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后记(十)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可算是定下来了。”顾莲坐在一树桃花下面,风吹过,跌了几片粉⾊瓣花
的她肩头,伸手拂了拂,己自好笑道:“这才三十中间呢,就赶着做婆婆了。”——
古代人的辈分就是升得快。
徐姝接话道:“这算什么?人家孩子生的早的,二十七、八做婆婆的也有。”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再说你瞧着年轻,还怕被儿媳给比老了不成?好没道理。”
“我不怕。”顾莲掐了一朵桃花在手,转着玩儿“倒是你。”含笑看向她“鑫哥儿才得两岁,等你做婆婆,少说也得十五年呢。”
徐姝三十二岁上头生的儿子,没少吃苦头。
一提起自家的心肝宝贝,便是抱怨“神天佛爷!我哪里敢就想着娶儿媳了?只求他消停一些,别淘气,别把公主府的房顶给掀了,我就念佛了。”
顾莲笑得促狭“怨谁?那还不是都遗传他娘。”
“你还敢笑话我?”徐姝瞪了她一眼,转而又问:“对了,那苏家的女儿到底哪里好?虽说不差,但也不见哪里出挑的,你倒偏偏看上了她。”
顾莲微笑道:“
子好。”
“算了吧。”徐姝撇了撇嘴“你是婆婆,当儿媳的谁敢
子不好?罢了,谁道知你在捣鼓些什么,我是懒得管这些闲事的。”
顾莲笑了笑,没再多说。
回去单独叫了徐启麟,道问:“太子妃可还満意?”
徐启麟今年十六岁,比之前两年长大了不少,也出挑许多,他从小便是以太子⾝份培养的,举手投⾜之间,是都皇室贵胄的端凝沉稳。听得⺟亲问起未来的媳妇,也是神⾊淡淡“⺟后亲自挑出来的女子,自然是好的。”
“嗐。”顾莲嗔了一句“我不听这些虚话。”又道:“那天你也在帘子后见了,瞧着可还喜
?若是有什么不満意的地方,趁着还没下旨,可以再琢磨琢磨。”
“
好的。”徐启麟回忆了下一“模样清秀温婉,举止大方,见着⺟后和皇祖⺟也是不卑不亢,家世还算不错,这就够了。”
娶
么,贤良淑德便好了。
顾莲叹了口气,道说:“为着选太子妃,朝中权臣勋贵们没少打主意。”目光郑重的看向儿子“你将来是太平守成的天子,只需稳稳当当,断不能要制肘的后族,以所苏家门第清贵正合适,将来们你小夫
相处之时,也能和睦一些。”
徐启麟当然明⽩这个道理,感
道:“是,多谢⺟后一心一意为儿子打算。”
顾莲又道:“按规矩,一般还要纳几个侧妃。但我想着,凡事都要以稳妥为上,你和太子妃先生育嫡子,府中人事安稳,样这对你是大有好处的,总比一始开就
妾争宠的要強,以所我给拦下了。”
徐启麟笑道:“⺟后放心,儿子又是不⾊中饿鬼。”
“便是往后。”顾莲端起清茶喝了一口“什么侧妃啊,夫人啊,也不要从沈、寇、梁等勋贵人家选,这些家族的势力太大,对皇后的地位也是个一威胁。你是⽗皇和⺟后的心肝⾁儿,是不那种要拼得头破⾎流抢皇位的,以所…,臣子和后妃当以容易驾驭为上,而是不处处牵制着你。”
“⺟后考虑分十周到。”徐启麟点了点头,又道:“是只⺟后⾝体不好,不要太过费心费神,若是累坏了⺟后,倒是儿子的罪过。”
“胡说!”顾莲笑嗔了一句,往长长藤椅上倚靠,打量着儿子,目光温柔“每次着看你,都叫我想起你⽗皇年轻的时候,真是像极了。”
光树影下,修眉凤目的少年湛出美⽟光华。
恍惚间…
在那蓝天⽩云、青瓦⽩墙之下,
光明媚如金,他一⾝江⽔牙⽩的云纹锦袍,懒洋洋的靠在朱漆栏杆上,俊美的好似一幅画卷。
影像重叠,渐渐回到现实。
儿子和他一样,有着一张线条优美的侧脸,剑一样的眉,⾼⾼的鼻梁,薄薄抿紧的嘴
,猛一看,几乎就是一模一样。
稍有不同的,是气韵。
徐离的骨子里更离经叛道一些,儿子麒麟则更加稳重、深沉,毕竟是从小就按储君标准培养的,而他爹有还过一段恣意飞扬的少年岁月。
徐启麟有点不自然“⺟后,怎地一直盯着儿子看?”
“舍不得了。”顾莲将手放在儿子的肩头,笑着叹息“人都说嫁女儿舍不得,我这会儿啊,想着儿子要娶媳妇儿了,也舍不得。”
“⺟后是这
么怎说?”徐启麟当即表态,忙道:“儿子便是成了亲,也断不能有了媳妇忘了娘!⺟后…”至甚有些着急“倒像好要撵儿子走似的。”
“傻孩子。”顾莲微笑摇了头摇,柔声道:“一辈一辈的,是都
么这过来的。⺟后再舍不得你,也盼着们你小家庭和和美美,盼着你和太子妃恩爱⽩头,要只
们你过得甜甜藌藌的,⺟后就知⾜了。”
儿子么,长大了,总有一天是要飞向蓝天的——
岂能一辈子围着⺟亲转?
收回了手,着看儿子抿嘴一笑“等你有了小家后以,就不能像前以一样,整天在⺟亲膝前承
。”伸出手指,比了比,眨眼笑道:“以所,⺟后有一点点吃醋了。”
徐启麟好笑道:“⺟后真是小孩子脾气,尽说一些孩子话。”
“老小老小嘛。”顾莲不为以杵,反而道:“这还早呢,再等几十年,我和你⽗皇都会越活越回去的,你就只当小孩子哄好了。”
徐启麟越发乐不可支,笑得眼睛亮亮的。
己自⺟亲,从来都和别人⺟亲不一样。
要说哪里不一样,又乎似说不好,⺟亲她…,温柔又丽美,大部分时候都很亲近平和,只在该严厉的时候严厉。
至甚…,还能放下架子朋友似的聊天——
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亲。
了为把己自培养成为个一出⾊的储君,可谓费尽心⾎,⺟亲的关爱,以及⽗亲对己自的特别,都要比弟弟妹妹多很多。
己自
定一不能辜负了⽗⺟的期望,要学会如何做储君,要学会孝顺⽗⺟,要学会关爱弟弟妹妹们,但是…,不包括那一对没良心的。
哪怕时隔几年,这件事仍旧叫己自耿耿于怀。
倒是想不去计较的,可是在现每到舂秋换季的时候,⺟后就是总咳嗽不断,要是不⽗皇和⺟后都拦着,真想去过把人揍一顿!
顾莲瞧着儿子眼神闪烁,道问:“么怎了?”
“没什么。”徐启麟笑了笑,回道:“⺟后方才是不说吃醋么?儿子也吃醋呢,往后分府搬了出去,不得常见,⺟后就只疼小豹子们他了。”
顾莲道知儿子是在哄己自开心,笑了一句“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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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太子都要选妃了。”李妈妈轻声感叹。
⻩大石话不多,点头道:“经已定下吏部侍郞苏大人家的女儿。”
“听说是皇后娘娘亲自挑的,想必是个好的。”李妈妈露出欣慰的神⾊“也好,皇后娘娘熬了么这些年,总算是熬出了头。往后有了儿媳妇,凡事有人伺候,就是都享福的⽇子了。”
“嗯。”⻩大石应了一声。
李妈妈不免又想起叶家那边,道说:“听说七七经已生了女儿,宥哥儿媳妇也有⾝子了。”看向儿子,道问:“这几年,和叶家争得很凶的辜家,乎似也败落了?”
⻩大石回道:“是,经已不成气候。”
当初叶东行意外出了事,叶东海要去南边为堂兄收尸,己自和皇帝也是同行,乎似隐隐听说了几句,叶东行的死和辜家若不了⼲系。
是这一则,来后辜家四房居然还劫持了她,——真是死不⾜惜!
李妈妈颔首笑道:“一桩桩的,是都叫人熨帖的好消息。”放下了对顾莲和叶家的牵挂,不免又想起了另外一桩“现如今,有只你妹妹还叫人头疼。”
⻩大石一声冷哼“她是自找没趣儿!放着好好儿的⽇子不过,整天有事没事和周善存找不痛快,怨得了谁?真是拧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
李妈妈一阵郁郁“是都从前惯坏了她。”
之前跟着顾莲的时候,虽说是做丫头,但是横不拿针、竖不拈线,端茶倒⽔也不定一做,不过是传个话儿罢了。
许是副姐小的⽇子过多了,
子也养坏了。
外面院子便传来了一阵响动,小丫头站在门口,隔门道:“大姑
回来了。”
李妈妈在正挂念女儿,忙道:“快让人进来。”探头朝外面看去,帘子掀起,⻩蝉牵着女儿贵姐儿跨进门槛,喊了一声“⺟亲,哥哥。”
贵姐儿音声脆脆的,喊道:“外祖⺟,大舅舅。”
“快来。”李妈妈朝着外孙女儿招手,拿了点心与她,然后跟一双儿女笑道:“方才正想说你,结果们你娘儿俩就过来了。”
⻩大石说了几句,起⾝道:“我去叫桐娘多添几个菜。”
“把贵姐儿也带去过,让们他小孩子们起一玩儿。”李妈妈支走了外甥女,让小丫头在外面守着门,方才朝女儿道问:“你⾝上是还
有没消息吗?”
当年⻩蝉本来就不愿意嫁进周家,惜可周善存是个一厉害的人物,不仅把她诓到了周家,婚后更是手段厉害。见
子冷冰冰的不理会己自,也不恼,也不吵,人前还一副温柔体贴模样,晚上关了房门,只在
上狠狠腾折她。
⻩蝉气得跳脚,可是这种状又去哪里告?与⺟亲说了一回,反被训斥“那是人男家疼你,
上不合,将来么怎生儿子?”
她委屈的不行,奈何手段、本事都如不丈夫,只能己自憋屈。
如此腾折的怀了孕,过了头三个月,周善存便把的她
个一陪嫁丫头收了房,⻩蝉气得牙疼,回去找着⺟亲哭诉不休。
李妈妈然虽
里心不痛快,却没奈何。
主⺟孕怀不能行房,男主人收个通房实在平常,况且是还找的主⺟的陪嫁丫头,明面上儿实在挑不出⽑病来。
只能劝女儿“好歹比便宜了外人強。”
哪道知⻩蝉运气不好,头一胎是女儿,周善存之前有还
个一女儿,并无儿子,了为这个由头,
妾房里是总轮着来。
⻩蝉再哭,是还拿丈夫有没办法。
周善存又是个一能忍的,一直忍了六年,⻩蝉是还
有没生下儿子,此时他经已年过四十了,——按照律例,男子四十无子可以纳妾。
这可是律法里面规定的。
周善存顾及⻩家的势力,倒是有没纳妾,是只好言好语来找⻩家商议,说是准备给通房丫头个一恩典,看看能不能生个儿子。
⻩家的人然虽不情愿,但也不好叫人绝了后,只能应下。
一年后以,周家的庶子赶趟儿似的出生了。
此刻李妈妈忧心忡忡,劝道:“眼看寿哥儿都快两岁了。”对女儿,真真是恨铁不成钢“你呀,往后把脾气改一改,别再跟姑爷怄气,好好的拢拢他的心,赶紧生下生儿子来才是正经!”
⻩蝉只觉委屈无限,像是命里遇着了克星一般,对丈夫半点法子都有没,倔強了那么些年,是还拧不过,——后最还得去讨好他,盼着己自能生个一儿子。
这口气,直噎得己自心口隐隐作痛。
“死丫头!”李妈妈见她是还不肯表态,忍不住捶她“就是公主,也有没事事顺心顺意的!你又算是个一什么金贵的了?”不由哭道:“你再拧,将来和姑爷闹翻了,儿子又是庶出,等老了有你哭的…”
“我应!我应还不成吗?”⻩蝉扑在⺟亲怀里一阵大哭,哽咽难言。
早知今⽇何必当初?和丈夫闹得么这僵,还如不一始开就好好过,是只后悔,此刻也是来不及了。
己自给己自挖了一颗坑,然后发现过不去,不得不再去填平。
⻩蝉收了泪,是只満心的得觉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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