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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九、筑尸为堰塞柘皋(二)
 (汗,又多欠一章了…)

 柘皋河是入巢湖的一条支河,此时冬季,水势尚平,因此绕道循水浅处过河,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风从水面拂过来时,还是带着股冷意。

 贾甄用随身带的巾将腿上的水擦干,再套上棉袜子,穿好长,用绑腿将腿绑好来。

 在他旁边,刘翎啧啧了两声:“你们倒是会保养。”

 说这话的时候,刘翎脸上满是羡慕。

 他自然要羡慕的,贾甄作为俞国振的家卫,他是第四期中的一员,因此已经被提拔为棚正。但在俞国振的家卫中,无论是身有职守的,还是普通白身,装备都是极齐全。比如说,每个人随身的五件套:水壶、巾、绑腿、跨包、搪瓷碗,极为方便,其余四样倒还罢了,那搪瓷碗是特制的,除了可以用来饮水之外,还可以用来煮水和熬粥。

 搪瓷的发明,倒是一个偶然,为俞国振研究玻璃制造工艺的工匠中,有一位原先学过制造景泰蓝,他有一次出于好玩儿,在坩锅炉中放入了他自己做的一个小玩意,只不过景泰蓝原先用的是铜胎,而他在新襄能弄到的只是铸铁成而的铁胎。最后烧出的东西虽然有些不伦不类,却因为有了一层玻璃瓷釉的原故不易生锈。在高温的新襄,这可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发明,因此很快在窑匠中便流行起来。俞国振回新襄后发现了这个,当时真是大喜,便重赏了那名工匠,而新襄的物产中,便多了搪瓷器。

 首先装备的,就是家卫,原先家卫们使用的葫芦和铁碗,全部被搪瓷水壶与搪瓷碗代替。这搪瓷碗底部还有铁片做的活动把手,既方便家卫将之架上火堆加温煮热,又可以防止温度太高烫着人手。

 贾甄笑着道:“我们小官人说了,还望着我们为他效力一辈子,当然都得活长些。刚趟的水可真冷,若是不擦干了,今后便是风。”

 架在火上的搪瓷碗里传来水开的沸腾声,一股香味传来,让刘翎忍不住深了一口。贾甄见他这模样,爽快地将那搪瓷碗拿下来,推到他面前:“吃吧。”

 “这如何好意思?”刘翎有些窘。

 “有何不好意思的,不过是一餐之食罢了,我们虎卫,随身都带有五之粮,若是到无法补给之处,也不惧会饿肚子。”贾甄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肩上斜套着的粮袋,颇有些自豪地说道。

 随意折了两树枝充作筷子,刘翎接过了搪瓷碗,打开之后,香的米饭味传来,除了米饭之外,里面还有大约七八块咸鱼干。刘翎只吃米饭,小去碰那咸鱼,贾甄见了笑道:“你只管吃就是,我都说了,我们身上可是带了五的储粮。”

 闻得此语,刘翎这才去吃咸鱼,一尝便觉味道不一样:“这是什么鱼?”

 “谁知道,反正是海里捞起来的,腌渍好来,再用冲出水,就变成这玩意儿,若不煮开,简直就是树皮,咬都咬不动!”

 “有鱼吃就是极好了,你还抱怨…啧啧,俞公子当真是仁主,待你们这般好,若是我有这运气,能为俞公子效力就好了!”

 刘翎不是在瞎恭维,他说的是心理话。他不过是应募而来的官兵,今年也只是十九岁,与贾甄是一般的年纪,可是贾甄的身上什么都有,而他身上却是什么都没有!…,俞国振身边,只有五百人,两‮家百‬卫,再加上孙临分给他的三百官兵。过河之后,他便让众人先择地休息,吃了一顿饭,又小睡一觉。

 他自己却举在望远镜,在高处向渡河过来的地方张望。

 “小官人,为何要在此停留?”田伯光有些不解。

 “咱们击破了那个什么世王,夺了被裹挟的百姓,但贼人并未全部擒住,还有一些人逃过了河。他们是知道咱们人数并不多,必然会禀报给河那边的贼渠。”俞国振道:“方才审贼时你也听到了,这边殿后的贼渠是横天王王子顺,此人凶残狡诈,喜杀戮,他奉高闯之命来殿后,原本就是极不情愿,现在还出了事情,裹挟的百姓被我夺来,你说他会如何选择?”

 “若我是他,有两个,一是立刻离,与闯贼会合,二是伺机反扑,重新夺回人口。”

 “对,故此我在这查看,他现在应当知道,我可不是那些蠢人,而且他人力比我多。因此,他最有可能还是夜袭,在那边我没有断浮桥,表面上是为了方便我军渡河,其实是方便他夜袭呢。”

 “可我们到这里…”

 “吃过一次亏,我想王子顺会谨慎一些,他要夜袭,应当会兵分两路,一路自浮桥杀回,另一路则是择地趟水过河。”俞国振指了指自己过河之处:“既然要趟水,自然也要派人来探察,看哪里河浅水缓,你看,他的人来了。”

 田伯光也举起了望远镜,这东西即使是新襄也是稀罕物什,但田伯光如今已经是团副,配有一架望远镜。

 一小队,大约是十三四名寇正牵马来到这里,此地离浮桥已经是十余里远,而且俞国振他们过河时留下的痕迹也已经被处理干净了,因此那些寇并未生起疑心。

 他们小心翼翼地趟过河,然后又迅速回来,从他们的神情来看,都变得轻松起来。在河边上又不知说了什么话,然后转身离去,一个人都没有留下。

 田伯光咽了一下口水,他也是心机灵动的:“小官人如何知道他们必然从下游过河?”

 “从上游的话,必要污水,浑水下,便会密啊。”俞国振道:“当然,如果贼渠没有这么聪明,想不到这一点,也无所谓,我来时已经叮嘱过克咸,小心戒备。营垒扎得也不错,能守一时,这样我们再自后袭击,何惧之有?”

 他说得有些散,因为他的心思不在这件事情上,而是考虑高祥会有什么应对。在他看来,这一战是必胜的,寇的举动到现在都没有出乎他意料。但是,他面对的并不是高祥,而是横天王王子顺,无论是王子顺自己,还是他手中的兵,都不足以与高祥相提并论。

 这一战即使大获全胜,也只能说断了高祥一指,还不能说是断高祥一臂。自己手中只有两百堪用之人,其余官兵,守守城尚可,方才一战已经证明,他们还不足以同寇野战。

 刚才那战中,俞国振带领的家卫,因为有嵌甲护体,虽然有些轻伤,却无一人伤亡,而官兵只是追亡逐北打顺风仗,竟然还被贼人杀了数十,伤者更是近百。这样的折损,在俞国振看来是难以接受的。

 田伯光却听得仔细,他琢磨了一下:“那么,贼人会乘夜过河?”

 “对,到时你觉得该如何做?”…“小官人将我们拉到这里,自然是准备突袭贼人过河的部队了。”

 “呵呵,你这厮又取巧,我为何会挑过河偷袭的贼人突袭,而不是攻击贼人的本部?”

 “那是因为…本部贼人会多些,而且他们要过浮桥袭击,更好防守,而这边的贼人则不然,他们人数会少,又可以从任何一方向偷袭孙副使,所以咱们要打掉这边。”

 俞国振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派人回渡口,让孙副使做出遇袭假象,桥这边的贼人袭击…”说到这,田伯光的眼中闪亮起来。

 贾甄又煮了一碗米饭咸鱼,嗷呜嗷呜地吃着,或许是因为看到刘翎吃得香甜,他也觉得今的饭非常好吃,便是那平时他不喜欢的咸鱼块,现在也分外鲜美。扒完饭之后,他又将自己的搪瓷碗洗了洗,见刘翎一脸羡慕的模样,失笑道:“有啥好羡慕的,你若知道这搪瓷碗的另一个用处,保证就不羡慕了。”

 刘翎奇道:“这碗还有什么用处?”

 只见贾甄将那碗翻了过来,扣在自己的头上,再用一带子系起,又把开始充当把手的铁片拉下,顿时,那搪瓷碗变成了一只头盔,甚至还带着面甲,除了样式丑了些外,倒象模象样。

 只是想到方才是个锅、充当碗,现在就变成了头盔,刘翎感觉多少有些怪怪的。

 “这玩意儿…是哪位心有九窍的想出来的啊!”他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可不是,`的,据说他们还在研究,是否可以将头盔边缘磨出刃来,必要时可以当小铲子刨土。我们私底下玩笑,说终有一,吃喝拉撒都靠着这头盔了,没准还可以用它来生个孩儿什么的。”贾甄低声忍着笑道,又指了指那边的田伯光:“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呐,是田团副说的。”

 刘翎也大笑起来,不过想头这可以当头盔的碗,或者说可以当碗的头盔,他心中还是颇为羡慕:“啧啧,你帮我问一下你们官长,这玩意儿卖不卖,我倒是想买一个。”

 他知道俞国振家卫的东西都是制式,每人一样,损坏了才能拿去换新的,因此倒不好意思向贾甄索要。

 贾甄点了点头,正要答应,突然间身边传来了一声呼声,他顿时闭嘴抬头,向着俞国振那里望去,神态也变得严肃专注起来。

 俞国振做了一个家卫们都很熟悉的手势,那是让他们在一分钟之内整理好装备,进入战备状态。

 便是官兵们,如今也跟着俞国振打了一仗,算是熟悉他的风格了,也没有谁敢怠慢,一个个爬起,用不着军官的喝斥,便自觉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有些人就有这种感染力,如司马迁评李广一般,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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