笑起来:狗早就通了人,背叛了狼。它的鼻子那么尖,一闻就闻着狼味儿了,狗要是能钻进狼叼狼崽,那就趁母狼不在的时候敞开叼好了,那草原上的狼,早就让人和狗消灭光了。你当牧民都是傻蛋?

 扬克不服气地说:咱们可以试试看嘛,这也费不了多大劲。说完,他就把黄黄叫到边,里的‮药火‬味已散去大半。扬克用手指了指里面,然后喊了一声“啾”黄黄马上明白了扬克的意图,立刻吓得往后退。扬克用两腿夹住黄黄的‮子身‬,双手握住它的两条前腿,‮劲使‬把黄黄往。黄黄吓得夹紧尾巴呜嗷直叫,拼命挣扎,斜着眼可怜巴巴地望着陈阵,希望能免了它这个差事。

 陈阵说:看见了吧,别试了。进化难,退化更难。狗是退化不成狼了。狗只能退变成弱狗,懒狗,笨狗。人也一样。

 扬克放开了黄黄,说:可惜二郎不在,它的狼特强,没准它敢进

 陈阵说:它要是敢进,准把小狼崽一个个全咬死了。可我想要活的。

 扬克点头:那倒是。这家伙一见到狼就往死里掐。

 黄黄吃完了手把,独自到不远处遛达去了,它东闻闻,西嗅嗅,并时时抬后腿,对着地上的突出物,撒几滴做记号。它越走越远,二郎还没回来,陈阵和扬克坐在狼旁傻等傻看,一筹莫展。狼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一窝狼崽七八只,十几只,即使被炸被熏,也不可能全死掉,总该有一两只狼崽逃出来吧?就是凭本能它们也应该往外逃的。又过了半小时,仍然不见狼崽出来,两人嘀咕着猜测:要不愧崽已经全都熏死在里;要不,这狼里根本就没有狼崽。

 正当两人收拾东西准备回撤的时候,突然隐隐听见黄黄在北面山包后面不停地叫,象是发现了什么猎物。陈阵和扬克立即上马向黄黄那边奔去。登上山包顶,只听到黄黄叫,仍不见黄黄的身影。

 两人循声策马跑去,但没跑多远马蹄就绊上了雪下的石,两人只好勒住马。前面是一大片沟壑条条、杂草丛丛的破碎山地,雪面上有一行行大小不一、图案各异的兽爪印,细细察看,可知有兔子、狐狸、沙狐、雪鼠、还有狼,曾从这里走过。雪下全是石块石片,石里长的大多是半人多高的茅草,荆棘和地滚草,干焦枯黄,一派荒凉,像关内荒山里的一片坟岗。

 两人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马嚼子,马蹄仍不时磕绊和打滑。这是一片没有牧草、牛羊马都不会来的地方,陈阵和扬克也从未来过此地。

 黄黄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但两人还是看不见它。陈阵说,这儿野物的脚印多,没准黄黄抓着了一条狐狸,咱们快走。扬克说:那咱们就算没白来一趟。两人总算绕过荆棘丛,下到沟底,拐了个小弯,终于看到了黄黄。

 这次陈阵和扬克更是吓了一大跳:黄黄居然翘着尾巴,冲着一个更大更黑的狼狂叫。沟里森恐怖,狼气十足,冷风吹来,陈阵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他感到像是误入了狼群的埋伏圈,数不清的狼眼从看不见的地方向你瞪过来,吓得他身上的汗像豪猪刺一样地竖了起来。

 两人下了马,上了马绊,拿着家伙,急忙走到前。这个狼,坐北朝南,口高约一米,宽有60厘米。陈阵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狼,比他在中学时去河北平山学农,见到的抗战时期的地道口还要大。它隐蔽地藏在大山沟的小沟折里,沟上针草丛生,沟下尖石突兀,不到近处,难以发现。

 黄黄见到两个主人顿时‮奋兴‬,围着陈阵跳来蹦去,一付邀功请赏的样子。陈阵对扬克说:这个肯定有戏,没准黄黄刚才看见狼崽了,你瞧它直跟我表功呐。

 扬克说:我看也像,这儿才像真正的狼巢,森可怕。

 陈阵说:狼味真够冲的,肯定有狼!

 陈阵急忙低头查看外平台上的痕迹,狼外的平台,是狼用掏掏出的土石堆出的,越大,平台就越大。这个平台有两张课桌大小,平台上没有雪,有许多爪印,还有一些碎骨。

 陈阵的心怦怦直跳,这正是他想看到的东西。他把黄黄请出平台,让它站在一旁替他们放哨,然后和扬克跪在平台旁边,俯‮身下‬细细辨认。黄黄已经把平台原先的痕迹踩了,但是两人还是找到不少确凿的证据——两三个大狼的脚印和五六个小狼崽的爪印。狼崽的爪印,呈梅花状,两分镍币大小,小巧玲珑,非常可爱。小爪印非常清晰,好像这窝小狼崽刚才还在平台上玩耍过,听见了陌生的狗叫才吓回里去。而这个平展无雪的平台,好像是母狼专为小狼崽清扫出来的户外游戏场。

 平台上还有一些羊羔的碎骨渣和卷羔皮,羊羔骨上面有小狼崽的痕和细细的牙痕。在平台旁边还发现几小狼崽的新鲜粪便,筷子般细,约两厘米长短,乌黑油亮,像是用中药成的小药条。

 陈阵用巴掌猛一拍自己的膝盖说:我要找的小狼崽就在这个里。咱们两个大活人让那条母狼给涮了。

 扬克也突然猛醒,他用力拍了一下平台说:没错,那条母狼原本就是往这个的方向跑的,它在山包上看见了人影,突然临时改变路线,把咱俩骗到那个空去了。它还装得跟真的似的,跟狗死掐,真好像在玩命护犊子。狼***狼,我算是服了你了!

 陈阵回忆说:它改变路线的时候,我也有点怀疑,但是它实在装得太像了,我就没有怀疑下去。它可真能随机应变。要不是你炸了它三炮,它绝对可以跟咱俩周旋到天黑,那就把咱们坑惨了。

 扬克说:咱们也亏得有这两条好狗,没它们,咱俩早就让狼斗得灰溜溜地败下阵来了。

 陈阵发愁地说:现在更难办了,这条母狼又给咱俩出了难题,它让咱俩浪费了大半天时间,还浪费了三个“瓦斯弹”这个在山的肚子里,比刚才那个还深,还复杂。

 扬克低头朝里看了半天,说:时间不多了“瓦斯弹”也没了,好像真是没什么招了。我看还是先找找这个有没有别的出口,然后咱们再把所有的口出口全部堵死,明天咱们再多找些牧民一块来想办法,你也可以问问阿爸,他的主意最多最管用。

 陈阵有点不甘心,心一横,说:我有一招,可以试试。你看这个狼大,跟平山地道差不多,平山的地道咱们能钻进去,这个狼怎么就不能钻进去呢?反正二郎正跟那条母狼死掐呢,这里多半没有大狼。你用带拴住我的脚,慢慢把我顺下去。没准能够着小狼崽呢。就算够不着,我也得亲眼看一看狼的内部构造。

 扬克听了连连‮头摇‬说:你不要命啦,万一里面还有大狼呢。我已经让狼给涮怕了,你敢说这个就是那条母狼的?如果是别的狼呢?

 陈阵心中憋了两年多的愿望突然膨起来,倒了心虚和胆怯。他咬牙说道:连蒙古小孩都敢钻狼,咱们不敢钻,这不是太丢人了吗?我非下去不可。你帮我一把,我拿着手电和铁钎子,要是真有大狼也能抵挡一阵子。

 扬克也来了劲:你要真想下,那就让我先下,你比我瘦,我比你有劲儿!

 陈阵说:这恰好是我的优势,狼里面窄,到时候准把你卡住。现在,别争了,谁胖谁留在外。

 陈阵掉皮袍,扬克勉强地把手电,铁钎和书包递给他,并用陈阵那条近两丈长的蒙袍带,拴住了他的双脚,又把自己的长带解下来,连接在陈阵的带上。陈阵在入前说:不入狼,焉得狼崽!杨克一再叮嘱:如果真遇上狼,就大声喊、用力勾腿、拽带、发信号,我立即就会把你拉出来。

 陈阵打开电筒,匍匐在地,顺着向下近40度的斜往下爬滑,里有一股浓烈的狼味,呛得他不敢大口呼吸。他一点一点地往下爬,壁还比较光滑,有些土石上剐着几缕灰黄的狼。在道的地面上布满了小狼崽的脚爪印。陈阵很‮奋兴‬,心想也可能再爬几米就能摸到小狼崽了。他的‮体身‬已经完全进,扬克一点一点放带,并不住地大声问要不要出来。陈阵大声喊:放带放带!然后用两肘代手前后挪动,几寸几寸地往下蹭。

 大约离口两米多,狼开始缓缓拐弯,再往里爬了一会儿,外的光线已经照不到里了。陈阵把手电开关推到头,里的能见度全靠电筒光来维持。拐过弯去,的坡度突然开始平缓,但是道也突然变矮变窄,必须低头缩肩才能勉强往里挪。

 陈阵一边爬一边观察壁,这儿的壁比口处更光滑,更坚固。不像是狼爪子掏出来的,倒像是用钢钎凿出来的一样。他的肩膀蹭壁,也很少蹭下土石碎渣,用铁钎捅了捅顶,也没有多少土渣落下,这使他消除了对内塌方的担忧。他简直难以相信狼用它们的爪子在这么‮硬坚‬的山地里,能掏出如此深的来。的侧壁上的石头片已被磨掉棱角,光滑如卵石。根据这种磨损程度,这个狼肯定是个百年老,不知有多少大狼小狼,公狼母狼,曾在这个里进进出出。陈阵感到自己已完全进入狼的世界,狼气人。

 陈阵爬着爬着,越来越感到恐惧。他鼻子下面就有几个被狼崽爪印踩过的大狼爪印,万一这里有大狼,靠这铁钎能打得过吗?窄,狼牙可能不容易够得着人,但是狼的两条长长的前腿和前爪,却可以在这个窄里游刃有余,那他还不被狼撕烂?怎么就没想到狼爪呢,他全身的汗又竖了起来。

 陈阵停了下来,犹豫着,只要用脚勾一勾带,扬克就可以迅速地把他拽出去。但他想到可能近在咫尺的**只,十几只小狼崽,实在舍不得退出去,便下意识地咬紧了牙,没动带,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蹭挪。壁已几乎把他的‮体身‬包裹起来,他觉得自己不像个猎人,倒很像个掘墓大盗。空气越来越稀薄,狼味越来越浓重,他真怕自己憋死在里。考古发掘经常发现盗墓者就是死在这样的窄里的。

 一个更小的窄卡口终于挡在面前,这个卡口仅能通过一条匍匐行进的母狼,而恰恰能挡住一个成年人,显然,这是狼专门为它在草原上唯一的天敌设置的。陈阵想,狼也一定是在这个卡口,做好了堆土堵烟堵水的防备。这个卡口实际上是一个防御工事,陈阵确实是被防住了。

 他仍不甘心,就用铁钎凿壁,企图打通这个关口。但是狼选择此地做关卡绝对有它的道理,陈阵凿了几下就停了手。这个卡口的上下左右全是大石块,大裂,看上去既坚固又悬乎。陈阵呼吸困难,再无力气撬挖,即使有力气也不敢撬,如果凿塌了方,那他反倒成了狼的陷阱猎物了。

 陈阵大口着狼气,毕竟那里面还有几丝残碎的氧分子。他了气,知道已不可能抓到小狼崽了。但他还不能马上撤离,还想看看卡口那边的构造,万一能看上一眼小狼崽呢。

 陈阵把最后的一点力气全用到最后的一个愿望上。他把头和右手伸进卡口,然后伸长了胳膊,照着手电。眼前的情景使他彻底气:在卡口那边竟是一个缓缓向上的道,再往上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上面一定更干燥舒适、更适于母狼育崽,还可以预防老天或天敌往里灌水。尽管他对狼的复杂结构早有思想准备,眼前这一道有效实用的防御设施,仍使他惊叹不已。

 陈阵侧头细听,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可能小狼崽全睡着了,也可能它们天生就有隐蔽自己的本能,听见陌生声音进,便一声不吭。要不是他已不过气来,陈阵真想在离前,给它们唱一首儿歌:“小狼儿乖乖,把门儿开开…”可惜汉人的“人外公”还是抱不走蒙古“狼外婆”的小狼崽。陈阵终于憋得头晕眼花,他用了最后一点力气向上勾了勾后腿,杨克又着急又‮奋兴‬因而特别用力,竟然像拔河一样,把他快速地拔出了口。

 陈阵灰头土脸,瘫坐在外大口大口地气,一边跟杨克说:没戏了,像是个魔鬼,怎么也到不了头。扬克失望地把皮袍披在陈阵的身上。

 歇过气,两人又在方圆一两百米的范围内找了半个小时,只发现了大狼的另外一个出口,便就地撬出了几块估计狼弄不动的大石头,堵住附和主口,还用土把隙拍得严严实实。

 临走前,陈阵还不解气,示威一般将铁锹在大狼主口,明确地告诉母狼:明天他们还要带更多的人和更厉害的法子来的。

 天近黄昏,二郎还没有回来,那条母狼阴险狡猾,光靠二郎的骁勇凶猛可能还对付不了,两人都为二郎捏一把汗。陈阵和扬克只好带着黄黄回家。快到营盘,天已漆黑,陈阵让扬克带上工具和黄黄先回家,给高建中报个平安。自己急忙拨转马头,朝毕利格老人的大蒙古包跑去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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